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顧帥?顧帥?”
肩頭被人一推,顧允沛猛然回神,眉間一抹煩躁,隐隐可窺,“幹嘛?!”語氣略沖。
那人勉強挂起笑意,硬着頭皮把杯子遞到顧允沛面前,将剛才的話重複一遍。
顧允沛伸手接過,仰頭一口喝盡,頓時一片叫好鼓掌聲響起。
“顧帥好酒量!”
“隊長豪爽!”
“顧二少爺們兒!”
“……”
奉承巴結的溢美之詞一聲連着一聲,一句接着一句,可還沒等大家說完,顧允沛直接将手裏空杯重重一放,厚實的玻璃杯底磕在同爲玻璃材質的矮機之上,發出一聲尖銳的刺響。
全場頓時鴉雀無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都将目光落在那明顯不爽的一人身上。
顧允沛低咒一聲,微醺的目光掃向衆人,今晚上他已經被勸着喝了不少。
“好成績?千年老二,算他媽狗屁的好成績?!”
衆人面色一僵,随即笑着附和——
“是啊,本來Q大的實力就比B大強,往屆哪次不是以理工科聞名的Q大遙遙領先,壓B大一頭,誰知道B大這回走了什麽狗屎運……”
“好在B大也隻是險勝,最後決賽,還是有很大機會扭轉局面。”
“可是初賽、複賽都被人壓了一頭,想想就不爽!”
“都怪B大那領頭的小妞兒!初賽個人成績第一,加了十分,這才把B大的總分拉起來,超過了Q大!”
“诶,聽說那小妞兒還是個本科生?!”
“嘿嘿……我看還是個大美女呢!”
“啊呸——人家每回都帶着帽子,你透視眼兒啊你?!”
“反正,我直覺那妞兒就是個極品女神!”
“那……咱哥倆去勾搭勾搭?”
“好啊!去就去,誰怕誰!”
一時間,方才沉悶凝滞的氛圍又開始活躍起來,大家你一句,我一句,侃天侃地損B大,可勁兒地樂。
顧允沛心裏的煩躁非但沒有絲毫緩和,反而還有愈演愈烈的勢頭,尤其聽幾個哥們兒拿夜辜星來調笑的時候,他直接想摔杯子走人了。
而事實上,他确實這樣做了。
“這頓我請,大家吃好喝好,我先走了。”
說罷,不顧身後一片挽留的聲音,拿起外套就出了大廳,迅速攔了輛出租車。
“麻煩,比利時咖啡廳。”
當抵達目的地,眼見空無一人,正準備打烊的咖啡店,顧允沛承認,他是真的慌了。
“先生,我們已經打……”
“人呢?!”幾乎咆哮出聲,迎上前的小妹被這突來的一嚎,吓傻在原地。
顧允沛簡直想殺人,狂躁地扒拉着頭發,“笨蛋!叫你們店長出來見我!”
這時,聽到動靜的店長從裏間步出,看到顧允沛,霎時便揚起唇角,近乎谄媚的意味,“顧二少,新來的小妹不懂事,你别跟她一般見識。”而後,一個銳利的眼刀直直朝那呆立的小妹射去,“愣着做什麽?還不趕快去裏間幫忙收拾?!”
“啊?哦……對不起,對不起……”連連道歉之後,小妹灰溜溜地進了裏間。
“顧二少,你這是……”
“老闆娘,我不跟你廢話,我哥呢?”
“顧少?他已經走了。”
沉吟一瞬,“那……他約的那個女孩兒呢?”
“哦,他們喝完杯咖啡就走了,臨走前,顧少還向我打聽了最近的酒店。”老闆娘暧昧的笑容落在顧允沛眼裏,竟說不出的刺眼。
心下陡然一沉,“什麽酒店?”
“海瑞。”
一口氣沖到酒店套房,把門踢開,徑直鑽進卧室,看到兩具白花花的身體相互糾纏,難舍難分,男子喘息不停,女子無助吟哦,衣裳散落一地,有男人的,也又女人的,滿室香豔頹靡。
“哥!”顧允沛暴喝出聲,“你說過不對她下手的?!”
