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陶仁德道,“這三千駐軍調來之後,城中百姓雖可暫時安全,但還需盡快找出那背後作亂之人,方可永絕後患啊。”
“諸位愛卿可有何想法?”楚淵問。
“那鎮妖塔末将已帶兵搜查過,看痕迹的确有人曾去過那裏,隻是卻并未找到任何機關暗道。”江懷道,“這城中接二連三出命案,不管對方是人是鬼,想來也不會輕易離開。城門口已加強了防備,這而雲德城不算小,若是帶人挨家挨戶搜查,怕是少說也要花上月餘。”
“這麽長的時間,想來江統領也知道,雲德城地下有不少暗道,後頭還有座大山。”楚淵道,“莫說是想躲一個人,就算是十個八個,隻要不主動出現,也夠官府頭疼一陣子。”
江懷低頭:“皇上教訓的是,隻是除此之外,也沒有别的法子。”
陶仁德幾人亦是沉默不語,禦書房中氣氛有些沉重。劉大炯在旁邊心說,自己這不腦子有病麽,好端端地跑來趟渾水,還當陶仁德已經有了高招,誰知居然一問三不知。
段白月在屏風後,沖楚淵微微使了個眼色。
“咳!”劉大炯清清嗓子,剛打算緩和一下氣氛,卻聽楚淵開口道:“若諸位愛卿當真無計可施,朕這裏倒有個人選,或許能解決此事。”
下頭幾個人眼中都是一喜,道:“可是九王爺要來?”九王爺來,便意味着日月山莊的大少爺也會來,沈千楓啊,那可是這中原武林實打實的武林盟主——雖說還沒繼任,卻也隻是差個儀式而已。
楚淵搖頭:“不是小瑾,也不是千楓,是西南王。”
“西南王?”陶仁德聞言吃驚。
劉大炯也很想拍大腿,虧得高麗國公主已經嫁人了,否則被知道還得了。
“西南王……爲何會來這雲德城?”陶仁德皺眉,“先前并未聽皇上說起過。”
“是朕與他之間的交易,送些東西罷了。”楚淵道,“小瑾想要幾味藥材,恰好西南有。”
“就爲了幾味藥?”陶仁德愈發憂心忡忡,“若真如此,那西南府大可以派人送來,何勞段王親自北上,此事怕是不簡單啊。”
段白月揉揉太陽穴,還真是毫無意外,每回都是這句話。
楚淵道:“怎麽,太傅大人怕西南王會對朕不利?”
陶仁德道:“的确如此。”
段白月:“……”
這老頭還當真是不客氣。
“雖說在清剿劉府與西北之戰時,西南王也曾助大楚一臂之力,但無利不起早,這背後的代價可是整片錳祁河。”陶仁德道,“還望皇上三思。”
“人都來了,估摸還有幾日日就會到,總不能将人趕出去。”楚淵嘴角一揚,“太傅大人多慮了,這裏是朕的地盤,無人敢肆意妄爲。”
“但皇上乃萬金之軀,還是要小心爲妙。”陶仁德道,“人既是已經來了,見自然是要見,老臣願代皇上前往,先看看西南王此行究竟意欲何爲,再做定奪。”
段白月蹲在屏風後,拖着腮幫子一臉哀怨。
誰要見你。
楚淵忍笑,道:“也好,那就有勞太傅大人了。”
“若當真是妖人作亂,西南王說不定當真有辦法。”劉大炯在一旁插話,“老臣雖沒去過西南地界,但聽說那裏經常會有各種異事發生,三不五時就有人詐屍,滿山都是僵屍亂竄,對此等小妖孽該見怪不怪才是。”
段白月:“……”
楚淵道:“那此事便這麽定下了。這幾日先令城中加強防守,百姓少做外出。官兵巡查片刻也不得懈怠,待與西南王商議過之後,再做定奪。”
衆人點頭領命,出了禦書房,才發覺天色已經徹底變暗。四喜公公揮手叫過旁邊内侍,命他快些去傳膳。段白月從屏風後出來,道:“什麽叫滿山都是僵屍亂竄。”
“都是王城裏頭小話本的功勞。”楚淵靠在龍椅上,“人人都知道西南王狼子野心,你能指望那些秀才将故事寫得多好,自然是怎麽兇殘怎麽來。”
段白月将臉湊過去:“親一個,心裏堵。”
“堵就堵。”楚淵将他拍開,“說正事。”
段白月坐回去,道:“哦。”
“下一步呢?”楚淵問,“要做什麽?”
