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他所說,剛拿出來就聞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不過九五之尊倒是沒怪罪他,随手丢到了桌上小雞香囊的旁邊。
“行了,知道你的本事大。若真有奇效,朕重重有賞。”今上揮了揮手,總算開始攆人了。
薛彥不再耽擱,立刻行禮退下。
等他的背影消失之後,今上臉上的笑意消失了,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桌上并排而放的兩個香包,手指在上面點了點,眸色微沉。
“去太醫院傳李院判過來,真有些頭暈。”
立刻就有太監得了吩咐出去請人,今上伸手捏了捏眉頭,讓自己整個人稍微放松些。
在他沒注意的時候,那個香囊上小雞如血般的紅豆眼,似乎沾染了什麽克制它的東西,血色稍微退了些。
薛彥快步出了宮,他坐到馬車之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撩起衣袖探查自己的手腕。隻見雪白的手腕上,赫然有幾道抓痕,還有清晰的指甲印。紅通通的一圈,顯示了罪魁禍首當初用力甚猛,指印都能瞧見。
“小丫頭,脾氣還挺大。”他輕哼了一聲,半路讓車夫換了個方向。
*
有了薛彥那幾句話,夏姣姣并沒有在宮中多留,稍微休息了一個時辰,就被太後讓人伺候着送出了宮。
夏姣姣捂着胸口,面色雖蒼白無力,甚至嘴唇發青,但是眼眸卻亮得吓人。
馬車搖晃地行駛在路上,她窩在柔軟的錦被之中,孱弱不堪。但是任誰瞧見她臉上那副幽冷的表情,以及堅韌的眼神,都不敢小瞧了她。
“縣主,您沒事兒吧?”知冬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方才進宮她并沒有跟着,此刻瞧見她出來之後,比進去之前臉色要更加難看,不由内心擔憂。
皇宮裏不是有疼愛縣主的太後娘娘麽,爲何縣主的病情反而加重,難道是有人當着太後的面兒折騰縣主。
知冬不敢多想,縣主一向不是吃虧的主兒,但是現在卻變成這樣,八成那個人就是宮裏最高貴的主子了。
幸好很快就夏侯府了,早就有門人在等着了,見到這馬車,正門大敞迎接縣主。太後訓斥的懿旨都直接到了侯府裏,再無人敢輕慢她,甚至巴不得把她當個寶供着。
“縣主,薛家四爺已經在府中等着您了。”自有丫鬟在馬車外面通報了一聲。
夏姣姣面色一變,她現在非常不想見到那個男人,眉頭一擰:“我跟他沒什麽好說的,打發他走!”
她的心裏是有怒氣的,在宮中發生的一切,其實兩個人都心知肚明。她爲何忽然咳血,恐怕當時除了太後還被蒙在鼓裏,其餘的人都清楚。
那丫鬟是老夫人身邊得寵的,聽見她毫不客氣地甩出這句話來,神色微怔,明顯沒想到縣主竟然如此不給面子。整個夏侯府都知道薛四爺是縣主的救命恩人,而且還救了兩次。并且頭一次的時候,薛四爺主動說出“不救夏侯府之妾”這種話,足以見得請他出山診脈有多麽的困難。
夏姣姣此舉落在丫鬟的眼中,無異于不識擡舉。
“奴婢去通傳,老夫人說您先休息,不要太關心其它。侯府就是您的家。”這丫鬟還是很有眼色的,雖覺得夏姣姣說話不妥,但是卻沒有反駁的意思。
夏姣姣身子虛弱,連路基本上都不能走了,早有小轎子停在旁邊,知冬伺候她上轎。
直等到了自己的地盤,她才算是長舒了一口氣。這一趟皇宮去了有利有弊,至少夏侯府的人不敢再對她如何了,但是她這身子拖累得更加糟糕,不知道哪日晨起她的身體就徹底冷了,成了一具屍體。
就在她累得要睡着的時候,知冬悄悄走過來,輕聲道:“縣主,薛四爺已經到了。他說今上有口谕讓他來的,您如果不見他,就是抗旨不尊。”
夏姣姣的腦袋昏昏沉沉,意識模糊,但是聽到他把今上給搬了出來,也隻能暗咬着牙讓他進來。
薛彥還是那一身銀灰色的錦衣,顯然他連薛國公府都沒回就直接來了這裏。
“縣主的氣色看起來不太好。”他将藥箱放下,湊近了瞧上幾眼,臉上帶着幾分似笑非笑的表情,“縣主若是不想那麽快地用上你的嫁妝棺材闆兒,就應該讓大夫給你診脈,而不是拒絕。”
顯然方才夏姣姣對丫鬟說的話,已經傳到了他的耳中。
夏姣姣冷笑:“我的氣色好不好,神醫薛四爺不是最該清楚嗎?還跟外祖母說我是太過思念母親,所以不能住宮裏。你怎麽不說母親思念我,要我直接去陰曹地府呢?”
