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緘默不語,隻脫下外套爲她披上。
夜辜星掙開,他繼續披,再掙開,再披……
“安隽煌你究竟要——幹嘛?!”
男人輕歎一聲,眼底似有無奈劃過,“乖,聽話,怕你着涼……”
夜辜星下意識便欲開口反駁,卻不想餘光瞥見書房内大開的窗戶,而自己所站的位置正好是迎風口,所有埋怨抱怨的話通通卡在喉嚨,上不來也下不去。
不管怎樣,這男人打她屁股是事實!
氣鼓着腮幫,夜辜星哼哼着别開眼,倒也不再拒絕男人的外套,别說,她還真有點冷。
“非常時期,你的身份不能暴露。”
夜辜星詫異挑眉,她以爲安隽煌不會解釋的,卻不想他真的開了口。
的确,曾經的安隽煌不需要也沒必要向任何人解釋,他的所有決定、所有行動,俱是法令出一,沒有人會問“爲什麽”,也不敢問,他們隻會服從和承受,沒有資格,也沒有勇氣向王者開口。
因爲,王者之所以稱爲王者,在于他擁有無上的權力,至高的威嚴,以及不容置喙的尊貴!
“你……”夜辜星眉眼微動,眼底似有一抹難言的複雜劃過。
她不是傻子,安隽煌的意思她懂。
他是爲了自己才避開了安家除夕宴,雖然不知道安隽煌是如何向安家衆人解釋,但也絕對不可能實話實說。
如今被人發現他們在一起,那安隽煌的離席托辭便不攻自破,到時候所有人都會知道,他們的王者爲了一個女人罔顧族規家法。
作爲安家家主,權力中心的人物,安家族人自然不敢對安隽煌如何,但要對付她,輕而易舉!
況且如今她在黑道峰會這個敏感時期出現在南方,難免會引起有心人懷疑,若是她“公子夜”的身份曝光,再加上握有京都暗夜會的勢力,野心昭彰,到時候不用安家人動手,其他勢力必然心生忌憚,群起而攻!
若真到了那個地步,任憑安隽煌如何勢大,也難抵衆怒。
怪不得他會那般生氣,不僅僅是作爲男人的獨占*作祟,還因爲他擔心她的安危。
就在夜辜星兀自思量,沉然深思的當下,男人再次開口——
“我說過,我們之間不分你我。你是我安隽煌的女人,無論你開口要什麽,都是天經地義。”
“也包括你安家的一切?”夜辜星眸光撲閃。
男人卻猛然大笑開來,君臨天下的霸氣瞬間展露無遺,“高位,能者居之。如若你真有那個本事,安家在此,随時奉上。”
狡黠一笑,夜辜星卻突然另起話頭,“讀過兵法嗎?”
安隽煌一愣,随即點頭,“讀過。”
作爲安家長老會一手培養的繼承人,安隽煌從小除了接受槍械、拳擊、搏鬥等體能訓練之外,還要接受文化課程的學習,其中包括熟識十六國語言,品讀國内外軍事著作,自然,也囊括華夏古兵法在内!
“那你可知征服敵人的最好方法?”
“金戈鐵馬,血染疆場。”男人脫口而出,沒有一絲猶豫。
夜辜星無奈扶額,要不然怎麽都說男人是暴力分子,喜歡用拳頭說話?在大多數男人眼中——實力強就是老大!
并不是說這種方式不好,絕對強悍的實力作爲穩占上風的前提,是制勝關鍵,這點夜辜星無可否認,但在過程中,能夠用一些迂回的方式減輕自身損失豈不兩全其美?
安隽煌摟着她在一旁皮質沙發上落座,書上有說,孕婦不能多站,“夫人有何高見?”
夜辜星幹脆連人帶腳窩進男人懷中,舒服地喟歎一聲,雙眼微眯,“夫君可知,兵不血刃?”
男人笑容漸深,“願聞其詳。”
“《孫子兵法》有雲:兵者,詭道也。能夠用些手段心計,有時候比赤手空拳往往更能立竿見影。不是都說,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再次伐兵,其下攻城。”
“這跟你想要安家有什麽聯系嗎?”男人一針見血。
夜辜星揚了揚眉,“當然有關系!有大關系!你沒發現嗎?”
安隽煌下意識擰眉。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你說,我如果擒獲了安家家主,那算不算把整個安家也悉數納入掌中呢?”
安隽煌蓦地一笑,“試問如何擒王?有何計謀?”
夜辜星沉吟一瞬,将櫻唇主動湊到男人面前,四目相對。
女子呵氣如蘭,眸光狡黠,“美人計,如何?”
“這麽有把握?”
夜辜星吧唧一口,親在男人唇上,笑容妩媚,目露挑釁,“那你,中不中計呢?”
安隽煌忽地大笑起來,這是夜辜星第一次見他情緒如此不加掩飾地外露,笑聲一斂,男人眸中襲上一抹癡迷,伸手将女子精緻的下巴微微擡起,“即便是陷阱,我也跳得心甘情願……”
夜辜星笑得眉眼彎彎,“那你說,我有沒有能力征服安家呢?”