“先前不都說了嗎,藍姬最想要的人是我。”段白月道。
楚淵撇撇嘴。
“我險些殺了她,又練過菩提心經,一爲增長内力,二爲報仇雪恨,上句話可沒别的意思。”段白月趕緊撇清關系。
楚淵哭笑不得:“繼續說。”
“隻需放出消息,說我要來見你便是。”段白月道,“倘若真是藍姬,十有**會主動現身。”
楚淵皺眉:“會不會有危險,死過一次又活過來,是人是鬼都說不準。”
“看那幾具屍體的傷口深淺,内力也并沒有多驚人。”段白月道,“我應付她綽綽有餘,不必擔心。”
“嗯。”楚淵點頭,“我到時候也會派人在蘇淮山莊附近守着,以免節外生枝。”
兩人簡單用過晚膳,楚淵問:“今晚還要去隔壁嗎?”
“不去,陪着你。”段白月道,“想不想去花園裏頭走走?涼風吹着挺舒服。”
楚淵道:“原本這幾日城中百姓會有集會,晚上更是熱鬧,隻可惜有人在背後作祟。”
“也不急于這一時,大不了往後推幾十天,夏末秋初反而天氣正好。”段白月道,“國家這麽大,哪能事事順遂,事情來了想辦法解決便是。”
“你這番話,聽起來倒挺像是太傅大人。”楚淵瞄他一眼。
“那你就當我方才什麽都沒說。”段白月道,“像誰都成,我可不想像那群死老頭。”
楚淵笑着推推他,兩人一道在花園裏頭散心,雖說四周都是黑漆漆的,手牽在一起卻也不怕跌倒。
段白月突發奇想:“給你抓個蛐蛐兒?”
楚淵滿臉嫌棄:“不要。”
西南王摸摸鼻子。
好吧,不要便不要。
楚淵道:“那隻蜘蛛呢?”
段白月道:“沒帶,給瑤兒了。”
楚淵繼續晃晃悠悠往前走。
段白月問:“不檢查一下?”
楚淵慢吞吞道:“回去之後,叫來四喜檢查。”
段白月:“……”
嗯?!
四喜公公靠在長廊下,笑呵呵看月亮。
黑漆漆的,去逛禦花園。
還挺好。
直到四周寂靜,兩人方才回到寝宮,洗漱完後躺在床上,楚淵習慣性地枕在段白月手臂上,找出一個最舒服的姿勢,卻沒睡着,過了一會兒又擡頭看他:“說好了,即便是藍姬出現在蘇淮山莊,也不準與她打鬥。”
“自然,還有金蠶線呢,我如何會輕舉妄動。”段白月道,“有師父與瑤兒在,想必也輪不到我插手。”
“嗯。”楚淵道,“你記得便好。”
“擔心我啊?”段白月握住他的手笑笑。
楚淵卻問:“我不該關心你?”
