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這笑聲不算大,但是仍然顯得突兀。好在喜娘畢竟有經驗,送過無數新娘子出嫁,想想這年頭的世家大族,什麽事兒沒有,之前還有成親當日就打起來的,這兩人不過是笑一笑罷了。
等到喜娘終于把這兩人哄得喝了交杯酒之後,又拿了紅包,立刻歡歡喜喜地退了出去,把這空間留給他們二人。
“這臉上的粉得有多厚,能不能刮下來一層?”薛彥開口的時候,直接順手在她的臉上摸了摸。
夏姣姣反應過來的時候想要往後躲,結果薛彥已經摸完撤回去了。她眨了眨眼睛,臉上的表情有些發愣。
現在發火好像是不行了,畢竟他們是夫妻,他以後不僅要摸她,還要睡呢。所以這個動作是完全正常的,但是夏姣姣又不想讓他白占便宜,所以以後再遇到這種情況,她也隻有自己躲開爲妙了。
“還真的能刮下來一層啊。”薛彥順勢坐在她的身邊,豎起指甲來給她看,像是要跟她探讨一般。
“你的臉皮怎麽這麽厚,是不是假的糊上去?”夏姣姣白了他一眼,伸手就要扯他的臉。
不過在動手動腳方面,夏姣姣明顯處于下風。她的手還沒湊近他的臉,就已經被他擋住了,甚至改成她要主動把自己的手送到了他的掌心裏。
男人的手掌幹燥而溫暖,骨節修長,整隻手都比她的大了兩圈,這樣将她包裹住之後的那種感覺,透着十足的安心。
夏姣姣的手指一顫,最終沒有推開他,隻是乖順地被他握在手中。
“我怎麽了?我是想瞧瞧這些粉質如何,萬一你就爲了成親抹個粉,再把咳嗽弄得複發了。”薛彥一臉無辜的表情,他湊到了夏姣姣的耳邊,低聲繼續道:“你若是再次病倒了,那這洞房花燭夜你讓我獨自一人怎麽辦?”
男人低沉的嗓音就在耳邊響起,他的呼吸都噴到了她的耳垂上,癢癢的熱熱的,幾乎讓她招架不住。
夏姣姣這回感到心跳加速,血液全部都往她的臉上湧,直接布滿了紅暈。
幾個丫鬟對于他們二人剛喝完交杯酒,就以這樣的狀态,完全都被震驚了。
知冬在一旁看着都覺得臉紅了,就想要雙手捂臉。
“四爺,外頭的賓客等着呢。”外面傳來小丫鬟的通傳聲。
薛彥點了點頭,低聲叮囑道:“待會兒幾位嫂子要過來,等她們走了,你趕緊把臉擦擦,這粉質留在臉上太久也不好。”
夏姣姣揮了揮手,臉上的表情沒有什麽特殊的,不過心裏還是挺舒坦的。
原來跟他成親之後,薛彥是這個時候。她忽然想起話本裏寫的,如果嫁了個好夫君,那麽就像是吃了蜜糖一樣。如果不幸的話,跟了個豺狼虎豹,那這一輩子都得受磋磨了。
“姣姣,你總算是來了。我之前就一直扒着手指頭數日子呢。”李媛的聲音傳了過來。
夏姣姣扭頭,就見她一身紅色裙衫,梳着婦人頭,明顯是帶着嬌媚的風韻。與當時小姑娘的青澀感覺完全不同,夏姣姣不由得微微一愣,好在她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否則還要失态了。
畢竟李媛現在可是她的長嫂,外加後面還跟着另外兩位嫂子,夏姣姣如果開那種玩笑的話,就不大合時宜了。她才剛嫁進薛國公府,先好好表現再說。
“的确是總算來了,大嫂一直盼着呢!”其他兩位夫人跟着湊熱鬧。
李媛看到夏姣姣一身火紅的新娘喜服,臉上露出幾分幾分狡黠的笑意,輕輕拉住了夏姣姣的手,低聲道:“不如現在就來認人,叫一聲大嫂我聽聽。”
李媛這話因剛落,幾個人就都笑開了。她們都知道李媛和夏姣姣在閨閣的時候是很好的手帕交,如今李媛這麽說就是爲了逗她。不過這在望京裏不算罕見,總有那麽幾家關系好的能湊到一起的。
當然這種關系湊到一起是緣分,卻不一定都是福分。不少手帕交湊到一起之後,因爲府裏那些事情,變得偏執多疑,甚至爲了争取府中的管家權,盤根錯節的關系,最後手帕交也撕破臉了。
畢竟她們嫁了人之後,就不再是沒有利益相關的姑娘了,而是有了夫君以後還會有子嗣,說不定一念之差,就會鑄成不可挽回的錯誤。
從手帕交反目成仇的,又不是沒有。
“大嫂,二嫂,三嫂,我剛嫁進國公府裏來,你們可要疼我!”夏姣姣絲毫沒有壓力,順勢就全部叫了一遍,還起身給她們見禮。
幾個人說笑了幾句,就準備離開了。都當過新娘子,知道這一日究竟有多累,所以也沒有存着心思要折騰夏姣姣,況且李媛與夏姣姣的關系這麽好,自然處處爲她考慮。
這邊幾位夫人一走,那邊知夏就打了一盆水來,擰幹了手中的錦帕,細細地替她擦臉。
