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辜星知道這動作的意思——還要喝!
她頓時無語,通過連續兩個月的觀察,夜辜星算是發現了,自家丫頭是個貪吃貨,非得把她那小肚皮漲得圓滾圓滾的,才肯罷嘴。
七分飽不夠,八分、九分也不夠,非要脹成十分飽,直到再也吞不下去爲止!
夜辜星奶水有限,隻能勾兌奶粉,每天擠出來的母乳也隻有那麽多,還得管兩張嘴,安隽煌寵女兒,經常克扣兒子的奶,轉而喂進了小姑娘肚子裏。
有好幾回安隽煌喂她的時候,明明已經喝完了,她卻故意含着奶嘴不放,噗噗噗地亂叫一通,手腳并用,急得眼淚花花直打轉兒,安隽煌以爲閨女沒吃飽,毫不猶豫分走了兒子的口糧,一股腦兒塞給閨女。
當晚夜辜星就發現小丫頭不對勁,一直在打嗝,人也蔫蔫的,昏昏欲睡,明顯精神狀況不佳。一開始,她以爲是困了,可任憑她怎麽哄,小丫頭就是不閉眼,不停打嗝,小身子一抽一抽的。
夜辜星把女兒抱在懷裏不停走動,伸手拍了拍她後背,這一拍小姑娘直接吐奶了,順着脖子流下,瞬間就浸濕了包裹她的小被套,然後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明顯是吃多了!
就爲這事兒,安隽煌被夜辜星趕去睡了三天客房,至此,他再也不敢偷偷給閨女開小竈,每次喂奶都是嚴格定量,小姑娘卻不滿意了,她還沒吃飽呢!
而安旭小朋友也因爲這事兒得了個“小金魚”的稱呼,吃不知飽,非得死撐,不是金魚是什麽?
所以,夜辜星當下見女兒一番動作也不管她,把奶瓶藏在身後,看不見,她就不會惦記,但哭上幾聲是在所難免的。
這丫頭鬼精,之前她一哭安隽煌就沒轍,什麽都由着她,居然搶了兒子的那份兒來滿足閨女,夜辜星覺得這男人偏心太嚴重,如今,換成了夜辜星,才不管她,要哭便哭,說不給就不給!
在教育孩子方面,無論兒子,還是女兒,夜辜星都說一不二,向來狠得下心,将嚴格貫徹到底。
安旭雖小,卻不傻,相反,還很聰明,她見眼淚在麻麻面前沒用,很快就不哭了,自個兒躺在床上掰扯着腳丫子。夜辜星不禁感慨,現在的孩子都成精了。
今天也一樣,夜辜星見喂得差不多了,收回奶瓶,小姑娘還要,麻麻不給,她便開始哭,直撒金豆豆,夜辜星不爲所動,放了奶瓶,也不哄她。
不出一分鍾,小丫頭肯定就不會嚎了,知女莫若母,這點自信夜辜星還是有的。
可這一幕看在劉馨婷眼裏卻難受得緊,隻見她秀眉微擰,面色泛白,仔細看還能發現她微微顫抖的雙手。
“一一,孩子哭得這麽傷心,你就不能多給她喂點嗎?”語氣之中似隐含怨怪之意。
話一出口,夜辜星微愣,很快便恢複正常,而劉馨婷也兀自懊惱,自己怎麽就說出了這種話,别人的孩子如何管教,哪裏輪得到她說話,再說,做母親的肯定不會害自己的孩子。
氣氛稍凝,微顯尴尬。
這時,小家夥也收起了哭嚎聲,轉動着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滴溜溜看着兩人。
還是夜辜星反應快,抱起女兒朝劉馨婷道:“小旭兒,你看姨姨多疼你,生怕把你給餓着了,你長大以後可不能忘記姨姨的好!”
小旭兒被麻麻抱在懷裏,高興得咯咯直笑,兩隻小爪子也可勁兒地撲騰,劉馨婷眼窩一熱,幾乎快要掉下淚來。
夜辜星深深看了她一眼,也不急着開口,而是先把孩子給哄睡着,讓安瑜好好照看,然後朝劉馨婷笑道:“我們去花園走走吧……”
言罷,徑直出了卧室,沒有留給劉馨婷任何拒絕的機會。
看着那個強勢的背影,劉馨婷隻覺暖意湧上心頭,多少年,沒有人這樣在意過自己了?她已經記不清……
盛夏七月,花園裏,姹紫嫣紅,花開正豔,茂密的樹蔭像一把撐開的天然巨傘,而在這片陰影之下,兩個美麗的女人正并肩而行。
左邊的女子一頭長發随意披散,簡單的白色T恤上衣,黑色超短熱褲,腳上一雙可愛的哆啦A夢人字拖,乍一看去,比大學校園裏的女孩兒們還要嫩上幾分,可誰能想到,她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了?
