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尤陰沉着臉,重複道:“下車。”
“你在命令我?”眸光稍冷,面色微寒。
她看在他是安隽煌的合作夥伴,所以才沒有拔槍相向,但不意味着他就可以蹬鼻子上臉。
褚尤心下一陣郁結,早上跟丢了人之後,他就守在返回别墅的必經之路上,等了整整一天!放下手裏幾個億的生意不談,在這荒山野嶺來喂蚊子!
他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
可是,如果不把事情搞清楚,他覺得自己會瘋得更快!
死老頭那邊已經打電話來催了,他必須加快動作,弄清楚事實真相!
似是不滿意男人理所應當的語氣,夜辜星隻半開了車窗,卻絲毫沒有下車的動作。
褚尤無奈,真是個斤斤計較的女人,跟安隽煌那隻吸血鬼有得一拼,怪不得能搞在一起。
好!他忍!
緩緩一笑,黑面神倏然變身王子,标準的紳士禮儀,“這位美麗的小姐,能請您下車相談嗎?”
夜辜星在心裏暗道了聲“人模狗樣”,然後,如他所願下車。
“說吧,有什麽事?”夜辜星微微蹙眉,天已經全黑了,隻有車燈的光亮照射着,周圍漆黑一片。
褚尤上前兩步,将她禁锢在車頭和自己身體之間,夜辜星面色一緊,全神戒備,卻忽聞男人沉沉開口,一字一頓——“你、究、竟、是、誰?”
……
随着天色愈漸将晚,别墅之中某個男人的面色也随之愈漸冷沉。
溟钊、溟澈兩人大眼瞪小眼,還是月無情和司擎胤聰明,借口有事情處理溜之大吉。
看向進門處那抹漸行漸近的纖細身影,兩人蓦地舒了口氣,齊齊喚道:“夜小姐。”聲音洪亮,态度恭敬,甚至帶了幾分感激之意。
夜辜星撇撇嘴,知道男人又在不要錢地釋放冷氣壓了。
溟钊、溟澈見狀,很自覺退下,終于解脫了……
夜辜星換了鞋,走到男人身旁坐下,正準備開口卻被男人大手一撈,轉眼間便窩進了一個溫涼的懷抱。
“晚了。”男人聲音沉沉,很是不滿。
夜辜星舒服地蹭蹭,輕“嗯”一聲,顯然很享受男人的懷抱,眉間倦怠之色不複,一股淡淡的欣喜爬上眉梢,“下不爲例。”
一記偷香,男人淺淺勾起唇角,抵着女子光潔的額頭,熱氣噴灑,“很開心?”
“嗯!”夜辜星重重點頭,今天收獲不少。
“因爲滅了白鲨幫?”
夜辜星愕然,但轉念一想,京都是安隽煌的地盤,她的一舉一動自然逃不過他的眼睛,遂挑眉一笑,一雙清泠黑瞳迎上男人的深邃黑眸,“舍得嗎?”
安隽煌輕歎一聲,“傻女人,你若想要,十個京都我都給。”
夜辜星鼻頭驟然一酸,你若想要,我便給,這個男人……
強勢地将她攬入懷中,男人冷厲的瞳眸漸趨柔和,那是隻對着懷中女人才會流露的神色,他知道她的努力,也知道她的堅持,她不是溫室花朵,也不是籠中鳥雀,她是翺翔藍天的鷹隼,而他,甘願爲她保駕護航,隻爲讓她飛得更高更遠……
他說,“我們之間,不分你我。”
第二天,夜辜星差點就遲到了。
或許是昨晚的氣氛太過美好,或許是找到親人讓她太過喜悅,或許是男人的承諾太過感人,兩人瘋了似的折騰到半夜。
“乖,該起床了……”男人的吻有些熾熱,遊走在她脖頸,熱氣噴灑,竟帶了絲絲溫存。
“唔……别鬧……”她好困。
“不是要考試嗎……”吻,不停,夾雜着絲絲粗喘。
夜辜星倏然睜開眼,入目便是一臉餍足的男人,抓過鬧鍾,驚呼而起,“完了完了……遲到了……”
一路駕車飛馳,終于踩着考試鈴聲進入考場。
監考老師一臉嚴肅,“這位同學,你已經遲到了!趕快找地方坐下,馬上開始發卷。”
夜辜星摸摸鼻子,挑了個靠後的位置落座,哈欠卻一個接着一個,睡眼朦胧,一看就是沒睡醒的模樣。
将一切盡收眼底的監考老師眼中劃過一抹“恨鐵不成鋼”的神色,卻終究無奈輕歎,現在的孩子啊,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考試居然也睡過頭!