聽得這一聲怒喝,大床之上忘情沉醉的兩人這次意識到有外人闖入。
顧允澤眉心狠狠一擰,抽身而出,他發誓,如果闖進來的這個人不是他弟弟,他一定會把人打到連他姥姥也不認識!
扯過一旁寬大的白色浴袍披上,顧允澤徑直下床,“你他媽撒什麽瘋?!”
顧允沛卻像受到了天大的蒙騙,滿眼不敢置信,鋪天蓋地的愧疚和怒火險些将他湮沒,沖上去揪着顧允澤的浴袍領口就是一拳,“你答應過不動她的!言而無信!”
呸了口血,顧允澤眼神驟冷,“顧允沛,你丫膽子肥了是吧?!敢對我動手?!”
沒有理會顧允澤的叫嚣,顧允沛直接越過,撿起地上的衣服,爲床上那一身青紫的女人披上,眼中是顯而易見的愧疚與疼惜,“對不起,我……”
突然,他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看着眼前美豔的女子——
“你、你不是夜……”
冷笑兩聲,“看清楚了嗎?”顧允澤毫不留情揪着他弟的領口,将人拖到一邊,點了支煙,“别告訴我,你是爲了夜辜星那女人才變成這樣!”
顧允沛臉色一陣青一陣紅,“哥,我……”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顧允沛,你知道自己剛才那個樣子,像什麽嗎?”
顧允沛目露迷惘,盯着他哥,薄唇緊抿。
“像個瘋子!更像個——妒夫!”
“哥,我沒有!我隻是不想你借我的手來傷害她!”顧允沛下意識辯駁。
“住口!不管你對夜辜星那個女人是什麽想法,我警告你,趁早打消你腦子裏那些有的沒的!離那個女人越遠越好!”
一個居心不明、手段狠決的女人,并不适合顧允沛這頭直腸蠻牛!
顧允澤縱橫情場多年,有過逢場作戲,也有真心相付,經曆得多了,才知道,情之一字,往往是傷人鈍器!今天顧允沛的反常和暴怒讓他意識到一個十分嚴重的問題——這小子怕已經對夜辜星有了不一樣的感情!
雖然他嘴上不承認,但實際行動已經足以說明一切!
他絕不可能親眼看自己的弟弟往火坑裏跳!
“憑什麽?!”顧允沛也有自己的驕傲,他對夜辜星究竟是什麽感覺姑且不論,單單就他哥這種命令小弟的語氣,已經讓他心生反感,下意識便開口唱反調。
冷冷一笑,顧允澤眸似寒冰,一字一頓,“不準就是不準,沒有理由!”
“哥,你不覺得自己太霸道了嗎?!我已經23歲了,早就不再是以前那個任人擺布、聽之任之的顧小二!我清楚自己的感情,也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不用事事都要你警告提醒!”
言罷,也不管顧允澤是個什麽表情,深深看了床上的女人一眼,大步離開。
還好……還好不是她……
“Shit!”顧允澤低咒一聲,将手中的香煙砸在地闆上,狠狠碾滅。
這時,床上的女人卻顫巍巍起身,雪白的身體之上,青紫斑斑,掐痕吻痕交錯,剛才顧允沛臨走前那意味深長的一眼,想必已經認出了自己。
“想來,顧少也沒什麽心情再做下去,我先走了。”說罷,撿起地上的衣物,一件件爲自己穿上。
顧允澤一聽這話,心裏剛壓下的怒火又蹭的一下冒起,以燎原之勢蔓延開來。
兩步走到女人面前,啪的一聲,一個響亮耳光甩在女人白皙的臉頰之上,鮮血自女子唇角蜿蜒而下,潺潺動人。
“賤貨,你是我花錢包養的玩物,主人沒叫你走,你就想走了?啧啧……還真是不稱職!”
女人倔強地咬住下唇,屈辱的光亮自眸底一閃即逝,卻終究保持緘默,不再開口。
看着眼前女人委曲求全、怒而無言的模樣,顧允澤頓覺心頭一陣爽快,下腹一股邪火急急上蹿,“鄧雪,有沒有人告訴你,你忍氣吞聲的時候最美,明明那麽卑微,卻還是倔強地不肯屈服,明明當了婊子,卻還覺得自己是個處!這樣的你……尤其美,美到讓人忍不住想摧毀!”