右邊的女人妝容精緻,幹脆利落的短發,配上GUCCI新款黑色小西裝,黑白條紋包臀裙,樣式簡約,一雙七厘米高跟襯得她雙腿愈發修長。
若是這個時候,有誰吳闖而入,定會看見兩個風格迥異,卻同樣美麗的女人,甚至賽過了這滿園的繁花似錦!
風過無聲,夜辜星沒有開口,劉馨婷也不曾主動,兩人就這樣并肩而行,沉默流轉,卻安然自在。
“十二,你有事瞞着我。”終究是夜辜星主動開了口,她用的是陳述句,且喚的是“十二”這個劉馨婷不太喜歡的稱呼。
“你是用夜一的身份問我,還是用一一的身份問我?”她側頭看着夜辜星,眼中帶着倔強。
夜辜星卻沒有看她,目光平視前方,花園很大,她懷孕之後,安隽煌又讓人在原來的基礎上向外拓寬,如今鮮紅滿園,仿佛一張鋪開的彩色地毯,一眼望不到盡頭。
隻見她莞爾一笑,清風撩起長發,乍一看,竟恍如漂浮的海藻,“有區别嗎?”
劉馨婷的笑染上了幾分自嘲,“當然有區别。夜一是夜組的頭,權威等同師父,你的問題,我必須如實回答;一一是親人,我可以對她耍脾氣,使小性子,可她從不會怪我,更不會逼問我不想說的事。”
夜辜星目露無奈,隻剩苦笑,但黑眸之中卻閃過一抹淩厲的光亮,很快便隐匿得幹幹淨淨,“夜十二會把夜一當成老大,無條件服從;而劉馨婷會把我當成親人,無話不談,永不相欺,而你,是夜十二,還是劉馨婷?”
“一一,夜組十六人,師父總說你最有天分和慧根,我以前還不以爲然,如今,我卻深信不疑。或許,你的武力勝不了小四,滑頭不比十一,刻苦不及二姐,但你卻有一雙能夠洞察人心的眼睛,将每個人的心思看清,摸透,然後逐漸攻陷。”
夜辜星笑着朝她眨眨眼,眸底隐有深色湧現,“那小十二被我攻陷了嗎?”
劉馨婷笑着挽過她的手,目光悠遠,“是啊……被你攻陷了,措手不及呢!”
可是那翹起的唇角卻萦繞着苦澀,笑意之下卻掩埋着心酸,仿佛整個人都浸透了悲涼,單薄如紙,風一吹便能将其摧毀。
她正準備開口,卻被夜辜星厲聲打斷,“好了,不想說就不必說了!”但她一雙拳頭卻早已收緊,握得僵硬。
夜辜星無法想象,在她不知道的這十年裏,劉馨婷身上究竟發生過什麽,竟讓曾經那個孤勇的夜十二變成了如今蒼白脆弱的模樣!
她曾經那樣勇敢,即便親手弑父也能笑着向她開口求助;她曾經那般堅強,尾随師父,翻山越嶺,哪怕雙腳盡廢也來到了京都,叩首拜師。
眼前這個女人真是還是曾經那個勇敢堅強的夜十二嗎?她是經受了多大的傷害才折掉那一身銳利的外殼,變成了如今脆弱不堪的模樣?
當真相即将揭曉的那一刻,夜辜星才發現,原來她已經喪失了聽下去的勇氣,所以,她開口組織了劉馨婷。
如果,曾經的傷害真的深入骨髓,那她今天的咄咄逼人,将成爲一把抹了鹽了利刃,再次剜開那些血淋淋的傷口。
她知道,一定是與孩子有關!
其實,她早就發現劉馨婷不對勁,尤其是她看兩個孩子的目光,那般依戀,那樣不舍,每次都隐隐閃動着淚水,好像她也曾爲人母,也這般疼愛過自己的孩子。
劉馨婷将夜辜星僵硬的拳頭包裹在掌心,柔婉一笑,“一一,你想聽,我就說。其實……”
“不,我不想聽了。”
“你……”
夜辜星吸吸鼻子,“小富婆,我們談點别的吧。”
“好啊,你想聊什麽?”
“就聊聊你是如何做到在短時間内将星輝工作室的資産翻倍。”
“你這丫頭是想偷師學藝嗎?”
夜辜星把頭擱在劉馨婷肩上,笑着撒嬌,“那你讓不讓我偷呢?”眼裏卻閃過一抹淡淡的無奈,夾雜着苦笑與酸澀。
劉馨婷伸手理了理她耳邊被風吹散的鬓發,“我家一一這麽乖,怎麽能藏私不教呢?我先把資金分作十分,一份投入宏輝基金,一份購置不動産,一份入股石化能源……”
吃過晚飯,送走劉馨婷,其間,她都不曾追問。
站在落地窗前,夜辜星凝視遠方,遠處青白的城郊公路上,劉馨婷開車疾馳,越行越遠,直至隐沒于公路轉角。
隻見她沉默半晌,突然掏出電話,撥通一個熟悉的号碼,“阿森,幫我查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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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猜猜夜十二究竟腫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