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冬上前走了幾步,似乎想要把夏姣姣腿上的小狗給抱下來,免得真的吓到了縣主。但是她還沒走幾步,正在悠閑喝茶的薛彥,忽然擡頭瞥了她一眼。
那眼神輕飄飄的,甚至薛彥的臉上還帶着十足的笑意,隻是那笑容卻不達眼底,莫名的讓人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恐慌感。
顯然薛彥已經明白了知冬的意圖,知冬咽了咽口水,最終還是退了回來。
她的确想幫縣主,但是也不知道是怎麽了,此刻的縣主完全沒有意識到可以吩咐她們把這條小狗抱走,反而一直在壓低着嗓音沖薛彥發脾氣。就連知冬妄圖走出來去幫她,夏姣姣都沒有一點發現,反而是薛彥先制止了。
“你說你不喜歡小東西,确定嗎?”薛彥伸手倒了兩杯,茶,将另一個茶盞推到了夏姣姣的身邊,輕聲詢問了一句。
夏姣姣猛地點頭,她感覺自己整個人都有些不對勁兒了,太久沒有觸碰這樣軟乎乎的東西。那條小狗似乎還沒斷奶,就這麽趴在她膝蓋上的時候,她都可以聞到它身上的奶味兒。
這條小狗膽子大得很,絲毫不顧夏姣姣已經接近崩潰的神經,反而一直蹭着她,甚至還往夏姣姣的懷裏鑽,興許是覺得膝蓋那裏太硬了,趴着不舒服,磨蹭着往夏姣姣的大腿上挪動。
它明明是小小的一隻,重量很輕,但是每次挪動的時候,夏姣姣都能清晰地感到它的動作,哪怕是細微的呼吸而已,夏姣姣都能察覺到她軟乎乎的小肚皮貼着自己的大腿。
“我當然不喜歡,你快抱走它。它會不會尿在我身上啊啊啊?”夏姣姣雖然滿臉嫌棄的動作,但是也隻敢嘴上抱怨而已,動作當真是輕柔得很,甚至還是保持着雙手上舉的僵硬動作,絲毫不敢觸碰它。
薛彥聳了聳肩,“說不定哦,我養了這小家夥幾天,它才剛滿月,還沒學會在固定的地方方便,覺得時機合适了,它會自己尿的。”
夏姣姣近乎崩潰:“那什麽是時機合适啊?我快要受不了了,你别以爲好玩兒啊!”
薛彥輕輕笑開了,似乎覺得看着夏姣姣崩潰的樣子已經滿足了,總算是大慈大悲地站起身來,将那小狗抱在懷裏。
等那條狗徹底地離開她的懷抱之後,夏姣姣立刻大松了一口氣,不滿地喘息了片刻,似乎剛經曆了什麽生死大戰一樣。
她看着薛彥雙手捧着小狗,将它小心翼翼地送進了背來的背簍裏,背簍四周都用絨布鋪墊得好好的,一看便知十分柔軟舒适。果然小奶狗進去之後,立刻輕快地嗷叫了幾聲,便消停下來。
“知冬,夏侯府應該有牛乳吧?去熱一碗過來。”薛彥輕聲問了一句。
知冬得了吩咐,立刻就快步地跑出去了,原本她還有些愁眉苦臉的,暗想着薛先生怎麽又開始欺負我們縣主了。但是此刻夏姣姣已經脫離了小狗,所以知冬的心頭大定,甚至還想着能給小狗去熱牛奶,心裏非常激動。
“你身邊的這些丫鬟都很喜歡小狗嘛,我就說女孩子家基本上都喜歡這些的。”薛彥伸手拍了拍小狗的額頭,看着背簍的時候,整個人臉上的神情都極其溫柔,像是看着自己疼愛的晚輩一樣。
夏姣姣真的要被他氣死了,這回沒有小狗在身上,她真是放開了手腳。
“你又捉弄我!薛彥,你上回不是說要當個好大夫的嗎?恢複你原本善解人意的模樣,結果你今兒又戴了上閻王爺的面具,如此狠心地對我啊。我都說了,我害怕這些小動物,也一點兒都不喜歡,你怎麽就是不相信,甚至還锲而不舍地往我身上放。”她站起身來,張牙舞爪的樣子,似乎就要去對着薛彥厮打。
對于她突如其來的潑婦形象,薛彥也被吓了一跳,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好在夏姣姣在快要靠近的瞬間,還是冷靜了一下,冷哼了一聲,轉身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隻是看向他的目光十分的不友善。
“我不跟你計較這些,好好的怎麽又想出這馊主意,看你還笑。反正都是折騰我,你不如跟以前一樣擺個臭臉,還不至于這麽氣人,讓我想打你。”夏姣姣拿起茶盞,仰着頭将裏面的茶水一飲而盡,臉上還是一副非常不滿的模樣。
