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溫家家主溫閻中風癱瘓,于9月15日淩晨四點,在市中心醫院高級VIP病房溘然長逝,溫家主母闵穗賢得知消息後,當場暈厥,被送進急診室。
其二,“徐州名媛床戰三男”的視頻持續發酵,轉載量短短一個星期突破兩億,首發網站母版視頻已被删除,但盜版轉播卻如同瘟疫般瘋狂蔓延。聲勢浩蕩的桃色绯聞成爲南方豪門茶餘飯後的笑料談資,卻在溫馨雅被曝慘死荒野後,戛然而止!
據傳,溫馨雅爲獵奇,與外國朋友親赴華越邊境亞當勒斯原始森林持槍狩獵,在入林後第三天失聯,第五天被邊境巡防的越南海關發現,卻早已失去生命體征。
據當地媒體報道,因高溫,死者屍體被找到的時候已經開始腐爛發臭,全身遍布野獸撕咬的痕迹,初步斷定是流血過多而死。
就在衆人等着看溫家衰敗,一蹶不振的時候,經曆喪夫之痛、又慘失愛女的闵穗賢以強勢姿态複出,主持大局,一邊安排溫閻葬禮,一邊親赴華越邊境,經DNA檢驗測試後,成功帶回溫馨雅支離破碎的屍體,于溫閻下葬的同一天進行火化。至此,溫家父女皆亡。
與此同時,接二連三遭受打擊的溫氏企業終于不堪重負,股票大跌,搖搖欲墜。
闵穗賢眼見頹勢初顯,不得已向闵家求助,雖闵家實力不俗,但也無法力挽狂瀾。
這就是不得不提的第三件事!就在溫氏企業無力回天之際,夜社突然出手,豪擲八千萬入股溫氏,此舉如同定海神針,不過三日,溫氏起死回生,而夜社一躍成爲溫氏最大的股東!
“夜社”二字,南方豪門圈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自古以來,黑白兩道就不似想象中泾渭分明,南方豪門大族都或多或少與幫派實力有所瓜葛,畢竟,有些用正常手段無法解決的事情,還要交給黑道暗中處理。
半年前,南方黑道毫無預兆,全盤易主,籍籍無名的夜社收服各大幫派,最後自成一家,曾經呼風喚雨的巨峰幫、七星幫、倉颉社、永安會并于旗下,俯首稱臣,速度之快、手段之狠,令人咋舌!
經過半年整合,夜社俨然南方黑道霸主之态,又與各大世家豪門交好,施加威懾的同時,又予以惠贈,棍棒加糖果的政策把南方豪門穩穩拿捏。
現下,夜社出面插手溫氏,力挽狂瀾成爲企業最大的股東,擺明了要替溫家撐腰,一些企圖落井下石的人見狀,紛紛收手——惹不起那尊大佛,總躲得起!
溫家一門,遂轉危爲安。
這之後,溫家和夜社之間暧昧不明的關系成爲衆人探究的焦點,可就算作爲當事人之一的闵穗賢也不甚明了,她始終想不通夜社爲什麽會在這個時候出手幫她。
疑問在接到夜辜星電話之後,盡數消散,心生感激的同時,也暗自忌憚,原來夜辜星的觸爪已經從北方伸到南方!不僅如此,恐怕自己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對方的眼睛!
闵穗賢脊背發麻,恐懼驚現,可轉念間,她眼前一亮,或許,借助安家的權勢和夜辜星與夜社之間撲朔迷離的關系,能夠幫她找到失散多年的親生女兒也不一定?
約定既成,闵穗賢大喜過望,仇人死了,丈夫去了,她這輩子僅剩的執念,也唯有那個生死未蔔、下落不明的女兒。
夜辜星答應爲她盡力尋找,作爲交換,溫氏企業必須作爲夜社由黑轉白的軀殼,換句話說,溫氏将由夜社全權做主,成爲夜社進駐白道的幌子!
金蟬脫殼,夜社踏上“白化”的新征程。
眼看南方大事塵埃落定,夜辜星在越南逗留兩日,便準備返回國内,期間,戰野被送往醫院救治,因失血過多而休克,昏迷不醒,醫生估計将有高達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成爲植物人,除非喚起他強烈的求生意志,否則将一直沉睡,直至死亡。
顯然,戰野根本沒有任何求生*。
記憶回溯到那日,昏暗的酒店房間内,整齊劃一的黑衣人持槍而立,戰野傷及大腿動脈,損傷神經,血流如注,鐵骨铮铮的漢子,終究倒地不起。
夜辜星居高臨下看着他,生死抉擇就這般輕描淡寫出口——
“生,還是死?”
