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間墓室完全隐匿在黑暗裏,手電筒的光芒射進去,光線如同被吸收了一樣。
四下裏一片寂靜,唯一亮着的,隻有散在牆角那隻手電筒。老胡似乎松了一口氣,靠着牆壁劇烈的喘息,眼睛瞪的很大,仿佛還沒有從驚吓中緩過神來,片刻後,他猛地撿起槍,對我們道:“快,離開這裏,這是個雙頭兇煞,不能久留!”
對面那間墓室,隻有最初傳來幾聲打鬥,接着便一片寂靜,連青銅鏈條的聲音也沒有了,唯一留下的,隻有淡淡的血腥味。
我的心霎時間沉到了谷底,也聽不見老胡在說什麽,腦海裏隻有一個念頭:悶油瓶把那個雙頭怪物引開了……他一定是放血,粽子一聞到血就會兇性大發,他居然用這個方法将那雙頭怪物引開了!
我想起悶油瓶被狠狠摔到牆上的畫面,想起他第一次發出的那聲怒喝,那一句滾,事實上卻是危急關頭最真實的反應。
霎時間,我什麽也顧不來,眼睛一紅,抄着槍就要往裏沖,胖子猛的将我一欄,肥胖的臉上全是汗,在昏黃的燈光中,他沉聲道:“對面已經沒聲音了。”
這意味着什麽?悶油瓶遇難了?還是雙頭兇煞被他秒殺了?
我想跟胖子扯兩句玩笑,卻發現自己連聲音也發不出來,心中隻有一個念頭:悶油瓶又一個人引粽子去了,他娘的,老子怎麽就這麽沒用!
兩年前,在那個密洛陀山洞裏,也是這樣……也是這樣,我一個人好好的,他和胖子卻倒在血泊裏,現在又是因爲我,如果不是我要找什麽仙丹,如果不是那顆該死的心髒,他現在擺脫了一切糾纏,這個時候,應該在陽台上曬太陽才對。
我一把推開胖子的手,這一刻,心中是出奇的冷靜,我将目光看向對面毫無聲息的寂靜墓室,沉聲道:“胖子,你和老胡先出去,仙丹什麽的不找了,我現在要去幫小哥一把手。”
胖子胸膛劇烈的起伏着,臉色陰沉,他看了我一眼,目光也移向對面悄無聲息的墓室,随後他對老胡道:“天真小同志我不放心,老胡,你在外面接應着,要我們一天沒出來,你就别等了,以後每年清明,記得給我們燒紙,我們三個都是單身,記得要燒三個漂亮姑娘。”随後他指了指我,道:“這小子喜歡胸大的。”
我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麽,但現在悶油瓶生死未蔔,那粽子的兇狠實在超出我的想象,連禁婆和血屍都能對付的悶油瓶,對上這個雙頭粽子,竟然會做出舍生取義,明顯是自我犧牲的舉動,我已經不敢想象,那玩意究竟還有什麽能力,但不管怎麽樣,那種讓兄弟在外面流血犧牲,自己卻像個娘們一樣縮起來的舉動,我再也不要嘗試第二次。
胖子說完,給我使了個眼色,舉槍開始往對面的墓室裏走,老胡臉色沉了沉,竟然也跟了上來。我有些意外,畢竟老胡隻是礙于胖子的面子,算是來幫忙的,而剛才我也明确說了,不再找什麽仙丹,看老胡先前的舉動,似乎對雙頭兇煞很畏懼,沒想到他竟然還會跟上來。
老胡看了我一眼,随後對胖子道:“現在國際機票太貴,我哪有錢每年來給你們上墳,都給我活着出去!”胖子嘿嘿一笑,旋即收斂神色,我們三人舉着槍,腰間抄着黑驢蹄子,快步的往墓室裏沖。
我已經做好了會被粽子攻擊的準備,但誰也沒有料到,我們已進入墓室裏,看到的會是這樣一個場面。
這間墓室比外面的略大,裏面散落這人骨,而且這些人身上,還殘留着死時所穿的衣服,無一例外的,全部是日軍的軍服。
他們的死狀千奇百怪,有些屍體骨頭的散了,有些屍體關節的地方則完全碎裂,還有些身首分了家,除此之外,墓室的正中央有一彈鮮紅的血迹,除此之外,悶油瓶和那無頭雙煞,竟然都消失了。
這個墓室是密封的,沒有任何出口,唯一的通道,是連接着我們來時的墓室。
胖子嘶了一聲,看着那灘血迹沒做聲,片刻後,他皺眉道:“小哥找機關很厲害,他估計不想我們跟上去,所以啓動了什麽機關,跟那粽子……”
即便胖子不說我也知道。
這是一座王侯規格的墓葬,不可能隻有兩間墓室,就算再寒酸,也還有主墓室、陪葬室,以及最基本的三宮,但現在,我們眼前的路斷了,唯一能說明的就是,一定是有暗門或者翻闆一類的機關。
悶油瓶很可能如同胖子所說,再那一瞬間啓動了某個機關,然後拉着那粽子一起進去了,如果他能解決那隻雙頭屍煞,或許就會出來,但如果不能……
我幾乎不敢再往下想,如果悶油瓶真的因爲我而命喪于此,我這一輩子都會良心不安,不、不是一輩子,我就是死也不會瞑目。
想到這兒,我咬了咬牙,道:“找機關。”接着,我們三人分頭在墓室裏尋找,這裏除了那些日軍屍體,裏面居然還有一些現代的桌椅,似乎是臨時砍樹搭建的。
難道這些日本人,曾經還在這座墓裏面住過?
