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氣急敗壞的聲音響起,頗有點咬牙切齒的意味,“這瘋女人!開那麽快做什麽?!”
男人不溫不火的嗓音聽不出絲毫愠怒,宛如山澗清泉,淙淙流瀉,“稍安勿躁。尋着車胎印,丢不了。”說罷,猛然加快了腳力,一個竄身,沖到女人前方。
“哼!原來,家主把我們從往生島急急召回,就是爲了這麽個女人?!随便指派個人跟去保護不就行了,哪裏還用我們……”
身旁男人面色一沉,溫和的聲音染上絲絲嚴肅,“洛笛,你僭越了。”
女人咬咬唇,不甘不願地跟上。
待兩人緊趕慢趕終于追上夜辜星的時候,她已經靠在車旁,抱臂環胸,看着迎面奔來的一男一女,絲毫不見驚訝之色,隻是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眼神高深,整個人說不出的悠閑肆意,道不明的風流雅态。
司擎胤眼中一閃而過驚豔之色,但純粹是對美好事物的欣賞,家主的女人,他可不敢起半分賊心,有丁點兒肖想,否則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而洛笛一看夜辜星清清爽爽、悠閑怡然的模樣,再反觀自己一身狼狽,兩相比對之下一股邪火直沖大腦,小宇宙轟然爆發:“你說,你是不是故意的?!”
一想到這個女人居然能得家主垂青,竟然出動兩大護法爲她一個人保駕護航,洛笛就恨得咬牙切齒!
在她心中,家主那樣強大的男人,獨一無二的暗夜王者,在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女人都不配跟他站在一起!他是神!是隻能仰望和膜拜的存在!
而這個女人憑什麽?!對!一定是爲了孩子,她肚子裏還懷着家主的孩子,所以才能留在家主身邊!沒錯,一定是這樣!
司擎胤眉心一擰,淡淡開口斥責:“洛笛,注意你的态度。”但究竟有多少怪罪的意味,就不得而知了。
夜辜星笑容未變,看來這兩個人對她心存有怨呐!覺得安隽煌把他們派到她身邊是大材小用了?或是,覺得爲了她一個外人過于興師動衆?
無論如何,本事再大,心卻不誠的人,她不會用。
夜辜星眸光稍冷,淡淡開口:“你們回去吧,我不需要。”說罷,拉開車門,上車欲走。
“等等!”司擎胤眉心稍擰,溫和的聲音染上淡淡急切,卻依舊好聽得如沐春風,溫雅适度。
夜辜星動作一頓,挑眉轉身。
“我們是家主下令派來保護你的。”
夜辜星冷冷一笑,“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這個女人還真是……不識擡舉!
老實說,司擎胤心裏确實頗有怨怼,往年這個時候他和洛笛本該在往生島上檢閱殺手訓練的結果,選出最拔尖的幾位指示任務,然後挑選出最精英的部隊爲安家注入新的血液,可是,今年卻因爲眼前這個女人,計劃不得不擱淺,雖然由溟烨暫時接手,但終究是耽擱了任務!
所以,洛笛暴躁的心情他很理解,因而也沒有過多苛責。
但是,當夜辜星一句反問——“那又如何?”出口時,他是真的有些動怒了!
安家是何等的存在?家主又是何等的存在?作爲四大護法,就連安家一衆族老見了他們還得笑臉相迎,點頭哈腰,而這個女人言辭間竟将兩人棄若敝履?!
司擎胤在咬牙克制自己的怒氣,但洛笛卻沒他這份忍氣功夫,當即發難:“你憑什麽讓我們走?!告訴你,家主能派我們來保護的安全,那是看得起你!況且,家主是爲了小主子,你是個什麽東西?!”