随着開考鈴聲拉響,所有人齊刷刷提筆,聚精會神開始作答,B大作爲華夏數一數二的重點大學,自然不乏學神、學霸,就是學渣也有兩把刷,整體能力水平頗高。
但夜辜星卻不然,她沒有忙着提筆作答,而是将所有題浏覽一遍。
第一堂考試科目是《量子力學》,雖然原子物理算前置基本課程,但是量子卻是一個超大的體系,難度也提升了不止一個檔次。
試卷一共三種題型,填空,計算,實驗。
浏覽一遍之後,夜辜星發現,原本難度最大應作壓軸之選的實驗題這次竟尤爲簡單,反倒是排版在最前的填空題,難度相當大,目測她也不一定能完全解出。
本着先易後難的原則,她決定先寫實驗題,果然,一氣呵成,毫無障礙。
擡頭看了看周圍,卻見每個人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
接下來轉戰計算題,中等難度,對她來說不算障礙,輕松搞定。
最後就剩下坑死人不償命的填空題,瞥了眼卷頭之上命題人一欄,卻見“闫東平”三個大字躍然其上,夜辜星暗自搖頭,闫東平的題目是出了名的刁鑽,每次由他出題絕對挂掉一片,可以說,“滅絕師叔”是整個核物理系的噩夢!
一步步演算推導,夜辜星發現越是複雜的題目思路就越是簡單,但其中思維的轉折點卻相當巧妙,也就是說,你想到了用什麽方法,題目無異于小學生的加減法,可若想不到,那便隻能束手無策。
果然不負“刁鑽”之名!
其實,監考老師一直都在關注着夜辜星,見她把卷子翻來翻去,一會兒搖頭,一會兒歎息,中途還呵欠連連,眼中失望之色愈濃,看來又是一個不認真的學生。
别人的想法夜辜星自是不知,此刻,她正與手裏最後一道填空題鬥智鬥勇,已經整整二十分鍾過去,她算了不下十遍,但最後得出的結果卻與題幹給出的條件矛盾,沉吟一瞬,最終動筆寫下——“與條件矛盾,此題無解。”
而後,利落起身,交卷,走出考場。
正奮筆疾書的衆人不約而同擡頭,卻隻見女子纖細挺直的背影,逐漸消失在考場大門,一瞬呆愣,繼而埋頭,繼續作答,隻是筆尖卻愈發沉重。
那位監考老師也是目瞪口呆,但随即卻隻剩搖頭歎息,就算不會做也不能這般馬虎潦草就……
“嘶——”倒抽一口涼氣,監考老師瞪大了眼,将手裏的卷子翻來覆去看了兩遍,第一遍,隻覺卷面密密麻麻,卻十分工整,賞心悅目,第二遍,深入其裏,發現思路清晰,可圈可點!
她也是核物理系的老師,自然能夠評判這份試卷的正誤,迅速翻到填空題那頁,目光定格在最後一題,卻見——“與條件矛盾,此題無解。”
此刻,周黎心中卻是狠狠震驚了。這次期末考試命題由闫教授全權負責,試題出來之後,全系老師作爲審核,将所有題目從頭到尾做了一遍,好多資深骨幹教師都栽在了這道看似簡單的填空題上,就連她也不例外!
這分明是道錯題!按正常思路解出來的答案與已知條件自相矛盾,所以根本無解!
當時全系老師聚在一起讨論過,絕大部分贊成把這道題删掉,但闫東平卻主張保留,理由是——培養學生的思辨能力!
隻有敢于質疑權威的人,才敢挑戰權威,最終突破權威,自成一家!
她以爲,沒有人能做到,卻不想……
接下來是第二堂考試,《電動力學》,這門課是《電磁學》的深化,理論實驗并重,對于夜辜星來說并不是什麽艱難的學科,因而開考四十五分鍾後,夜辜星便交卷走人。
之後接到于森電話,夜辜星看了看時間,十一點不到,下午的考試三點才開始,所以時間很充裕,便和于森約在了“茗苑”。
“茗苑”是曾經海龍會旗下一間高檔私人會所,現在自然收歸暗夜會所用,上次與柯慶山會面就是在這個地方,安保措施完備,私密性良好,很适合談事。
夜辜星到的時候,于森已經泡好茶等待,身旁還坐着本該在A市坐鎮,打理夜社的王直。
兩人見她到來,起身,恭敬喚道:“小姐。”
夜辜星微微颔首,“坐。”
兩人複又坐下。于森将一杯開白水放到她手邊,對于他的細心體貼,夜辜星有些感動,說起來,于森是第一個知道她懷孕的人,可是卻沒有主動開口問過一句,似乎她的一切決定他都遵從,甚至到了……包容的地步。
于森跟着她最久,在她兩手空空、毫無怙恃的時候無條件信任和支持她,所以,即便後來又有王直、覃豪、孫毅等人的加入,但在夜辜星心裏,于森的地位終究是有所不同的。
可是在于森心中,他的命本該在殺掉龍王,報完家仇之後便畫上句點,是夜辜星的出現讓他有了活下去的希望,所以,他的命是夜辜星給的。
前半生,他爲仇恨而活;後半生,他想爲她而活。
不是沒有動心過,可是她太過美好,美好到,讓他自慚形穢,所以,他選擇追随,看着她展翅高飛,而他要做的,便是拼盡全力,在風暴來臨之際,用自己脆弱的血肉之軀,護她周全!
