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時候就是這樣無法無天,性格霸道。而且她知道有娘撐腰,萬事不愁,所以對當初大他七八歲的李家世子,當真是喜歡。覺得這個大哥哥長得好看還溫柔,每次見到她都微笑好說話,是她見過的這世上最好的男人,比爹還要疼她。
當初說的那些話,現在聽起來,簡直太過羞恥了。
“别說了,别說了,我想起來了。”夏姣姣連連擺手,頭疼地呻/吟了一聲。
她當時還沒羞沒臊地要跟着人家李世子同床共枕呢,幸好那時候才五歲大,把一衆人逗得哈哈大笑。當然後來私底下林嬷嬷和玉榮長公主都曾教訓過她,不準許她再這麽做。
夏姣姣就不敢說那些話,更不敢要跟他一起睡覺了。不過該要他抱還是抱,該粘着還是跟狗皮膏藥似的。
“那都什麽時候的事兒了,你沒跟你大嫂胡說吧?我才五六歲大,哪裏懂得什麽男女之情,我那個時候喜歡你大哥,就跟清河喜歡吃葡萄一樣。”夏姣姣都快被憋得說不出話來了,這讓她怎麽說。
她自己都想不起來的事情,李媛卻幫她記得好好的,好懷疑她是對李世子念念不忘。
這事兒要是傳出去,她還要不要臉了。而且剛剛她說不好評判薛彥醫術的那幾句話,現在連貫起來聽,好像是她巴望着李世子夫人早死,這樣她就可以上位當續弦似的。
幸好夏姣姣的心裏強大,否則她真的覺得要被李媛分分鍾給氣死了。
清河挑挑眉頭,“我從小到大一直都喜歡吃葡萄,對葡萄念念不忘。你對李世子還真是情根深種啊!”
她說完又丢了一顆葡萄進嘴裏,把夏姣姣氣得渾身發抖,直接站起身來就要打她。
“媛媛,你看她這是惱羞成怒了,以後前往不要讓她見你大哥,要不然他們要是舊情複燃,你大嫂就變成可憐人了。”
清河還在落井下石,不過好在幾個人的聲音都不大,否則夏姣姣這件事兒早就變成一樁醜聞了。
李媛連忙抱住夏姣姣,結果清河沖上來就撓她的癢癢,三人倒是徹底放開了玩兒。不止動嘴還動手,雖然聽不清楚她們說什麽,但是那又摟又抱的動作還是看得一清二楚,圍觀人皆表示受到了驚吓。
沒想到敏慧郡主、清河郡主,以及昌樂縣主湊到一起之後,竟然變得如此熱鬧。
三個人嘻嘻哈哈的時候,忽見一個小丫鬟急匆匆地走過來,“郡主,男賓們也差不多到齊了。王妃讓您領着諸位姑娘去前院。”
看見這個丫鬟過來了,四散在周邊的姑娘們心裏就猜了個大概,估摸着男賓們也差不多到齊了。
夏姣姣臉上的笑意收斂了些,對于這賞花宴,她早就心頭有數。不隻是請女眷們,那些頗有名氣的少年郎也在受邀範圍之中,當然也不是男女混坐,而是相對而坐,中間隔着一塊空地,上面搭建個台子,各種與花有關的東西呈現在上面,可以是詩詞歌賦,也可以是繪畫香料,當然如果是金銀珠寶刻成的花型也是可以的,哪怕弄朵珍稀的真花上去都成。
到時候分門别類就要評選,這彩頭自然也少不了。
因爲李王府的賞花宴由來已久,而且影響深遠,所以宮裏頭也經常會有賞賜。當然偶爾也會有公主或者皇子前來觀宴,熱鬧的場面自是不必多說。
她們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過去時,男女兩方早已分開,都搭了涼棚,清風撲面吹來,煞是涼爽。
對面的少年郎們都已經坐好了,人聲鼎沸地似乎在讨論什麽,看見一群環肥燕瘦、各有姿态的小姑娘從遠處走過來,有那自幼習武目力好的已經忍不住用眼光瞥了好幾眼。
當然這時候也不會有人說他下流,少年慕艾乃人之常情,更何況在男女兩邊涼棚的側方也搭建了涼棚,比他們的更加寬敞,多爲長輩坐的地方。說好聽點兒的是主持局面,實際上就是怕他們少男少女把持不住,玩兒得太瘋了,到時候出了什麽差錯,那可就沒法收拾了。
“别朝對面最前排看。”李媛忽然拉了一下她的衣袖,急聲說道。
夏姣姣不明所以,下意識地掃了一下,就見最前面偏左的位置坐着一個玉樹臨風的男人。那男人看着有些眼熟,面上帶笑,頭戴玉冠,端得是一副溫文儒雅。
夏姣姣眨了眨眼睛,她的視線倒是一下子被這男人身邊的人吸引了,寶藍色的富貴錦繡直綴,手中一把折扇,隻不過這次沒有被藥箱,眼睛輕輕眯着,臉上帶着幾分漫不經心的表情。
薛彥竟然也來了!