他說,“死。”
夜辜星面無表情,不見半分動容,戰野會落到這個下場,完全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受了蒙騙也好,一時糊塗也罷,歸根結底也是怪他識人不清,進而輕信他人,最後還鑽牛角尖選擇用死亡的方式來逃避一切。
不過是被一個女人玩弄了感情而已,這點挫折都無法面對,虧他生得五大三粗,情感上竟如此薄弱,簡直不堪一擊。這樣的人,身手再好,頭腦再靈,少了強大的内心終究難成大事。
活着也是浪費糧食!
面對背叛,無論安隽煌,還是夜辜星,都秉承着“絕不姑息”的态度,說她冷血也好,無情也罷,戰野已經是必死無疑。
先有洛笛背叛在前,四大護法死其一,如果戰野再卷進去,安隽煌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裏難免芥蒂。
她一點不可惜戰野的命,但卻無比在乎安隽煌的想法。
兩人之間固然情深意笃,絕非一個洛笛、一個戰野可以撼動,但再純粹的感情也經不起現實逐漸累積的隔閡,否則怎麽會有“愛情需要經營”這一說?
安隽煌對她付出真情,以心換心,她也自當慎重以對,誠然相待,這樣的感情才經得起時間和現實的打磨,長長久久。
原本,她就有保戰野一命的想法,但前提是,戰野值得她出手,可如今,面對一個一心求死的懦夫,夜辜星徹底失望了。
餘光瞥見面色冷沉的溟钊,夜辜星目露無奈,不是她不想救,而是對方根本不需要她救。
眼神驟然一厲,“岑烈,動手。”既然他想死,夜辜星不介意成人之美。
與其讓安隽煌看見曾經得力幹将要死不活的樣子,還不如當場就解決了他,一了百了,免得看着糟心,他也活得痛苦。
岑烈得令,迅速拔槍,瞄準,扣動扳機,溟钊面色劇變,一腳把人踢開,隻聽戰野悶哼一聲,子彈偏離,原本對準了心髒的位置,卻射進了肩胛。
一擊不成,岑烈舉槍,準備再次射殺,卻被溟钊伸手奪過,岑烈眸光一狠,兩人便在狹窄的室内纏鬥起來。
“住手。”夜辜星沉聲一喝,兩人立即收手,岑烈退回夜辜星身後,溟钊則低眉斂目垂手而立,尚且握着從岑烈手中奪過的槍械。
“懇請公子三思後行。”言下之意,提醒她顧及安隽煌,畢竟,戰野是安家的人。
夜辜星深深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你覺得,我無權處置?”沒有七拐八繞,她開門見山,直言不諱。
溟钊一時啞然,安隽煌的妻子,安家的掌權夫人,名震黑道的公子夜,無論哪個身份,她都名正言順,無論下達何種命令,都是理所應當,包括取走戰野的性命!
夜辜星卻沉聲一歎,目光觸及倒地不起的溫馨雅,腦海中似有一道靈光飛閃即逝,她想起抵達越南之前,于森交到她手裏的調查資料。
“你就甘心這樣不明不白地死去?”夜辜星在戰野身旁蹲下,微微翹起唇角。
意識已漸趨渙散的男人強撐起眼皮,眼中仍舊一片麻木。
夜辜星笑了笑,“我知道你想死,而我也沒打算挽留,臨死前,你不妨好好聽我接下來的話,也算,給你可笑的人生畫上一個并不完美的句點。”
戰野目露嘲諷,嘲的是自己,諷的也是自己。
“剛才,溫馨雅親口承認,當年救你的人并不是她,你難道就不想弄清楚,那個救你的女孩兒究竟是誰?”
戰野瞳孔驟然緊縮,陰暗之下隐隐浮現出微弱亮光。
隻見男人青白的嘴唇微微嚅動,胸口起伏不定,“是、是誰……”
“島上的人。”
戰野目光一黯,他當然知道是島……
電光火石間,他好像似有所悟,倏然擡眸看向夜辜星,眼底帶着不敢置信,這話的意思是……可以留他一命,重返占鳌?
