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會兒功夫,老六已經将繩子纏在腰上,繩子的另一頭栓這金二胖血淋淋的頭顱,我爲了避免被人發現,隻能半眯着眼,也看不真切。
接着,老六将那顆頭顱狠狠往上一抛,地上的繩子如同被帶動一般,直溜溜的豎起來,就在頭顱高度達到極限,正要往下落時,一根白色的觸須閃電般的伸了出來,将頭顱狠狠往上一扯,老六被這股力量帶動,整個人雙腳離地,他立刻攀着繩子往上爬。
這時,由于位置的關系,我已經看不清老六的狀況,想了想,便重重咳嗽了一聲,‘悠悠轉醒’,然而問二叔:“我怎麽了?”
二叔表演的很到位,跟影帝似的,憂心忡忡的看着我,焦急道:“你暈過去了,好點沒?”我心裏打了個寒顫,第一次看見二叔變臉的功夫,真是迅如雷電,絕對是和悶油瓶一個級别的。
我很配合的搖搖頭,道:“沒事了。”旋即‘不經意’的擡頭一看,随後驚訝的叫道:“老六怎麽上去了?”
這時,敏敏低聲道:“别說話。”隻見老六一半的身體都隐入了黑暗中,但是由于他嘴裏咬着冷煙火,因此還是能模模糊糊看清他附近的情況。
他此時兩隻腳纏着繩索,雙手松開,極快的把冷焰火掰成兩截,将裏面的化學液體全部甩了出去,一時間,墓頂的地方,到處散發着瑩瑩的綠光,如同上面飛了一隻隻螢火蟲。
冷煙火中的化學物,含有極高的磷,這東西,即使沒有明火,溫度一高都會自燃,因此老六将冷煙火中的物質灑出去後,迅速打燃了打火機。
他的打火機僅輕輕一觸,大火就轟的燃起來,将整個墓室照的紅亮。整個過程極其短暫,老六身手迅速,從灑磷到點火,幾乎不到半分鍾時間,就在大火燃起的一瞬間,我們看清了墓頂的東西。
那是一個類似大蘿蔔的東西,隻是體型比殉葬坑那隻要小很多,身上挂滿了屍體,這時,敏敏驚呼出聲,道:“天呐,是老馬他們。”我眯着眼,發現上面有三具現代屍體,一具是金二胖的,另外兩具估計就是在墓道裏走散的那兩個人。
但真正讓人驚奇的是,這隻大蘿蔔居然是被關起來的。
因爲我們頭上的墓頂,竟然是如同鐵窗一樣的構造,剛好将大蘿蔔關在裏面,而我們之前以爲是槍子阻止了大蘿蔔下來,實際上是那些如同鐵窗一樣的欄杆。
此時,隔着鐵欄裏面的大蘿蔔,渾身已經被熊熊的烈火包裹,墓室裏散發着濃烈的屍臭,是那種人肉燒焦時的味道,許久之後,或許是外面的屍體被燒光了,火蔓延到了大蘿蔔内部,我們才聽到了大蘿蔔的慘叫,仿佛脖子被什麽掐住一樣的尖叫聲。
老六這時已經下到了墓底,我們站在下方,仰首看着上面的大蘿蔔痛苦的扭動,不時有焦肉掉下來,許久之後,最終化爲一團焦炭,再也沒有動彈。
墓室裏,焦糊的味道依舊很重,讓人有一種嘔吐的**。老六抹了把頭上的汗,接着對二叔道:“出路就在頭頂,那幾根鐵欄的空隙很大,我們都能爬過去。”
接下來的事情比較好辦,由于沒了大蘿蔔的威脅,我們在繩子的另一頭栓上東西,憑借着老六極準的手法,很快鈎上了一條繩子。
我看着地上多出來的那個裝備包,心裏有些難受,那是金二胖的,現在已經沒人背了,于是我接過來,背在了背上。
我此刻無法形容心中的感覺,老祖宗有句話,說: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而金二胖,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我害死的,我當時太武斷了。
在古墓這種危險的地方,居然任何防範措施都沒有,就讓他赤膊上陣了。
