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靜沒料到剛剛還好聲好氣的人,竟然轉眼間自己的臉已經被招呼了一下,二夫人這一巴掌扇過來的力道絕對不輕,甚至她都聽到了一聲清脆的聲響。
她完全是處于發懵的狀态,擡起手來捂着自己的臉,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怎麽,娘是被我說到了痛處,所以才這樣惱羞成怒。我從小的時候,你總是教育我,女孩子最重要的是要擺正自己的态度,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我爲了學習禮儀規矩,以及那些雜亂的知識,經常被你抓過來打一頓。但是現在卻是你自己沒辦到,而且五叔應該不是和您通/奸這一次了吧?您是不是當初就爲了嫁給五叔的,才進夏侯府來,隻不過後來長公主插上一腳,所以你就換了人來當你的夫君啊?”
夏靜被打了一巴掌之後,倒像是心底的怒火更加被激起來一般,整個人都顯得咄咄逼人,甚至往前邁了一步,湊近二夫人的面前,臉上帶着幾分嘲諷的笑容。
二夫人對着她那不屑的眼神,心裏就顯得更加不舒服了。
夏靜從來沒有用這樣的眼神看過她,好像她在夏靜心中的地位,一下子從高高在上,變成了□□□□一般。
屋子裏伺候的下人早就被攆走了,此刻隻有她們母女二人在對峙,所以夏靜說話的時候,就毫無顧忌。
“總之我有我的苦衷,夏侯爺這個位置必須是你爹坐上去,世子也隻能由你的親弟弟來當。”
夏靜擰眉,臉上露出難以理解的表情:“你要讓我爹當侯爺,就不要挑撥他和侯府的關系,讓他讨好了祖母再說。反正大伯就那樣兒了,連人都見不了,這位置遲早是别人的。五叔又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你去跟他勾搭在一起作甚,現在這消息肯定是瞞不住了,最後還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還有,你在做這些事兒的時候,究竟有沒有想過我?我呢,我是你的女兒,結果你和五叔這樣不知羞恥的行爲被人撞破了,我連親事都沒定,還有沒有人願意娶我了,恐怕以後見到面兒都會覺得上梁不正下梁歪吧?你根本就沒有考慮過我!”夏靜沉聲道。
她越說到最後就顯得越發激動,甚至都開始咆哮了起來。
她實在是不明白爲何二夫人要做出這些事情來,根本就是百害而無一利。
“我跟你爹生不出孩子來。”二夫人冷眼看着她發瘋,直到她歇斯底裏了許久,她才慢條斯理地說出這麽一句話來。
夏靜眨了眨眼睛,整個人都有些發愣。
“你說什麽?再說一遍?”她的聲音都是發抖的,呆若木雞地站在這裏,完全無法想象。
“我說你爹無法讓女人生出孩子來,他的妾侍一個不少,年輕的時候也是血氣方剛,收過通房擡過姨娘,甚至還娶過貴妾。但是卻沒有一個懷有身孕。後來我懷了你,那些妾侍通房基本上都被打發了,你爹也就一心一意地對我了……”
二夫人的面色還是十分尋常,語調不疾不徐,絲毫沒有什麽起伏。
夏靜卻是面如金紙,整個人往後踉跄了幾步,顯然是受了太大的打擊,幾乎把持不住。
從來沒人跟她說過這樣的話,二老爺竟然不能生孩子,難怪二房這麽多年隻有她一個孩子,連個男孩兒都沒有。之前有一段時間,還曾傳出過二老爺在外面養着外室,想要讓那外室生個兒子給他,但是後來也不了了之了。
她當時一直以爲外室的消失不見,應該是二夫人出手的,現在想想可不一定。
“你爹他在外面的确養過外室,也是想要一個兒子的,不過那外室見自己始終不能有孕,甚至你爹對她也越發的冷淡,就有些着急了。之後出了個昏招,想要找個野男人回去苟/合,你爹那麽精明的一個人,自然不會讓她如願,所以都不用我出面,他就自己解決了那個女人。”
二夫人像是猜到了她會說什麽一樣,輕聲細語地解釋了幾句。
夏靜依然僵立在原地,像是被人施了定身術一樣,一動不動。甚至連眼睛都不會眨了,就這麽直勾勾地盯着她,靈魂出竅了一般。
二夫人輕歎了一口氣:“我就猜到你會受不住打擊,所以一直沒跟你說,隻是沒想到竟然會有人把主意打到這方面來,而且還察覺到了這件事兒。我跟你五叔非常小心,也不是很經常在一起……”
她的語氣更加緩和了許多,甚至帶着幾分安撫的意味,顯然想哄好她。
夏靜卻像是才回過神來一般,猛地後退了兩步,距離她老遠,好似在躲避什麽瘟疫。
“那我爹呢?他當年能讓那個外室悄無聲息地沒了,現在你做着和那外室一樣的事情,他不會重蹈覆轍嗎?”
