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你會來看荷燈,先前就該住去對面。”段白月道,“視界更開闊些。”
“又不是小娃娃看花燈會,一定要擠到最前頭看個清清楚楚。”楚淵笑着看他,“你自己都說了,宮裏頭太悶,出來透透氣罷了。”
這裏是王城裏面最熱鬧的一條街,就算是半掩着窗戶,也依舊能聽到下頭的嘈雜聲,熱氣騰騰的糖油糕在鍋裏一炸,香氣登時便竄上了二樓,滿滿都是甜香。
“吃嗎?”段白月問。
楚淵點頭:“嗯。”
“等我。”段白月起身出了門。
段瑤在隔壁眼巴巴道:“我也想吃。”怎得聞起來恁香。
“聽話,忍忍。”南摩邪繼續趴在牆上,伸出一隻手拍拍他的腦袋,“等會師父帶你下樓去吃熱乎的。”
楚淵站在窗邊,一路看段白月穿過街道,和一群小娃娃擠在一起買糖糕,買完後又進了隔壁點心鋪子,最後回來的時候,還不忘捎帶上幾包牛雜鹵味。
“嘗嘗看。”段白月道,“每天都能看見這家的鹵味有人排隊,應當很不錯才是。”
“這間店的老闆曾經是宮裏頭的禦廚。”楚淵也沒用筷子,用手捏了一片牛肝吃,“後來有一次不慎摔斷了腿,便辭了宮裏頭的事情,去江南老家住了三年,可又惦記在王城的兒子兒媳,前幾年剛回來,閑不住開了這八方鹵味館。”
“記得如此清楚?”段白月意外。
“嘗嘗看。”楚淵道,“你應當會喜歡。”
段白月随手拿了塊牛腱丢進嘴裏,點頭:“的确不錯。”
“隻是不錯?”楚淵看他。
“嗯?”段白月想了想:“不然我多誇幾句?酥而不爛,肥瘦适中,色澤紅豔,入口即化。”
段瑤與南摩邪在隔壁齊齊吞口水,略饑渴。
楚淵搖頭,道:“八歲那年你進宮,說喜歡吃這個,還說将來要派西南府的廚子過來學。”
段白月:“……”
“就知道你忘了。”楚淵閑閑道,“罰今天不許吃。”
“十幾年前的一盤鹵味,忘了也不至于罪不可恕吧?”段白月挪着椅子坐在他身邊,“喏,重要的事我可一件都沒忘。”
“比如?”楚淵問。
“比如說過,将來有一天要一起回西南。”段白月道,“你當時可答應我了。”
“嗯?”楚淵學他撐着腮幫子,“想不起來,忘了。”
“我沒忘便成。”段白月幫他吹涼油糕,“有些燙,慢慢吃。”
“那是什麽?”楚淵看到牆角一堆零零散散的布包。
段白月道:“易容之物。”畢竟王城不比别的地界,認識自己的官員有不少,爲了避免生出事端,還是要小心爲妙。
楚淵湊近看了看他的臉。
段白月失笑:“無妨的,皮糙肉厚,和你不一樣。”
“值嗎?”楚淵問。
段白月道:“值。”
楚淵看着他,一時片刻卻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大小也是個邊疆王,卻連光明正大在街上走都是奢望,當真值?
“又在胡思亂想。”段白月歎氣,伸手捏捏他的下巴,“都說了,不許後悔當年的事情。”
楚淵聲音很低:“如今這天下提起你,可都是罵名。”
“誰說的,前陣子不還有公主想嫁給我。”段白月不以爲意,“況且能罵什麽,來來回回也無非就是狼子野心,圖謀不軌。我若在乎這個,那可就真是蟲吃多了。”
楚淵卻沒有說話,依舊在出神。這十幾年來,兩人有過相互利用,亦有過生死相依,說過的話太多,做過的事也太多,早已不知道什麽才是他心中所想。甚至即便是現在,偶爾也還是會神思恍惚,覺得看不清眼前的人,也看不清将來的路。
“隔壁怎麽如此安靜?”段瑤心裏沒底。
南摩邪沖他“噓”了一下,輕輕打開屋門,蹑手蹑腳走到兩人的屋門前,繼續聽。
段白月也皺眉,有些擔憂地看着他:“怎麽了?”
楚淵單手撫上他的臉頰,閉着眼睛吻了過去。
門外,段瑤滿臉興奮,也學着師父一樣蹑腳溜過來,準備聽牆角,卻被南摩邪從脖子上一把兜走,強行扯回了房間。
小娃娃看不得啊,親嘴看了要學壞。
唇上的觸感太過真實,腦海裏像是有什麽轟然而斷,段白月愣了片刻,而後便握住他的腰肢,将人重重壓到了牆壁上。
楚淵隻是看着他,也不說話。
段白月眼底有些血絲,心裏不知該想些什麽。卻沒想過有一天會是他主動,越過那條這麽多年來,兩人都小心翼翼掩飾的脆弱界線。
哪怕隻是這一刻,不去想什麽江山社稷也好,明知一次沖動之後或許便是萬劫不複,也不願再去管它。段白月低頭重新深深吻住懷中人,楚淵睫毛顫抖,舌尖柔軟滾燙,像閃躲更像是迎合。
說不清過了多久,段白月才稍微松開手臂,卻也不舍将人放走,又湊近親了一下。
楚淵伸手推開他,耳根有些紅。
房内很安靜。
片刻後,楚淵道:“我要回宮了。”
段白月道:“這就不要我了?”
