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頭皮一炸,慌亂之下想起這東西怕火,趕緊沖躲在牆角的敏敏吼道:“把固體燃料拿出來,快,這東西怕火。”我本以爲敏敏已經吓的不知所措,想不到這時候她居然極其鎮定,聽完我的話,快速的翻出固體燃料點燃,整個墓室頓時被火光照亮。
那些東西畏火,觸須縮回去一大半,但固體燃料火光并不大,這樣下去也支撐不了多久,那大蘿蔔靜靜縮在墓頂的黑暗處,也不再發動攻擊,墓室裏仿佛又回到了先前的甯靜,但這一刻,所有人的心神都收緊了。
我看着那蘿蔔不再有所動作,連忙問二叔:“有沒有照明彈?打一顆燒它。”
二叔微喘着氣搖頭,道:“來的時候遇見過狼群,逃跑的時候弄丢了不少裝備。”我頓時覺得頭大,該死的,又是狼群,這狼群不僅喜歡伏擊毛球兄弟,看來對人肉也很有好感。
這個固體燃料,大概可以撐半個鍾頭,半個鍾頭以後,我們就算有再多子彈也沒用。想到這裏,我心中又慌又亂,不斷逼迫自己,快點想辦法,快點想。
這麽想了十多分鍾,居然沒有一點頭緒。就在這時,我下意識的擡頭去看墓頂,發現金二胖的屍體突然動了一下,似乎有什麽東西在拉扯他,緊接着,一根白色的觸須伸到了金二胖的身後,然後在我們所有人的目光中,狠狠的貫穿了金二胖的後背。
血,瞬間濺了下來,濺在所有人的臉上和肩上,我發現,衆人的臉色都變得很奇怪,那是一種夾雜了痛心與無可奈何的神情。
緊接着,金胖子的屍體慢慢被往上拉,逐漸消失在了我們的視線中。
須時,老雷将目光看向我,道:“這東西怕火?”
我僵硬的點點頭。
老雷于是走到了裝備包前,道:“我爬上去點火。”
老六此時冷靜下來,道:“你沒有吸掌,怎麽上去?還有一點時間,想想其它辦法,這東西到底是什麽?爲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我于是将所知道的信息給衆人描述了一遍,這時,敏敏突然說道:“聽你這麽一說,我想起了一個故事,據說是抗日戰争的時候,四川與雲南一帶當時打的正火熱,日軍在一個叫平陽坡的地方與共軍打仗,據說當時那一仗死了很多人,戰争結束後,當地老百姓爲了防止屍瘟一類的疾病傳播,挖了很多埋屍坑,将屍體一堆一堆的埋進去,結果戰争結束後,後來不是搞了個開荒嗎?據說開到平陽坡的時候,挖出了很多白骨,這些骨頭都被火焚了,但據說其中有一處,挖出了一堆活屍。”
我問道:“活屍?全是粽子?”
敏敏道:“是活屍,但不是粽子。據說那堆屍體有日本人的,也有中國人的,他們緊緊的長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個球撞物,中間仿佛有什麽怪物,将所有的屍體裹在了一起,見人就撲上去,然後把那個人變爲屍體中的一員。鬧了很久,後來據說是出動了轟炸機才一炮解決的。我聽老一輩人說,那東西叫屍煞,是屍氣和怨氣結合出來的,屍煞産生的形狀千奇百怪,但它本身其實很小,隻是用屍體裹着自己而已,吸收的屍體越多,力量越強大。你不是說外面有殉葬坑嗎?這裏地處昆侖,屍體千年不腐,正是蘊育屍煞的好地方,咱們可能是遇到這東西了。”
我沒想到這個敏敏還知道這麽多奇怪的事,于是道:“聽你這麽一說,這大菠蘿八成就是屍煞,有沒有什麽好辦法?”
敏敏道:“最好的辦法就是用火,火不僅焚屍,而且至剛至陽,是克制軟棕的好東西,而且咱們現在遇到的這個東西,裏面是軟棕,外面是無數的硬棕,不好弄。”
我聽敏敏說話的語氣,像是個老鬥的樣子,真不知她這麽一年輕姑娘,哪學來這麽些稀奇古怪的事,難怪二叔會帶個女人下鬥。
按敏敏的說法,還是火攻最穩妥,但我們距離墓頂,少說也有十五六米,先不說怎麽把火弄上去,即使弄上去了,那東西靈活的很,也很容易避開,除非有人能爬到那東西身邊,把火給塞進去。
但我們現在一來沒有裝備可以爬到那麽高,二來我是傷号,路都走不穩,更别說爬牆了,敏敏和二叔也不合适,剩下的隻有老雷和老六,這件事情極其兇險,稍不注意,就會落的和金二胖一樣的下場。
我下意識的去看牆角那個摔爛的頭顱,火光朦胧之下,竟然發現那顆頭顱突然睜開眼,然後目光詭異的沖我笑了一笑。
俗話說,笑面屍,最兇狠,倒鬥的,甯願看鬼哭,也不願看鬼笑。
我心裏咯噔一下,再定睛一看,那頭顱依舊是血淋淋的摸樣,哪裏能看到什麽笑容。
就在這時,二叔道:“我去。”我心裏一驚,想也沒想的回絕道:“不行。”旋即被二叔冷冷的目光掃過,我也不顧的害怕,連忙道:“二叔,你都這把年紀了……當然,我不是說你老,不過這種事情,還是交給我們年輕人來做。”
二叔看了我半晌,居然笑了,拍拍衣服,道:“這喇叭是我夾的,他們既然跟了我,就是把命交到我手上,我必須爲此負責,還有……你小子,太小瞧我了。”
我連罵娘的心都有了,心中不住叫道,這都什麽時候了,您還跟着攙和,但嘴上自然換了一套,連忙勸道:“二叔,我就是小瞧誰也不能小瞧您啊,您可是我們吳家的頂梁柱,你要是出了事兒,爸媽還不抽死我。”
二叔罵了我一句,道:“哪學來的油腔滑調,滿嘴沒一句正經。”旋即聲音放柔,道:“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老雷等人立刻心領神會的回避,走到牆角處觀察着屍煞的動靜,這時,二叔對我低聲道:“我這次來,沒有别的目的,隻是想找你三叔的線索,當年‘它’的事情,你三叔一個人扛下來,我們吳家欠他的太多了。但他是個死心眼,認定的東西,十頭牛也拉不回來。”
“你既然也抱着要找他的心,我就把你三叔地圖上的信息告訴你,那地圖上寫了一句話:北鬥照鬼影,贊生。我不知道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不過你三叔既然會寫在上面,想必極其重要,他很可能就在尋找這句話的秘密,男子漢大丈夫,既然下定決心要做,就給我堅持到底。”
北鬥照鬼影?這不是霍老太筆記上的那句話嗎?
