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丫鬟似乎也是受到了她的感染,經常聚在一起打絡子,甚至知冬還直接把紅梅拉了過來,一一指點她們的繡活。每人手裏都拿着針線像模像樣地刺繡起來,看着特别認真。
偶爾夏姣姣也會加入其中,不過她的水平堪憂,還經常被紮到手,一個簡單的圖案還沒繡完,就丢開手去了。
“這針線活兒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我還是畫畫吧。下回如果再遇到這種精緻的團,我幹脆都畫一幅畫上去才好,可比刺繡省事兒多了。”她手裏拿着狼嚎蘸墨,慢條斯理地說了這麽一句。
紅梅擡起頭來看夏姣姣滿臉不高興的模樣,輕笑着道:“縣主這話說得可不對,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的。像奴婢這麽蠢笨的,想要學習畫畫就是不行,頂多畫幾個花樣子,其餘的什麽筆法上色是一竅不通。奴婢當時進府的時候,帶我的嬷嬷一一測試了,其他幾個小姐妹兒除了刺繡,還能學會做菜等等,而我隻有一個刺繡強點兒,怕被嬷嬷嫌棄,沒主子要又不知被賣去什麽地方,就在這方面下了苦工。”
紅梅的神色十分鎮定,甚至在說起以前的事情時,她的臉上都帶着幾分回憶的意味,透着溫柔的感覺。
但是其他幾人聽到了這話,都不由得停了一下手中的活計。
“紅梅姐姐這話說得我愛聽,正合了縣主之前說過的那句話,叫什麽世上無難事的。我比你們蠢多了,但是縣主就是喜歡我的蠢!”知冬将手裏繡的亂七八糟的錦帕丢到一邊,輕輕擡起頭來,臉上竟然露出了幾分自豪的模樣。
周圍幾個人都愣了一下,轉而輕笑出聲,顯然被她這話給震住了。
知夏接話道:“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還有縣主喜歡的不是你的蠢,而是你的厚顔無恥。”
知夏的話音落地,屋子裏的人笑得更歡了,知冬撅着嘴似乎有些着惱。隻是片刻她就破功了,跟在後面哈哈大笑起來。
*
二夫人收拾了一番到大夫人面前的時候,兩個人都打扮得十分妥帖,見到對方的時候,臉上皆露出一抹得體的笑容。
這兩人當了妯娌這麽多年,正面交鋒的時刻倒是十分少。
主要還是當時兩個人還沒往死裏掐得時候,玉榮長公主就進門了。女人是感官十分敏感的動物,她們倆一下子就明白過來,這位五弟妹才是最該提防的人。
因此她們兩個人也就不再給彼此使絆子了,相反面對長公主的時候,偶爾還要互相幫襯一把,以免被長公主給比到塵埃裏去。
後來發生的事情,根本不是她們兩個設想的那樣,一切幾乎都是瞬息萬變的。
玉榮長公主意外暴斃,甚至她肚子裏的孩子生下來都是個死胎,好好的一個男孩兒糟蹋了。
五房的榮寵不再,以老夫人的個性,也不會再讓夏增再次娶妻,所以就又變成她們兩個妯娌的天下。隻是沒過幾日,老侯爺上吊自殺,以死謝罪。老夫人違逆了老侯爺的意思,把大房供上了台,二房對于老夫人的決定,自然是萬分不解,甚至到了痛恨的地步。二房爲此關起庭院來,幾乎把自己活成了另一家人。
這還算是妯娌兩個自那之後的第一次正式見面。
“大嫂,許久不見。”二夫人沖着她點點頭。
大夫人眉眼含笑,也點頭回禮。至于各自心中的感受,也隻有她們自己能夠體會了。
兩個人坐下來之後,都是先談一番風月,畢竟都是高門出身,聊這些風雅的事情,如果沒人打斷的話,能說上一整天。
最後還是二夫人提起了府裏下人傳播流言的事情,侯夫人的臉上露出幾分笑意,顯然帶着幾分勝利的得色,就連說話的時候,語氣都溫柔了許多。
二夫人也是輕輕地舒了一口氣,她本來就是爲了哄侯夫人開心,才主動開口的。就代表了正面交鋒她軟了一頭,不過這樣大家各得所需,侯夫人也隻是爲了争一口氣罷了,面對侯府的未來并沒有太過爲難她,兩個人就開始認真地商讨起來。
哪知已經快要打成共識的時候,忽然有個婆子急急忙忙地推開門,臉上是充滿了驚慌的神色。
“夫人,不好了。外面的街頭巷尾都傳了消息出來,說是我們府裏有人私通。”那個婆子看了一眼二夫人,才輕聲道。
