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我們便扯着繩子往下縮,本來我還擔心繩索的長度不夠,但越往下,洞窟之間的距離就越密集,到最後,幾乎都不用依靠繩索的力量。
很快,我們便雙腳夠到了地面,借着幽幽的綠光,我們找到了那隻手電筒,手電筒恰好摔在了一處柔軟的位置,我打了一下開關,居然亮起來了,隻是光芒黯淡許多,估計是快沒電了。
随着手電筒的光芒照射出去,我們的眼前,出現了一條石道,石道筆直延伸到對面,也不知道盡頭在哪裏,而石道的兩側,密密麻麻堆放着屍體,由于先前已經有過心裏準備,因此當我們看到這些數量龐大的屍體時,并沒有什麽特别的感覺。
這一幕,讓我不由自主想起了秦嶺鬥裏的屍陣,但秦嶺的屍陣裏,屍體大多已經變成了累累白骨,但這個地方,大約是由于風水原因,裏面的屍體完好無損,也不知究竟堆積了多少。
我覺得不對勁,按理說,明朝時期,已經沒有這麽大規模的活人殉葬,那麽這些屍體是怎麽來的?就算那個方士利用了王爺的力量,也不可能找來這麽多得活人殉葬。
秦嶺裏的屍陣,可以令人在其中迷失方向,拿這些屍體堆積在這裏,有什麽用?
我下意識的看了看洞壁上得懸空燈,心中不禁升起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這時,老胡道:“這下面很可能是屍魁的老巢,還不知有什麽東西,大家提高警惕。”
接着,我們三人開始往那條石道上走,由于之前有了秦嶺屍陣的經驗,因此我這次走的極爲小心,每走幾步,就要回身看一下,深怕又闖進了什麽奇門陣法裏。
胖子打頭,我們三人形成了一個三角形,舉着昏暗的手電光向前推進,就在這時,手電光的盡頭,出現了一堵石牆。
到頭了?
我愣了愣,覺得應該沒這麽快,這個洞窟的寬度至少在百米左右,而我們此刻,也不過前進了五六十米,幾乎已經走到了洞窟的中央位置。
胖子嘴裏嘶了一聲,将手電筒打高了一些,随着光芒的擴散,眼前出現的東西,不禁讓我們面面相觑,因爲那根本不是什麽石牆,而是一個高約兩米的托屍台。
大凡墓室裏放置主棺的位置,一定會設有托屍台,就如同人睡覺時的床一樣,我想過很多種情況,但從沒有想過,會再這裏看到放置主棺的托屍台。
難道這裏就是主墓室?
老胡顯然也覺得奇怪,眉頭皺成疙瘩,打着手電筒不斷往其它地方射,但這個洞窟位置太大,除了能照到密密麻麻排列的屍體之外,便隻有眼前這一條石道。
托屍台上面所放置的,一定會是主棺木,但眼前的台面上卻放置了一個十分奇怪的長方形東西,大約有一人長,突出了很多銳利的棱角,如果硬是要形容,有點像很多刀具堆在一起時形成的堆,此刻我們距離托屍台大約有十多米左右,也看不清那裏面究竟是什麽東西。
我們三人對視一眼,胖子道:“怎麽看都像是個陷阱,這老粽子太精明,别是個虛棺。”
我跟胖子的想法差不多,但眼前突然出現放置主棺的托屍台,隻要是個倒鬥的,就沒有人能抵擋這種誘惑,難道看見了主棺還有繞過去?那還倒個屁鬥?
我想了想,道:“别管是不是虛棺,現在棺材就放在前面,難道咱們要繞過去?”
胖子嘶了一聲,道:“繞?胖爺我這輩子,見棺就開,隻有粽子見了我繞道,還沒給粽子讓過道,兄弟們,抄家夥。”胖子的話正和我心意,當即,我們就朝着那托屍台走過去,老胡這個人心思缜密,估計是有些忌諱,因此走在最後一個。
很快,我們就到了托屍台跟前,這才發現,那台上面放置着的,竟然是一架造型奇特的鐵棺。
老胡登時倒抽一口涼氣,道:“是鐵鎖棺,小心。”
鐵鎖棺?
這個名字,我似乎在哪兒聽過,但一時卻想不起來,忙問道:“胡哥,這棺材有問題?”