這是什麽意思?
北鬥在中國的文字裏,代表十分廣泛,最基本的,是指北鬥七星,既可以理解爲方位,也可以轉換成五行,在陰陽易理中,更是被賦予了多層含義,那麽這個北鬥,指的又是什麽?
北鬥照鬼影,難道是指方位?
我們所要尋找的地方,在北鬥星照耀的地方?
那麽……那個鬼影又是指什麽?
我聽着二叔的話,心裏回過味兒來,奶奶的,這是在交代遺言啊?
我瞪着二叔,趕緊扯住他的袖子,可憐巴巴的說道:“二叔,你别這樣,吓人。”
二叔搖搖頭,拍開我的手,道:“都多大的人了,還一副孩子樣,也不怕人笑話,我隻是打個保險,要真出了事兒,找你三叔的人,就落在你身上了,不過如果真找不到也不要勉強,你自己活着是最重要的。”說完,二叔又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伸手揉我的腦袋,道:“你是吳家唯一的根苗,就算我和你三叔都折了,你也不能有事,否則,我和你三叔沒臉下地,死了都要起屍的。”
我二叔啥時候對我這麽溫情過,這舉動,在我眼裏就跟臨終遺言差不多了,這一刻,我恨不得他再打我幾下,罵我幾句,也别整這麽煽情的。
二叔說完,彎身從裝備包裏掏出一個冷煙火,旋即拿起一條繩子拴住腰間,我也不知道他要幹什麽,想阻止卻又扭不過,二叔要做的事,我爸媽和三叔,都阻止不了。
接着,再其餘人驚訝的目光中,二叔走到了金二胖的頭顱前,他默默立了會兒,嘴角微動,似乎在說什麽,然後伸出手,将那顆血淋淋的頭顱栓在了繩子的另一邊。
我瞬間明白過來,二叔這是要利用金二胖的頭上去。
老雷立刻皺眉,道:“二爺,不行。”
二叔擺擺手,道:“有風險,但我不能讓你們冒險。”
老六也皺眉道:“二爺,您的恩情我記着,這事我來,無論如何您不能冒險,我這趟跟您下地,就是爲了保護您,否則,我還來這裏幹什麽。”說着,伸手想去解二叔的繩子。
在我們三人的輪番攻勢下,二叔依舊不肯就範,接着,敏敏捅了捅我的腰,低聲道:“笨蛋,不會耍心眼嗎?”
我瞬間明白過來,暗歎自己怎麽關鍵時刻盡範糊塗,于是誇張的跛着腳蹭到二叔跟前,做了個準備說話的姿勢,還沒說就劇烈的咳嗽起來,旋即一翻白眼倒在地上。
我這一倒,二叔驚的非同小可,我估摸着他是不會再親自上陣了。
老雷和老六雖然對他忠心耿耿,但人心都是善變的,如果二叔真出了什麽事兒,我一個瘸子,又‘身體不好’,保不準關鍵時刻就會被犧牲掉,二叔肯定會有這層考量。
果然,老六又勸了一句,二叔就把繩子解了,抱着我靠着牆角,我心中正得意,二叔卻輕輕在我耳邊說了句:“裝的挺像。”我心裏一驚,他知道我是裝的?爲什麽不揭穿我?
我眯起眼看向二叔,隻見他正一副慈父的樣子把我護在懷裏,目光卻冷冰冰的看向老六,我心中頓時明白過來,這老毒蛇,是将計就計啊。
不過,在我看了,老六對二叔是掏心掏肺,二叔爲什麽要這樣做?
但這時候我也不能插穿他,隻能繼續裝暈,任由二叔護崽一樣把我抱在懷裏,還有一下沒一下的拍我背,拍的我汗毛倒豎,雞皮疙瘩起了一層又一層。
要是剛才,我保不準就激動了,而現在,我心裏已經破口大罵:老毒蛇,原來都是裝的,虧我剛才感動的一塌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