她的情緒不穩,薛彥還有臉主動提起宮中發生的事情,她覺得一口血哽在嗓子眼兒裏,真想對着他那張英氣俊朗的臉噴出去。
薛彥彈了彈錦衣上不存在的灰塵,依然是滿臉自在的笑容:“我聽不懂縣主在說什麽。”
夏姣姣暗自咬牙,沖他招手:“你來,我告訴你我在說什麽。”
看着薛彥沒有立刻過來,她輕嘲道:“薛四爺不會是怕了我這個活死人吧?”
薛彥眸光一閃,神色淡然而自信:“我一直堅信縣主是死不了——”
他走近了幾步,湊到床邊。甚至俯下/身,和夏姣姣貼得很近。
夏姣姣可以清晰地看見他眼眸中惡意的笑容,嘴角揚起的弧度都令她讨厭,甚至他說話的時候貼近,連呼吸出來的熱氣都噴在她的臉上。她渾身緊繃,面色陰沉,忽而勾唇一笑。
薛彥正詫異她爲何有這樣的變化,就見面前與他幾乎臉貼臉的姑娘櫻唇輕啓,她唇上香甜的口脂氣息,慢慢地飄過來,讓他一陣恍惚。緊接着就見到一口血噴了出來,直沖着他的臉。
薛彥大驚,連忙後撤卻已來不及,嘴唇上傳來一陣濕滑的觸感,腥甜味直沖鼻尖。
夏姣姣咯咯笑出聲來,她終于把她想做的做了。可惜薛彥躲得快,不能噴他滿臉血,但是他的嘴唇到下巴都沾滿了她的鮮血,心裏湧出一陣詭異的舒爽感。
站在一旁伺候的知冬已經完全驚呆了,她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
縣主雖然脾性乖張,但是也沒到這個程度啊,往人家爺們兒的臉上噴血。還是救了她兩回的人,究竟有什麽深仇大恨?
薛彥覺得他連話都不能說了,因爲他隻要一張嘴,就能感到鮮血順着唇縫,争先恐後地進來,舌尖甚至都嘗到了一絲腥甜味兒。
“薛四爺,我隻是個柔弱的病人,你不會想殺人滅口吧?”夏姣姣止了笑聲,譏诮地看着他:“英明神武的今上可是讓你負責治好我的,你應該是忠誠聽話的好臣子吧?”
她極盡嘲諷之能,薛彥覺得自己要被她氣得七竅生煙了。
眼前的姑娘還沒及笄,卻比他見過的任何一位女子要難搞。她眉眼彎彎,唇角勾起,眸光亮得吓人,怎麽看怎麽讓他惱怒。
他猛地抓住了夏姣姣的手腕,不等她反應過來,整張臉就沖着她壓下去。
夏姣姣一驚,她本來已是強弩之末,此刻哪裏能承受得住一個成年男子的鉗制。她的手腕被他死死地握在手中,男人的掌心燙得吓人,不知是因爲發怒還是天生如此,他的力道也很大,像是要把她的手腕生生捏碎一般。
她的身體下意識地被他欺壓地往後仰,最後竟然直接躺回了床上。兩個人臉對臉,鼻尖貼着鼻尖,她都嗅到了他唇上的腥甜味兒,以及根根分明的睫毛。看着眼前極其貼近的男人,她忍不住顫了一下。
就在她以爲男人要親上她的時候,忽然薛彥動了,他轉換了目标,猛地一低頭,将整張臉在她衣裳的前襟上狠狠地擦了一下。
夏姣姣直接石化了,剛剛她是被人輕薄了吧!直接用臉蹭她的前襟,而且還那麽大力氣,即使她發育得不算好,也完全感覺到了啊!
隻見她在宮中剛換上的粉色镂金百蝶穿花綢衣,已經前襟上沾滿了血迹,比她之前在宮中吐的血還多。這件衣裳還是太後親自挑的,說她穿上之後精神了許多,而且人面桃花。不過現在顯然毀了,被薛彥那張臉給毀了!
“縣主真是調皮,現在可以診脈了嗎?”他用錦帕将臉上殘餘的血迹擦幹淨,面無表情地問道。
知冬這才反應過來,她擡起手顫抖地指着他:“大膽登徒子,你、你竟敢輕薄縣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