“你自然該關心我。”段白月翻身虛壓住他,“你是這世間最該關心我的人。”
“誰管你。”楚淵别過視線。
“西南王無法無天,自然是要皇上管的。”段白月在他脖頸處輕吻,“否則怕是會更加肆意妄爲一些。”
“能有多嚣張?”楚淵捏住他的一邊腮幫子。
“試過之後便會知道,究竟能有多嚣張。”段白月含住他的唇瓣,吻得激烈而又直接。
裏衣滑下肩頭,松松垮垮搭在臂彎,楚淵跨坐在他身上,伸手懶懶捏住他的下巴:“欺君犯上。”
段白月掌心一寸寸滑過那年輕的肌膚,而後将人重重揉進自己懷中。
兩人連床帳也未放下,被褥淩亂堆在一邊,衣服被丢落一地,歡愉到仿佛全世界都不複存在。
而在另一處小院中,南摩邪正一臉憤怨,看着自己心愛的小徒弟,目光如炬。
段瑤坐在棋盤邊,雙手撐着腮幫子,繼續記棋譜——或者說是記内功心法。
老頭極有耐心,又或者是因爲年歲太大,經常說到一半,便會沉沉睡着,過個一盞茶的時間醒來,接着教。段瑤也不催,若是見他睡着了,便自己将棋局擺回原位,又繼續一步一步回憶方才的布局招式,倒也不覺時間緩慢。
南摩邪心中先是怄火,後頭卻發現,小徒弟還當真有幾分下棋的天賦。
與段白月不同,段瑤從小便好動好哭,練功也不算努力,能有今日成就,天賦着實占了大半功勞。南摩邪自覺已經将他教得出類拔萃,隻是沒曾想,竟然還能學進去别家功夫。
“老前輩。”段瑤捏着一枚黑子,道,“今晚學四招如何?”
老頭道:“三招已是極限,學多了,怕是會與你先前的内力相沖。”
段瑤道:“可這樣着實太慢。”
老頭笑笑,搖頭道:“練武切忌一個‘貪’字,你天分驚人,更該好好保護自己才是,不急于這幾天。”
段瑤隻好道:“也好。”
老頭将棋子分揀好,道:“時間還早,再來一回吧。”
段瑤乖巧道:“辛苦前輩了。”
南摩邪坐在門檻上,搓自己的破爛衣角。
怎麽也不回頭看一眼師父。
忒氣人。
第二日清晨,楚淵從睡夢中醒來時,段白月正在桌邊喝水。
院中鳥雀婉轉鳴叫,陽光灑在床上,不燥熱,暖融融的。
楚淵趴在床上,側首看着他彎彎嘴角:“早。”
段白月端着一杯水過來,扶着讓人靠在自己懷中:“喝完水繼續睡。”
“你呢?”楚淵問。
“去隔壁看看瑤兒與師父,問問昨晚有何發現。”段白月道,“而後便去街上買些早點回來。”
楚淵将空杯子還給它:“醒了也就不睡了,我去禦書房待一陣子,順便等你回來。”
“這麽早就去禦書房?”段白月皺眉,“身子受得了嗎?”
楚淵推他一把。
段白月笑:“小傻子,我是當真關心你。”
“沒事的。”楚淵道,聲音很低。
“沒事就好,不舒服也别強撐着。”段白月道,“我找四喜進來伺候你洗漱。”
“嗯。”楚淵捏過他的下巴,湊近親了一下,“早些回來。”
自然是要早些回來的。直到出了小院,段白月唇上還殘留着方才的溫度。單憑這個,便想不管不顧,丢下江山丢下西南府,帶着他一道尋一處小山村隐居。每日早上出門時都能得一句叮咛,要自己早些回家吃飯,想來種地時都會多三分力氣。
“大清早撿銀子了?”段瑤正在院中喂蟾蜍,“怎麽一臉喜氣。”
段白月坐在桌邊:“師父呢?”
“還在睡,沒起。”段瑤道,“我要出去買早飯,你想吃什麽?”
“不必了,我替你買回來便是。”段白月道,“昨晚城中可有異動?”
段瑤搖頭:“沒有,出去看了一眼,幾乎家家戶戶門口都有官兵把守,傻子才會現在冒頭找打。”
“也是。”段白月道,“想吃什麽?”
