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绯紅色的風衣,烏麗順滑如黑色的綢緞一般美麗的黑發盡數散落在肩頭,長長的,鋪滿了肩頭,遮住了那狹窄的後背,一張淡漠如風的臉,潔白無瑕,高雅之中帶着一股滄桑,冷漠之中帶着一股傲然,美麗如那搖曳在凜冽的寒風裏那迎雪綻放的寒梅,漠然的星眸泛着琉璃般動人的幽光,卻不帶有一絲溫度,绯紅色的風衣,一直長至膝蓋,腳上踩着一雙黑色的靴子,靴子的跟,是平底的,鞋面上已經占有一層薄薄的微塵,應該是還沒來得及擦掉吧。
是一個不可多得的美女沒錯,但,讓戰北城心頭感到略微驚訝的,并不是女子的樣貌,而是因爲女子那兩彎細細柳眉裏所夾着的那一股若有若無的憂傷,雖然很淺淡,很淺淡,但他依然能隐隐約約的感覺到,她看上去應該隻有二十幾歲的樣子,但全身充斥着的那股滄桑的淡漠,卻仿佛從千年萬年般走過來一樣,依然凜冽的寒風拂過發梢,任誰都能看出,此刻的她,周身都在萦繞着一陣風塵仆仆的蒼涼。
應該是一米六這樣的身高吧,相對于一米八幾的他來說,倒顯得很嬌小了,身段有些單薄,孤零零的站在昏黃的路燈下,身旁的畫架已經倒在地上,其他的東西也七七八八的灑落着,雨絲絮絮飄飛,落在女子的身上,她的秀發上已然沾上了些許濕意。
靜谧的空氣裏到處飄蕩着那個路人拼命的道歉聲,低着頭一個勁的喊道,“對不起!對不起小姐!我會賠償!”
而那個女子的反應卻很平淡,素雅的臉上沒有任何的一絲褶皺,眸光甚至沒有移開地上那張半完成的畫一眼,就這樣站着,沉默了片刻,才緩緩的蹲下身去,輕輕地拾起那張畫,低着的眉梢漸漸染上了一絲遺憾,潔白的手指擦過衣袋,伸了進去,掏出了一張幹淨的紙巾,小心的擦拭那幅畫,将那些零星的污迹都擦了去,然後才慢慢的扶起畫架。
“對不起!我來!我來!”那個路人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蹲下來,幫忙收拾着撒落在地上的紙張,還有鉛筆。
“給!要賠多少錢?”将手中的東西遞給了女子,路人問道,不經意間仰起頭,看了女子一眼,人卻瞬間的呆滞了起來。
女子并沒回話,将背包一手背在肩上,提起畫架,緩緩的轉過身,往前邁了去,步伐有些沉緩。
“小姐!小姐!你的筆跟紙!我還沒賠你錢呢!”那個路人刹那間的回神,對着女子的背影喊了起來。
而女子卻仿佛沒有聽到似的,步子絲毫沒有緩下來的迹象。
‘呼!’一陣呼嘯的寒風乍然刮起,冷意頓時侵襲遍全身。
‘刷啦啦!’戰北城隻看到似乎有什麽東西在朝自己飛來,下意識伸手接住。
當一股微微有些堅硬的觸感傳來,戰北城才緩緩的低下視線,朝手上的東西望了去,竟然剛才那張半完成的畫,畫裏面,畫的正是黑夜之中,自己腳下的這座橋。
是一張簡單的畫,畫裏隻有簡單的一座橋,還有那條奔騰的大江,幾盞孤單的路燈蕭條的站在江邊,意境很好,畫得很不錯,但他并不懂欣賞這些畫,讓他看軍事地圖,他懂,但是,要他看這些山水畫,他有些頭疼,可是他很滿意畫裏那婉約柔和的線條。
果然是一張半完成的畫,因爲,右下角的批注并沒有寫完,隻是簡單的寫了一句,‘寂寞古橋寂寞夜,蕭瑟寒風蕭瑟雨。’下一句還沒來得及寫完,隻是簡簡單單的劃了一筆,署名也沒有落下。字剛勁有力,筆鋒收放自如,行雲流水般自然,娟秀中帶着韌性,剛柔并濟!
将視線給拉了回來,戰北城終于擡起了視線,朝橋頭望了去,隻見原本漸漸遠去的女子,不知何時已經停下了腳步,此刻正背對着他,纖瘦的背影籠罩在朦朦胧胧的春雨裏,帶着流浪者特有的孤獨。
就在戰北城深沉的目光中,女子終于緩緩地回過頭,淡淡的瞥了空空的手心,輕擡眸光,淡漠的眼神停留在了戰北城手上的那張畫上,沉默了片刻,眸光上移淡然的望着戰北城。
一道冷風襲來,長長的秀發迎風飛舞,幾縷秀發掠過了那張潔白的小臉,黑發飄飄,绯紅色的大風衣也迎着冷風飄飄灑灑,衣角總有那麽一個飛舞的沖動。
将另一隻手上的畫架移到那隻已經空蕩蕩的手上,提了提肩上的背包,又是一個漠然的轉身,前行的腳步又繼續了……
沒有停下的意思,昏黃,微冷的路燈将那抹纖小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單薄的身影漸漸的消失在那蒼茫的夜色裏,幽幽的,朦胧的雨簾遮斷了眺望的視線,寂冷的寒風不斷,他似乎可以嗅到那股莫名的淡淡香氣。
低下頭,又深沉的瞥着手上的畫,還沾着一些微弱的污迹,但,戰北城覺得,越是這樣,他就更感覺到這幅畫,畫得好!深邃的眸光又望向那抹已經變成一個小小的紅點的身影,剛毅冷峻的臉上拂過了一道細微的松緩。
空氣裏到處飄蕩着一股潮濕的水汽,到底是煙雨三月,初春的風還是會夾着冬天的嚴寒,稀薄的霧氣染着昏黃的燈光,仿佛披上了一身美麗的淡金色柔光,籠罩着整個寂靜的黑夜,撲面而來的陣陣清風沖去了戰北城近段時間以來的疲憊,令他心頭頓感輕松了不少。
绯紅色的小紅點終于完全沒入了那片灰茫茫的漆黑裏,而戰北城,也默默的将視線給收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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