夜辜星眼眸微沉。
就在衆人不察的當下,戰野猶如神助般一躍而起,飛竄至溟钊身邊,伸手奪槍,對準左肩、右腿砰砰兩槍,霎時血霧飛濺,濃烈的血腥味彌漫整個房間。
仿佛透支的力氣被瞬間抽走,高大的身軀再次倒地,嘴角已有鮮血漫溢,在阖上眼的最後一秒,戰野用一種極其倔強的目光看向夜辜星,兩邊太陽穴青筋暴起,嘴唇輕動,卻再也無力發聲,陷入昏迷。
夜辜星卻看得一清二楚,他說的是——
“救我!”
“快!馬上送醫院急救!”
……
戰野四肢各中一槍,槍槍都傷及神經,且失血過多,又因休克缺氧,有很大可能緻使腦死亡,變成植物人;就算醒過來,四肢也不可能恢複如初,靈活自如,算是……廢人一個。
常言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戰野常年爲安隽煌做事,對有些規則自然清楚明了。
自戕謝罪,卻最後朝夜辜星喊出“救我”二字,足以可見他燃起了求生的念頭,否則,他不會用這種铤而走險的方式來保全自己,要知道這幾槍下去,很有可能成爲廢人!
或許,他隻是想要一個理由,一個活下去的理由,就像當初大仇得報後一心求死的于森,沒有了目标和希望,的确不如死來得幹脆痛快。
溫馨雅的欺騙和絕情,擊碎了男人所有幻想,泯滅了求生的渴望,而夜辜星口中那個真正救了他的女孩兒卻取而代之,成爲他心中執念,誓要重返占鳌!
雖然過程不盡如人意,結局也頗爲慘烈,但眼前的狀況已是不幸中的萬幸。
終究,保住了安隽煌一臂,也不枉她苦心籌謀,設了這麽大一個局,親手捏碎戰野的希望,又重新賦予他活下去的動力。
回國前一晚,夜辜星親自去醫院探望戰野,看着床上昏迷不醒、面色憔悴的男人,不由苦笑輕歎,誰能想到鐵骨铮铮的安家護法,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坐擁名利财富,卻是個癡情種、死心眼?
也罷,各人有各人的命,強求不得。
“從這一刻起,你還有七十二個小時,如果,七十二小時後,你醒不過來,就将永遠沉睡,而當年那個真正有恩于你的人,勢必成爲深埋地底的秘密,再也無從得知。”夜辜星音色冷淡,眸光清泠,此番境況,非人力可爲,隻能聽天由命。
“她是島上的人,若想見她,勢必重歸占鳌。如果,你已經失去勇氣,輕易言敗,那……就不用醒了,一直睡下去吧。”
言罷,轉身離開。夜辜星帶着溟钊、岑烈二人,當晚飛離越南,返回華夏,戰野交由裴應龍全權照料。
第二天清晨七點三十五分,直升機降落停機坪,夜辜星剛從機艙步出,便見一身黑色風衣的男人站在不遠處,眉眼溫軟。
四目相對,即便隔着一段距離,也能清晰看透對方眼底的思念與牽挂。
夜辜星鼻尖一酸,再也忍不住,奔跑着撲進男人寬厚溫涼的懷中。
直升機螺旋槳發出聒噪的聲音,烈烈大風吹得兩人衣褲翻開,卻在彼此相擁的那一刻,摒棄了整個世界,消失了噪音,退卻的狂風,隻剩下彼此心跳的響動,和糾結纏繞的呼吸。
男人伸手摘下女人頭頂的鴨舌帽,輕輕一拉,滿頭青絲如浪般鋪散開來,于狂風之中絕美翻飛,絲絲飄逸。
“累了嗎?”他伸手撫上女子白皙的臉頰。
夜辜星搖頭,眼中隐有淚光閃動。
“傻女人,沒有必要的……”冷邃的眸中此刻溢滿了心疼。
夜辜星這樣奔波爲的是誰,所有人心知肚明,并非隻有安隽煌在寵她愛她,憐她惜她,夜辜星也在用自己的方式愛着這個男人,爲他不辭辛勞,殚精竭慮。
聞言,女子挑眉莞爾,嬌憨一笑,“我願意,你管我。”
安隽煌眉眼一沉,“下不爲例。”即便失去一切,他也不願讓她涉嫌半分!
夜辜星眨了眨眼,不以爲意。
男人卻伸手鉗住她精緻的下颌,力道卻極其輕柔,“聽見了嗎?”
夜辜星揮蒼蠅似的去拍男人的手,“知道了知道了知……唔……”
唇齒相貼,情當正濃……
------題外話------
二更:十點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