此生,不悔,無憾。
夜辜星見到王直詫異挑眉,“你怎麽在這裏?”
王直摸摸自個兒光亮的腦門兒,嘿嘿一笑,眼中興奮的光亮在隐隐跳動,“小姐,我這次回京是報告好消息的!”
“說來聽聽。”
于森遞過一張燙金滾邊的茶色請柬,夜辜星打開,迅速掃過,“南方黑道峰會?”
“這次夜社也在受邀之列!”王直的興奮夜辜星能夠理解,畢竟能收到請柬的都是在南方黑道有一定影響力的幫會!
相較于王直的興奮,于森眉間卻多了一絲沉重,夜辜星也陷入深思。
雖然夜社擴張的腳步不停,已經拿下江西省A、B兩市,目前正向H市進軍,但在勢力割據的南方,夜社這點兒本事,根本不夠看,就像正規軍裏的雜牌軍,被人瞧不上眼是常态。
可是,這次請柬卻發到了夜社手上,讓兩人不得不多想。
王直一見兩人皺眉深思的神情,好像被人當頭一棒,一盆涼水從頭澆下,是啊!他光顧着興奮,一收到請柬撒丫子似的就往京都跑,壓根兒沒有深想過,如今反應過來,才警覺,來者不善!
“小姐,這、這怎麽辦……”
夜辜星緩緩勾唇,黑瞳之中興味浮現,眸底卻是一片凜然,“既然人家都把請柬發到我們手上了,不去一探究竟怎麽對得起那些别有用心的人?”
這次黑道峰會明眼人一看就有貓膩,夜辜星當然不隻是想湊熱鬧,既然請她去,不付出相應的代價怎麽行?
峰會地點定在南方Z市,跟上次闫東平提及的核物理競賽在同一個城市,而時間恰好都在一月中下旬,如此一來,倒是爲她省去不少麻煩。
當即與兩人商議之後,便粗略定下行程,她決定由于森和覃豪随行。
覃豪是目前夜社明面上的話事人,于情于理他都不應該缺席;而帶上于森則是出于她自己的考量,現在肚子一天天攏起來,雖然已經過了頭三個月的危險期,但依舊不可大意,于森的本事她清楚,而且無須多言,她的意思于森自能心領神會,可以說,他們之間的默契堪比夜組中人。
有于森在身邊,她會放心很多。
至于夜七和王直,覃豪走後,就由兩人坐鎮夜社總部。
午飯之後,在“茗苑”稍作小憩,夜辜星掐着時間返回學校,還是将車停在離校門三百米開外的轉角處,披好大衣,戴上手套,夜辜星全副武裝。
随着天氣越來越冷,夜辜星似乎也越來越畏寒,經常手腳冰涼,安隽煌每次上床前都會自覺洗個滾燙的熱水澡,隻有這樣,夜辜星睡着之後才會下意識窩進他懷裏。
怕她凍着,安隽煌還特地命人請來專業服裝設計師,從頭到腳,大到外衣、毛衣,小到帽子、皮靴,都是專業設計和訂做,保暖程度堪稱世界一流,每次看着那滿衣櫥的大衣、毛靴,夜辜星滿臉黑線,她就算每天不重複換着穿這個冬天也穿不完那一大間屋子的衣服吧!
沒錯!就是一大間——屋子!
自從她住進别墅後,安隽煌就命人将主卧與隔壁客房鑿通,愣是将客房改造成了她的專用巨型衣櫥,得!男人願意折騰她也無話可說,反正都是她收益,也就不再管了。
可沒想到弄好之後,那景象——如此壯觀!一百平米的房間内,衣服、包包、鞋子、帽子、挂飾分門别類,琳琅滿目,四周牆壁推開之後,還别有洞天,香水、乳液、彩妝應有盡有,想必每個女人都希望能擁有這樣一間衣櫥吧!
看着她驚訝而驚喜的神色,男人還小小得意了一把。
他說,“我喜歡看你,爲我打扮。”
當時,夜辜星正喝牛奶,險些沒一口噴出來,這男人的邏輯實在可愛得緊,遂笑着逗他,“不怕我打扮好看了招蜂引蝶?”
男人面色倏然一沉,黑瞳之中一閃而過殺氣,緩緩吐出兩個字——“拍死!”
這下夜辜星是真笑噴了,這男人怎麽能這麽……可愛呢?
最後,她還是做出保證,一旦發現苗頭,立馬掐死搖籃中,男人面色這才微微緩和。
說實話,能有個這般優秀的男人對你掏心掏肺、巴心巴肝地好,是個女人都該滿足和感動了,自然夜辜星也不例外,因此沒少給那厮送福利,隻可憐了她那雙慘兮兮、白嫩嫩的小手,被折磨得酸痛不堪。
可是,某天,當她無意中發現那滿滿一壁的各色校服時,某人的臉徹底黑了……
自然,男人的福利也……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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