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怪叫一聲,道:“小哥的手斷了!”片刻間,張秃頭已經落到了地面上,他神情有些狼狽,就地打了個滾,避開了地上那隻斷手。
洞裏的人頓時就不淡定了,那幾個德國人目光齊刷刷的看向洞頂,同子和灰老鼠緊張的與我背靠背,目光警惕的看着周圍的洞窟。
胖子反應過來,那不是‘張秃頭’的斷手,愣了愣,盯着上面,問道:“什麽東西?”悶油瓶搖了搖頭,沒答話,神情有些嚴峻。
胖子比了比槍,将槍口朝着上面的氣孔,似乎打算放一槍,我連忙按住他的手,道:“别逞能。”就在這時,從那個飛出斷手的氣孔裏,傳來了一種咯吱咯吱的怪叫聲。
聲音十分像老鼠。
胖子說不會吧,這海底下難不成還有耗子?
‘張秃頭’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瞪了他一眼,示意胖子别開口,緊接着,他又故技重施,手腕一翻,撐着離他最近的德國人肩膀,整個人右躍了起來,右手奇快的探進了洞裏,片刻間,一團黑漆漆的東西掉了出來,裏面的物品散落一地,我一看,正是那個消失的打撈袋。
之前我雖然爲了權宜之計,準備跟着德國人走回頭路。但事實上,這麽做的原因,更大一部分是出于悶油瓶,我對他是絕對相信,即便他現在指着一個懸崖說:跳下去,我保證你不會死,恐怕我猶豫一下,也會跳下去試一試,但這次的事情,讓我覺得很不安。
先是小龍女離奇失蹤,将潛水裝備脫在了洞穴的入口處,也就是說,德國美女并沒有走回頭路,而我們眼前的路已經到了盡頭,除了這些王八才能鑽的孔以外,我實在想不出德國美女究竟去了哪裏。
下意識的,我看向那條血淋淋的手臂,看骨骼的大小,那應該是屬于男人的手臂,很顯然,老雷當初的人在這裏遭遇過襲擊,而襲擊他們的,很可能就是氣孔裏的東西。
随着悶油瓶單手探洞的動作,氣孔裏的聲音安靜了下去,但我們誰也不确定那究竟是什麽,那玩意有沒有走,但光看這條血淋淋的斷手都知道,那必然不是什麽好對付的玩意。
這條斷手的主人,恐怕已經被啃的差不多了。
而德國美女進入這個洞口後,根本就沒有走回頭路,那麽剩下的就隻有兩個可能了,一是她找到了其它通道,二是她也跟這條手臂的主人一樣,被分屍了拖進那些氣孔裏了。
灰老鼠雖然機警,但畢竟沒有見過這種場面,他目光盯着四面八方的氣孔,聲音有些發虛,問我:“吳哥,咱們還要不要跟他們走。”
這個他們,自然指的是德國人,但我轉頭去看德國人,他們的臉色都變了,看着那隻斷掌,顯然想到了其它,我略一思索便揣摩出了他們的想法,照這個情況,估計他們也覺得德國美女兇多吉少了。
但我不這麽認爲,小龍女雖然還有些天真範兒,但她并不是什麽信女,我至今不知道,她當初究竟是怎麽從雅布達的十八層地獄出來的,由此可見,這個女人還是有些本事的,況且這裏連一點痕迹都沒有留下,我覺得她死在這裏的可能性比較小。
我沒将自己的想法說出來,看三個德國人以悶油瓶馬首是瞻,壓低聲音說了一串德文,悶油瓶看了他們一眼,搖了搖頭,緊接着指向上方,顯然那裏面的東西根本就沒有走。
我看着悶油瓶頂着張秃頭那張臉,恨不得将他的臉皮撕下來,放在地上狠狠踩幾腳。我不知道悶油瓶怎麽想的,他這人一向不會顧慮别人的感受,天知道這次又是因爲什麽原因,非得假扮張秃子,并且事情發展到這種漏洞百出的時刻,居然都不願意承認自己的身份。
胖子見此,捅了捅我的腰,壓低聲音道:“小哥的爲人别人不知道,胖爺我還不知道,這事兒有蹊跷,但小哥肯定沒有惡意,咱們靜觀其變。”
悶油瓶顯然是聽到了胖子的話,微微擡了下眼皮,緊接着,又将目光看向頭頂那些氣孔。
我存心想讓悶油瓶聽見,便也對胖子道:“你當小爺我是白癡嗎?我隻是怕他一個人冒險,現在不時興孤膽英雄了,如果他真出了什麽事兒,死在你面前,胖子,你過得去嗎?”