他點了點頭,對我們做了個小心的手勢,緊接着道:“這鐵鎖棺,又名奪命棺,你看,這整具棺材,都是用一道道鐵鎖構成的,這些鐵鎖就是一個大型機關,不信你看。”接着,老胡張頭四望了一下,最後居然走到左邊,舉起匕首,就将其中一具屍體的手臂鋸了下來,手起刀落,毫不拖泥帶水,就跟切白菜一樣。
我看的心中一顫,生怕那屍體會炸起來,但那屍體除了彈跳了一下,就一動不動,顯然是個死粽子。
緊接着,老胡帶上了摸屍手套,将那手臂舉在手裏,就跟鬥蛐蛐一樣,将那隻青紫的手向着奪命棺探去,那隻手才剛碰到鐵棺,突然就聽咔嚓一聲響,緊接着,那些凸出來的棱角,竟然如同刀片一樣,飛速的旋轉起來,老胡手一顫,握着的手臂脫手而出,整隻手臂頃刻間就被攪成了碎渣,還有不少都濺到了我們身上。
胖子目瞪口呆,咂咂嘴,道:“這……這棺材,放在這兒,難道就是用來絞肉的?”
鐵棺上凸起的棱角,轉動了片刻便停止了,老胡看了我和胖子一眼,道:“不止是這樣,這奪命棺,據說傳自戰國一位民間機巧師,鐵棺如同織毛衣一樣被編起來,屍體放入裏面,機關變幻萬千,就算是摸金倒鬥的老祖宗來了,也别想把屍體從裏面摸出來,唯一能打開的方法,隻能從内部打開,這種奪命棺在曆史上,幾乎是昙花一現就失傳了,我還以爲隻是個傳說,沒想到……這裏居然會有。”
從内部打開?
我脖子有些發涼,道:“難不成……要等屍體自己打開棺材?”
老胡沒吭聲。
胖子嘶了一聲,擡頭看了看那口奪命棺,突然雙手在托屍台上一撐,肥胖的身體如同輕靈的燕子一樣,躍上了托屍台的邊緣,我被他的動作驚得心頭一跳,差點沒叫出聲。
這時,胖子小心翼翼的探出頭,從上至下的凝視着棺材,片刻後,他沖我倆搖了搖頭,臉色陰沉,道:“棺材是密封的,沒開過。”
沒開過?這麽說裏面還有屍體?
這個托屍台外加奪命棺,怎麽看都是主墓的規格,難道這裏就是主墓室?
我覺得有些不對勁,按照我們之前的分析,那方士設置八十一道機關鎖,就是爲了将盜墓賊困死,但現在,主棺卻出現在了墓室後面,這樣就顯得自相矛盾,盜墓賊都已經進入主墓室了,那麽設置那八十一道機關鎖,也就沒有必要了。
而且這個方士,畢竟沒有太大的财力與物力,還要利用上面那位王爺才能入住此地,哪裏有什麽能力制造奪命棺?況且,這周圍堆積的屍體也顯得太過離奇,明朝時期根本不可能有這麽大規模的人殉。
我将自己的想法跟老胡兩人說了一番,胖子道:“我有個想法,你們說……會不會,這也是一個假墓?”我怔了一下,道:“假墓?”不對,如果這真是個假墓,那這假墓也可以以假亂真了。
我搖了搖頭,道:“假不了,隻是這棺材實在不應該出現在這裏,如果我沒估計錯,這地方應該就是龍隐的中軸,是龍頭所在地,是個貨真價實的神仙穴,誰會用神仙穴來設一個虛冢?”
胖子又道:“你還記不記的魯殇王?”
我心裏頓時咯噔一下,明白了胖子的意思,忍不住看了看周圍的懸空燈,道:“胖子,你的意思是說……這又是一個鸠占鵲巢的戲碼?”
