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趙三娘子的話,她又慢慢地平靜下來,沖着她扯了扯嘴角,隻是這個笑容卻顯得有些可怕。
“這個我可猜不到,等着看吧。”
其實在場的不少人都心裏有數,估摸着這次比賽的第一名已經出來了,就是那張剪紙。
三皇子竟然将三朵花都投進了玉盤裏,根本不看後面的參賽物品,足以見得他的心思。
薛彥饒有興緻地看了看正襟危坐的三皇子,以及對面跟其他小姑娘咬耳朵的夏姣姣,臉上的興味更甚。
他“唰”地一下展開折扇,遮住自己的半張臉,輕聲跟一旁的薛山說着話。
“大哥,看樣子三皇子對縣主很好啊。你說會不會親上加親?”
薛山瞥了他一眼,根本沒有回他這個無聊的問題,隻是扭過頭去不搭理他。
薛彥眨了眨眼睛,即使被嫌棄了也絲毫不在意,相反視線還在那兩人的身上打轉,像是偷腥的貓咪一樣。
“薛四爺。”一旁的李世子湊了過來,薛彥放下折扇,轉頭看他,就見李世子的臉上帶着幾分複雜的情緒。
“三皇子讓你不要東張西望,若是渴了就喝茶,餓了就吃糕點。”李世子很快就收起臉上那點怪異,沖着他扯着嘴角笑了笑。
薛彥頓時被這句話堵得動作一僵,三皇子哪怕身體在戰場上毀壞了,但是那種敏感的直覺還在。他就這麽偷看幾眼,就被發現了。
他笑着點頭,端起一旁的茶盞輕抿了一口,下意識地擡頭看向三皇子,就直接與他的視線相撞。
原本面無表情的三皇子忽然沖着他扯開嘴角笑了笑,隻不過那笑容卻是夾雜着警告,怎麽看怎麽詭異,根本就是不懷好意。
薛彥清了清嗓子,沒想到茶水在喉嚨間轉了一圈,忽然就嗆住了。
“咳咳,咳咳——”他猛烈地咳嗽了兩聲才算好。
接下來的時間他就一直正襟危坐,目視前方,倒是對面的夏姣姣看到了他咳嗽的失态場景,抿着嘴唇偷笑。
看薛彥咳嗽得那麽精神的樣子,一時半會兒也死不了,所以她之前睡不着胡思亂想,都是白費力氣,現在總算能稍微心安了。
這麽一想之後,她果然放松了很多,似乎整個人都解脫了束縛一般。
“三皇子對你可真好,小時候就這樣,他是不是對你有什麽企圖?”清河用指尖輕輕地撥弄着茶盞裏的浮葉,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
夏姣姣整個人一僵,旁邊正興奮地觀察台子上展示品的李媛,也立刻轉過頭來,顧不上看别的。雙眼透着閃亮的光芒,一直緊盯着夏姣姣,似乎能從她的身上看出一朵花一般。
“我跟然表哥就跟親兄妹似的,他不對我好對誰好?難不成對你這樣沒親沒故的好?”夏姣姣被她說得直翻白眼,顯然是有些着急了,反駁的時候語氣不太好,甚至這話也說得十分不客氣。
國姓徐,三皇子的名字就是徐蔚然。夏姣姣從很小的時候就跟在他的身後,然表哥然表哥地叫着,現在再次聽到還真是有幾分陌生又懷念。
李媛立刻不說話了,夏姣姣這兩句不給人留臉面的話,倒像是她小時候無法無天的性子。特别是面對清河的時候,她們兩個湊到一起,一言不合就打,現在夏姣姣打不過清河了,在嘴巴上自然是根本不饒人。
清河白了她一眼,視線從夏姣姣瘦弱的身上打量過,似乎想找機會給她兩拳一樣。
“我以爲你被剪掉了爪牙,變成了在夏侯府嬌養的小貓咪了,沒想到你還是有硬氣的時候。不過你也不要就對着我有這個能耐,耐,你才是珍寶的主人,我隻是幫你代養。”清河沒有糾纏在這個話題上,隻是提起珍寶的時候,還有些耿耿于懷。
夏姣姣幹咳了一聲,珍寶當時是别國進貢給太後的。後來她喜歡就要來養着了,她當時養着珍寶不久,還跟玉榮長公主說要給它去佛寺裏求個開過光的金鑲玉鈴铛戴着,隻不過這東西還沒做出來,玉榮長公主就出事兒了。
林嬷嬷知道要糟糕,就勸她把珍寶送走,否則這麽漂亮的小貓咪恐怕要被什麽心眼兒壞的人給害掉了。她那時候也懂事兒了,明明之前清河來看望珍寶的時候,連碰都不讓碰,但是最後卻是夏姣姣親自把小奶貓抱給了她,并且叮囑她到日子去把那金鑲玉的鈴铛取回來到寺裏開光。
“你養它這麽多年,它都不認識我了。我當時說的是氣話,你看我現在這樣多走幾步路都呼哧帶喘的,哪裏還能養貓。”夏姣姣搖頭。
夏姣姣當時把珍寶交給她的時候,就說了隻是給她照顧幾日,等夏侯府穩定了,她會接回來的。沒想到這一等就是七八年了,原來氣息虛弱的小奶貓,現在已經長得十分壯實了。