胖子看了‘張秃頭’一眼,正經道:“那到不會,我會給他立個牌坊,天天三柱高香,都是兄弟,誰也不能虧待誰不是。”
悶油瓶皺了皺眉,也不知有沒有聽懂我想表達的意思,他現在不想承認自己的身份,那我也不勉強,張教授就張教授吧,反正研究挖墳和研究海底地質結構,也沒有太大的區别,隻要他能把我的話聽進去,别再一幅你敢跟過來就絕交動槍的架勢,我就心滿意足了。
就在我和胖子說話間,那種咯吱咯吱的聲音又響起來了,而且這一次,數量明顯增多了,除了最初那個氣孔,其餘的氣孔裏,也傳出了相同的聲音,聽起來,十分像有老鼠一類的東西在爬動。
但打死我也不信,在百米深的海底會出現老鼠,然而就在我們所有人戒備舉槍關頭,有一個東西突然從氣孔裏探出來了腦袋,我一看,心裏頓時咯噔一下,心說媽呀,我了個上帝,老鼠真的奇迹降臨了!他媽的,這個世界上,還有沒有比這更不靠譜的事情?難道這些老鼠,進化出水腮了?
探出頭那隻老鼠,個頭極大,隻有一個腦袋露出來,足足有成人兩個拳頭大小,長的烏黑發亮,兩隻眼睛圓滾滾的,由于就在我頭頂的氣孔處,因此一下子就與我對視了,一瞬間,我就感覺到一種兇殘的氣息,那兩顆黃豆大的眼睛裏,露出的目光,卻仿佛是要把我剝皮拆骨一樣。
我一驚之後,瞬間反應過來,心說小爺這幾年可不是吃素的,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你個海耗子還敢來這兒叫闆?想也沒想,由于距離很近,再加上目标極大,我幾乎連瞄準都不用,槍一擡,直接就砰的一聲響,那海耗子連支應一聲都來不及,啪的掉到了地上,它一落地,我就發現不對勁了,因爲這隻耗子,身上竟然長了密密麻麻,如同蛇一樣的鱗片。
如果非要形容,倒不如說它更像一隻長了耗子頭的蜥蜴。
灰老鼠也愣住了,用腳撥弄了一下,道:“這長的……也太給老鼠丢臉了。”
胖子琢磨道:“别是雜交的吧。”
我直接踹了胖子一腳,恨鐵不成鋼,道:“這是海蜥蜴!在鲨魚身上都能咬下一口肉,再他媽耗下去,你就得跟它們雜交了!”說話間,‘張秃頭’嘴裏突然啧了一聲,似乎很受不了我們,他極其快速的打了個手勢,示意所有人都往來時的路口退。
但他手勢才起了個頭,一切都已經晚了,從那些氣孔,開始有大大小小的海蜥蜴鑽出來,它們不是耗子,卻比耗子更可怕,幾乎是片刻間,我們探照燈所能照射到的範圍内,都不滿了大大小小的海蜥蜴,或許是由于四隻帶腳蹼的關系,它們行動比較笨,但數量衆多,而且齒爪鋒利,一旦近身,真是防不勝防。
‘張秃頭’臉色很難看,倒退的手勢一改,往前一揮,低吼道:“打!”緊接着,他手裏的槍就響了,他的槍一響,所有人都跟着掃射,但我們手裏都是小口徑的槍支,連發能力不強,總能被一些海蜥蜴鑽空子,特别是從頭頂氣孔裏鑽出來的,有些就跟沒長腦子一樣,直接從上面掉下來,根本不怕摔死,直接就砸到人的身上。
我總算知道那些四面八方雜亂的彈痕究竟是怎麽來的了,沒過多久,我們幾乎每個人都被咬了,渾身上下,沒有一個不帶傷的,胖子本來肩頭就被鎮水屍咬了一口,如此一來更是吃力,心急之下,用屁股将他一頂,把人擠到了中間,吼道:“你隻管上面,減肥減的差不多了,再被啃幾下就沒肉了。”
胖子感動的就差沒流淚,一邊開槍一邊道:“胖爺我果然沒白疼你,不過這麽下去不行,咱們不是開子彈加工廠的,小哥,你給拿個主意。”胖子說最後一句話時,看向了‘張秃頭’。
‘張秃頭’身上也被啃了好幾次,此刻他正速度奇快的将其中一個德國人身上的海蜥蜴拔下來,聞言既不承認也不辯駁,狠狠将海蜥蜴一甩,速度極快的說道:“數量太多,跑。”
跑?
我看了看四周,隻覺得入眼全是密密麻麻的蜥蜴,這該往哪兒跑?難道往來時的那個隧洞?那地方,隻可容一人攀爬通過,再裏面行動十分緩慢,我們如果此刻退到那裏去,豈不是羊入虎口,白白等着蜥蜴來用餐?
我心說,悶油瓶不是這麽不靠譜的人啊?怎麽就出了這麽個馊主意?難道扮成張秃子後,智商也跟着下降了?
别說我,連同子都看不下去,滿臉是血的一邊開槍,一邊不客氣的嘲諷道:“張教授,咱們是往天上跑,還是往地上跑?”
同子兩人不知道我們與‘張秃頭’之間的糾葛,因此開口就不怎麽客氣,胖子反而爲‘張教授’打抱不平了,道:“你小孩子懂個屁,張教授讓咱們往東咱麽就往東,讓往西就往西,再他媽廢話,全都得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