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鬟扯了扯嘴角,露出幾分鄙夷的神色,不過她不敢被夏姣姣看到,當她擡起頭的時候,已經是一副恭敬的神色了,輕聲道:“那就請縣主開價吧,您需要多少銀子,奴婢回去之後就告訴主子。”
她的話音剛落,夏姣姣就嗤笑出聲,“銀子我不稀罕,我夫君是薛國公府的四爺,國公府裏面有的是銀子。”
夏姣姣這話半真半假的,倒是讓那個丫鬟蒼白了一張臉。不過心底當然是少不得要詛咒她的,還夫君呢?以後薛國公府的銀子也與夏姣姣無關了,都是夏靜的了。
“知夏去叫兩個身強體壯的婆子進來。”夏姣姣揮了揮手,就指着那丫頭道:“你跪倒院子中央去,二十闆子。”
夏姣姣的聲音平靜幽冷,語調沒有絲毫的起伏,甚至連眼神都沒有往那丫頭的身上掃去,但是那命令卻是實打實的。
那丫鬟愣在原地,似乎有些不知如何反應。很快知夏就領着兩個婆子走了進來,她自然是聽到了夏姣姣的命令,對那兩個婆子低語了幾句。
這倆婆子明顯是路上被叮囑過了,所以此刻也不遲疑,直接走上前去,抓住那丫鬟的雙臂,就要把她往院子中央拖。一條長闆凳被放在了地上了,甚至連打人的木棍都已經準備好了。
“你們要幹什麽?你們是二姑娘的人,竟然聽信她的話!你們就不怕二姑娘追究下來,要你們的狗命,一個個吃裏扒外的……”這丫鬟到現在才反應過來,她劇烈地掙紮着,嘴裏始終在叫罵着。
當然她不敢叫罵夏姣姣,也不敢對知夏幾個說什麽,最多就是辱罵一下這幾個婆子。畢竟這些婆子可都是夏靜院中的人,如今卻都聽信了夏姣姣的話,十分的可疑,所以這丫鬟才會不斷地提起夏靜,想要喚醒這些婆子對于夏靜的恐怖。
可惜她的這些如意算盤都落空了,這幾個婆子并沒有因爲她說的這些,而有任何遲疑,相反還動作變得麻利了許多。
“對不住了,二姑娘要的東西,縣主說是能給,不過要打你二十闆子。我們幾個也是奉命行事,要确保姑娘能早些拿到這些東西!”
這婆子的話音剛落,闆子已經打上了身,那丫頭的嘴巴被早早地堵住了,所以此刻臉喊都喊不出聲來,隻能默默地承受着。
夏姣姣的眼神冷漠地掃過她的身上,就在這悶響的闆子聲之中,夏姣姣讓人将筆墨紙硯準備好,提起筆就開始書寫起來。
她的字十分娟秀,而且一筆一劃寫得極其認真,像是剛學蠍子的孩童一般,慢條斯理的。腰背挺直,就連寫字的姿勢都十分端正好看。
闆子聲停止的時候,夏姣姣還沒有落筆,她沖着幾個婆子看了一眼,那幾人會意,立刻手中的闆子再次高高舉起來,狠狠地落下去。
等她停筆的時候,闆子也跟着停了下來。一旁的知夏伺候着夏姣姣洗手,那丫鬟早就趴在凳子上閉着眼睛,顯然是暈過去了,看起來人事不懂。
“以後跟二姐姐說一聲,這種愚笨的丫頭就不要讓她來了,免得我心裏頭不痛快。拿去送給你們姑娘吧,我的夫君可是很機敏的,她最好不要輕舉妄動才是。”夏姣姣将她寫完的信箋遞過去,漫不經心地說了幾句。
這些話乍聽起來似乎都是爲了夏靜好,但實際上處處透着挑釁。
那婆子雖然聽這些話覺得别扭,但是又不得不一字不動地通禀給夏靜,以免漏了什麽重要的線索。
當然夏姣姣這話說出去的确是膈應夏靜的,她現在被困在夏侯府後院,也就隻能在這方面稍微霸道一二了。
夏靜收到婆子傳回來的話時,整個臉色都被氣得蒼白如紙了,她拿着信箋的手幾乎在發抖,馬上處于爆發的邊緣一般。
“她究竟要做什麽?要打人我也給她她了,該出的氣也該差不多了吧。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我供着個菩薩呢,她不久仗着我不能弄死她嗎?才如此張狂。我估摸着祖母他們肯定後悔了,早知道她要回府來作天作地,就該在八年前,讓她陪着她那短命鬼的娘一起早死了拉倒,也不會留下這樣一個禍害,到現在還困擾着。”
夏靜氣急敗壞地叫罵了幾句,臉色青白交加,像是整個人都受到了侮辱一般,若不是礙于她此刻不能直接出去,以免讓那些不知情的下人瞧見這幾日一直是二姑娘住在縣主的院子裏,估摸着她早就沖出去找夏姣姣算賬了。
“姑娘息怒,反正縣主被困在院子裏,她也做不了妖了。老奴們會替您好好看住她,隻是此時先要把薛四爺給糊弄過去,免得到時候出了什麽差錯。”一旁的婆子好容易得了這個機會,自然是立刻輕聲細語地來安撫。