“夫人您若是嗓子不舒服了,待會兒跟奴婢說一聲,含一粒藥丸就好了。”知夏擦完之後,仔細地看了兩眼,确認夏姣姣的臉上光潔如初,她才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夏姣姣不由得輕笑:“你改口倒是快。”
“夫人,您吃些東西墊底吧,到現在連口水都沒來得及喝呢。”知冬端着一盤子糕點走過來。
夏姣姣臉上的笑意更甚:“一個兩個嘴巴都這麽甜,賞。”
等薛彥帶着一身酒氣回來的時候,夏姣姣已經讓人把灑在床上的桂圓大棗給收拾了起來。他幾乎是被人給擡進來的,想來是喝了不少,而且平時白白淨淨的一張臉,此刻則是爬滿了紅暈,顯然是被酒氣熏得。
“夫人,爺喝得有些多了。”兩個扶着他回來的丫鬟,差點被歪歪扭扭地摔倒在地上。
好在知秋上去搭了把手,才沒有當衆出醜。
夏姣姣的眉頭一擰,她總算是明白新嫁娘的辛苦之處來了。從早上起床開始,就變成陀螺一般來回轉動着,再到晚上拜堂之後依然不能停歇,還得預防自家的夫君喝醉,現在薛彥這副樣子,若不是有丫鬟伺候着,可不得她自己動手麽。
“你們兩個扶他去沐浴。”她伸手一指,正是方才扶着薛彥的兩個丫鬟。
畢竟是新婚第一天,想必夏姣姣身邊的丫鬟不太好意思服侍薛彥沐浴,所以最後還是要用薛彥自己的丫鬟。
等房間裏又剩下她們主仆幾人的時候,夏姣姣不由得長松了一口氣,臉上也帶着幾分慶幸的神色。
既然薛彥喝得人事不省,雖說照顧起來麻煩了些,但還是有個好處的,那就是今兒晚上不用行房了。
到時候沒有行房也不能怪她,誰讓薛彥不行呢?
想到這裏,夏姣姣的臉上露出幾分不懷好意的笑容,因爲她記起來之前夏靜曾托人去□□/藥,雖說這事兒隐秘,不過薛山卻是派人透露給了晉江坊。想必夏靜就是想用這春/藥給薛彥喝下,在前廳應酬過後,薛彥回到新房的時候,可不得醉醺醺的嘛,這時候行房他能知道是誰啊。
所以說夏靜安排這一切,還是經過一番深思熟慮的,隻不過夏姣姣早有防備,外加薛國公府的消息是在太過靈通了,這求藥最後竟然求到了薛山的頭上,可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嘛。
那兩個丫鬟扶着薛彥回來的時候,夏姣姣已經着了裏衣躺在床裏面準備睡了,她聽到動靜,隻是挪出些空餘的位置給他。
哪裏想到身後竟是半晌沒有動靜,她閉着眼睛,但是滿屋子的燈亮讓她有些不舒服。
“滅燈。”
身後的蠟燭全部熄滅了,眼前也不再有刺眼的光亮,夏姣姣輕舒了一口氣,找了個相對舒服的地方,她就準備閉上眼睛睡覺,哪裏想到腰間忽然搭了一條手臂上來。
夏姣姣僵硬了一下,立刻轉身看向他。屋子裏沒有燈光,但是今晚上的月亮十分明亮,月光照進來,也讓夏姣姣勉強看清楚眼前的人。
她恰好撞上了他的眼睛,黑沉沉的瞳仁裏,裝着些許的光亮,像是零散的小星星一般,讓夏姣姣一時怔住了。
“在想什麽,今晚可是洞房花燭夜,你背對着我怎麽睡?明兒一早起來,嬷嬷若是捧去一塊白帕可就不好了,你這個媳婦兒兒就要被說了。”薛彥輕聲說了幾句。
他的手臂始終搭在夏姣姣的腰上,或許是躺在床上的原因,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纏綿,低沉沙啞地像是濃厚的酒一般。
面對他這種直來直去的問題,夏姣姣還真的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覺,隻是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在她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忽然感到身旁的人手臂用力一撐,她的視線裏就隻剩下他一個人了,她的身體也隻能感覺到他了。
次日清晨,夏姣姣睡得很熟,卻忽然感覺臉上有些刺癢的感覺,她無意識地揮手抓了抓,結果那刺癢的感覺始終不散去,相反還有得寸進尺的傾向。
她不情不願地睜開眼睛,感覺一雙眼睛似乎要黏了起來一樣,眼皮有千斤重,根本擡不起來。
“既然睜眼了就不要再睡了,今兒早上要去奉茶,我大哥一向脾氣暴躁,剛進府就委屈你幾日。”
薛彥的聲音傳來,夏姣姣勾着嘴角冷笑了一下,暗想着這人還真陰魂不散,他大哥生氣與否跟她有關系嗎?
她閉上眼睛不過兩個呼吸間,就再次睜開了,整個人似乎都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