二夫人立刻就站了起來,面色極其難看,她的手都在發抖,原本與侯夫人相談甚歡的模樣,此刻也變得分崩離析了。
“爲何會這樣,爲什麽!是誰!”她先是驚慌失措,緊接着語氣變得暴躁起來,扭過頭看向侯夫人,臉上帶着質疑的神色。
二房的下人她自然是約束好了,一個個都有把柄捏在她的手中,根本不敢出去随便亂說,而大房的則不然。
侯夫人的眉頭也緊緊皺起,她本來就心煩二夫人和五老爺不曉得收斂,非要她跟着擦屁股,現在見此事被洩露,更是心煩意亂。再對上二夫人這樣懷疑的眼神,就更加有些受不了了。
“别這麽看着我,我昨日收到消息就讓人封了侯府,誰都别想輕易出去!但是隻有你們二房那邊有個角門,正對着南大街,我可管不了那邊的事兒。”侯夫人回答她的話也就十分不客氣了。
二房這麽多年能不碰侯府就堅決不碰,所以很久之前就在自己那一房選了一面牆開了個門,正好靠近街道上,倒是比侯府的正門和側門還要方便許多。
二夫人之前在外人面前表現得十分柔弱,也喜歡表現成十分慈和的主子,所以有不少下人都會通過那個角門臨時呼喚走街串巷的小販買些東西。
一般他們買些什麽,角門都有人瞧見,所以倒是不怕有人胡亂傳些什麽東西。
現在侯夫人這麽說,就是指這消息很可能是從角門這兒傳出去的,二夫人立刻搖頭:“這不可能!我早就叮囑過他們,那門也早就處于半封閉的狀态,隻有主子可以從哪裏出去,其餘的人隻準進不準出!”
兩個人看向彼此的眼神之中,都帶着幾分警惕,顯然都是不信任對方,但是又無可奈何。
最終還是冷靜了下來,決定回去打探一番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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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府最近幾日戒嚴,連薛彥進門來替夏姣姣診脈的時候,都經過了重重的考驗,才得以進門來。
他進來的時候,夏姣姣還躲在屋子裏,并沒有像往常那樣出來曬太陽。
“薛先生,我們縣主在裏屋等着呢。她畏寒,今兒天氣又不好,太陽也沒有,所以就沒有出來。”知冬倒是不用他提問,就主動開始解釋起來。
薛彥點了點頭,他走進屋子裏的時候,就見夏姣姣身上穿的已經聽厚實的了,甜寶還是繞在她腳邊跑來跑去。它的脖子上用紅綢系了一個金鈴铛,每次它跑跳起來的時候,那鈴铛總是嗡嗡作響,清脆好聽。
“你倒是挺有閑情逸緻。”他撩起簾幕走了進來。
夏姣姣擡頭瞧了一眼,心中就生出些許的嫉妒來。
這人依然還穿着薄衫,好似外頭逐漸變冷的氣候對他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麽一般,甚至走路帶風,還是一副風流倜傥的模樣。
“穿得這麽少,就不怕凍着?今兒外面可是刮了不小的風。”夏姣姣忍不住說了一句,語氣裏夾雜着幾分酸溜溜的意味。
薛彥倒是笑得開心,臉上是渾然不在意的神色。
“我不冷,春捂秋凍,這樣到了冬天哪怕穿得稍微少一些,也不會覺得冷了。”薛彥伸手摸了摸甜寶的腦袋。
原本陪着夏姣姣玩兒得正歡的甜寶,立刻就轉過頭來,沖着他“嗷嗚”了兩聲,并且還擡起爪子撓他的衣袖玩兒。
薛彥原本穿着考究,那光滑緞面的衣袖,被它幾爪子下去,立刻就起毛了。薛彥也絲毫不在乎,甚至好像是找到了什麽有意思的遊戲一般,俯下/身來專門用衣袖逗弄它。
甜寶的小爪子也十分靈活,甚至被他抓得就這樣直接吊了起來。後來薛彥故意抖了抖衣袖,它就掉在了地上,滾了小半圈,又繼續跳起來瘋狂地撓着他的衣袖,那锲而不舍的架勢,還頗有些不碰到衣袖就不罷休的模樣。
直到他逗弄夠本兒了,才替夏姣姣診脈。
“縣主暫時沒什麽大礙,隻不過天氣漸冷了,不要一味地隻顧着防寒保暖,躲在屋子裏不出去也不是什麽長久之計。最好還是多多鍛煉身體,太陽出來了不要往外面一躺曬太陽,而是該站起來多跑動幾步。隻有體質好了,這病氣才去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