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四爺的心情我理解了,作爲病人我會盡量平複自己的心情的,你也不要激動,畢竟我暫時還不想死。而且我們說的那些法子,雖然聽着好像大仇得報非常解恨的樣子,但是實施起來稍微有點困難,最後還容易被人發現,搭上自己的命。你想啊,要是那人被活埋的時候,有人發現了,挖出來還沒死透,那您可吃不了兜着走啊!”她幹笑着,雖然心裏已經詛咒他無數次了。
以後有人再在她面前提棺材闆兒,她肯定告訴那人是活埋薛四爺用的。
薛彥對她的态度還算認可,輕笑着點了點頭,“所以縣主想好了以後怎麽辦嗎?”
夏姣姣瞥了他一眼,斟酌着語氣道:“我以後要是有什麽生命危險的行動,一定會提前通知你,你看這樣行嗎?”
薛彥偏頭看她,神色冷淡。
“這是我最大的讓步,不行就算了,我就在這兒,有本事兒你就把我活埋!”夏姣姣臉色一變,立刻拍了一下桌子。
她都這麽說了,薛彥隻有點頭的份兒。
“行,他們是你的仇人,你報複誰我不管。但是不能把自己也給拖累了,否則你這仇還不如不報。我們說好了,如果你有隐瞞,就别怪我不憐香惜玉了。”
夏姣姣聽他這麽說,頓時像是卸下一副重擔一般,忽而想起一事兒,立刻往他面前湊了湊,臉上笑顔如花:“那我那苦藥可以停了嗎?”
“不是苦藥,是對你的吐血有震懾與懲罰作用的藥。”
夏姣姣點頭,“是,那藥對我的吐血有震懾和懲罰作用,所以不喝了是嗎?”
她臉上高興的神色溢于言表,就差雙手歡快地鼓掌慶賀了。
薛彥淡淡掃了她一眼,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溫潤的笑容來,“不可以,繼續喝五天再說。”
“爲什麽,我們不是已經達成協議了嗎?還說你不是成日沒事兒,不與我一般見識,全部空話!”她的手指頭幾乎要戳到薛彥的眼睛上了,似乎恨不得把他戳瞎了一般。
“因爲我逗你笑了好久,這是你該給的酬勞。”薛彥指了指自己臉上的三道抓痕,咧嘴一笑,顯然他是記仇的。
他甩下這句話就背起藥箱準備離開了,臨走之前還不忘再三叮囑知夏幾人看着夏姣姣吃藥,一日都不能斷。
直到薛彥的身影消失不見了,夏姣姣才稍微冷靜下來。她剛剛看着男人的背影,腦子裏其實想的是手撕小白臉,成功的可能到底有多少。
“縣主,您消消氣啊。”知夏見她陰沉着臉一直不說話,心裏有些擔心她憋壞了,遂走上前幾步,輕聲安撫她。
夏姣姣冷哼一聲,“筆墨紙硯,我要寫信,你們都别看。”
知夏不敢多問,立刻替她備好一切,連墨汁都研磨好了。
夏姣姣挺直了腰闆,手裏握着毛筆,眼睛輕輕眯起。
薛彥不仁就别怪她不義。
之前聽他說給她吃苦藥,不過是爲了吓唬她,要她多愛惜自己的身體,那時候夏姣姣是有點感動的。無論出于哪種角度,他希望她不要那麽極端,夏姣姣都覺得這是一種慣性。
但是當他要她繼續吃,而且是那個破爛理由的時候,她就發誓要薛彥吃不了兜着走。
“我所吃過的苦,一定讓你都嘗嘗。”夏姣姣扯着嘴角輕笑,隻不過笑意不達眼底,看着有些陰冷。
如果是知夏她們看到的話,估計會覺得縣主此刻的表情與之前說起扒皮、五馬分屍時候的一模一樣。
坐在馬車裏,正拿着脂粉往臉上抹的薛彥,再次打了兩個噴嚏。
“娘肯定又騙我,說這脂粉是最好的,沒有任何異味。”他把自己打噴嚏的原因歸結于脂粉。
因爲臉上這三道血口子,他不能不遮掩,否則隻要是有心人恐怕都會想到他是被女人抓的。爲此才從薛國公夫人那裏要來一盒脂粉,爲了避免意外發生,他還随身攜帶。
*
夏侯爺總算是清醒了過來,但是侯府裏的氣氛并沒有因此而放松,相反更加緊繃了許多。
他意識到自己以後不是個男人了,而且當時那頭狼咬掉他命根子的畫面太過震撼與疼痛,他這輩子都别想忘記。隻要閉上眼睛,他就能感受到那頭渾身毛皮油光發亮,眼睛泛着瑩瑩綠光的狼,猛地沖到他的面前,張開血盆大口。
那畜/生嘴裏噴出來的熱氣就撒在他的腿上,讓他整個人都快要痙攣了一般,血腥味極其濃烈。緊接着就是一陣劇痛,鮮血噴湧到他腿間,心中一凜,就昏死了過去,人事不知。
