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她單手拿着一本書,另一隻手插在褲袋裏,步伐從容,面色淡然,一種成熟的氣質由内而外散發,帶着不屬于這個年齡段該有的氣韻。
安靜的教室就此炸開了鍋。
“啊喂,你知道這女的是誰嗎?太他媽正了!”
“我還想問你呢!你不是自诩‘閱盡天下花’嗎?”
“甭說,我的‘百花寶典’裏還真沒這一款!”
“新品種?”
“……有可能。”
“诶,這女的是不是走錯教室了?我不記得我們班還有這等絕色啊?”
“估計是表演系的美眉。”
“我看藝術系的也有可能,你瞧人家那氣質……”
“啥氣質?”
“藝術家的氣質呗!傻缺!”
聽着耳邊來自衆人的議論,淩雪咬緊了牙,眼裏的憤恨和嫉妒一覽無遺,夜辜星你好!好得很!
淩雪心裏在咆哮:那些贊美和豔羨通通都應該是我的!你那麽笨,那麽蠢,憑什麽跟我考一個學校,還跟我一個專業?!你從小就不如我,我會讨院長歡心,會說好聽的話,會讓孤兒院所有孩子都聽我的。你能做到嗎?!
夜辜星你永遠都不如我!
“诶,你說她往前走幹嘛呢?不會是要坐前三排吧?”
面對衆人的評頭論足,夜辜星顯得相當淡定,九年的豔星生涯,她早就言語不侵,刀槍不入,當年一群大媽圍着她罵狐狸精的時候,她都能目不斜視,況且這些大學生眼裏更多的是驚豔和贊歎,絲毫不具殺傷力。
悠遊踱步到第三排,停下,她挑了個光線較好的位置,優雅落座。
身後再次響起一陣抽氣唏噓聲。
“看來美女果然不是本專業的。我聽見了心碎的聲音,哐當……”
“隻希望‘滅絕師叔’能憐香惜玉,千萬不要辣手摧花。”
“美女今天就要交待在這兒了,阿彌陀佛……”
“诶,可惜咯……”
淩雪本來忿忿不平到快要爆炸的心,待看到夜辜星在第三排落座後,竟奇異般地平靜下來,心裏止不住冷笑。
闫東平是B大核物理專業有名的講師,爲人嚴肅刻闆,專業知識過硬,脾氣更是過硬,人送外号“滅絕師叔”。
一直秉承着“三不管”原則——不管不來上課的,不管上課開小差的,不管座位在前三排以後的。
B大作爲華夏重點名校,排名前三,彙集了來自各個省市的頂尖學生,其中不乏學霸、學神,一開始對這位講師慕名而來,紛紛往前三排擠,闫東平老臉笑開了花兒,煞是欣慰。
上課,口水唾沫隻對着前三排噴;提問隻請前三排答;不管人願不願意,隻要你坐到前三排,周末時間一律征用,直接扔你在實驗室兩天兩夜,必須出了數據才能走。
所以,半學期後,學霸、學神紛紛退場,前三排成了核物理系所有學生心照不宣的禁區。
“咳咳咳!”闫東平抱着講義踏進教室,視線所到之處頓時鴉雀無聲。
目光微頓,“咦?”
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第三排居然有人?!看樣子像是藝術系的學生,不錯不錯,現在藝術生的覺悟還挺高。
“那個……旁聽的同學也來簽個到吧。”說着從講義裏抽出一張A4紙。
闫東平的課,次次簽到,少了一次直接挂科沒話說,即使怨聲載道,“滅絕師叔”也依然故我。
話音剛落,所有人齊刷刷将視線投向夜辜星。
“老師,我已經簽過了。”清脆淡雅的聲音響起,不少人暗自感歎,美女就連說話的聲音都獨一無二呐!
“哦,那好,我們……”闫東平收起紙張的動作一頓,“不是,這表還在我手上,你怎麽……”
話沒說完就被夜辜星截了下來,“對了,闫老師,我不是旁聽生。”
“嘩——”安靜的教室再次炸開了鍋。
“不是旁聽?難道是本專業的?”
“不對呀,我們核物理專業總共就五個女生,以前沒見過有這麽漂亮的美眉呀?”
“等等我數數……怎麽隻剩四個了?難道真是我們專業的?”
“不會……吧?”