此刻我也沒有心情去想這些,我們三人,幾乎摸遍了墓室的每一個地方,卻沒有觸動任何機關,就在這時,胖子似乎是發現了什麽,突然道:“這裏好像還有個中國同胞。”
我和老胡湊過去一看,發現在日本人的屍骨中,還有一具屍體,穿着對襟白挂,明顯是過去中國人的打扮,而且最奇特的是他腳上的一雙黑鞋,質地很不錯,但鞋邊的位置,繡的是卦爻的樣式。
老胡奇道:“這鞋子是過去的風水先生才會穿的,看來這不僅是位中國同胞,還跟我們是同行。”
胖子用腳撥了撥屍體,道:“穿的不錯,還跟小日本死在一起,我估計是個漢奸……我明白了,這人該不會是帶着小鬼子來倒鬥吧?”
胖子一說,我覺得還真有可能,小日本侵華的時候,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挖墳掘墓的勾當也不是沒幹過,據說有些日本軍官喜歡中國的古董,市面上搶完了,就派人明目張膽的挖,還讓當地老百姓出力,讓中國人挖老祖宗的墳,挖完了,明器全部上交,有敢不從者,在填墳的時候,一并活埋。
眼前一地的日本屍體,再加上外面的那條地道,還有龍隐村的地雷,這些日軍的目的昭然若揭。
就在胖子踢這具屍體的時候,我突然發現,從屍體的白對挂裏露出一片東西,似乎是一塊布,上面還有黑乎乎的東西,我當即帶了摸屍手套,抽出來一看,竟然是一封血書。
血書上是豎着排行的繁體字,我們逐目閱讀下去,頓時覺得驚心,這封血書,竟然是這個風水先生臨死前的一封絕筆,書上沒有介紹自己的姓名,開門見山便言:
幼學堪輿之術,志在千裏,豈料日寇侵我國土,掘我龍脈,于一九四一年被日寇拘留,以妻兒要挾,迫當漢奸,聽其差遣,背負無數罵名,愧對祖先。
今松田小賊意尋長生仙丹,欲挖掘此墓,率軍三百人打通地道,破壞機關,掘出主棺,思及同胞受難,而我獨華衣飽腹苟活,一身清白付之東流,實在可恨。
偶覺棺中有兇,便施改陰換陽之術,令其作惡。
日軍三百人,唯十數人生還,其餘盡數伏誅,雖死無憾!
讀完,我們三人面面相觑,胖子咂咂嘴,搖頭道:“好同志!好同志啊!”
我以前就聽人說,抗日時期,很多人都是被迫當了漢奸,若敢不從,就殺盡妻兒,不少人隻能變成日軍的走狗,直到抗日軍成了氣候,不少漢奸又偷偷報信,反而變成了潛伏在日軍身邊的間諜,爲抗日做出了不少的貢獻。
眼前這封血書,赫然是這位同行的絕筆,被迫給日軍點穴挖墳,後來察覺棺中有兇煞,便令其起屍,借助粽子的力量将日寇殺光,自己也慘死在兇煞之下。
看完這封血書,我總算明白地道裏的石頭是怎麽來的,估計就是逃出去的日軍,爲了防止粽子出來,所以才将通道堵上。
一九四一年,距今已經六十多年,這樣說來,剛才那隻雙頭兇煞,也已經在這裏徘徊了六十多年!
老胡歎了口氣,道:“高人在民間呐。”
胖子将那封血書塞回屍體懷裏,對屍體道:“您留下這封血書,估計就是想表明您的愛國之心,您放心,您的抗日事迹已經深深印在我的思想中,不過您雖然大仁大義,但您現在放出來的粽子太厲害了,而且敵我不分,不僅殺日本人,還殺中國人,您要是在天有靈,就把機關給我們打開,也好讓我們順利拯救遇難同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