“啊,爲什麽!爲什麽!弟妹,我真的看到她回來了!她回來了,替那個賤婢報仇……哈哈哈,難道我堂堂夏侯府的侯爺,還比不過一個卑賤的奴婢不成?”夏侯爺又哭又笑,簡直像是完全瘋癫了的狀态。
他清醒之後就一直在說這些,跟之前也沒什麽差别。
老夫人站在外面聽了許久,見他來來回回就嘟哝那幾句,眉頭緊蹙。
“侯爺還說了其它的沒?”莊嬷嬷在詢問伺候侯爺的丫鬟。
丫鬟搖頭,仔細想了一下又道:“侯爺提到過紅芍,又說起縣主。”
老夫人聽到“縣主”這兩個字之後,整個人的精神爲之一振,立刻追問道:“他說什麽了,你仔細想想。如果說到有用的東西,重重有賞。”
暗想着這事兒肯定跟夏姣姣脫不了關系,總算是聽到她名字了,就盼着能問到些線索,她好跟着追查下去。
丫鬟有些臉紅,似不好意思,低垂着頭半晌沒憋出來。
莊嬷嬷一見她這模樣,心裏就猜到了幾分,輕聲安撫道:“侯爺此刻神志不清,他胡言亂語些什麽也沒什麽奇怪的。你大膽說好了。”
莊嬷嬷又塞了個碎銀子過去,那丫鬟才大着膽子道:“侯爺說紅芍好,皮嫩緊實,伺候得他好生痛快。”
丫鬟停頓了一下,光聽這兩句話,就知道夏侯爺那時候說出來的話肯定更加不堪。這丫頭年紀輕還沒成親,肯定是猜出了其中幾分意思,但又面皮薄。
莊嬷嬷也不催促,隻是又塞了一塊碎銀子過去。
“侯爺說,好姣姣,乖侄女兒,送來給他疼一疼。肯定比紅芍更有滋味兒,伺候好他待他金身——”丫鬟的膽子變大了些,說話也順口多了。
隻是她還沒說完,莊嬷嬷就冷喝道:“閉嘴!”
小丫鬟打了個激靈,雙腿一軟就跪倒在地求饒。
老夫人的面色很難看,她暗暗咬了咬牙齒,揮手讓丫頭下去,臉上的表情猙獰得不像樣子。
“真是禽/獸不如的東西,他還想着侄女兒伺候他。他是從我的肚子裏爬出來的嗎?”老夫人氣得渾身發抖。
莊嬷嬷怕她被氣暈過去,連忙走上前來輕聲安撫,“侯爺可能神志不清,并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受了太大的刺激。”
“合着不是那掃把星參與了,而是侯爺想去招惹她。他怎麽不被狼給咬死呢?讓老五來跟侯爺說說,都是男人好套話,得再問問縣主的事兒,否則我這心裏總不踏實。”老夫人一連聲叮囑着。
她最近被這事兒弄得是焦頭爛額,吃不好也睡不安穩,人立刻就蒼老了許多。甚至念經也沉不下心來,想着這幾個月夏侯府像是中了邪一樣,她就恨不得開了天眼,能看出幕後黑手是誰。
“老夫人,大爺的信到了。”
老夫人立刻快步走上前,二話不說就撕開信,一目十行地看完了。她的臉色越來越糟糕,直到最後氣得把信扔到了地上。
“一個兩個都是白眼狼,他爹都這樣兒了,摯兒竟然還能安心待在軍營裏頭不回來。說什麽将軍不允許,我就不信他若真要回來,那什麽将軍還能攔住他不成。不過是個五品的武将,誰不得給我們夏侯府的面子!”
老夫人發了一通火,好容易被按扶住了,撿起地上的信紙道:“走,去侯夫人那裏瞧瞧。讓她也知曉她生的是什麽好兒子!”
莊嬷嬷扶着老夫人到的時候,夏心就歪在正堂的躺椅上假寐,沒人通傳就聽到腳步聲。她擰着眉頭正想發火,結果就看見了老夫人。
“祖母。”夏心吓得打了個激靈,連忙站起身來。
老夫人的視線停在她的臉上,“你這臉莫不是留疤了?”
夏心好像剛反應過來,連忙抓住桌上的面紗,匆匆忙忙地遮住臉。不過當時她臉上那一團團紅印記是極其清晰的,難怪明明紅疹都已經好了,夏心卻遲遲不肯摘面紗。
“大夫說這是正常現象,過個小半年就能消掉了。這不是疤……”夏心似乎怕面紗遮不住旁人的目光,有用雙手捂住,回話的聲音則越來越低。
老夫人擰眉,似乎想說什麽,最後還是歎了一口氣:“你自己注意些,能把太醫院的老太醫們請來最好,若是請不來等下回薛四爺再來府裏看縣主,順便讓人請來瞧一瞧。姑娘家的臉最重要,若是毀了……”
她沒有說完這句話,但是其中的含義不言而喻。
“您來了,我方才在裏頭睡了午覺剛醒。”侯夫人快步走了出來,她順手摸了摸額前的碎發,顯然是匆匆梳洗了一下就來了。
老夫人瞧見她的身影,臉上立刻露出幾分怒容來,直接就把手中的信箋往她的臉上甩。
那信紙顯然是被她揉成過一團,皺皺巴巴的顯得極爲雜亂,連上面的字迹都被扭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