我也沒多說什麽,一行人挨個挨個往上爬。第一個上去的是黑面神,二叔在我前面,我墊後。
那個鐵欄杆隻有三道豎欄,我們是挑的中間那一根,這時,其他人都已經爬了過去,二叔伸着手準備拉我一把,我爬到頂,抓着欄杆準備往上時,突然感覺脖子後面冒起一股涼氣,于此同時,我整個人仿佛被什麽東西狠狠拉扯,幾乎就要跌下去。
在千鈞一發關頭,二叔猛的抓住了我的手腕,他到底上了年紀,拉着我一個成年人,一時間額頭青筋都跳起來了,老雷趕緊幫忙,把我往上拉,但我感覺扯住我的東西力道極大,最可怕的是,我的身體沒有任何被抓的感覺,而扯住我的,似乎是一種無形力,一種無中生有的力量。
就在這時,我耳邊忽然劃過一陣涼風,緊接着,我聽到有一個聲音,似乎是在我大腦深處響起,它說:“你們都走了,就留下我一個人嗎?留在這裏,很慘的……”然後我感覺到,拉扯我的那股力道越來越大,我的手腕被二叔等人抓着,在這股力道的争執下,幾乎都要脫臼了。
這個聲音我并不熟悉,但我還是聽出來了,是金二胖的聲音。那一瞬間,一股驚恐的感覺油然而生。
兄弟,雖然是我間接害死了你,但我真的不想死,你放過我吧。
就在這時,老六的單筒突然穿過鐵欄,向着四周空放了幾槍。
似乎被槍聲震懾到,拉扯我身體的力量蓦的消失了,二叔等人瞅準機會,瞬間把我拉了上去。我人一上去,頓時就癱軟了,整個人如同被冷水澆了一遍,衣服都被汗水打濕了。
此時,我們手裏隻打了一支手電筒,光芒很暗淡,我下意識的看了下墓室底部,墓室角落的地方,似乎縮了一團東西,隐隐是個人形。
我渾身一個激靈,趕緊道:“快,我們先離開這裏。”結果我一擡頭,腦袋頓時撞上了一層墓磚,這時我才發現,我們又進入了一條墓道,隻不過這一條墓道十分矮小,成人蹲在裏面都無法擡頭。
二叔立刻道:“先離開再說,剛才那是什麽東西,力道真大。”
我喉嚨仿佛被掐住般,說不出話倆,半晌才咽了咽口水,道:“是……金二胖。”
這話一出,墓室裏頓時陷入安靜,片刻後,老六道:“先離開這裏。”我們現在身處的墓道,前後相同,一時拿不定主意該走哪邊。經過金二胖的事情,我心裏壓力極大,就怕再做出什麽錯誤的決定,害了其他人。
半天沒人說話,最後老六皺眉道:“那就往前走。”我們便排成縱隊,跟蛇一樣往前爬,但沒爬多久,我們眼前又出現了一道欄杆,一時間,我覺得我們這批人,就像是關在籠子裏的野獸。
這條欄杆很寬,我們側着身體就能出去,爬出去後,是一間墓室。
我用手電筒四處掃了掃,墓室裏很空,裏面沒有看到任何陪葬品,完全是一間空室,隻不過牆壁上有燈座。我于是找二叔要了打火機,挨個挨個的點燃了,點到第四個角時,我的眼角突然瞟到一張邪異的鬼臉。
那張鬼臉突兀的出現在視線裏,幾乎讓我心跳都漏了一拍。
它隐在燭光的死角處,臉是瘦長瘦長的,僅有成人巴掌大,但在那巴掌大的臉色,兩隻眼睛卻很長,從眉心一直延伸到了發鬓的位置,顯得十分邪氣。
我心裏咯噔一下,下意識的握住了腰間的匕首,這時,老六突然點着一支蠟燭走過來,顯然他也發現了牆角的東西,接着,他說道:“好像是雕像。”然後也沒管我什麽反應,徑自走過去,那個角落裏的東西,随着燭光的逼近,也顯出了原形。
那是一個人身狼首的石雕,矗立在牆壁的一角,狼臉上凸起的狼嘴微張着,似乎還在笑,狹長的雙眼瞪大,有種威嚴的感覺。我瞬間響起了桑巴的話,他說在昆侖山深處,是庫拉日傑的宮殿,而庫拉日傑,正是狼首蛇身,難道,所謂的天淵棺椁,是庫拉日傑的墓穴?
