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現在夏靜是用中立的口吻,還是用偏向自己的語氣來描述,就免得至關重要了。
“前幾日我得知三娘子要帶我一起來參加李王府的賞花宴,心情十分激動。今兒一大早看見兩位妹妹乘坐馬車也要去,就想着不如我們姐妹三人一塊兒來,提出了要一起乘坐馬車的建議。不過三妹妹似乎認爲我是沒受到邀請,說是回帖裏面沒寫我的名字,李王府也不會準備我的吃食。縣主則說馬車太擠了,人多坐不下。”
夏靜最終還是選擇了偏向自己,她已經得罪了夏姣姣,就不會再傻不拉幾地得罪趙三娘子,否則就是兩頭都不讨好。
她的話音剛落,李媛就出聲了,“你若是要一起乘車來,姣姣不是吝啬之人,你隻需要跟夏三姑娘一樣提前幾日說就罷了。等人家要走了,才出來提一句,這未免也太——”
她這話沒有說完,但就是這種半截的感覺,才更讓人覺得夏靜此舉的确不妥。難怪之前縣主要說她沒規矩,不過提起沒規矩,似乎趙三娘子也不算有規矩。
畢竟這賞花宴是李王府舉辦的,她一個趙國公府的姑娘把手伸得那麽長,竟然可以帶人過來。
趙三娘子顯然還沒意識到有人把這話想到她身上來了,隻是揚起下巴等着人評理,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結果周圍的人大部分都沒站在她那邊,把她氣得面紅耳赤。
“你們這些欺軟怕硬的。”她莫名其妙地甩下這句話之後,就拉着夏靜的手離開了涼亭。
看她那副與夏靜十指緊扣的樣子,就知道經過這件事情之後,她與夏靜的關系隻會變得更加親密。
李媛皺眉,湊到夏姣姣的耳邊,低聲嘟哝着:“你這二姐姐心眼兒太多,趙三娘有屬于那種腦子轉不過彎的,依我看這日後肯定會被這夏二姑娘賣了。不過趙三娘傻乎乎的,屬于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說不定最後還得把這壞事兒算到你頭上。”
夏姣姣扯着嘴角輕輕笑開了,她的臉上顯然還是一副不以爲意的表情。
趙三娘子這種人,就是她認定了的事情很難改變,對人好是掏心掏肺的,對人壞也是沒完沒了。
如果有這樣一個手帕交,興許還不用擔心她背叛你,不過偶爾因爲腦子不夠用,無意間出賣人的事情也是少不了的。但是如果被她當成敵人,隻怕以後有的煩了,夏姣姣已經想好了,如果這趙三娘接二連三地出招,她就真的得想個法子治她了,一勞永逸。
幾人說着話,氣氛再次變好了。
雖然有幾位姑娘心裏犯嘀咕,這位縣主身上的氣勢還真的不弱,明明是回京頭一回參加賞花宴。大部分的姑娘她都沒見過,不過她卻絲毫不怯場,相反還像是個主人一般,怡然自得。
當然也有人贊歎,不愧是玉榮長公主的女兒,有她當年的風範。
“郡主,清河郡主到了。”有個丫鬟通傳了一聲。
周圍說話的聲音立刻消失了,幾乎大半的姑娘都伸長了脖子看向門外,夏姣姣不由失笑。
清河真是到了哪裏都像是稀世珍寶一樣,引得人圍觀。
“清河來了,你待會兒可不許跟她跑了,就不要我了。”李媛倒是變得緊張起來,一把挽住了她的胳膊,攪得緊緊的,根本就舍不得松開一般。
夏姣姣輕笑,這樣患得患失的李媛,跟小時候的那個樣子更加接近了。
她擡起手捏了捏她的胳膊,低聲道:“你覺得我現在這副病怏怏的樣子,能跟着她走?還不夠她一馬鞭抽的,上次她來夏侯府救她的小貓咪,把我祖母貼身伺候的嬷嬷直接給抽暈了,又把我祖母給氣暈了,到現在還病倒在床上。我可是怕了她。”
兩個人悄悄話還沒說完,就見清河一陣疾風般地走過來。她的身上難得地換成了姑娘平日穿得綢衣羅裙,而不是一身利落的跑馬裝。
清河的面色并不好,哪怕此刻她一身火紅,氣勢逼人,也覺得她看起來似乎非常不高興。
“怎麽,在前廳吃了挂落?”李媛作爲主人家,自然是要起身迎接的。
她跟清河說話的語氣十分熟稔,甚至帶着幾分輕嘲的口吻。
清河也不生氣,若是旁人恐怕早就擠兌回去了,不過面對李媛她卻是絲毫反應都沒有,隻是瞥了她一眼,快步走到涼亭裏。一把拉住李媛的胳膊,把她扯到了一邊,清河利落地占了她的位置。
“你搶我地方做什麽,我要跟姣姣一起坐。”李媛倒是撅起嘴巴,不依不饒起來,甚至還抓住她的胳膊要往外扯。
不過李媛平日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模樣,哪裏能弄得動清河,吭哧吭哧了半晌,最終也隻有放棄。她氣鼓鼓地坐到了夏姣姣的另一邊,還抱住她的腰肢,不讓清河與她接觸太多。