“銀絲卷,要加糖,還有煎餅和鹵肉。”段瑤道,“北街福滿金鋪門口那家,别的不要。”
“好。”段白月站起來。
“居然不嫌我多事?”段瑤倒是意外。
段白月道:“吃完飯之後,去替我做件事。”
果然。弟弟對此毫不意外。
無事獻殷勤。
城中在鬧鬼,街上自然也蕭條了許多。早點鋪子也是仗着有官兵在門口把守,才有膽子開張,不過也沒幾個客人。段白月買完早點,又去鎮妖塔附近檢查了一圈,确定并無異常,方才轉身回了行宮,隻是卻沒注意到在高塔之頂,有一雙蒼老的眼睛,正幽幽盯着自己。
段瑤依舊在小院中乘涼,身邊還多了個人。
“王爺。”見他進院,段念起身行禮。
“你怎麽回來了。”段白月放下手中的油紙包——先前去飛鸾樓的時候,留下了他與另外幾個人協助景流天,一道查知府餘舒被殺一案,前幾封信函裏還說毫無進展,卻沒想到這麽快就會來北行宮。
“找出了兇手。”段念道,“不是别人,正是餘舒的小妾,那名被他從王城贖回家的歌姬。”
“翠姑?”段白月道,“怪不得,屋外防守重重,還能被人一劍斃命,原來兇手就在房内,演得倒是挺好。”
“景樓主也一道來了。”段念道,“帶着翠姑一道,住在城中滿金客棧。”
“這就奇怪了。”段白月道,“餘舒被殺,景樓主找出了真兇,不管是交由官府或是自行處理都可,帶來給我作甚?”
“那翠姑是潮崖人。”段念道,“王爺正在查這件事,又與朝廷扯上了關系,景樓主自然不會輕舉妄動,恰好飛鸾樓離這雲德城也不遠,便索性一道帶了來。”
“還有此等身份。”段白也摸摸下巴,“倒是有趣。”
段念道:“王爺可要去金滿客棧?”
“過半個時辰吧,人在景樓主手中,跑不掉。”段白月拿起桌上的早點,“你也累了,先休息一陣子。”
“是。”段念點頭領命。
待到段白月離開之後,段瑤道:“先去睡一覺吧,估摸着不到吃完午飯,哥哥不會回來。”
段念猶豫:“但王爺方才所說,是半個時辰後便能回來。”
段瑤一臉高深莫測,半個時辰你就别想了,哥哥可是去給嫂子送飯。
光是親來親去,或許就要親上半個時辰。
小話本裏都這麽寫。
楚淵靠在軟榻上,正在翻看手中幾本折子。
段白月推門進來,見狀笑道:“困了就去睡,眼睛都要睜不開了。”
楚淵坐直,道:“爲何這麽久?”
“也不算太久,隻是去城中又看了一圈而已。”段白月将油紙包打開,“沒什麽動靜,一切如常。”
“意料之中。”楚淵擦擦手指,捏起一個包子吃,“蘇淮山莊已經派人去收拾了,過幾天便能住進去。”
“離這裏還有一個時辰的路途。”段白月道,“要引藍姬出來,也不能回這行宮陪你。”
“看你一臉吃虧之相。”楚淵好笑。
“自然是吃虧的。”段白月握過他的手,低頭咬了口包子,“一共就隻有十天。”
楚淵将剩下的包子都喂給他,道:“就不能是我去蘇淮山莊?”
段白月意外,擡頭看着他。
“一個時辰路途而已。”楚淵道。
“去是一個時辰,來也是一個時辰,一來一往一折騰,早上還時不時有臣子求見,還要不要好好睡覺了。”段白月道,“我可不許。”
楚淵道:“一個人待在這行宮裏,照樣睡不着。”
“有你這句話便足夠。”段白月依舊搖頭,“别的當真不用,天天這麽跑,也不想想我有多心疼?”
楚淵抽回手:“嗯。”
“放心吧,不是什麽大事。”段白月将他的衣領整理好,“方才是逗你玩的,将來要在一起過一輩子呐,不在乎這幾天,你說是不是?”
楚淵笑笑:“好。”
“先将吃了。”段白月道,“而後便在軟榻上歇一陣子,有什麽折子,我替你看便是。”
“不許再碰折子。”楚淵捏住他的鼻子,“上回一句‘你自己看着辦’,險些将貴陽知府吓出病,這筆賬還沒同你算,别以爲我不知道!”