但,這樣一個傳說中的神,是真實存在的嗎?
我有些心驚,或許是心理原因,總覺得石雕有些怪異,那雙眼睛,仿佛在打量我一般,透着一股子邪勁。我下意識的将目光一轉,這時才發現,石雕的身邊是條墓道。
如果我們已經進入墓室的東宮,那麽按照墓葬的格局,這條墓道後面,應該連接着不同的耳室,再往前,就是停棺的主墓室。
一想到這裏,我的心髒不由緊張的跳動起來,那枚鬼玺,是不是就在主墓室裏面?那裏會不會有三叔的線索?還有陳文錦所說的,這裏有救悶油瓶的方法,有關于終極的線索,馬上就能揭曉答案了嗎?
我想到這兒,仿佛有一劑強心針打了下來,先前一切的顧慮都變得不重要,我隻知道,再加把勁,我就能觸到想知道的一切。
我正想開口讓二叔等人跟上,結果一回頭,我發現我的身邊突然空了。
二叔、老雷,敏敏都不見了,空蕩的墓室裏,隻剩下我和老六。
這個墓室,除了這個石雕所在的地方,再也沒有其他墓道,二叔他們去哪兒了?
我的目光迅速将整個墓室都搜索了一遍,墓室裏的四角都點上了燈,一切都看的很清楚,但就在我和老六觀察這個石雕的時候,三個大活人卻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我心中一驚,難道是二叔他們觸動了什麽機關?該死的,這座墓到底是怎麽回事?要發難也不提個醒兒,搞的人措手不及。
老六顯然也想不明白,眉頭皺成川字,眼光四下一掃,旋即蹲下身,将手電的燈光打向我們來時的那條狹窄墓道,透過欄杆往裏張望。
我不由覺得有些奇怪,于是問道:“你看什麽?難道他們還走回頭路了?”
老六皺了皺眉,起身道:“我懷疑這裏面有翻闆之内的機關。”說着,他又拿出那個小鐵錘,挨個挨個的敲着墓壁,半晌,歎了口氣,道:“找不出來,怎麽辦?”
我煩躁的抓着頭發,看向皺眉的老六,突然心中一動,二叔他們,會不會是故意觸動什麽機關的?通過上次的事情,我幾乎可以肯定,老六跟二叔不是一路的,或許就像小花跟路人甲一樣,因爲什麽原因,不得不在一起,而二叔此刻突然消失,會不會是找到了什麽辦法,特意将老六擺脫了?
我越想越覺得可能,敏敏當時提醒我裝暈,現在看來,她也是在爲二叔辦事,而老雷更不用說,跟二叔關系非比尋常,這三個人明顯是一夥的,現在卻一起失蹤了。
而老六剛才的第一反應是去查來時的那條通道,這顯然有些不合常理。因爲在這種情況下,主墓室離我們隻有幾步之遙,沒有人會莫名其妙的走回頭路,因此,當我發現二叔等人失蹤時,我的第一反應是這裏難道又有什麽奇怪的東西,把二叔他們抓走了?或者,這裏有什麽機關道?
但我從來沒想過二叔等人會走回頭路,因爲完全沒有意義,但老六則不同,他知道二叔想擺脫他,因此發現二叔等人失蹤後,第一反應是二叔等人通過那條狹長的隧道逃跑了,因此蹲下去查看。
我這麽一分析,頓時覺得**不離十,而且二叔事先給我打過預防針,那番如同交代遺言的話,顯然是在暗示我,他現在處于一個極其危險的境地,随時可能有生命危險。
一開始,我以爲二叔說的危險是指大蘿蔔,現在看來,他是在暗指老六。
我頓時覺得頭大起來,爲什麽二叔會跟這個人一起下鬥,而且以二叔的實力,很少有人能讓他如此忌諱,這個老六到底是什麽來曆?