不怪這些人不認識夜辜星,平日裏她實在太過低調,站在淩雪身邊永遠耷拉着肩膀,低垂着腦袋,有了淩雪這樣一個鮮明的對比,根本沒有人會注意到這個公主身邊不起眼的女孩兒。
恐怕這就是爲什麽淩雪老是喜歡拉着她靠後坐的原因。
而夜辜星本尊似乎也對自己的外貌沒什麽太大的感覺,反正每個人都有一張臉,美醜在她心裏沒什麽概念,有臉不就行了?
就是她這種“我有,但我不在乎”的态度徹底刺激到一向自視甚高的淩雪,所以才會被人往死裏整。
本尊說白了就是一個及其“單蠢”的妹子,是那種被賣了還幫人數錢的傻缺!
可是要說她傻吧,還真有點兒冤枉了她,一個能輕而易舉考上B大核物理系、晦澀難懂的幾門專業課幾乎都能拿滿分的人會是傻子?
估計是人都不會信。
“安靜!”
“滅絕師叔”一聲令下,誰還敢多嘴?
闫東平面色不變,視線一掠,沒錯,總共五個女生一個不差,“現在,我們開始上課。上節課講到1896年貝可勒爾發現天然放射性,人類首次觀測到核變化……”
夜辜星聽得很認真,徹底無視了周圍各種好奇打量的目光,還時不時點點頭以示贊同。
不得不說,這個“滅絕師叔”還真有兩把刷子,思路清晰,叙述準确,觀點鮮明,卻并非一味照搬課本内容,而是融入了自己的研究理解并用一系列真實的實驗數據加以佐證。
看得出來,這不僅是一個嚴謹的學者,還是一個相當優秀的導師。
可惜,他講的東西太過深奧,幾乎沒有人能完全聽懂,一知半解,外加搖頭晃腦的結果就是睡倒一大片。
“剛才我們講到放射性衰變的研究,現在,我要提一個問題……”
一顆顆低垂的頭顱不約而同倏然擡起,清明的眼中哪裏還有一絲睡意?
“你,第三排的那位女同學。”
夜辜星應聲而起,衆人徹底松了口氣,反正沒有叫到自己就好,但下一秒放下的心又被再次提起——不知道美女能不能hold住“滅絕師叔”的刁難,他們可都是惜花之人诶!
“你說說放射性衰變研究到底目的何在,或者說它最終證明了什麽?”
夜辜星沉吟一瞬,組織好語言後,緩緩開口:“歸根結底,放射性衰變證明了一種元素可以通過α衰變或β衰變而變成另一種元素,推翻了元素不可改變的觀點;同時,确立了衰變規律的統計性。”
闫東平老眼一亮,闆着一張臉看着在座衆人問道:“你們覺得她說得對不對?”
男生齊刷刷點頭,目露紅心,這是面對美女時天生的不可抗力,況且還是這樣一個智慧與美貌并存的美女。
闫東平視線落在幾個女生身上,江雨薇和柯曉燕點了點頭,表示贊同,雖然不喜歡夜辜星,但卻不得不承認她的結論準确而簡潔,就連她們都不一定能給出這樣精準的答案。
隻有淩雪在搖頭,對于夜辜星的回答她根本沒有認真聽,這個動作隻是下意識的否定。
“好,那位同學請你說說哪個地方是你不贊同的。”
齊刷刷的目光落在淩雪身上,她硬着頭皮起立,卻隻是緊張地攥住上衣下擺,支吾着:“我覺得……我……我、不知道……”
闫東平面色一沉,“作爲一個核物理系的學生,你首先要學會的不是知識,而是一種态度,嚴謹的态度!你可以保持沉默,但是卻不能亂下結論。既然你根本不清楚,那爲什麽急于否定别人的觀點?”
“我……”
“好了,你可以出去了。我的課堂不需要思維粗疏的學生。”
淩雪隻覺得全身血液都沸騰着沖上臉頰,像再也受不了來自衆人五花八門的目光,她哭着跑出了教室。
自始至終,夜辜星都顯得相當淡定,即使點到淩雪的時候她也不曾回頭去看過。
江雨薇輕輕皺眉,疑惑之色襲上眼眸;柯曉燕看着前方那道盈盈直立的背影,緩緩勾起唇角,朝淩雪消失的方向輕蔑一笑。
教室的氣氛陡然沉悶起來,而闫東平卻好似毫無所覺,朝夜辜星繼續發問:“那麽請你解釋一下什麽叫‘統計性’。”
“統計性是微觀世界物質運動的一個根本性質。值得一提的是,它與同經典力學和電磁學所研究的宏觀世界物質運動有原則上的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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