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情形……”暗衛啧啧,與當初打東海時一模一樣,爲何叛軍都喜歡弄些屏障将自己裹起來。
“不會有毒吧?”章明睿在旁小心翼翼詢問。
暗衛提醒:“你才是大夫。”所以這種問題,難道不該是我們問你。
章明睿:“……”
章明睿很沒底氣道:“好像沒有。”
若是有毒,葉谷主應該不會直到這陣,還淡定站在船頭吹風。
段白月推門往外走,手背上趴着碩大一隻蜘蛛。
楚淵:“……”
“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段白月反應倒是挺快,迅速将手背在身後。
楚淵幽幽道:“看到了。”别人都是藏私房錢,你是藏蟲。
“在盒子裏裝久了,我帶它出來放放風。”段白月咳嗽兩聲,“吓到你了?”
大蜘蛛嗖嗖爬到段白月肩上,與楚淵對視。
……
“我覺得,”楚淵後退兩步,以免被這玩意撲到臉上,“還是小瑾的蠱王長得更讨喜一些……你站在那裏不準動!”
段白月頓住腳步。
因爲一隻蟲遭到了嫌棄。
“好了,去放風吧,放完了早點回來歇着。”楚淵貼着牆繞過他,伸手剛推開門,另一隻蜘蛛便從門框上懸着一根絲,悠悠飄下來趴在了他頭上。
……
楚淵全身汗毛倒立,驚怒交加:“段白月!”
“喂喂!”西南王也被吓了一跳,迅速上前将它捏起來,與先前那蜘蛛一起裝進木盒中。
“你居然讓蜘蛛在卧房裏到處跑!”楚淵扯住他的耳朵。
“這個真不是我的,是師父的。”段白月百口莫辯。
楚淵眼前發黑,難道這玩意在西南府需要人手一隻?他倒也不是怕,隻是自從小時候被面前這人用蜘蛛吓過一次之後,就留下了些揮之不去的陰影。在禦書房内看到尋常的小紅蛛都要派人弄出去,更何況是如此碩大一隻。偏偏段白月一直拿這玩意當寵物養,總不能讓他丢掉,最後隻能說好,平時務必關在盒子裏頭,死都不準放出來。
“沒事吧?”段白月在他面前晃晃手,“怎麽不說話了?”難道吓傻了。
楚淵道:“四喜。”
段白月:“……”
“皇上。”四喜進屋,心想莫非又要請王爺出去。
“将這房中所有東西都換一遍。”楚淵退出門,“還有,打幾桶熱水來,伺候王爺沐浴更衣。”
段瑤聞訊小跑過來,高高興興将段白月所有的蟲都搜刮一空,抱回自己房中養着,臨走不忘向嫂子保證,一定不會還給他哥。
“師父,師父!”段瑤敲門。
南摩邪正坐在床上調息,看上去臉色有些憔悴。聽到小徒弟的聲音,便強行運氣站起來,打着呵欠開門:“又怎麽了?”
“喏,你的蟲。”段瑤伸手遞過來,“剛跑到了嫂子房中,哥哥說了,讓師父以後收好。”
“你留着吧。”南摩邪擺擺手,“這玩意劇毒,以後看好些。”
“送我了?”段瑤驚喜,爲何最近運氣這麽好,每天都有人送蟲。
南摩邪摸摸他的腦袋,笑道:“回去吧。”
段瑤答應一聲,捏着蜘蛛去睡覺。南摩邪關上屋門,自己倒出一粒藥丸吃下,頂着一頭鳥窩蹲在地上歎氣,若是這陣死了,就得被埋在這鳥不拉屎的海島上,吃不到喜酒,下回再醒也不知是何時,想一想便很愁苦。
段白月足足洗了三次澡,又在一桶香噴噴的水中跑了一炷香的時間,方才被四喜放行。躺在床上精疲力竭道:“我總算是找到了些當皇後的感覺。”
楚淵一個沒忍住,笑了大半天。
段白月敞開懷抱:“來聞聞?還挺香。”
楚淵靠在他胸前,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睡吧。”
段白月單手在他背上輕拍,沒幾下就停了下來。楚淵納悶,擡頭湊近看了看,見他睡得挺香,于是又一個人悶笑,平日裏打仗巡查回來都要鬧一陣子才肯睡,今日被人伺候着多洗了幾遍澡,看起來倒是累得夠嗆。
也就這點出息了。
楚淵摸摸他的側臉。
段白月握住他的手,迷迷糊糊道:“怎麽了?”