夏姣姣不由苦笑,在别人看來,她好像有多受歡迎似的。其實隻有她心裏最清楚,恐怕這兩人的關系都要比和她更好。
畢竟她離開了七年之久,離開的時候,她還隻是個記事不久的孩子,那個時候的感情雖然真摯,但是分開的時間太長。現在再湊到一起的時候,她的心裏還有幾分尴尬的感覺。
“媛媛,我記得你有嫂子了吧?怎麽不見她?”夏姣姣把話題岔開,以免她倆鬥起嘴的話,那她就會更加手足無措了。
李媛微微愣了一下,“大嫂在床上養胎。”
她答完之後才看着夏姣姣,眼神之間有些異樣。
“怎麽了?”夏姣姣反看着她,不知道李媛忽然停頓是什麽意思。
李媛似乎不大好說,畢竟這涼亭裏還有别人,倒是清河擡頭冷冷地注視了一周,那些姑娘就都十分有眼色地相攜着離開了。
夏姣姣哭笑不得,調侃了一句:“你還真從小霸王長成了大霸王,誰都怕你。幸好媛媛不嫌棄你,否則你真是連個同齡的交好姑娘都沒有。”
清河郡主倒是不以爲意,周圍的人都離開了,她似乎覺得跟她們倆湊一起有些擁擠,就坐到了對面的石凳上去了。
“本來有人可以跟着我一起成爲大霸王的,可惜她食言了。我隻能一人霸王兩個人的份兒。”清河伸手拿了串葡萄,一個個扯着往嘴裏丢。
原本她就不太注重淑女的儀态,此刻沒有外人在,她就顯得更加放松起來。
夏姣姣臉色一變,眉頭都跟着皺了起來,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李媛害怕她們吵起來,立刻拉住夏姣姣開始講她的嫂子。
“我大嫂身子不太好,從有了喜脈之後就一直躺在床上。娘也在四處找大夫,望京裏的大夫都看過不少了,吃藥卻絲毫不起作用。大嫂又說是藥三分毒,不願意最後身子沒調理好,反而把肚子裏的小寶寶也給拖累了,現在連藥都不吃了。薛國公府的四爺不是幫你診脈嗎?他的醫術如何,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讓娘把他請過來瞧瞧。”
夏姣姣挑眉,她現在聽到有誰提到薛彥,就覺得心虛。
在她看來,她雖然身子不好,但是内心強大。薛彥卻正好跟她相反,身子康健,内心孱弱。
“他醫術還可以,但是年紀輕,我也沒見他治過有身孕的人,不好說。”夏姣姣有些吞吞吐吐的。
不知爲何,她在心裏有些不想讓薛彥救治李媛的嫂子。她說的雖是實話,其實也有私心。
大夫一旦跟權貴人家的懷胎婦人牽扯上,在大量金銀的報酬之下,還有數不清的矛盾。
李世子夫人體質偏弱,或許現在就不是個懷胎的好時機,望京這麽多的大夫沒有把她的身子調理好,想必薛彥也沒什麽好法子。如果最後沒有治好,生孩子的時候還生不下來,那可就是一屍兩命的事情。
薛彥本來就内心脆弱,這回要背負兩條命,估摸着他真的得上吊跟着去了。
“姣姣,姣姣?”李媛伸手在她眼前揮了揮,面帶擔憂:“你怎麽說着好好的,忽然走神了?”
夏姣姣回神,扯着嘴角幹笑了一下,她自然不能說她是擔心薛彥,隻是随便說幾句搪塞了過去。
沒想到李媛卻當真了,眼神一直沒有離開過她的臉,躊躇再三之後才道:“姣姣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對我哥念念不忘呢?”
“啊?”夏姣姣一臉呆滞。
不止是她,正在吃葡萄的清河郡主由于太過驚訝,竟是把葡萄籽咽進了肚子裏,把葡萄肉吐了出來。
“李媛,你說什麽?”清河郡主眨了眨眼睛,她倒是先提出了疑問。
實在搞不懂她是怎麽想的,竟然說出這個問題來。
李媛的面色微紅,似乎對于自己方才的話也感到羞澀不已。她雙手攪着腰上系的玉墜子,躊躇了半晌才道:“你以前不喜歡跟我玩兒,隻有大哥出來哄你,你才願意。你還跟大哥說,最喜歡他了。我娘當時跟你說,以後要娶你進門當兒媳,你還點頭說好,誰都不能當我大嫂,隻有你行。然後抱着我大哥的脖頸就不松手了,每次見到他,都要他抱着你,一步路都不肯走。有時候都不讓他抱我,隻能抱着你……”
李媛輕聲細語地說着,她在這方面的記憶力太好了,幾乎每一個小細節都能記得清清楚楚。主要還是當時她最想要大哥的時候,有人跟她争風吃醋,害得她都沒被哥哥抱過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