夏靜點頭,勉強讓自己幾近暴走的情緒平靜了下來,因爲有了夏姣姣之前那幾句話的警告,夏靜對于這封信顯得更加鄭重了。她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看過去,甚至還把紙張舉起來,對着燭光仔細地掃了一遍,就怕其中暗藏着什麽玄機,到時候被傳到薛彥那裏,就不大好了。
雖說不知道薛彥與夏姣姣的關系如何,無論是否真心願意娶她,總之他不會希望自己的縣主妻子變成冒牌貨,所以夏靜打的注意就是在行房之前,一定不能讓薛彥察覺到。
“送過去吧。”夏靜再三檢查過後,确定沒有問題之後,才把信箋遞給了一旁的婆子。
等屋子裏又恢複了平靜之後,夏靜悄悄地找來一個嬷嬷。
“嬷嬷,我讓你尋的東西可有眉目了?”夏靜提起這東西的時候,臉上泛着幾分紅暈,明顯帶着羞意,甚至跟着嬷嬷說話的時候,都是微微低着頭,似乎不敢擡頭看人一般。
這嬷嬷瞧見她這副樣子,立刻伸手将夏靜的手握住,顯然這嬷嬷是夏靜身邊貼身伺候的,平常就十分得用。并且夏靜交代的東西,也是極其私密的,否則不會有這副場景。
“老奴辦事兒,姑娘放心。這春/藥好找,藥性烈的也不在少數,隻是姑娘要求的是不能帶有藥味兒,還得難以讓人察覺。這就得耗費些時日了。不過老奴最近已經打聽到了,姑娘您就放心吧。”那嬷嬷再三保證。
不過當她清楚地說出“春/藥”二字的時候,夏靜的臉色還是禁不住一紅,但是她輕咳了一聲,努力讓自己看起來鎮定些。
“有嬷嬷辦事兒,我是放心的。隻不過時間比較緊,而且最好不要去藥材店打聽。”她又放心不下地叮囑兩句。
“老奴省得的。”
直到把這位嬷嬷送出去,夏靜才長長地送了一口氣,整個人像是放下了什麽重擔一般,一身輕松。
*
薛國公府内,薛彥手裏此刻正捧着一封信箋,仔細地盯着上面的内容看,他看得很認真。明明隻有兩句話,夏姣姣親筆所寫,交代自己的病情,并且讓他不用擔心。多餘的話一個字都沒有,簡單明了。
不過正是這種言簡意赅的風格,讓他緊緊地皺着眉頭,夏姣姣的确會這樣跟他寫信,但是不會這麽平和地結束,至少也要刺他幾句。
“看樣子縣主是出了什麽問題,去把大哥找來。”他的眉頭緊皺,信箋在他的手中被翻折了好幾道,仍然沒有扔掉。
薛山剛進來,就瞧見他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不由得輕咳了一聲,不由得調侃道:“這是怎麽了?你要後悔娶昌樂縣主了?我可做不了主啊,你後悔也沒用,咬着牙閉上眼睛都得把她娶回家!”
薛彥擡起頭,聽到他哥說這個,不由得苦笑起來。看樣子薛山對他這門親事還真是耿耿于懷,即使之前因爲李媛的關系,他表面上做出一副歡欣鼓舞的樣子,但實際上心底依然覺得這門親事不大相配。
“大哥,我不是跟你開玩笑,恐怕出事兒了。”薛彥将他派人打探,并沒有見到夏姣姣,然後那邊又主動給他寫了信,種種可疑之處一一指給他看。
“我就在想她是不是真的出事兒了,如果是别人家,我倒是不會有這樣的顧慮,但這是夏侯府。夏侯府并不是沒出過這種事兒的,想想玉榮長公主的事兒。”薛彥皺着眉頭,将自己心底的擔憂說了出來。
薛山聽到他這麽說,也是愣住了,臉上帶着幾分嚴肅的表情。
“夏侯府究竟想幹什麽?”
“我也想知道,所以才想讓大哥幫我查一查,以免真的出了什麽差錯。”薛彥擡頭,一眼便瞧見薛山有些不情願的樣子。
“大哥,好歹她也是你弟媳婦,你不會是想我有什麽克妻的名頭吧。而且你要是不答應我,我就去找大嫂告狀了,以後也不要成親了,還是不要禍害人家姑娘了。”薛彥半是威脅的說道,軟硬皆施,一下子就掐住了薛山的軟肋,真是連反駁都沒有機會了。
薛山點頭,他擰眉苦思起來,似乎是想起了什麽事兒一般,“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之前有夏侯府的婆子出來買□□,還要無色無味的,最好讓醫術了得的大夫用了都把持不住,而且用之前不會發現。”
他的話音剛落,薛彥就已經扭過頭來,兄弟倆互相對視了一眼,皆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幾分鄭重。
“看樣子這東西是給我用的?他們懷疑我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