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員之中不乏在天娛高層身邊跑腿的,都是跟着總裁、總監、總經理屁股後頭見過世面的人,相當于皇帝身邊的太監,閻王身旁的小鬼——權力不大,但很是說得上話!
有道是,閻王易見,小鬼難纏,公司很多小明星見了他們都要點頭問聲好!
本來他們踩了人,有錯在先,說聲“對不起”端出了息事甯人的态度,已經很給面子,沒想到反遭喻可欣一通怒罵,居然讓他們“滾”?不僅如此,還大言不慚要炒他們鱿魚,叔叔可以忍,嬸嬸都不能忍了!
當即便有人冷笑發聲:“喻小姐,公司不是你開的,就算是你開的,也不能單憑一句話就讓我們收拾包袱走人吧?”
“再說,天娛旗下有藝人,也有職員,同樣是爲公司效力,還不曾聽說藝人一句話就能開除職員!”
“要我說呀,這還是跟個人的修養有關!記得,我剛進公司的時候,隻是個辦公室端茶小妹,有一回不小心把咖啡灑在了董姐身上,那可是咱天娛的一姐咧,在國際上也是響當當,人家不僅沒生氣,還問我有沒有燙着!要我說,那才是巨星風範,現在的年輕人,仗着幾分名氣就得理不饒人,眼皮子真是淺薄得很!”
“可不是!逞兇鬥狠,自以爲是,連前輩都不放在眼裏,頤指氣使,呼來喝去,怪不得出道這麽久,也是個小——花旦!”那人特意将“小”字咬得很重。
喻可欣本就煩躁,哪能經得起這番嘲諷,尤其是“小花旦”那番言論,簡直就是在戳她心窩!當年,她憑借一部仙俠劇走紅,雖然隻是個女二号,但人氣高漲,她借着這股東風,開始瘋狂接戲,但由于看重數量,而忽略了品質,沒能塑造出什麽經典人物,雖然在熒幕上常常露臉,演的也是女一女二,可始終沒什麽代表作品拿得出手。
她能位列“内地四小花旦”之一,幾乎全靠每年高強度接戲,換句話說,是用爛片堆出來的。以緻于觀衆換台的時候,十個裏面,将近兩到三個都有喻可欣出現,網友調侃她爲“刷臉王”。
出道七年,一直都這樣不溫不火居于二線,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是以,喻可欣最恨别人說她“不紅”,就算旁敲側擊、隐喻暗諷也不行!
“通通給我閉嘴!你們是什麽東西?我爲公司勞心勞力賺錢,片場、商演兩頭跑,那是進項,而你們舒舒服服坐在辦公室,月底拿工資,就是銷項!如果不是靠我們這些藝人爲公司賺錢,你以爲你們的工資從哪裏來?!現在居然反過來說我得理不饒人,你們還真是一群白眼兒狼!”
這番話算是徹底引爆了戰火。本來像天娛這樣的大型娛樂公司,旗下除了藝人之外,還有導演、主持人、播音員、行政人員等等職務,各個群體相互合作,互利共赢,斷然沒有誰比誰高尚,誰賺錢養着誰這種說法,但近年來,藝人們眼高于頂,自視甚高,對除了公司高層以外的小職員動不動就呼來喝去,矛盾的種子早就種下,靜靜生根發芽。
正所謂,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難免流血。
喻可欣這番不知死活的話就像導火線,徹底引爆了火藥桶,而她似乎還不知收斂,一味發洩不快,“真不知道公司養你們這群人有什麽用!屍位素餐,無所事事!我們跑片場的時候,你們就在辦公室吹冷氣,在我看來,都是隻吃飯、不下蛋的閹雞!”
夜辜星早就拉着張娅退到角落裏,雖然這場戰争是由她們引起的,但戰場上的主力軍已經明顯換了人,不管這件事是如何開口,即便喻可欣真的受了委屈,但就憑她這番口沒遮攔地胡言亂語就足以小面積把水攪渾!
夜辜星早在得知要與成芥合作的時候,就把對方的簽約公司——天娛,摸了個一清二楚,對于這些内部矛盾也拿捏得相當到位,剛才之所以決定松手,也是算準了電梯在這一層要停。
按照辦公區域的分布格局,一般樓層越高,代表的職位也越高,華夏人都講究“會當淩絕頂,一覽衆山小”的意頭,要不然怎麽叫“高層人員”呢?
夜辜星如今所在的樓層是十二,對于一幢十七樓的建築來說,已經屬中高層,也就是說,停在這層的人,必定屬天娛中高級别的行政人員!
“高層”無疑就是總裁、總經理、總監,“底層”諸如前台小妹、掃地阿姨,而這中高層算是一個大集體,手上有實權,也說得上話,真真是不好得罪的人!
夜辜星也是算準了這點,才會臨時起意,想出這一招。
《孫子兵法》有雲,謂之,“圍魏救趙”,或者叫,“禍水東引”!