男人直接将唇印在女子唇上,用實際行動告知答案。
意亂情迷之際,安隽煌湊近她耳邊,低沉磁性的嗓音格外動聽,他說——
“女人,記住,我是你男人,永遠不會成爲你的敵人。不是赢不了,而是,甘願俯首稱臣……”
很多年後,即便歲月流逝,時光荏苒,夜辜星依然還記得這句話,那時,她望着窗邊夕陽,靜享安甯時光,孩子在樓下草坪上奔跑,男人的專屬座駕遠遠駛來,帶着歸家的熱切和期盼,一切都祥和且甯谧。
看着遠處青山,她突然就想起了曾經男人說過的話,一句句,一聲聲。
“不是赢不了,而是,甘願俯首稱臣……”
扪心自問,夜辜星不得不承認,這是她此生聽過,最美的情話。
這廂,兩人溫情纏綿,那廂,被突發狀況驚得目瞪口呆的一衆安氏高層表示——整個世界玄幻了,母豬也能上樹,估計明天太陽也會打西邊兒出來吧?
他們偉大的掌舵者,安家家主,無所不能的安少,居然被一個看不清樣貌的女人給——坐了?
看着牆上漆黑的視訊屏幕,所有人還愣愣反應不過來。
三分鍾後,才開始面面相觑,一個個眼中皆滿含疑惑,這還是傳言中不近女色的安少嗎?
三年前,第十五脈母族黨家嫡女黨甯,自不量力,爲了嫁給安隽煌,竟然利用黨家的勢力向安家施壓,聽說還不要臉地在安少面前脫光光,最後卻被丢進美國黑手黨甘比諾家族,最後遭人奸污緻死,從那以後就沒有哪個女人再敢往安隽煌身邊靠。
而也從未見安少主動理睬過哪個女人。
可是,就在大家都以爲家主注定要孤寂終身,安家嫡脈終将後繼無人的時候,一個身穿黑色吊帶睡裙的女人出現了!
像一抹曙光,瞬間照亮了無數人眼。
雖然看不清女子究竟長相如何,可就是單單一個背影,便得窺其如何傾國傾城,絕美無雙。
在場都是男人,那個引人遐想的美背,現在還時不時浮現于腦海,憑着男人的直覺,和禦女無數的經驗,他們敢斷定,那個女人一定是個妖娆尤物,否則又如何撼動冰山,讓一向不近人情的安隽煌如此嬌寵?
他們可都看得清清楚楚,那女人是直接坐進了家主懷裏,而且家主還第一時間扣下了屏幕,面色,有點黑沉,想必是吃醋了。
不愛的女人,能露個背都如此緊張在意嗎?
不僅看清楚了,他們聽得更清楚。
那女人居然還說家主看A片,可是家主卻絲毫未見發火,雖然聲音近乎于咆哮,但确實沒有絲毫殺意和惱怒,在安隽煌手下做事多年,他們自然懂得察言觀色,分辨主子情緒。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家主……紅鸾星動了?
就在半個小時後,主持會議的西裝男子接到電話,态度恭敬,連連應是。
挂斷電話後,隻見他輕輕擡手,所有人瞬間安靜下來,嘤嘤嗡嗡的議論聲也悉數隐沒,可見其地位不凡。
下座一名中年男人抹了抹額上冷汗,扯出一抹笑,恭敬開口,詢問道:“戰護法,是不是家主有什麽指示?”
戰野面無表情,一雙厲眸極具威懾,“家主有令,今天的事誰要敢多嘴半句,後、果、自、負!”
下座所有人連忙應是。
“散會。”
言罷,戰野率先走出會議室,卻在下一秒,手機響起,待看清楚來電之人,淩厲的眸中劃過一絲糾結,很快便隐沒得幹幹淨淨,隻餘一片冷凝。
随即接起,聲線冷硬,“溫小姐……”
溫馨雅柔柔開口,嬌弱的聲音宛如柳枝輕顫,一拂便拂到了男人心尖尖上,“戰野大哥,你有煌哥哥的消息嗎?因爲煌哥哥無故缺席除夕宴,夫人很生氣,我真怕她再這樣會氣出病來。”
“無可奉告。”
女子咬了咬下唇,聲音近乎哀求,“戰野大哥,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當初你在訓練場受傷,還是我偷偷從藥房偷了止血藥爲你巴紮。你别誤會,我舊事重提不是想要你回報什麽,我隻是覺得多年情分,我們之間不該如此生疏。”
心中漣漪微動,戰野冷厲的眉眼稍稍緩和,語調也不複之前那般僵硬,“小雅,我知道你對我有救命之恩,我們之間自然不必生疏,可是,作爲護法,家主的行蹤不能告知任何人,否則就是不忠不誠!對不起,我不能……”
“戰野大哥,你千萬别這樣說,你的難處我懂。既然你不願意說,那就算了,就這樣吧!”
言罷,溫馨雅挂斷電話。
戰野心中劃過一抹怅然,很快便平息下來。
而那頭,溫馨雅握住手機的指尖微微泛青,眸底劃過一抹憤恨,“不過是煌養的一條狗罷了!永遠都沒出息!癞蛤蟆想吃天鵝肉,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