段白月嘴角一揚,很是冷靜。
折子裏絮絮叨叨,寫了一大半都是在诋毀西南府,回一句“你自己看着辦”已經是很給面子——否則按照平日的性子,早就派兵過去拆房揍人。
誠如段瑤所言,雖說是“半個時辰”,但段白月也是吃過了午飯,方才回到小院,與段念一道出了宮。
金滿客棧中,景流天正在喝茶,見到他進來後笑道:“還當王爺會很想解決此事,卻沒料到在下居然白白等了一個早上。”
段白月坐在桌邊,面不改色道:“西南府事務繁雜,讓景樓主久等了。”
“倒是無妨。”景流天道,“翠姑就在隔壁,被我的人看着。武功已廢,想來也不會再作惡了。”
段白月問:“據說她原本是潮崖人?”
景流天點頭:“據她所言,潮崖有不少女子都流落在外做歌姬,隻因嗓音着實婉轉動人。隻是大多數人在賺夠銀子後,都會選擇重新回到海島,隻有她貪慕這大楚繁花似錦,便私自留了下來。”
“那又爲何要殺餘舒?”段白月繼續問。
“雖說叛逃出海島,那裏到底還是她故土。”景流天道,“餘舒想要斬盡殺絕,她自然不會袖手旁觀,而且在聽說那夥潮崖人中還有個小娃娃後,便更加起了殺心。”
段白月道:“爲何?”
“因爲她猜測,在倉皇出逃時還能不被遺棄,這個小娃娃的身份想來不一般,很有可能與島上的南洋人有關。”景流天道,“十有**,孩子的娘親是她的親姐姐。”
“島上的南洋人?”段白月摸摸下巴,若有所思。
先前那夥潮崖人也說過,島上的确是有南洋人,是受北派首領玄天勾結,才會上島燒殺擄掠,卻沒說還曾娶妻生子。而根據翠姑的描述,這夥南洋人在島上少說也待了七八年,整日裏不做别的,就是爲了尋找藏寶圖與寶藏,甚至還負責給潮崖人提供日常必需品,兩方非但不是劍拔弩張,反而還很是和諧。
“那夥南洋人的首領叫木作,與翠姑的姐姐成了親,算是島上的大頭領。”景流天道,“雖說潮崖人全靠他養活,但畢竟是異族,所以前幾年也是騷亂不斷。”
段白月搖頭:“那般一窮二白荒蕪蒼涼的地界,也能你争我奪。”
“有人的地方,自然就會分個三六九等。”景流天道,“其實翠姑也不确定,那小娃娃到底是不是她姐姐的孩子,畢竟已經多年沒有聯系過。”
“但她還是殺了餘舒,僅僅是因爲一個猜測。”段白月道,“這海島上出來的人,果真不能用常人的思維考量。”
景流天道:“現在殺害餘舒的兇手已經找到,飛鸾樓也便能從此時中抽身而出了。人我便不殺了,留給王爺處置,多謝曾助一臂之力。”
段白月道:“景樓主既然來了,不妨再多幫本王做件事,如何?”
景流天問:“何事?”
段白月在他耳邊低語幾句。
景流天點點頭:“可以倒是可以,但爲何要如此自找麻煩?”
段白月道:“與朝廷做筆交易罷了,既然景樓主在這裏,那便正好幫本王一把。畢竟若論起傳小道消息,我雖不是江湖中人,也知道追影宮第一,飛鸾樓第二,無人敢排第三。”
景流天大笑:“也罷,舉手之勞,做做亦無妨。”
于是當天晚上,城内便傳來謠言,說是西南王要來。
來就來吧,陶仁德等一衆官員聽到消息,也不覺得詫異,畢竟皇上先前就曾經說過。
隻是傳聞的内容卻不僅如此,還有人說西南王已經練成了魔功,名叫菩提心經,莫說是出招,就連看人一眼,對方也會中毒。
劉大炯張大嘴:“當真?”
