夜辜星卸了妝,換下戲服,剛從化妝間出來,就看見李坤坐在監視器前核查片子效果,眉開眼笑。
眼看張娅還在收拾東西,夜辜星拖過椅子,在他旁邊坐下。
“丫頭,你來得正好,幫我看看這段兒。”
夜辜星朝那監控屏幕望去,正好是胭脂倒在秦慎之懷裏那段,她看得仔細,眸光清泠,仿佛她隻是一個普通觀影者,絲毫不因劇中人是自己而感到别扭。
李坤微有驚詫,作爲演員,能将現實和劇情完全分開,坦然以對,并且在這麽短的時間内調整好自己,實在冷靜得有些可怕,理智得有些駭人。
“後期制作可以把光再打亮一點,剪輯的時候别忘了剪掉電線杆的鏡頭。”
“電線杆?”李坤一愣,這是古裝劇,怎麽會出現電線杆?
“倒回三分五十七秒開始播放。”
李坤依言而行,突然瞪大眼,一巴掌拍自個兒腿上,“我說怎麽看着别扭,原來是這東西在作怪!幸好發現得早……”
原來,取景的時候不小心拍到了半山坡上一根聳立的電線杆,因爲隔得遠,鏡頭成像也比較模糊,很容易就看走眼。李坤翻來覆去檢查多遍,快在那屏幕上盯出個洞來,直覺不妙,卻又始終找不出問題所在,被夜辜星這一指,豁然開朗。
“你這小姑娘眼睛也忒毒了!”
夜辜星笑笑,“運氣好罷了。”
就跟丢了東西一樣,找半天可能一無所獲,當你不找了,放棄了,說不定什麽時候那東西就自個兒鑽出來,擺在你面前。
“對了,我今天接到京都衛視節目部的電話,說是邀請咱們劇組參加光影訪談,我準備讓你和慕涼去,你覺得如何?”
“京都衛視?《胭脂淚》已經選定了首播頻道?”
李坤點頭,“開拍前就談妥了,我跟京都台的台長有些交情,互惠互利的事,雙赢局面。”
京都作爲華夏首都,政治中心所在,電視台的規格也比其他地方台高,是主流文化的載體,正統中的正統,每一檔節目都是經專業人士精心策劃,然後走訪群衆,确定有市場有前景,并且符合普世價值觀後,才會定檔開播。
與近幾年漸趨泛濫的各大綜藝節目不同,“光影訪談”的橄榄枝隻伸向那些口碑好的電影、電視劇,換言之,能夠做客“光影”在一定程度上就已經肯定了這部劇的質量。
《胭脂淚》從正式開拍到現在不過短短兩個月,沒想到這麽快就被“光影”盯上,看來李坤“良心導演”的稱呼不是白叫的,也算變相在爲《胭脂淚》背書,其中自然少不了廣電總局的推波助瀾,看來,是時候打電話問候一下柯慶山,畢竟這些日子他從中斡旋,替她解決了不少麻煩……
“隻有我和慕涼去?”
“加上我和楠安。”
夜辜星本來想問不是邀請整個劇組嗎,但轉念一想,訪談節目不像娛樂綜藝,能夠一群人上去瘋,尤其是作風正派的京都台,遂及時閉口。
“什麽時候?”
“下周六晚上八點,直播。”
“我會準時到場。”
“這段時間你的戲比較多,忙過這個月應該就能松口氣。丫頭,你的天賦,确實讓人刮目相看。”李坤不得不承認,夜辜星是迄今爲止他所合作過的女演員中,最有天賦的,恐怕也隻有鼎盛時期的董玥能夠與之一較高下。
“辜星姐,我收好了……”張娅的聲音自身後不遠處傳來,夜辜星作勢起身,卻猛然察覺不對,下意識出手向後一抓,看似随意的動作,卻帶着一股淩厲的攻勢,快如閃電。
下一秒,女子素白的拳頭跌入一片溫熱之中,熟悉的味道撲面而來,夜辜星驟然擡眸,堪堪收住蓄勢待發的另一隻拳頭,眼底竟劃過一抹驚愕,“煌?”
男人長臂一撈,纖腰入懷,茶香撲鼻,沉啞的嗓音帶着一種别樣的魔魅,“看到我,很驚訝?”
錯愕被驚喜取代,夜辜星大方伸手圈住男人脖頸,踮起腳,用鼻尖輕蹭男人剛毅冷硬的面龐,笑意溫軟,“你怎麽來了?”
男人手臂霎時一緊,眼底掠過一道深光,襯得黑眸愈發潋滟深邃,“我不能來?嗯?”
夜辜星察覺到某人略帶危險的語氣,秀眉微蹙,“誰惹你生氣了?”
安隽煌視線一掠,眸光霎時冷凝。
夜辜星順勢望去,目光越過一時呆愣的李坤,定格在那方小小的監控屏幕上,咽了咽口水,“這個……”
“嗯?”
