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響過後,地上那顆頭顱猛烈的擺動起來,空氣中,傳來無數嗖嗖的聲音,顯然,路人甲在移動古屍喉中的東西時,觸發了古屍肚子裏的機關,此刻,那裏面的暗弩全部發射出來,也不知攻擊有多猛烈。
片刻後,古屍的頭顱終于不再擺動,路人甲提着古屍的脖子,将屍體從洞中拽出來,然而,被他拽出來的古屍,隻有頭顱到肩部的位置還保留着,肩部以下,則已經完全斷裂,留在了洞中。
那屍體斷裂處參差不齊,幹紫的皮肉零零碎碎挂着,在配上那張長方形的臉,顯得十分詭異,似乎是被我們的舉動所驚擾,那張面容平靜的臉上,肌肉已經扭曲,顯得很猙獰。
我強忍着惡心,往洞裏探頭一看,洞口的位置,堵着被暗弩射的四分五裂的骨肉,黑色的弩箭射在石壁上,有些被反彈回來,有些則插進了石壁裏,小小的洞窟裏,如同是地獄一般的景象。看壁畫上的記載,這老頭顯然身份不低,我真想不明白,爲什麽臨死要這麽折騰自己?
這時,路人甲直接拎着屍體的脖子,在頭頂一拍,那古屍喉間的東西頓時從下掉落,咚的一聲掉在地上,骨溜溜的滾到牆角,接着小狼眼綠幽幽的光芒,我定睛一看,又是一顆麒麟珠。
那珠子表面沾滿了一些粘黑的物質,大約是古屍死前喉間殘留的分泌物,珠子同樣的镂空,表面镂空的花紋上,有繁複的凹槽,我扯過路人甲腰間的摸屍手套,将珠子撿起來,湊近了仔細觀察,如果我沒有猜錯,這些花紋表面的凹槽應該就是啓動機關的關鍵。
路人甲将古屍的頭顱随手一扔,走到了麒麟浮雕面前,片刻後,他對我招了招手,道:“試試。”德國美女已經将裝備包背在身上,一副快要逃出生天的表情,看着我的目光,如同即将要進行重大的儀式。
正當我站在浮雕前,想把古屍珠塞進麒麟眼中時,路人甲突然道:“等等。”随後,他一把奪過我手裏的東西,将我人往背後一拽,道:“我來。”霎時間,我被他這個舉動搞的不明所以,這是什麽意思?如果我沒猜錯,這個舉動應該是好意,因爲機關啓動後,會出現什麽都無法确定,或許是新的通道,或許是暗弩,他這樣難不成是在保護我?
我覺得路人甲的表現有些詭異,甚至讓我有些發毛,說實話,跟這些人比起來,我吳邪确實身手差,頭腦也慢,不過到底是個大男人,這幾年下鬥,除了我三叔剛開始的時候,遇到危險習慣把我往背後藏,便沒有過這待遇,這姓齊的,變臉比翻書還快,他現在這舉動,我都有些懷疑,他是不是跟我沾親帶故。
我還沒想完,路人甲已經将那顆古屍珠按了進去,接着,隻聽咔嚓一聲過後,珠子與麒麟的眼眶完全重合了,接下來卻什麽也沒發生。
這種虧我已經吃的多了,它一靜下,我反而覺得不安,立馬就去看腳下,還好沒有出現什麽地闆突然消失的狀況,接着我去看頭頂,頭頂也沒有出現什麽密道,沒等我收回目光,石室裏突然響起了咔嚓一聲巨響,緊接着,我後背被一股大力猛的一拍,整個人都向前飛了出去。
我的前面明明是麒麟浮雕,然而就在我被拍飛的一瞬間,我卻發現,前方出現了一條黑漆漆的通道。
“砰!”一聲巨響,周圍重新恢複了安靜。
我眼前黑幽幽一片,看不到任何東西,緊接着,一聲驚呼傳來,我屁股上一重,後背抵上了一雙手,然後便是德國美女的驚呼聲。
她大概也中了招,被拍的飛出去,但不知是她運氣好還是我運氣背,飛出來之後,竟然壓到了我屁股上,就算是個女人,但這淩空飛過來的重量也夠嗆,可憐我小兄弟貼着地面,在被她的重量一壓,我這次真是痛出了眼淚,我懷疑,這次要能活着走出雅布達這個鬼地方,我是不是要成爲新時代的第一個太監。
痛呼一聲,我一個翻身把德國美女給頂下去,黑暗中,痛的屈起腰揉我的小兄弟,揉了半晌我突然覺得不對勁,怎麽沒聽到路人甲的動靜?
