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說完,沉默了一下,目光看向老胡,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難得正經:“老胡,人不爲己,天誅地滅,當年那樣的情況,胖爺問你一句,如果是你,你會怎麽做?”
我不知道他們說的是哪件事情,因此也沒法插嘴,隻在一旁靜立着。
此刻,洞窟裏安靜異常,周圍羅列的古屍,在懸空燈慘綠的幽光中,呈現出各種鬼怪的死狀,我們三人,一站兩坐,仿佛跟這些死屍融爲一體一樣。
老胡臉上古怪的笑容消失了,臉頰上的肉抽動了一下,沒吭聲。
胖子沉默了一下,又道:“過去的事情,我混蛋,不過你也比胖爺好不到哪裏去,說到底都是爲了活命,後來,咱們爲了生計,一起下鬥摸金,也算是同生死共患難,說實話,到後來跟你一起混了十年,我是真的……”胖子錘了錘自己心口的位置,道:“……是真的把你當兄弟。”
“還記不記得咱們第一次做生意失敗,在路邊橋下面蹲了兩天一夜,第二天咱們頂不住去打劫賣紅薯的老頭,結果讓巡邏員發現了,追了三條胡同巷子。”
老胡低着頭,不知在想什麽,突然接話道:“後來我們甩了巡邏員,你小子從肚子裏面掏出一個烤紅薯,肚皮都燙紅了,紅薯咱一人一半分了。”
我尋過味兒來,估計胖子這是要打感情牌。
胖子歎了口氣,道:“可不是,後來咱們倒鬥發家緻富,想吃啥都有了。”
老胡微微點了點頭,緊接着擡起頭,道:“從那兒之後,你就開始長膘了。”胖子嘿嘿一笑,沒吭聲。
我去看老胡的臉色,沒什麽變化,由于布滿屍斑,根本看不出他此刻是什麽表情。
就在這時,老胡突然又古怪的笑了一下,扯動嘴角,盯着胖子,道:“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麽?”胖子端正神色,道:“老胡,我就想說一句,不管你當不當我是兄弟,但胖爺我認你是兄弟。如果你願意把知道的說出來,咱們前塵往事一筆勾銷,如果你不願意,胖爺我還是那句老話,裝備分你一半,咱們各奔東西,是死是活,就看祖師爺的意思。”
胖子說完,老胡目光直勾勾盯着他,似乎在分辨他說的是真是假,雖然這是他們之間的事情,但事關三人的身家性命,我微一遲疑,立刻趁熱打鐵,道:“胡哥,我和胖子一個意思,是走是留聽你的,這一路上你提點衆多,這份傳授之恩,我吳邪記下了。”
老胡又将目光看向我,接着,便如同先前一樣,眼光在我和胖子之間巡回,看樣子,似乎已經準備做決定了。我手心有些冒汗,我不知道胖子怎麽想,他剛才話說的很漂亮,但有時候,他這人往往會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特别是之前老胡提起胖子的過去,這讓我隐隐覺得,老胡如果真什麽也不說,胖子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片刻後,老胡的目光停留在了胖子身上,他面部表情産生了極大的變化,帶着懷疑,又帶着試探,又似乎完全不相信,他問胖子:“你真的不知道?”
胖子搖了搖頭,道:“老胡,如果你不信,我對祖師爺發誓,如果我說了假話,我這王字就倒過來寫。”我心道:你的王字都倒過來寫了好幾回了,不還信王嗎?這誓發的真沒誠意,别說老胡,我聽了都得掂量幾下。
誰知老胡卻似乎真信了,神色幾變後,突然問胖子,道:“我們從上面掉下來之後,發生了什麽事情?”我一聽有門,老胡這是打算交底了。
不過胖子之前已經說過,掉下來之後爲防有變,就綁了繩子一直往前走,最後才遇到了我和趙旺,這事兒老胡也知道,他現在問這個是什麽意思?難道他懷疑胖子騙了他?
在那個放童子酒的地方,難道還發生過什麽事情?