“我回家再跟你解釋。”
男人眸色更深,宛如虛空黑洞,無邊無垠。
夜辜星拉過他的手,拎了包,轉身就走,男人巋然不動,目光牢牢鎖定在屏幕之上,如同被黏住一般。
“李導,我就先走了。”言罷,連拖帶拽,男人總算是動了,像個受氣小媳婦一樣,被迫跟在夜辜星身後。
如果不是她反應及時,估計某人這會兒已經踹翻了監控屏。
直到兩人背影消失于夜色之中,呆愣已久的李坤方才回神,作爲圈兒裏人,他對娛樂新聞自然多有關注,前段時間,關于小紫衣産下龍鳳胎,豪門滿月宴的報道滿天飛,外界對于她身後那一擲千金的神秘老公也猜測紛紛。
記得當初決定讓夜辜星出演女一号的時候,他還專門上網查過這姑娘的資料,無意中看到一個熱帖,讨論的焦點就是小紫衣身後的豪門老公究竟何許人也。
一說,是高官子弟,根正苗紅。
二說,是中東富豪,石油傍身。
三說,是豪門闊少,纨绔子弟。
争論半天,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終究沒得出什麽可信的結論。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那位?!李坤頓時覺得自己窺探到天大的秘密,一把年紀了,心卻激動得直跳跳,隻可惜燈光太暗,他還沒怎麽看清楚……
環視四周,搬東西的搬東西,收道具的收道具,拆彎軌的拆彎軌,大家都各司其職,加之光線不明,竟然沒人發現,李坤有種天上掉餡餅,單就砸在自己頭上的錯覺。
哦,還有一個被餡餅砸懵了,眼冒金星的。
“那那那那那男的誰啊?!”張娅一左一右拎着兩大口袋,見夜辜星居然拉着一個男人走了,兩眼瞪得跟銅鈴一樣。
“李導,剛才辜星姐就在你旁邊兒呢,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李坤呵呵一笑,“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張娅撇嘴,“切——您老就故弄玄虛吧!”
“我怎麽就故弄玄虛了?還有,說誰老呢……”
“誰叫你打哈哈糊弄我的,不說拉倒,明天我自個兒問去……天哪!我還這麽多東西呢,辜星姐走了,誰送我回家啊……”
再說被夜辜星拉進停車場的男人,二話不說就傾身逼近,将她壓在車蓋上,灼熱的氣息近在咫尺,一眼望進男人眼底,她仿佛看到了一團燃燒的火焰。
“煌……”夜辜星勉強笑了笑,伸手去拉他風衣衣袖。
男人看着她,不說話。
“吃醋了?”
依舊不置可否。
夜辜星輕歎一聲,心道這男人醋勁兒還真不是一般的大,一開鍋,準能酸倒四方城,天都下酸雨。
“那是工作需要,當時好多人在場,演戲而已,又不是真的……”夜辜星耐心解釋給他聽。
“他抱了你。”男人冷冰冰四個字堵回來。
“就做了個樣子,絕對沒抱到。”見男人目露懷疑,夜辜星忙不疊點頭,“真的真的……”
安隽煌俯身,在女子白嫩的脖頸邊輕蹭,喃喃開口:“這還差不多……”
夜辜星滿頭黑線,以後誰再說堂堂安少情商爲零,她保證沖上去兩耳刮子,推了推男人胸膛,示意他松手,夜辜星站直,下意識窩進那個溫熱的懷中,尋了個舒服的位置靠着。
把玩着男人風衣袖口,夜辜星決定科普一下演員的職業道德,“其實,這些都是劇情需要,作爲一名合格的演員,站在鏡頭前,角色就與你合二爲一,像吻戲、床戲……嘶——”
男人雙臂驟然一緊,夜辜星倒抽一口涼氣。
“吻戲?床戲?”男人的氣息陡然酷戾,宛如暴風雨前的死寂,隻待那一刻震耳欲聾的爆發。
“呃……”
“你敢!”
夜辜星縮了縮脖頸,倏地,勾唇一笑,“如果我敢呢?”
男人眉眼一深,“那你就試試看!”
就因爲這死蠢一問,直接導緻了不久的将來,某尊大神成了劇組常客,一身黑衣徑直往那兒一坐,跟夜辜星演對手戲的男演員還沒上場整個人就蔫了。
某年某月某日,某人對着某知名編劇。
“有床戲?”男人尾音一挑。
“有、有一場。”
“删掉。”
“其實我一開始就想删了,這種東西,簡直毀三觀。”某編輯狗腿地附和。
“有吻戲?”
“不多,十來場。”
男人冷眼一睨。
“其實,隻有四、四五場……”
“嗯?”
“就一兩場。”
男人雙眼一眯:“再說一遍?”
“沒,一場都沒有!”某編劇的心在淌血。
“摟摟抱抱?”男人狀似随意。
“這、這個……”
“說。”男人冷聲一喝。
“有……很、很多……”
冷眼一掃。
某編劇快哭了,忍住蛋疼,臉上繃得死緊,尤爲慎重:“其實,女主角是個男人,這是一部gay片……”
某人點頭,十分滿意。
編劇淚奔:以後見着小紫衣,絕對繞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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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少悄咪咪滴探了回班,狂喝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