二夫人看着這樣避之不及的夏靜,眼神裏流露出幾分不快,輕輕眯起眼看向她,眼神之中帶着十足的警告意味。
“你爹那樣心思缜密的人,他怎麽會不知道我在做什麽,甚至這一切都是他暗示我的。”
二夫人的話音剛落地,夏靜就擡起手指着她道:“你閉嘴,你閉嘴!我爹不可能是那樣的人,你自己做了那種恬不知恥的事情,還要把這些錯誤往我爹的頭上引,我才不相信呢!”
從她哭訴的這兩句話看來,就可以知道在夏靜的心目中,相比于對她嚴苛的二夫人,她更喜歡二老爺。
人家都是父嚴母慈,但是在二房卻恰恰相反。二夫人成日裏緊着夏靜,甚至将她小小年紀,差點逼到崩潰的邊緣,但是二老爺則是十分溫和,甚至在夏靜的心目中,自己的父親一直是個真君子的代表,她以後也要嫁給他那樣的男人。
她從小哭鬧的時候,二老爺經常會抱着她,拿吃的哄她。甚至還會抱着她去二夫人面前求情,成功了就帶着她去街上玩耍,不成功便抱着她坐到椅子上,手把手教她讀書寫字。
每次到二老爺親自教她的時候,那些總和她作對的難以理解的東西,一下子就變得容易了許多。所有的艱難險阻在遇到二老爺的時候,都得俯首稱臣。
所以二老爺在夏靜的眼裏是無所不能的,也不會讓二夫人做這種難以啓齒的事情。
“之前你爹身邊那麽多的女人都沒能懷上,後來我與你五叔……懷上了你,你爹之後察覺到了,但是卻選擇了默認。之前半年,他就暗示我再去找你五叔,想要再給你生個弟弟,娘說的千真萬确,這種時候又怎麽會騙你!”二夫人說起夏靜身世的時候,稍微停頓了一下,似乎略有不忍,但是最後還是說了出來。
夏靜不停地搖頭,眼淚已經流了出來,她整個人都處于一種完全發懵的狀況,隻覺得天上開始降冰雹,并且全部都砸到了她的頭上來。痛得她渾身都在打顫,甚至到了伸開手想要保護自己的時候,都不知道該護住哪一塊兒來。
因爲她覺得自己裏裏外外都受到了無數的攻擊,根本就承受不住。
“我不信,我不信!你個騙子,口是心非的女人!”夏靜明顯是真的承受不住了,大聲地喊出了這麽一句,就猛地轉過身跑走了。
二夫人往前邁了兩步,似乎想把她追回來,但是夏靜早就跑得沒影了,她也隻能看着她的背影發愣。
“夫人,您是和二姑娘吵架了嗎?姑娘她年紀還小,不能明白您的苦楚,您也不要太往心裏去。”
過了片刻,才陸陸續續有人進來伺候她,二夫人身邊一個跟了她數年的婆子輕聲開了口。這種敏感的時候,也就隻有她敢說話來安撫了,其他丫鬟都害怕自己一句話說的不對勁兒,就惹來二夫人狂暴的怒火。
二夫人輕輕地搖了搖頭,臉上那副無奈的神色已經收斂了起來,相反還變得嚴肅起來。
“派人去二姑娘的院子裏守着,最近不許她出門,哪裏都不準去,就在她自己的屋子裏待着。還有什麽消息都不許往她那邊送,至于府裏的人也都看管起來,不能讓這些消息傳出去。替我梳妝吧,我得去見大嫂一趟了。”她厲聲吩咐着身邊的丫鬟。
得了她的吩咐,立刻就有個粉衣丫鬟小跑了出去,顯然是準備讓人看管好夏靜。
那老嬷嬷上前來,手裏拿着桃木梳,仔細地替她梳理着一頭青絲。
“夫人此刻去見侯夫人,隻怕要受到她的刁難,還得許些好處給她。”
二夫人皺了皺眉頭,臉上的神色越發難看起來,這些她又何嘗不知。
轉而輕歎了一口氣:“我也是沒法子,總不能因爲顧忌臉面的問題,就這麽不聞不問,那到時候想挽救我的名聲也晚了。恐怕望京的街頭巷尾都傳遍了我與夏增叔嫂通/奸的事兒了,所以我得盡快。她要好處才肯盡心辦事兒,那也是理所當然的,反正她的姑娘已經嫁出去了,兒子以後一看就有出息,自己賺了軍功回來,不怕世家貴女不肯嫁給他。”
那嬷嬷面色一沉,擔憂地道:“那侯夫人如果落井下石該如何是好?畢竟這些年您都沒有去老夫人那邊多少,什麽端茶倒水伺候的活兒都她幹了,恐怕會爲難您。”
二夫人點頭:“我心裏有數,要說落井下石也不至于,大嫂她不是個蠢人,最多是出出氣罷了。這侯府的女子名聲出問題,她還是怕的,畢竟她還想爲了她的兒子守好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