她從來不打沒把握的仗,包括今天成芥讓她重唱《燈火闌珊》也在預料之中,之所以任由劇情發展,不過是想借此機會拿到專輯編曲一職,趁此機會将夏洪推上台面。
如今,星輝工作室已經簽下了王石、葉留聲等大咖導演,伴随着《城上》的一炮而紅,兩人的身價也水漲船高,尤其是王石,一部成本不過千萬的《城市上空》證明了他在編導方面的天賦和才華,也算苦盡甘來,明珠複亮。
葉留聲也發展得不錯,加上他以前當經紀人攢下的人脈,在導演界也混得順風順水。
隻有夏洪,還一直不溫不火地熬着,雜事不少,但有名頭的大事卻沒幹幾件,夜辜星知道他的才華,但那人木讷的性格卻着實讓人着急,平白錯失了機遇。
夜辜星知道,這個憨厚的東北壯漢跟王石和葉留聲都不同,他沒有什麽野心,不像王石那樣憧憬成功,也不像葉留聲追逐夢想,夏洪這個人小富則安,跑了老婆就守着女兒,抱着知足常樂的想法,不求更好的生活,賺的錢隻要能勉強糊口,支付女兒的醫藥費,他就可以很滿足!
而星輝工作室爲他提供的條件,足以達其所求,因而,一直沒見他有什麽大作爲。
對此,夜辜星是有些失望的。她手下的人,不能貪心,但必須有野心,隻有這夏洪,簡直憨到了一定高度,像蛤蟆一樣,你不踢他,他就賴在原地不動,對此,夜輝月十分糟心。
可偏偏看到那樣一個老實巴交的漢子,跑了老婆,獨自帶着女兒生活,夜輝月又忍不下心說重話,夜辜星生了孩子之後,他就把事情給報了上來,稱自己無力解決,要讓足智多謀的老姐出馬。
夜辜星想了想,暫時也沒有什麽好的辦法,根本問題是出在夏洪這種樂天安命的性格上,治标很容易,若是想要治本就難了,這一拖,就拖到了今天。
成芥的性格,她已經從資料上了解了大概,還想着怎麽把編曲的工作替夏洪忽悠過來,沒想到對方自己撞槍口上,夜辜星也就“勉爲其難”扣動了扳機。
這是她給夏洪的最後一次機會,如果他再不好好把握,夜辜星真的會放棄他。
倒不是說,夏洪這種得過且過、知足常樂的性格不好,隻是這樣的人不适合在自己手底下做事罷了。
很多時候,舍棄不代表否定,隻是犯了“齊大非偶”的錯誤。
無論如何,機會她給了,不多,隻有這一回,能不能把握住,就看夏洪的本事。
還是那句話,夜辜星身邊從不留沒用的人。
那廂,大戰正酣。喻可欣一個人的獨角戲,如今變成了一場混戰,而且是一群人圍毆她一個。
一群嘴和一張嘴,誰勝誰負一目了然。況且,這群行政人員都不是省油的燈,一個個嘴皮子利索着!之前是沒甩開膀子正兒八經對待,如今被喻可欣左一句“無所事事”,右一句“屍位素餐”一激,戰鬥力刷刷飙升,直線破表。
喻可欣被損得面紅耳赤,眼淚花花在眼眶裏直打轉兒,那名喚阿威的娘娘腔同樣被衆人包圍,翹着蘭花指,嘴唇直哆嗦,愣是開不了一句腔,說不出一句話。
突然,那娘炮的視線越過衆人,精準無誤地落在張娅身上,停留一秒,然後轉向夜辜星。
站在張娅的位置,可以清晰看到對方眼裏那抹畏懼和膽寒,隻怕他已經認出了夜辜星。
“還傻站着做什麽?走了。”
“呃……”張娅猛地反應過來,連忙跟上。
将一群鴨子丢在身後,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旁邊電梯,進去之後張娅才發現電梯是上行,而非下行,正準備出言提醒,卻見夜辜星已經按下了十七樓。
電梯門阖上,隔絕了聒噪的吵罵聲,張娅方才開口詢問,“辜星姐,我們去十七樓做什麽?”
“不是我,是你。”
“啊?我去十七樓?!什麽意思?”張娅一頭霧水。
“拜訪天娛總裁。”
“我我我去拜訪……總裁?!”
夜辜星點頭。
張娅被吓得不輕,“爲爲爲什麽?!”
撲哧一笑,夜辜星轉眼看她,“什麽時候成小結巴了?”
“辜星姐,你快别打趣我了!”張娅看着不斷上升樓層心裏直打突,拉了夜辜星的提包,竟有些依賴的意味,急得跺了跺腳,“這究竟是要幹嘛呀!好歹讓我有個心理準備……”
夜辜星笑意未改,眼中寒芒一閃即逝,紅唇輕啓,緩緩吐出三個字——“告、黑、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