這會子珍寶就在小丫鬟的懷裏,一下一下地勾着尾巴,看出來剛吃過饅頭的它心情很不錯。
清河偏偏不信邪,把珍寶塞到了夏姣姣的懷裏。顯然珍寶已經完全不記得她了,到了陌生人的懷裏,就着急地往外面掙脫逃跑。清河一巴掌按住它的腦袋,就是不讓它瞎跑,珍寶撅着個肉屁股,從不同的方向尋求逃跑的路徑,但是清河的手掌始終不離開它的腦袋。
一人一貓一直在較勁,把夏姣姣和李媛都逗樂了。
最後的結果出來了,李媛憑借微弱的花朵數量還是擠進了前十,當李王妃宣布到她的時候,她不由捂臉。
“這真是我見過的花朵數量最少的前十名了,不帶三皇子這樣耍賴皮的。”她低聲嘟哝了一句,還是快步地走上台子上,李王妃給她發獎品以及宮裏的賞賜。
“得到投花數最多的是這張百花齊放的剪紙,參賽人是昌樂縣主。”李王妃雙手捧着剪紙,輕輕揚高了聲音宣布道,似乎在爲她感到高興。
伴随着她的話音落下,下面一片細微的争論聲,緊接着就明白了三皇子爲何把三朵花都投給了那張剪紙。顯然三皇子所投的并不是爲了剪紙,而是爲了人。
趙三娘子擰眉,不滿地冷哼了一聲:“什麽事兒這是,本以爲三皇子來這次的賞花宴,是來主持公道的,沒想到竟是替夏姣姣撐腰的。分明就是給她走後門,帶得别人也跟着投花。這根本就不公平,夏姣姣就算随手掐一棵草來,這第一名還是她的。”
她雖然心情不忿,但是聲音卻壓得極低,顯然不敢大聲說話,以免被别人聽到之後,傳到了三皇子的耳朵裏,那她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你說這李王府有多少年舉辦賞花宴的時候,皇宮裏沒派貴人來了?難不成這次三皇子來,就專程是爲了昌樂縣主?”趙三娘子抵了抵夏靜的胳膊。
夏靜擰眉,她現在的情緒已經十分不快了,趙三娘子還要不停地煩她。現在的她根本就不想提起有關夏姣姣的任何事情,因爲這隻是會自取其辱。不過她又不能和趙三娘子鬧掰,畢竟她還十分有用處。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娘曾經跟我說過,自從玉榮長公主逝世之後,這李王府的賞花宴,就再也沒有宮裏的貴人來了。最多就是太後或者貴妃派個大太監來賜下賞賜。”夏靜輕咳了一聲,讓自己的情緒冷靜下來,低聲說了一句。
趙三娘子不由咋舌,驚詫地說道:“沒想到三皇子來這一趟,還真的爲了夏姣姣。我聽說他的身子每況愈下,之前從戰場上回來之後,還想着要拿弓射箭,但是現在是徹底不成了。那種有分量的大□□他已經握不起來了,本該卧床的人,卻爲了夏姣姣來參加一個賞花宴。”
她純粹是好奇,雙眼閃爍着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三皇子。
那個男人曾經耀眼而強大,無論是其天潢貴胄的身份背景,還是他絕高的天賦才能,都讓人難以望其項背。三皇子當時英姿飒爽,第一次征戰邊關,就以少勝多,甚至有人稱呼他爲“戰神”。
但是戰神也有馬失前蹄的時候,并且就那麽唯一的一次失敗,讓他與死神擦身而過。即使現在他還有條命在,但是卻永遠都去不了戰場,無法殺敵,成爲廢人一般。
更别提争奪皇儲了,之前那些大力支持他當太子的朝臣,都偃旗息鼓了。有惋惜有遺憾,當然也有幸災樂禍的。
“你看三皇子都瘦成那樣了,好像風一吹就倒了一樣,面色難看得很。還撐着一口氣來這裏,周圍私下裏說他的人肯定有很多,但是他卻不在意啊。”趙三娘子顯然對三皇子産生了濃厚的興趣,她一直偷偷摸摸地打量着。
夏靜面無表情地瞥了一眼三皇子,她之前也曾遠遠地看過三皇子,那時候是他第一次出征的時候,身穿銀色铠甲,騎在棗紅色的高頭大馬上,率領三軍,威風赫赫。
那個時候他強壯有力,英姿飒爽,無數偷看的姑娘爲之傾倒。但是現在的他孱弱不堪,的确要承受來自諸多異樣的眼光,但是就這樣他還是來到這裏,對夏姣姣照顧有加。
想到這裏,夏靜的心裏就更不是滋味兒了。
“我就在這裏跟你說,你不要告訴别人啊。我娘跟伯娘說話的時候,我偷聽到之前兵部尚書有意将嫡長女給三皇子當皇子妃,可是現在提都不敢提,躲得遠遠的,而且最近還在着急上火地找人家定下來,就怕六皇子跟今上說要娶他家姑娘。真是笑死人了,還是一部尚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