“啪——”
司擎胤倏然一愣,洛笛不敢置信地轉過頭,瞪大一雙眼,眼底滿是驚愣,驚愣之後随即湧現出滔天憤怒,伸手便向夜辜星抓來,眼中殺意一閃而過,本以爲手到擒來,卻不想夜辜星一個利落閃身,輕而易舉便逃出她的攻擊範圍。
“這一巴掌是教你,做人最基本的禮貌。”然後轉向一旁目露怔愣的司擎胤,冷冷開口:“現在有人想對我不利,你這個保镖是不是該有所行動呢?”
司擎胤倏然回神,一把拉住瀕臨狂躁邊緣的洛笛,心下暗驚,洛笛常年受訓,感官靈敏,而這個女人居然能讓她結結實實挨了一巴掌,再加上方才她輕描淡寫的一避,居然将洛笛的攻擊悉數化解,還不忘把他也拖下水——
這個女人絕對不簡單!
而此刻洛笛早已被憤怒燒紅了眼,惡狠狠瞪着夜辜星,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但卻因爲被司擎胤死死扣住手腕,無法進行攻擊。
這個女人居然敢打她?!憑什麽?!就憑她懷了家主的孩子?!
“司擎胤,你放開,今天我要扒了這個賤……唔……”看見夜辜星愈漸冷厲的瞳眸,司擎胤暗道不好,連忙伸手捂住洛笛的嘴。
他毫不懷疑,若是洛笛這聲“賤人”出了口,接下來就不止挨一巴掌這麽簡單了!
這個女人好強的氣勢,那一瞬間,他仿佛看到了家主的影子——同樣殺伐果決,同樣冷心冷情。
“帶着這個蠢女人回去,記住,是我看不上你們。”說罷,冷冷轉身,安隽煌給她找的這都些什麽人?糟心!
司擎胤兩手挾持住洛笛,防止她掙脫,朝夜辜星背影喊道,溫潤的嗓音不複,此刻滿是焦急,“夫人請留步!”
女子冷清的嗓音傳來,帶着寒極如冰的淡漠:“夫人不敢當。我姓夜。”
“夜……小姐,我對之前的行爲很抱歉,”看了眼劇烈掙紮的洛笛,索性一個手刀将她劈暈,放置一旁,疾步走到夜辜星身邊,“洛笛不是有意的,她、她隻是……”
夜辜星擡手制止,“不用多說,我還是那句話,你們哪兒來的回哪兒去。”還輪不到他們嫌棄她,現在,是她瞧不上這兩個人!
司擎胤神色一滞,沒想到這個女人如此強硬,咬咬牙,“我們是家主派來的人,若是小姐不願意,盡可以跟家主明說,沒有家主的命令,我和洛笛誰都不能離開!”
若是今天就這樣被攆回去,那他和洛笛都會遭到重罰!
夜辜星秀眉微挑,差點忍不住爲這人一番剛柔并濟、恩威并施的話鼓掌,如果她是一個識相的女人,那麽就該适可而止,絕不會拿這種小事去煩安隽煌,徒惹男人的厭煩。
可惜,她不吃這一套!
冷冷一笑,夜辜星目露嘲諷,“既然是安隽煌派你們來的,那我也有權利選擇不接收。”
司擎胤眼皮狠狠一跳,冷聲問道:“夜小姐,真的要一意孤行嗎?”
“我不需要頤指氣使、眼高于頂的保镖,而你們,很不專業。”
司擎胤眉心一皺,心中苦笑,他和洛笛的不甘惱怒都被這個女人看在眼裏,所以才會有此下馬威!真是好深的心機!好精的謀算!
“對于方才的無禮傲慢,我代洛笛向夜小姐說聲抱歉,但是——”話鋒一轉,司擎胤眼中掠過一抹鋒芒,直直射向夜辜星,“不專業從何談起?”
他們都是接受過安家特訓的人,夜辜星一句“不專業”不僅是對他們能力的否定,還是對整個安家,乃至安隽煌的挑釁!
