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具巨大的青銅棺,足到我胸口的地方,厚有十厘米左右,裏面還套了一層漆黑的木棺,在兩千多年前,還沒有刷漆的技術,也不知這木棺是如何變成這種顔色的。
這時,我鼻尖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有點像沉香,但是比沉香的味道更深,隐約夾雜着一種樹木的清香,我突然想起有一種木料,叫黑窨子,這種木料其實是堅杉或密紅松一類的樹窨,時間越久色澤越黑,越黑越堅,不僅有異香,還能保屍身千年不腐,與金絲楠木、離火木、烏木并稱爲四大神仙料,古往今來,非王侯将相不能所有。
難道我眼前的這具黑棺,便是黑窨子?又是青銅椁,又是黑窨棺,這裏面究竟躺了什麽不得了的人物?聯想到剛才飛出去那個黑影,我有種開了潘多拉盒的感覺。
黑窨子的兩頭都十分完好,隻有中間的部位,破了一個直徑約半米的大洞,除此之外,大洞周邊的地方,都有密密麻麻的孔洞,不像是人工做出來的,倒像是用什麽尖利的東西戳出來的。
難道是那個黑影戳的?
我們三人面面相觑,最後小花皺着眉俯身将整個黑窨子棺蓋掀了起來,棺内依舊是空的,隻是布滿了一種膏狀的黑色物質,也不知道是什麽。
最後實在找不出其他線索,路人甲正打算去看那扇青銅門,我叫住了他,指了指上面,道:“那東西上去後就沒下來,或許上面有通道。”現下的情況,也由不得我單幹,因爲我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光是走幾步腳都在打顫,體内冷的厲害,身上卻火燙火燙的,我們的醫藥已經用光了,如果再這樣下去,我隻有死路一條,跟他們共同前進,是唯一的辦法。
我說完,路人甲顯然不太信任我的說法,還是認爲關鍵在那扇青銅門後面,我看他們這是要耗下去,隻得說了實話:“咳咳……那後面有個屁,是一面破崖而已。”
路人甲轉過身看着我,淡淡道:“你見過?”
何止見過,如果不是那個德國人,我估計現在還對着它幹瞪眼。
我大略将事情說了一遍,然後道:“時間不多了,咱們抓緊。”路人甲這才相信,嘴裏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聲音,聽不出喜怒,接着,他将裝備包一背,道:“我先上去看看。”随後将小狼眼咬在嘴裏,身體一跳,一腳踏上了那具青銅棺的邊緣,旋即縱身一躍,剛好夠到了那條從空中垂下的鐵鏈子,接着便迅速往下攀爬。
我看着他的身影逐漸隐進了黑暗中,于是壓低聲音,目光盯着小花,一字一頓道:“他是誰?”小花神情微變,似乎在猶豫要不要告訴我,半晌,隻說了一個字:“齊。”
“什麽?”我一時沒明白過來。
接着,小花皺着眉頭補充道:“我隻知道他姓齊,跟‘它’有關,其它的就不知道了,我一直認爲,他和老九門的齊家或許有關聯,曾派人查過,可惜,齊家自二十年前,就已經銷聲匿迹了……”小花還沒說完,上面傳來路人甲的聲音:“背裝備上來,有路。”
接着,一扇朦胧的手電光自上方的黑暗處打下來,想必路人甲正在往下打手電。
小花收了話頭,背上裝備,苦笑道:“走吧。”
或許由于身體原因,我整個人已經渾渾噩噩,大腦十分僵硬,思考起來很遲鈍。姓齊,齊……這個姓,爲什麽會讓我産生一種奇怪的感覺,我想往深處想,大腦卻像當機一樣。
這時,小花也做了跟路人甲一樣的動作,在青銅棺上一借力,伸手抓住了鐵鏈,也逐漸爬進了黑暗中。
偌大的墓室裏,隻剩下我一個人,那些狼首的雕塑,目光依舊看着我的方向,邪氣的盯着我看。
鐵鏈離地有六米左右,我沒小花他們的伸手,再加上此刻,我連走路都已經踉跄不堪,實在是沒有力氣上去。這時,一根繩子垂了下來,上方傳來一個聲音:“系在腰上。”或許是由于回音,我聽不出是誰的聲音,但估計是解小九,他還沒跟我撕破臉皮,對我算是照顧。
接着我被拉了上去,又一次進入了那一片黑暗,周圍幹粽子奇特的味道撲鼻而來,飄搖的黑發時不時掃過我的臉,接着,我看到了手電光,手電光凝成一束,仿佛被吞噬一般,無法散發開來。
腰上的繩子系的很緊,另一頭傳來一股大力把我往上拉,我盡量忽略盡在咫尺的粽子,眯着眼往上看,手電光的盡頭處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黑乎乎的也看不清楚,等到近了我才發現,拉我的竟然是路人甲。