老胡臉色一變,道:“鸠占鵲巢……我明白了。”
說完,我們三人面面相觑,誰也沒料到,這一次下鬥,竟然會同時遇到三座墓。
如果我沒猜錯,這個地方實際上就是一間主墓室,占得了龍頭,而眼前這具奪命棺,至少也是戰國時期的産物,這些殉葬的屍體,根本不是爲那方士殉葬,而是爲奪命棺裏面的主人在殉葬。
那方士想必也看中了這個墓穴,沒想到被這戰國主人捷足先登了。
老胡嘶了一聲,道:“王胖子,你這次算是說到點子上了,這應該是個戰國墓,估計是被那方士進行過什麽改造,你們還記不記得那墓門上的壁畫,壁畫的最後一副,那個方士确實在坐化了,也就是說,他肯定也埋在這個鬥裏。”
胖子歎了口氣,道:“這神仙穴已經被這具粽子占了,棺材又不能從外面打開,那方士還埋在這地方,有什麽意思?”胖子說的話,恰好說到最重要的地方。
我們眼前這具奪命棺完好無損,而且端正的放在托屍台上,也就是說,從頭到尾,這具棺材被放上去後,就沒有再被移動過。
如果我是這個方士,肯定會想辦法将奪命棺毀了,自己躺上去,但現在,這具棺材并沒有被人動過,這說明什麽?唯一的可能,就是那方士對付不了奪命棺,隻好改葬其它地方了。
我将自己的分析對老胡一說,老胡立刻否認,道:“一開始,我以爲這是個明朝鬥,所以沒想到這一層,現在知道它其實是個戰國鬥,我就有些眉目了,在戰國時期,用大批活人殉葬還是存在的,你們看,這具奪命棺就處于龍隐中軸,也就是神仙穴裏,周圍這些活人殉葬,被稱爲‘仙官’,是爲了等墓主人複活後供人使喚的奴隸,估計生前都是戰俘一類的,這也是一種風水布局,叫‘吸寶’,可以将周圍的龍氣彙聚于此,如果那方士真想葬在這裏,就肯定會想辦法除去這個奪命棺,現在它卻好好的,說明那人肯定沒有葬在這裏!”
沒有葬在這裏?那方士爲了死而複生,連王爺都敢利用,還設置了八十一道自毀鎖,難道會因爲一具奪命棺半途而廢?
胖子不耐煩道:“别管那方士葬在哪兒,眼前這具粽子就埋在穴眼上,泥丸裏肯定有仙丹,咱們這次下鬥,不就是爲了這個東西?我看先想辦法把這奪命棺打開,再圖後計。”
我沒吭聲,現在我們三個人中,唯有老胡對奪命棺有一些了解,他自己也說了,棺材隻能從内部打開,難道真的要等那粽子自己開棺?
況且,這如果真是一隻戰國粽子,時隔千年,仙丹早已經成熟,按理說,這人也該死而複活,開棺而出了,但現在奪命棺是密封的,這讓我心中有些沒底,難道老胡說的那個仙丹,實際上隻是古人瞎扯出來的?
老胡搖了搖頭,歎氣道:“這棺我開不了,也沒那本事。”他話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連胖子也沒轍了,本來這個二層墓已經夠讓人頭大,現在還跑出一個戰國墓,我都有些擔心,悶油瓶究竟能不能找到這兒來,難道我們三人,今天真要命損于此了?
就在我們相顧無言之時,我手裏的手電筒,光芒突然跳動了兩下,似乎快要熄滅了,我趕緊拿在手上拍了兩下,手電筒的光芒立刻變得忽明忽暗,就在這一瞬間,我眼睛突然瞥見,在那奪命棺下面,似乎有一個凹進去的東西,我手電筒搖晃的那兩下,從那個凹處,竟然發射出了一種光芒,似乎下面放了什麽東西。
我驚了一下,立刻學着胖子的模樣,手臂一撐越上了托屍台,緊接着,我趴下腦袋,将手電光打進了奪命棺與石台相連的地方。
那裏隻露出一條極細的縫,我趴在地上,換着姿勢看了好幾遍,也看不出棺材下面究竟壓了什麽東西。
胖子嘶了一聲,道:“我說天真,你是不是被刺激到神經錯亂了,怎麽跟耍猴一樣?”
我罵了句娘,道:“少瞎扯,你們快來看,這裏面是什麽東西?”胖子立刻也低下頭,與我對趴着往裏張望,緊接着道:“像個什麽窩。”
我将手電筒的燈光晃了幾下,裏面立刻反射出一種光芒,似乎是有什麽珠寶在反光一樣,胖子被那光芒晃了眼,立刻喜道:“好像是什麽寶貝……我說老胡,有沒有什麽辦法,把這鐵疙瘩移開?”
“設置的機關不一樣,千萬别動,誰也預料不到會有什麽東西出來。”
一想到剛才那隻被絞碎的手,我也有些發憷,但那東西既然會壓在奪命棺下面,肯定是什麽不得了的東西,三叔曾經說過,唐宋元明清,裏面的東西,隻能說是巧奪天工,但隻有戰國以前的墓,才是出神器的地方。我剛才被那一陣光芒晃的眼花,心裏也跟貓爪一樣,七上八下的。
胖子一臉的着急上火,就差沒罵娘了,突然,他頓了頓,道:“不對啊,你們說,這奪命棺要真的不能動,那屍體是怎麽裝進去的?還有……棺材是怎麽搬到托屍台上面的?”