想通這一點,我心中稍微安定下來,雖然不知道二叔用了什麽方法,但我也不能拖他後退,這裏既然沒有機關,那麽二叔很可能真的走了回頭路。
老六一番敲打下來,沒有發現,于是又将目光看向那條墓道,似乎想回去找一下。二叔既然如此費事的要擺脫老六,必然有他的打算,我怎麽能在此刻拖二叔的後退?
雖然心裏把二叔罵了個狗血淋頭,既然知道這老六不安好心,居然還把我一個人給丢下,我心中不斷腹诽,面色卻一臉凝重,旋即打斷老六,道:“你不會真認爲二叔他們回去了吧?我看,這裏的機關很了不起,看看我們之前走的那條墓道吧,這種古墓的設計者,手段不俗,我們雖然沒找到,但并不意味着沒有。”
老六挑挑眉,目光看向我,道:“那你說怎麽辦?”
我裝出一臉爲難的表情,掙紮了半晌,才道:“二叔他們有三個人,即使出了什麽事,應該也能應付過來,咱們的食物裝備都在二叔那裏,經不起這麽耗,依我看,還是先往主墓室走,隻要我們的目标地點是一樣的,總能遇上。”老六這才點點頭,接着,我們打起手電,進入了那條墓道裏。
墓道裏有些潮濕,裏面的環境很暗,我們的燈光打進去,光芒仿佛都被黑暗給吸收了,這時,我發現墓道的牆壁上,還有一些壁畫。
以往下鬥,我們大多直奔墓室,對壁畫什麽都不是很在意,畢竟我們是盜墓賊,不是考古學家,但這一次我不由細細看起來,因爲對于這座墓,我有太多疑惑,因爲至今爲止,除了桑巴的那個傳說,我們連墓主的身份都一無所知。
然後,僅僅是第一幅壁畫,就将我的目光牢牢吸引住了。
古墓裏的壁畫,大多分爲三類,第一類是記述型壁畫,大多記載了墓主人的生平事迹或參與的重大事件。第二種是寄托性壁畫,大多爲虛構,比如墓主人如果信封仙道,那麽墓室的壁畫上,往往會有諸多神仙降臨的場景;還有一種是裝飾性壁畫,這種壁畫,常見于東宮。
一般陵墓的修建,都是按照墓主生前的規格,即墓主死前住的什麽樣子,死後的地宮也會照葫蘆畫瓢,所以,老祖宗又有:陽宅太廣,陰宅難造的說法。當然,這隻是古時候貧苦人民的玩笑話,算是諷刺的一種,諷刺爲富不仁的一些人,房子造的太大,小心死後的墓修不了。
裝飾性的壁畫,大多在陰宅的東宮裏,東宮就是墓主的陰靈,在墓穴裏休息的地方,上面的壁畫會有花鳥裝飾,有些富豪權貴,甚至會在東宮裏陪葬妻妾。
而我眼前的這幅壁畫,如果說是記述性的,又顯的太過離奇,如果說是寄托性的,又顯得有些不倫不類,更不像是裝飾性的,因爲壁畫的開頭,畫了一支軍隊。
這座墓不知有多少年頭,壁畫上的顔料早已經剝離,隻偶爾能看到一點漆紅挂綠,壁畫上的人物,是一支行走在深山的軍隊。
比較奇特的是,這支軍隊,有些斷手,有些斷腳,仿佛剛剛打了敗仗,由于時間太久遠,連人物線條都有些模糊了,人物的神情都看不清楚,看上去很難辨認。
軍隊的領頭人,身形畫的十分高大,大概是古人的誇張。那個領頭人一直走在前面,整幅壁畫都是他們行進的圖案。
我跟在老六身後,打着手電筒一幅幅看過去,然而越看到最後,心中越來越驚訝,甚至是冒起了一股寒氣。
因爲當壁畫進行到第六幅時,這支軍隊進入了一條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