“你……”
下一秒,衣裳盡毀,男人像一頭野獸,猛撲而上,又急又快的動作,讓她毫無招架之力。
微微閉眼,一滴清淚自眼角滑落,沒入被單,消失無痕。
鄧雪,這都是當初,你自己選的,沒有什麽可後悔,哪怕扒皮拆骨,也要忍住,你,怨不得别人!
被浪翻滾,又是一個香豔頹靡的夜……
而此時,郊外一片遼闊的空地之上,五架直升機并排而停,巨大的螺旋槳發出一陣刺耳的嘈雜聲。
夜風吹來,寒氣入骨,卻吹不動一衆持槍而立的黑衣人厚重鐵血的衣角。
夜辜星長發微亂,一個黑色棒球帽似要與這濃濃夜色融爲一體。
并不是公子夜那身僞裝的打扮,雖然還是一身黑色大衣,但纖細的背影和迎風招展的長發都在無言述說着爲首之人女兒身的事實。
唐堯、岑烈并肩立于夜辜星左後方,這還是岑烈第一次見公子夜女裝扮相,雖然隻有一個背影,雖然帽檐遮擋住她大半張臉,但那一身風華氣度、凜然傲骨,都讓他從心底敬服。
難怪,難怪向來不近女色的家主,會爲她折腰!
這樣的女人,普天之下,怕是隻有家主一人才能駕馭。
而家主這樣足以與天齊高的男人,想必也僅有眼前女子才可與之比肩而立!
于森和覃豪則是站在夜辜星右後方,面色凜然,嚴陣以待。
一左一右,泾渭分明。這是新老勢力的交鋒,但右爲尊,高下立現。
在一個幫會中,新人舊人,是一個永恒的話題,黑道之中,更是講究論資排輩,并非故意結黨營私,惡意相互傾軋,而是磨合需要時間。
于森作爲最先跟着夜辜星的人,而覃豪又是從他手下出來的,兩人一個陣營自然無可厚非。
唐堯和岑烈跟着夜辜星的時間相對較晚,用道上的話說——資曆尚淺,曾經的一幫之主,如今的歸附者,相當于半路出家,僅算新人一枚,因此兩人紮堆兒也自然而然。
這種良性競争,隻要把控得當,對幫會來說利大于弊,因此夜辜星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既然她将手上大部分權力下放,就需要目前這種複雜的局勢來相互制衡!
帝王之術,在于天下民心之均;君王之道,在于朝堂君臣之衡。
不管怎麽說,都逃不過——均衡二字!
大批的槍支火藥被運到并排而停的五架直升機上,裝卸完畢,十多個黑衣人有序上機。
而這些飛機的目的地,隻有一個——越南!
這是當初夜辜星許下的承諾,今日,她将一一兌現,軍火、人才、礦源,她悉數提供。
“給我一個期限。”
越南這塊肥肉,她想要,卻沒有耐心等,十年?八年?
她要的是一擊即破,也可以說,簡單粗暴,拉長戰線并非她所願見。
裴應龍雙膝跪地,堅定道:“小主子出世之前。”半年時間不到。
淺淺勾唇,夜辜星眸底劃過淡淡的滿意之色,“好。”
“社長,一切準備就緒,該動身了。”一名黑衣人躬身禀報。
夜辜星微微颔首,朝飛機之上,那十多人揚聲道:“半年之後,所有人,必須活着回來見我!”
“是!”應聲震天,從未有過的激情澎湃,他們都是于森訓練出來的手下,當初城北碼頭,夜辜星用自己的實力讓所有人心悅誠服,之後,在覃豪的帶領下,他們踏上了征服南方黑道的旅程,如今夜社南方盡握,他們卻不能原地踏步!
下一站,是越南!
所有人,都在慶幸,是眼前這個讓他們打從心底敬畏的女人給了他們逐鹿天下、枭雄圓夢的機會!
鐵血一生,叱咤一世,酣暢淋漓,權勢、富貴、名利早就不再是他們的信仰,所求不過——人生快意,雄中雄!
飛機起飛,越南的天将變。
夜辜星尚且不知,這将會成爲夜社走向世界黑道最具奠基意義的曆史性一步!
------題外話------
二更21: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