“沒什麽。”楚淵下巴抵在他胸口,“回王城之後,我一定給你弄一個鑲金嵌玉的大宮殿,天天什麽都不用做,睡醒了便用燕窩漱口,再帶着宮女太監禦林軍,去正陽街上橫着走。”
段白月嘴角一彎,也懶得睜眼睛,手臂一攬将他揉進懷裏:“睡覺了,小傻子。”
楚淵把頭埋在他胸前,自己也笑:“嗯。”
第二天一早,衆人才剛用罷早飯,便有前方的探子來報,說是黑霧中像是又有敵軍來襲。
“皇上!”卓雲鶴也急急前來,“又是上回那艘大船,隻是這次後頭像是還跟了不少人馬。”
“快要到星洲了,說不定這回楚項打算殊死一搏。”段白月道,“島上還是頗有一些人的。”
“去吧。”楚淵對薛懷嶽道,“依計行事。”
近百艘空船從楚軍戰船的夾縫中駛出,每艘船上都用稻草紮了不少假人,隻在船頭留有一名水性好的駕船,随時準備跳海離開。在茫茫大霧中,遠看起來也頗爲聲勢浩蕩。
随着兩軍距離越來越近,海面上又出現了許多棺材。楚淵道:“萬事小心。”
衆人答應一聲,翻身乘上鳳凰便騰空而起,向着那艘黑色船隻飛去。
司空睿在旁道:“皇上不必擔心,即便是找不到木偶人,這麽多人想要搗毀一艘船隻,易如反掌。”
“朕知道。”楚淵收回視線,“走吧,一道去瞭望台看看。”
大鳳凰穿破層層疾風,很快便抵達大船上空。由于有黑霧遮擋,所以看不到船上的情形,也不知上頭到底有多少人。
段白月叮囑:“小心暗器。”
三隻鳳凰緩緩盤旋而下,快要抵達大船時,數百支利箭突然穿霧而來,密密麻麻如同雨滴。大鳳凰尖銳鳴叫一聲,羽翼狂躁一掃,竟是将那些鐵器都打落海中。
曲蘊之驚道:“刀槍不入?”
段白月翻身落在甲闆上,手中緊握玄冥寒鐵。
其餘人也依次跳下,四周安安靜靜,像是空無一人。
“分四路找。”段白月道。
葉瑾答應一聲,與沈千楓去了另一頭,段瑤與曲蘊之也各自散開,手中都握有一隻昏昏欲睡的蠱王——等它突然有了精神之時,便說明母蟲就在附近。
葉瑾皺眉道:“這船上不像是有人。”無人掌舵無人劃水,像是憑空冒出來一般。
“可方才還有人發射暗器。”沈千楓道:“至少在我們來之前,這裏是有人的。”
“别現在已經跑了啊……”葉瑾小聲嘀咕,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聽船的另一側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段白月側身躲過一條巨大的尾巴,揮刀将那條巨大的海蛇砍成了兩截。
葉瑾急匆匆跑來:“這什麽鬼東西。”
“從海底冒出來的。”段白月道,“找到木偶了嗎?”
“沒有。”葉瑾搖頭,“這像是一艘空船。”
片刻之後,段瑤與曲蘊之也過來會和,說是沒有任何發現。
“可那些僵屍已經站起來了。”葉瑾往遠處看了一眼,皺眉道,“一定有人在操控他們,隻是我們沒找到而已。”
“來不及了。”沈千楓道,“炸了這艘船!”
段白月點頭,打呼哨想将鳳凰叫下來,甲闆卻瞬間四分五裂,無數雙幹枯的手從下方伸出,黑洞洞的眼裏沒有任何神采,僵硬而又迅速地站了起來。
葉瑾尖叫一聲,兜頭便爆了對面一個僵屍。他是神醫,大夫都愛幹淨,平日裏治病救人自然不嫌髒,可換做其餘時候,衣擺上沾了灰都不能忍,更何況是被這麽多幹屍包圍。而幾乎在同一時間,所有人手中的蠱王都開始瘋了一般亂爬。
鳳凰自天際盤旋而下,卻被濃重的黑霧阻隔住了視線。在僵屍與海浪的作用下,大船已然裂成碎片。沈千楓單手抓過葉瑾,将他狠狠一抛丢到鳳凰背上,另一隻手拖過曲蘊之,扭頭對段瑤與段白月大聲道:“撤!”
段瑤答應一聲,裂雲刀掃出一片寒光,瞬間斬落周圍一圈僵屍的頭顱。正好一隻鳳凰俯沖而來,段瑤握住它鐵鈎一般的利爪,翻身便躍上脊背。
“哥!”段瑤看不清段白月在何處。
段白月幾步踩過漂浮在水上的木闆,獵鷹般落在海面,拎起面前一個僵屍,手下一錯,對方立刻痛苦尖叫了一聲,眼底也扭曲起來。
“果然沒看錯。”段白月冷笑一聲,看了眼手中幾乎要發瘋的蜘蛛,一掌将他擊暈,飛身上了第三隻鳳凰。
“哥。”段瑤總算是放下心來。
“皇上!”司空睿喜道,“那些僵屍似乎不動了,段兄他們應當是成功了!”
楚淵一直緊握着的拳頭松開些許,滿滿都是冷汗:“嗯。”
天際傳來鳳凰的鳴叫聲,毛球蹲在楚淵肩頭,仰頭看着哥哥們,小黑豆眼略略羨慕。
能飛高高。
段白月縱身躍下,将那假扮的僵屍丢在甲闆上,一隻木偶從他懷中滾出來,豎起一隻臂膀。
海面上,數百具棺材裏的僵屍也刷拉擡起一隻手。
……
段瑤覺得這一幕還挺喜感。
葉瑾跳上甲闆,難得膜拜他哥的那個誰一回。海面上四處都黑漆漆的,想看清對方都難,更别說還要從那一百多個僵屍中找出這個假冒之人。
“沒事吧?”楚淵上前。
“沒事。”段白月撿起地上的木偶,“先前探子沒看錯,這回在棺材後頭跟了不少軍隊,正好一網打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