老胡也怔了一下,顯然沒料到胖子會想到這一層面上,他目光閃動了幾下,半晌才道:“你是說還有其它的活口?”我聽着胖子的話也覺得有理,連忙道:“奪命棺畢竟隻是傳說,幾千年流傳下來,難免有人加油添醋,将事情說的離奇古怪,失了原貌,這棺材再厲害,總得有人擡上去,肯定有什麽關閉的活口,咱們好好找找。”
老胡皺着眉,但也沒有反駁,接下來,我們三人都爬上了托屍台,将整個奪命棺幾乎看了個遍,除了凸起的棱角,便什麽也沒發現,我不死心,又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就在這時,我在棺材靠底的地方,發現了一塊指甲蓋大小的凸起處,如果不是我這麽仔細看,恐怕很容易就忽略過去。
“胖子、老胡,看這裏。”我趕緊沖他倆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們湊近些。
老胡盯着看了半晌,遲疑道:“像是個機關扣,可以試一下。”緊接着,我們下了托屍台,半蹲着身體,盡量遠離奪命棺,老胡帶着摸屍手套,腦袋隻冒出半個頭,極其快速的按了一下那個機關扣,我心裏突突跳動起來,就怕會突然從裏面噴出什麽毒氣或者暗弩。
‘咔嚓’
一聲輕響過後,什麽也沒發生。
老胡額頭見汗,等了半天才冒出頭,另我們驚訝的一幕出現了,因爲那具奪命棺居然開了。
胖子目瞪口呆,搖頭道:“所以說,古代人民的話不能全信,他們太能瞎扯了。”
我立刻探頭往立刻,一看之下不禁有些發愣。
那棺裏确實有一具屍體,隻不過,連衣服都已經爛光了,骨頭都已經發黃發青,估計再過不久,連骨頭渣子都剩不下。
我覺得有些不對勁,道:“這……這就是神仙穴?”難道這骨頭還能複活?
老胡明顯也呆住了,喃喃道:“不、這不可能!”我看老胡受到的打擊,似乎比我還大,正想安慰兩句,老胡突然擡起頭,目光惡狠狠的盯着奪命棺,道:“肯定有問題!”說完,不等我和胖子有所反應,他突然狠狠的将棺材推了一把,他這一推,我的心髒差點都跳了出來,這才發現,這個所謂的奪命棺,實際上已經脆弱不堪,鐵器内部都是鏽迹斑斑,一推之下,隻聽數聲咔嚓聲響起,竟然有散架的趨勢。
胖子驚了一下,一把将老胡撲倒在地,叫道:“姓胡的,你發什麽瘋!”
随着奪命棺接近散架的響聲,它底部的凹槽也露出了一半,在黃昏的燈光下,反射出奪目光彩,裏面的東西顯露無疑,既不是什麽珠寶,也不是什麽驚世神器,居然是一汪黑水!
那水中,還漂浮着一尾小指長得金魚,已然死透,翻起了肚皮。
棺材底下……怎麽會養金魚?
這時,老胡和胖子不知何時也到了托屍台邊,老胡似乎已經清醒過來,盯着托屍台的一汪黑水,似乎出神了。
胖子嘴巴都合不攏,盯着黑水和死魚看了半天,對我道:“天真,你掐我一把,我怎麽覺着自己還在做夢。”我直接就擰了他一把,胖子慘叫起來。
我道:“看來不是在做夢。”
胖子一臉吃了蒼蠅的表情,指着一汪黑水,道:“那你告訴我,這魚是怎麽回事?胖爺我是來拿仙丹,摸明器的,不是來摸魚的,靠,哪裏沒有魚釣,我吃飽了撐的,跑這深山老林來摸魚?這魚也太小了,還是金色的,吃了不頂餓,沒準還有毒。”
我糾結了很久,道:“大概是墓主人喜歡養魚,死的時候在棺材下面養了一條。”
這時,老胡突然吐了口長氣,整個人頓時就癱軟下來,如同被抽幹了渾身的力氣一樣,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突然說了一句:“到此爲止了。”
我和胖子同時看向他,頓時,我差點就瘋掉了,因爲不知何時,老胡的臉上,居然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屍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