夜辜星幽幽一笑,面不改色,對于司擎胤刻意釋放的威壓仿若未察,姿态悠遊,絲毫不受影響,淡淡開口,嘲諷微露,“從我加速開始,到停車,整整10公裏,而你和你的同伴追上來,用了整整四十八分鍾,也讓我在這個地方等了二十六分三十七秒,平均腳力連每小時23公裏都達不到,你說,你們夠專業嗎?”
按照非洲雇傭兵的平均腳力30公裏每小時,這兩個人差得太遠!
在她等待的這二十六分三十七秒之内,分分鍾都可能有意外發生,何止是不專業!簡直——不合格!
司擎胤全身一震,看向夜辜星的目光驚疑頓時,明暗不定,這麽說來她從一開始就發現了他和洛笛的存在,然後故意加速,借機試探,說不定洛笛的發狂也被她算計在内……
那她的目的——
電光火石間,司擎胤突然就明白了——這是她的下馬威!
本來他和洛笛的腳力完全不止于此,但因爲心有怨氣,下意識懈怠,所以才磨磨蹭蹭,過了整整四十八分鍾才追上,而這一切都被眼前這個女人看在眼裏,卻不動聲色,最後不僅讓洛笛吃癟,也讓他無法向家主交待!
因爲他們被攆的原因,不是這個女人不識大體、侍寵生嬌,而是他們不專業!不合格!
真是好深的算計!
讓司擎胤暗暗心驚的,還有這個女人對家主的态度,直呼其名,完全不似他想象中該有的攀附姿态,仿佛她和家主之間是完全……平等的?!
若真是這樣,那他和洛笛今天的禍算是闖大了!
不再理會眼前之人驚疑不定的表情,目光掠過一旁倒地昏迷的女人,夜辜星冷冷開口,“如果安家的人,像你們這樣,那麽回去告訴安隽煌,我的安危自己負責!”
說罷,徑直拉開車門,發動引擎,絕塵而去。
她已經讓于森安排,是時候去見見謝志華了……
再說,海邊别墅那頭,花園小亭之中,曲徑通幽之處,月無情兀自品茶,淡然落子,而坐在他對面的溟澈手執黑子,抓耳撓腮。
溟钊冷沉着臉,斜倚亭柱,擦拭着自己的随身配槍。
這時,溟澈卻突然耍賴,大手一抹,撥亂了整盤棋,“不下了!不下了!”
丫丫的,下個五子棋也能盤盤都輸?!月神棍是天生克他的吧?上輩子肯定是宿敵沒話說!而且最後一定是他把月無情給咔嚓了!
要不然這輩子他能來讨債?!
對于溟澈的耍賴,溟钊早已經見怪不怪,上回比飛刀他赢了,這厮卻嚷嚷着還要用手術刀飛一回,後來還是輸了,最後幹脆打死不承認,比過嗎?我們比過嗎?你丫肯定記錯了!
月無情冷眼旁觀,不置可否。
這時,司擎胤扛着洛笛回來了,路過花園,被溟澈一嗓子叫住:“小司司,你扛着瘋婆娘做什麽?她自己沒有腳嗎?”嗯……沒有聞到血腥味,看來不是受了傷。
司擎胤苦笑,“被我劈暈了。”
“哇!你居然敢劈瘋婆娘,簡直頂呱呱!”說罷,朝司擎胤豎起大拇指,目露激賞,一副“你有種,你夠膽兒”的模樣。
司擎胤暗想,如若那厮知道有人敢扇洛笛巴掌,估計會直接唱首《英雄頌》吧!
朝另外兩人微微颔首,司擎胤扛着洛笛往書房走去,他知道,這頓罰是免不了了。
月無情眉心一皺,右手一掐,溟澈見他如此反應,戲谑開口,“怎麽,你又算到了啥?”
同情地看了眼消失于轉角處的兩人,月無情搖了搖頭,語露無奈,“血光之災……”
天機一怒,流血漂橹。
那個女人天機盡握,司擎胤那麽聰明的人怎麽會傻到去招惹她呢?
這下,就算不死也得養上好一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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