薛彥輕笑,手撐着下巴看她無可奈何的模樣,無奈地搖了搖頭:“夏姣姣,你剛剛打我的那個瞬間,絕對是化身爲潑婦了,吓得我都手抖了。看以後誰敢娶你,真是倒了黴了,會不會以後你見到新郎官覺得不滿意,到人家面前就伸手抓那人一臉的傷口,鮮血淋漓。”
他啧啧出聲,一臉害怕又惋惜的表情。
夏姣姣沖着他翻了個白眼,“你激動什麽勁兒,到時候又不是撓你。”
這兩人旁人無人地一唱一和,把幾個丫鬟弄得一臉發懵。這是什麽節奏,明明隻是普通的吵嘴罷了,她們卻聽出了一種别的意味來。三個丫鬟都不同程度地開始臉紅,一個個不敢與夏姣姣對視,甚至低着頭,假裝自己不存在一般。
她喊完這句話,似乎也覺得有些不對勁兒,面色泛紅。偏頭一看,幾個丫鬟都自動縮在角落裏,恨不得隻給她們兩人留下私人空間一般,夏姣姣的臉上生出幾分懊惱的神色,卻又無可奈何。
“别那麽激動,對你的身體不好,我特地問過了别人,你小時候特别喜歡這些小貓小狗的。甚至之前還養過一隻很可愛的純種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現如今清河郡主身邊的珍寶,就曾經是你身邊養的。”薛彥的視線在周圍的丫鬟身上一掃,看到她們那副微妙的表情,他隻是輕輕地一挑眉頭,唇角微微勾起,卻沒有說什麽話來。
夏姣姣轉過頭不看他,免得此刻瞧見他臉上那副得意的笑容,她就會想着上前去狠狠地揍他一頓。
有時候真的覺得薛彥非常地惹人發怒,看着他那張俊俏的臉,她就想攥緊拳頭,不管不顧地揍過去。
“那又怎麽樣,那是我小時候,後來我心裏受過創傷,不能見這些東西。”她用腳狠狠地撚着地面,一雙藕粉色的繡花鞋,都被她踢髒了。
甚至她有時候力道大,鞋尖忽然就鏟起一個泥塊起來,弄得塵土飛揚。
薛彥還想勸說什麽,卻見對面這小姑娘像是忽然找到了什麽有意思的東西一樣,猛地擡起腳,對準了他的方向就踢起一塊地皮。
他幾乎沒顧上眨眼,就感覺沙土鋪天蓋地地沖着他襲來。他連忙抱住背簍往後退了幾步,不過顯然這小姑娘使了大力氣,最後他的鞋面上還是落了一層塵土。
“夏姣姣,你幾歲?”薛彥感覺自己頭痛欲裂,伸手捂住腦袋,幾乎要呻/吟出聲了。
無論他給自己做多少心裏暗示,依然覺得夏姣姣是個非常難搞的病人,他真的是分分鍾就想開藥把這小姑娘弄得半身不遂,這樣就隻能任他擺布,安穩地吃藥治病了。
“你甭管我幾歲,我不高興就是不高興。”她拍了拍手,跺跺腳,滿臉都是成功偷襲到他的興奮神情。
“心裏創傷,現在也正是醫治的時候,這條小狗很可憐,一窩子小狗,就它長得不一樣,被母狗抛棄了。我好容易找到母狗願意喂它,但是我經常要出門給人看病,府裏也養了太多的小貓,總歸不方便。你要是不養它的話,我也不知道該把它送給誰了,恐怕就隻有流落街頭這一條路了。”薛彥伸手拍了拍小奶狗的腦袋。
那小奶狗顯然對他十分熟悉,仰起頭對着他嗷嗷叫喚了兩聲,甚至伸出了粉紅的小舌頭對着他的掌心舔了舔。
夏姣姣皺着眉頭,一直緊盯着他的動作,視線逐漸從他的身上移到了小奶狗的身上,面露不忍。
“你不能找别人嗎?薛國公夫人呢,我記得她一直在府上,完全可以幫你照顧。”她躊躇再三,還是覺得不妥。
她不能被薛彥牽着鼻子走,他說什麽就是什麽,那未免也太沒有原則了。
薛彥雖然一直低頭看着小狗,甚至撫摸它的動作也沒有停下來,但是方才已經用餘光認真地觀察過她了,她整個表情變化,以及情緒掙紮,他都能夠猜的七七八八。
此刻他心裏已經基本上有數了,勝利的曙光就快到了,他又怎麽可能半途而廢呢。
“我娘照顧親生兒子都差點一死一傷,你還指望她能記住自己身邊有條狗嗎?如果我真的把它抱給了我娘,還不如直接給它一個痛快,以免被我娘磋磨。”薛彥半挑着眉頭,臉上滿是遺憾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