我不由也看向胖子,看他是個什麽說法。
胖子一臉糾結的表情,道:“就跟我之前說的一樣,胖爺我承認,十幾年前是個影帝,但現在我跟**發誓,一字一句,全都是真的,如果你不信,那我真沒轍了。”
連**都拿來發誓了,我估計胖子也不是說的假話,便對老胡道:“胡哥,胖子十多年前确實是個混球,但自從跟了我以後,我對他進行過很深刻的革命教育和思想改造,我也可以打包票,他說的絕對是真話。”
老胡眉頭皺成了一個疙瘩,語氣突然緩了下來,如同收起了所有針尖一樣,接着,他對我們招了招手,示意我們坐下。
我們三人圍坐成一個圓圈,等着他發話。
但他就是半天不吭聲,臉色沉的跟生鐵一樣,我心裏急得就像有小貓在撈一樣,恨不得拿皮鞭抽他一鞭子,讓他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就在我有些坐不住的時候,老胡突然對胖子道:“小胖,既然今天你掏心窩子的話都說了,我也不瞞你。以前那些破事兒,過去就過去了,那時候是個什麽情況,人人都提心吊膽生怕丢了命,當年我們誰沒在背後給對方捅過刀子?這事兒,我早就放開了。”
胖子頓時就不樂意了,道:“好你個姓胡的,那你還舊事重提幹嘛,差點就破壞胖爺我英偉高大的形象……”胖子話沒說完,老胡踹了他一腳,道:“他娘的,等我說完。”
我也揍了胖子一拳,道:“胡哥訓話,你好好聽着,再屁話,小爺我扒了你的皮。”
胖子頓時不吭聲了,嘴裏嘀咕幾句,說我勢利眼什麽的,我沒搭理他,現在的情況,隻要老胡肯合作,那麽很多謎團就能解開了。
緊接着,老胡又道:“這次你用以前那事兒威脅我回國,本來我是挺想砍你的,但胖子……老話說,人心難測,但還有一句話,叫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人心都是肉長的,十多年出生入死,我也确确實實把你當兄弟,所以後來,我也就認了,爲了幫你這個忙,也是鐵了心的進鬼雷山。”
老胡這話,聽得我也深有感觸,人心都是肉長的,并不是冰冷的機器,正因爲如此,才有人心難測的話,我不知道胖子一開始是懷着什麽目的接近我,但我不是笨蛋,這幾年,我們是怎麽在鬥裏生生死死活下來的,我心裏跟明鏡一樣,我想,即便胖子告訴我,他曾經是‘它’的人,我恐怕也沒功夫罵他了,當然,敲詐一頓是必要的。
胖子聽完,感動的差點沒流淚,拍着老胡的肩膀就嚎:“兄弟,好兄弟,啥也别說了……”
“但我沒想到……”老胡突然話鋒一轉,胖子也不嚎了,瞪着一雙賊溜溜的眼睛,道:“沒想到?老胡,除了逼你回國這次,我可沒幹對不起你的事兒。”
老胡看了看胖子,臉色陰晴不定,最後他道:“小胖,你說你掉下來之後沒幹過什麽,但我看到的不一樣。”緊接着,老胡緩緩講述起了他所見到的真相,這一段經曆并不長,但卻聽的我幾乎如墜冰窖。
當時,老胡被那紅孩兒上了身,意識不清,整個人都發狂了,他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但老胡的意識也并不是完全消失,曾經發生過什麽,後來都記得很清楚。
就如同胖子所說,他們無意中觸動了什麽機關,整個人開始往下掉,但跟胖子說的不同,掉下去之後,他們是處于一間石室中,而胖子則直接暈了過去。
老胡也摔的七葷八素,但他并沒有完全暈過去,眼睛半眯着,雖然有一點意識,卻完全無法動彈。老胡心裏一驚,心道:該不會是摔癱瘓了吧?他努力想動一下,但渾身就跟僵了一樣。
直到很久之後,他突然覺得渾身發癢,想去撈,卻又撈不到。
就在這時,黑暗中,突然亮起了燈光,隻見胖子跌跌撞撞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嘴裏罵着什麽,也聽不太清楚。伴随着手電光的情景,老胡大緻知道自己是在一間石室裏,石室的一角可以通向外面,外面是黑乎乎的,也不知是什麽地方,墓室裏,有一種很古怪的氣味,如果非要形容的話,就像有很多屍體在同事潰爛一樣,隻不過這種氣味中,又夾雜着一些别的氣息。
老胡經驗豐富,一聞這種味道就知道肯定有問題,有很多古墓中的防盜手段,就是通過毒氣或者是病毒來傳播的。
胖子已經站了起來,緊接着就去搖老胡,似乎想把他搖醒,老胡實際上是醒着的,隻不過眼睛眯着,很像昏過去的感覺,胖子搖了幾下,見老胡沒反映,便起身檢查裝備,緊接着,胖子突然開始抓自己的身上,似乎也開始癢起來,接着,他突然不動了,轉身走到了石室的牆壁附近。
老胡當時看不太清楚,隻覺得胖子似乎發現了什麽,正在專心的研究,很許久之後,胖子突然開始慢慢的後退,緊接着,他迅速沖到了出口處,石室裏頓時陷入了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