這時德國美女抱怨道:“吳,你太粗魯了。”緊接着,她打燃了小狼眼,幽綠的燈光下,隻見路人甲不知何時,正靠坐在牆壁旁邊,而他的右手邊,也就是我的正前方,赫然也是一片麒麟百瑞石壁。
借着狼眼的光芒,我看清了周圍的環境,雖然前方的麒麟百瑞沒有改變,但周圍的環境已經發生了明顯的變化,此刻,我們三人正處于一條望不到頭的隧道中,後面是麒麟百瑞的石壁,如果我沒估計錯,剛才那顆古屍珠,啓動的應該是翻轉機關,在我還沒反應過來時,牆壁突然翻轉過來,将我們三個人給拍飛了進來。
我和德國美女中招也就算了,但我沒想到路人甲也會中招,而且還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怎麽?受傷了?”不是我想關心他,而是我要靠他找悶油瓶,他身上那張地圖,可以節約很多麻煩。路人甲搖搖頭,結果一邊搖,一邊就有血從嘴角留出來,這變故讓我驚了一下,連忙蹲下身,道:“難道剛才機關開啓時有暗器?操,你哪裏受傷了?”
這一刻,我心裏還真有點不是滋味,如果剛才去啓動機關的人是我,恐怕現在吐血的也是我了,這姓齊的,難道真的有精神分裂?不知爲何,我感覺很煩躁,這種别人對你了如指掌,你卻對他一無所知的感覺,讓人很憋屈。
路人甲喘氣聲有些大,他慢慢脫下自己的手套,蒼白的手指擦幹唇角的血迹,有氣無力道:“不,是藥效過了,接下來,我也不知道會怎麽樣。”這一刻,從他的語氣中我聽到了一種絕望,緊接着,他做出了一個更讓我驚訝的舉動,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臉,瞬間,我抖了抖,雞皮疙瘩起了一層又一層,這、這是演哪出……就算你要死了,良心發現,棄暗投明,要演溫情戲也不是對着我一個大男人演啊。
随着我閃躲的動作,路人甲的手逐漸垂了下去,言語不清的說道:“吳邪……你有自己的臉嗎,我沒有,我一直在懷疑,是不是所有人的臉上,都罩着一層面具。”我被他這句話弄的有些愣神,這小子,究竟想說什麽?什麽叫他沒有臉?
我盯着他那副W鏡,突然有一種想把它摘下來的沖動,難道那副墨鏡下面,是沒有臉的?我想象着那個場景,感覺比血屍還有驚悚。
随着路人甲的話,越來越多的血從他嘴角冒了出來,他說是因爲藥效過了,我想到自己三人的狀況,頓時也無心再去研究路人甲的奇怪舉動,轉而扣着他的肩膀道:“有沒有什麽辦法?我是說……至少得撐到我們出去,我不想死在這裏。”
路人甲咳嗽了一聲,道:“有,我褲兜裏還剩一支藥劑,你……再給我打一次。”
我見過爲了目的不擇手段的阿甯,黑瞎子,但不論他們爲了自己的目的犧牲多少人,當牽扯到自己的生命時,誰都不敢大意,爲了活命,拿兄弟擋槍子的事,也不是沒有人做過。
當年在魯王宮,大奎被屍蹩王所傷,死死拽着我的腿,在那一刻,我朝他開了槍。那一幕,我一輩子也忘不了。
而路人甲,他卻對我說,再打一次。
我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這一刻,我對路人甲的身份産生了強烈的好奇,除了悶油瓶,這是我第一次對一個人産生如此強烈的探究**,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麽?明知道是死路也要繼續下去?
仿佛沒有注意到我的呆滞,路人甲哆嗦着手伸進了自己的褲兜裏,片刻後,他掏出了一個小盒子交到我手裏,道:“打開它。”
盒子裏躺着的,是一支紅色的針劑,顔色血紅,連裏面的液體都是紅的。
說話間,又有一絲血迹順着路人甲的唇角流下來,他用手背随手一擦,道:“快點。”最終,我從德國美女的裝備包裏翻出了針筒,随後打進了路人甲的手臂裏。
這一刻,我覺得自己很卑鄙,因爲當我給他打針時,我首先想到的并不是他會不會死,反而是在想:這樣他可以多撐一會兒,應該能帶我走到那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