“啧,不要總盯着那邊看啊。”李媛伸手扯她。
“怎麽了?我在看薛四爺,上回他來幫我診脈,後來自己倒是受傷了,我看看他傷得是不是嚴重啊?”夏姣姣輕聲跟她解釋着。
周圍那些小姑娘都盯着看,她瞥上兩眼怎麽就不行了,沒有辦法隻有解釋一下。
李媛臉色微紅,讪讪地收回手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清河倒是看出來了,湊到夏姣姣耳邊,“她是怕你偷看李世子,在薛四爺身邊坐着的那個就是。你沒認出來?”
夏姣姣恍然,她說那個滿臉帶笑的男人,怎麽越看越熟悉呢,原來是李世子。
李王妃原本陪着幾家貴婦在說話,忽而見到小丫鬟急急地跑過來說幾句,臉上的神色一變。
“快去通知世子和郡主,讓他們也好有個準備。”
有了李王妃的通知,男賓和女眷這邊都知道了一個大消息,三皇子要來了。
清河頭一個就皺眉,“怎麽是他來?今兒人這麽多,還不知要鬧到什麽時候,他那身子能承受得住嗎?”
她一向心直口快,幸好隻有她們三人在一個小涼棚裏,也不怕被人聽見。不過她這話不是沒有道理的,三皇子年輕有爲,文成武德,原本在朝中被選爲太子的呼聲最高,但是一年前征戰邊疆,是被人擡回來的,自此纏綿病榻。
夏姣姣面色陰沉,這是繼她之後又一個後天性病秧子。
“三皇子到——”太監尖細而刺耳的嗓音傳來。
三皇子身穿墨色錦衣,腳踏黑色長靴,明明還是夏末的氣候,他的身上卻披了一件黑色的披風,面色蒼白。黑白搭配,更加顯得其病怏怏的沒有精神。
他的臉頰瘦削,下巴也像是被刀削尖了一般,如果這樣的臉型長在女子身上,或許會被人贊一句巴掌小臉惹人愛憐。但若是在男人身上,還是一個皇子,就會湧出一種無力感。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今聞一年一度李王府賞花宴,朕無暇前來,特着三皇兒替朕前來,前十名者皆有封賞。欽此!”太監展開手上的聖旨,四周的人齊齊跪下接旨。
夏姣姣的視線一直盯着三皇子的黑色長靴,心裏頗不是滋味兒。她沒有兄長,身邊大多是小姑娘,年長她四歲的三皇子就像是她的親哥哥一樣。
不像李世子那樣是讓人逗着玩兒的,說要嫁給他什麽的。夏姣姣常年進宮,甚至會在後宮歇息,她愛粘着這位三皇子也是人盡皆知的。偶爾玩累了直接睡過去,嬷嬷就會把她放到三皇子寝宮的床上。
早知道她今日就裝得柔弱些,也穿着披風來了,不用讓他一人特立獨行。
一個骁勇善戰的皇子,變成這樣一碰即倒的瓷娃娃,心理上必定是極其不好受的。
場上熱鬧的氣氛爲之一靜,不知道是因爲有皇子在場放不開手腳,還是因爲三皇子如此病弱的狀态,讓人不由自主地就鬧不起來了。
三皇子先在長輩們涼棚的外面行了一禮,那些女眷自然也得起身回禮,不知道說了什麽話,他轉身對着小姑娘的涼棚掃了一眼。這邊的聲音就更低了,直至靜得連風吹過都能聽得見。
“他在看誰?”倒是一旁的李媛頗爲膽大地湊過來問了一聲,還挺有興趣地想要跟她們探讨。
夏姣姣聳聳肩,她可不知道三皇子在看誰,但是有一瞬間,她覺得自己與他對視了。
“賞花宴開始,還請諸位将準備的東西呈在玉盤裏。”
能來賞花宴的賓客,基本上每個人都費盡心思想着呈現關于花的寶貝。當然也有心不在焉的,并不在乎獎勵,隻是來湊個熱鬧的,這準備參賽的東西就隻是能說得過去而已,并不求多罕見。
夏姣姣和夏傾皆是後者,她們倆一個是不想耗費心思,另一個則是沒什麽特殊的寶貝。
蘭姨娘跟夏增鬧成那樣,夏傾倒是想從庫房裏挑選一件寶貝出來,可惜沒人肯給她罷了。所以這回她倒是心态好,随手挑了一個不太寒碜的,反正這些東西呈上去,若不是出類拔萃的,也不會被當衆展出來比拼。
清河縣主扔了幾個雕花的炸饅頭上去,饅頭裏面包着小魚幹,炸得松脆酥軟,一股香味撲鼻而來,讓夏姣姣都不忍側目。
李媛更是咽了咽口水,“你把這個送上去也選不上,不如給我吃吧?我早晨起太早了,縣主肚子都有些餓了。”
夏姣姣不由輕笑,不過她還沒來得及開口調侃兩句,就見她揮了揮手,不遠處一個丫鬟抱着一隻白毛藍眼的貓咪走過來。
“誰說選不上,我要送上去的是我家珍寶吃魚花饅頭。誰不選那是沒品位。”她接過珍寶,輕輕地替她順毛,然後交給那婢女。
珍寶乖乖地窩在丫鬟的懷裏,想來平時清河沒工夫照顧它的時候,都是這小丫鬟伺候它的。
“哎,人不如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