“按理來說,江湖中應當沒有如此邪門的功夫才是。”江懷道,“大人不必擔憂。”
“應當沒有,卻不是定然沒有。”陶仁德道,“皇上乃龍體,切不可以身犯險,這西南王還是不要見爲好。”
“老陶,皇上是不用見了,你可還得去見啊。”劉大炯憂心道,“可要問将統領要幾件金絲軟甲穿上,多套幾層,再捂住嘴。”
陶仁德道:“老夫身爲朝廷命官,怎可如此畏畏縮縮?”
“看一眼都帶着毒啊。”劉大炯提醒他。
江懷隻好在旁邊又重複了一回:“江湖中應當沒有如此邪門的功夫,兩位大人不必憂心。”
陶仁德道:“菩提心經,老夫也是知道的。”
此言一出,江懷與劉大炯齊齊吃驚,看不出來啊,這也能知道?!
陶仁德從袖子中取出一本皺巴巴的小書。
噫……劉大炯眼中充滿嫌棄,還成不成了,朝廷一品大員,一大把年紀,居然看這種莺莺燕燕的小話本,成何體統。
陶仁德随手翻開一頁。
劉大炯趕緊捂住眼睛。
看不得啊,回去會被夫人罰跪搓衣闆。
陶仁德道:“這本便是菩提心經的招式套路,我看過了,沒看懂。”
江懷:“……”
陶仁德道:“但也能看出來,并非什麽玄妙功夫,最大的作用,無非是壯陽而已。”而西南王壯陽與不壯,與皇上,與大楚并無任何關系。
不足爲懼。
江懷咳嗽了兩聲,問:“末将冒昧問一句,大人是從何處拿到這本……秘笈?”
劉大炯心說,街上一文錢兩本,想要多少都有。這都信,估摸着是腦子進了水。
陶仁德道:“前些日子追影宮的人來王城,恰好在街上遇到,老夫便問了幾句關于西南的事,最後花重金從諸位少俠手中購得此書。”
江懷站起來:“末将還有些事,就先告辭了。”
陶仁德繼續道:“追影宮乃蜀中第一大門派,離西南又近,想來該極爲靠譜才是。”
劉大炯唉聲歎氣看着他。
還說。
沒見江統領都被你震飛了。
早說莫要時時刻刻端着一品大員的架子,偶爾也要出來走走,看看小話本,聽聽說書人胡吹亂侃,才能開闊見識,不被坑。
花重金從追影宮手中買小話本,這事一般人還當真做不出來。
因爲着實是太蠢。
真不知在洋洋得意個啥。
楚淵自然也聽到了傳聞,段白月道:“再陪你兩晚,我便去蘇淮山莊了。”
“那名潮崖的女子呢?”楚淵問。
“暫時關押在小院中,有段念看着,不會出事。”段白月道,“回去再審也不遲,橫豎宮裏還有一大堆她的同夥。”
楚淵道:“也好。”
“當初我就說過,線索總會越來越多。”段白月道,“所以不必煩心,所有的事情都會往好的方向走就對了。”
楚淵拍拍他的臉:“又開始講道理。”
“是寬慰你。”段白月環住他的腰肢,讓人靠在自己懷中躺好,“過幾日等你住去蘇淮山莊,太傅大人也就要來了,你可不準氣他。”
段白月道:“爲何不能是他氣我?”
楚淵想了想:“倒也是。”
“安慰一下?”隔着衣服戳戳他。
楚淵道:“不要,還難受。”
段白月眼底有些笑意。
楚淵拍他一掌,轉身面對牆。
段白月替他蓋好被子,心說還難受啊……
下回再注意着些?
睡了一陣子,楚淵轉身,用被子将他整個人都埋了起來。
西南王很是無辜。
又怎麽了,自己分明一直在裝睡,什麽話都沒有說。
楚淵又往上壓了一個枕頭,方才轉身,重新閉眼睡覺。
段白月在一片黑暗中歎氣。
謀殺親夫啊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