在手電筒微弱的光芒下,我大緻看清了這裏的地形,在這片墓頂上,有一個黑乎乎的通道,通道的入口處有一片突起,地方比較窄,兩個人無法施展,因此小花繃直了身體站在一處,由路人甲拉我上來。
我上來後,三個人顯得更擁擠,而且我是站在邊緣,稍不注意就會掉下去,摔個斷手斷腳,以我現在的情況,恐怕就能直接交代了。
這時,路人甲将手電光打向我們頭頂的洞口,目光所及處,洞裏是直上直下的,看不出有多長,洞裏有很多突起的石頭,可以供人攀爬,洞壁裏濕乎乎的,石頭呈現一種深黑色,我認不出是什麽石質,隐約還能看出曾經有過人工打磨的痕迹。
路人甲仰着頭望了會兒,便将小狼眼咬在嘴裏,看樣子是準備往上爬。
這是個直上直下的洞,直徑約有一米,路人甲撐開雙手,腿一縮就上去了,旋即往上爬,他雖然強悍,但到底也受了不少傷,因此爬起來并不輕松,再加上下方沒有防護,稍不注意就會摔下去,因此爬的很小心,接着便是小花第二個上,他上了幾米,便停下,叫我:“吳邪,上來。”
我苦笑一聲,伸出手,剛一使勁,受傷的地方便傳來一陣劇痛,這次的傷跟以往不同,不是什麽皮肉傷,而是打進了深處的槍傷,我手一抖,刹那間流了一身的汗。
難道這一次,我真的完了嗎?
不行,我需要藥品,我要活下去,我不要死在鬥裏,我不甘心。
對!我要上去,隻有那樣才有機會,我要找到二叔他們,他們有藥,我要活下去。我不能這樣白白的死,三叔下落不明,悶油瓶還在青銅門裏面,那個該死的世界,唯一的線索在這個鬥裏。
抓着洞口的凸起,我咬牙使力,緩緩将自己送了上去,我感覺自己的肌肉都鼓了起來,連臉上的肌肉也死死的卡緊了,肩膀處伴随着劇痛,還傳來一陣**辣的感覺,傷口又在流血了,我聽見自己嘴裏發出了一聲壓抑不住的呻吟。
“吳邪?”小花聲音裏有些擔憂的味道。
“沒事。”我回了句,聲音啞的厲害。
接着,我仿佛就是自我催眠一般,完全不去感覺身上的疼痛,靈魂似乎都被抽離了,我隻是使勁了全身的力氣,機械性的望着上方,望着小花黑色的人影,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撐下去,或許下一刻,我就抓不住了。
這樣的洞口僅僅爬了十來米時,突然轉了道,不再是直上直下,而是微微變的傾斜,斜着向上,這樣已經好爬多了,但當我怕了十來米時,我徹底爬不動了。
任憑内心是如何的不甘,我還是爬不動,我張了張嘴,想叫前面的人,但發出口的,隻有虛弱的無意義的聲音,那聲音讓我想起了曾經見過的一隻快斷氣的貓,張着嘴叫,叫出來的,卻是空氣。
我爬不動,但也沒有閉眼,手死死扣着凸起的岩石,意識也逐漸模糊起來,許久,我耳邊突然傳來一聲巨響,猛的将我驚醒過來,大腦仿佛潑了一層冰水,混沌的意識霎時間清醒。
那聲音,如同是有什麽巨大的東西正在移動,緩緩響起,十分沉悶,這種聲音我仿佛在哪裏聽過,但此刻也無法細想了。
我本來隻是下意識的抓着石塊,現在被猛然被驚醒,整個人神經一松,頓時滑下了十多米,滑下了傾斜的通道,眼見就有直直掉下去,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我的手猛然扣住了一塊凸起的岩石。此時我左邊肩膀受了傷,完全使不上力氣,整個人就靠一隻右手吊着,即使是這隻手,肌肉也在不住打顫。
我低頭往下看去,隻能看見墓室的青磚,由于懸屍的阻擋,隻能看見微弱的光,我撲騰着雙腳想在筆直的洞壁裏找個落腳點,但蹬了幾下,周圍都是滑溜溜的。我此刻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絕望,精神幾乎都要崩潰了,我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糟糕,此刻,别說尋找關于終極的線索,就是走出這個昆侖鬥,我都沒有信心了。
如果我此刻掉下去,就是真正地死亡,不會有任何奇迹出現。
但我還是不甘心,那麽多風風雨雨都闖過來了,我實在不甘心死在這裏,想到此處,我擡起左手,想抓住石塊爬上那條傾斜的通道,但因爲手臂僵硬無力,抓了幾次都抓空。
就在這時,寂靜的墓室裏,突然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靠,這什麽鬼地方,棺材自己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