楚淵:“……”
段白月低笑,上前将人拉到自己懷中:“再坐一陣子,我送你回去。”
“今晚去見見顧雲川吧。”楚淵道,“他或許當真有要事找你。”
“好。”段白月答應。
窗外傳來百姓的笑鬧聲,河面漂着少說也有上百盞蓮花燈,晃晃悠悠,蜿蜒連成一串。
楚淵站在床邊,看着那片燈火出神。
“許個願?”段白月從身後抱住他,“說不定當真會實現。”
楚淵道:“許你此生安康喜樂。”
段白月搖頭:“不是我,是我們。”
楚淵握住他環在自己腰間的手,緩緩十指相扣,向後靠在他懷裏。
河畔,劉大炯正在與陶仁德一道吃桂花湯圓,自然一樣是太傅大人付錢。
“下回再找皇上批折子,你拿自己的孫子獻寶。”劉大炯埋怨,“莫要牽連無辜。”
“你這頭不是新鮮嗎,剛呱呱落地,皇上還沒見過,惦記着呢。”陶仁德道,“我那孫子天天在宮裏頭鬧,去一回皇上頭疼一回。”
“你罪過可大了。”劉大炯道,“咱皇上原本就不願意納妃選秀,若是看到讨喜的娃娃,說不定還能改改心思,這下越發沒戲了。”
“好意思說我。”陶仁德丢下湯圓勺子,“你天天給人說媒,也不見給皇上說一個。”
“那可是咱皇上,一般人如何能配得起。”劉大炯振振有詞,“頭回納妃,少說也要相貌出衆出身高貴,還要知冷知熱知進退,你倒是說說,這王城裏有幾家能配得上?”
陶仁德連連搖頭:“王城裏沒有,那就去外頭找。正好過段日子要去北行宮,你沿途仔細看看,我最近這眼皮子老是跳,說不定真有姻緣。”
“聽本官一句勸,你的眼皮子跳,是虧心事做多了,哪有本事跳出姻緣。”劉大炯滿臉嫌棄,“再說,你看你腦門上這斑,千萬莫給咱皇上跳來一個滿臉麻子的。”
陶仁德覺得,自己遲早有一天,會被這媒婆給氣死。
段白月也恰好在問:“北行宮?”
“嗯。”楚淵點點頭,“每年此時,都會去那裏住一陣子。去看看沿途百姓,也換個地界開闊一下眼界,是父皇定下的規矩。”說完頓了頓,又笑,“不過我總覺得,是他嫌這王城内太熱,所以找個由頭避暑。”
段白月道:“雲德城地處深山,的确要比這裏涼快許多。”
“你呢?”楚淵問,“要回西南嗎?”
段白月道:“不回。”
“出來這麽久,不怕邊境亂?”楚淵扭頭看他。
段白月道:“等你親眼看過就會知道,西南的邊境,怕是大楚最安穩的一個邊境,靠得可不單單是武力鎮壓。先前苗疆七十二寨各自爲營,天天都在勾心鬥角相互下毒,隻爲争奪那一點點房屋口糧。現在統一之後,大家有房住有田耕,西南府還會時不時賜賞,日子好着呢。他們可不比漠北那些悍匪狼子野心手腕高超,就算是聯合一緻,也翻不出大風浪,連西南都出不了,更别提是王城,又何必自讨沒趣。”
“你也有說别人狼子野心的一天。”楚淵用後腦碰碰他的胸膛。
“什麽時候我拉着他們起個大旗,你說消息傳到王城,會不會将那位陶太傅給吓暈?”段白月問。
楚淵哭笑不得:“這也能扯上太傅大人?”
“他天天罵我,你又不讓我去打。”段白月下巴抵在他肩頭,“隻能說說閑話。”很是委屈。
晚些時候,看蓮花燈的百姓逐漸開始散去,段白月也送楚淵回了王宮。
南摩邪與段瑤趴在窗台上,殷殷目送兩人背影遠去,幾乎要探出大半身子。
今晚可千萬要留在宮裏頭啊!
四喜公公正在寝宮門前打盹,聽到響聲睜開眼,見兩人都已經回來,方才松了口氣。
“這段時間裏,可有人來找朕?”楚淵問。
“沒有,安靜得很。”四喜公公笑呵呵,皇上以後盡管安心出去逛。
“那便好好休息吧。”段白月道,“我去看看顧兄那頭有什麽事,而後——”
“而後就回客棧歇着。”楚淵拍拍他的側臉,“這幾天你都沒好好睡,今晚說完事情想來又是半夜三更,不準再亂跑了。”
“也好。”段白月笑笑,“那我明晚再來看你。”
楚淵點頭,看他跳過院牆離開,覺得有些想笑。
動作倒是越來越熟練。
“皇上。”見他心情好,四喜也高興,在一旁道,“可要傳熱水沐浴?”
“過會吧,時間還早。”楚淵道,“朕再去看看折子。”
四喜:“……”
楚淵笑着看他:“朕知道,會早些回來睡。”
四喜連連稱是,扶着他去了禦書房。
折子依舊是先前那些,事情也依舊不算少,楚淵的心情比起昨日來卻好了許多,甚至臉上一直還挂着笑。
四喜公公在旁邊啧啧,看來還是得有西南王。
一晃眼半個時辰過去,楚淵放下手中狼毫,四喜公公趕忙道:“皇上可要回寝宮?”
楚淵按了按肚子,道:“傳些膳來。”
四喜公公乍一聽到有些沒反應過來,後頭回神又趕忙道:“皇上想要用些什麽?”
“什麽都好,越快越好。”楚淵下巴抵在龍案上,“餓死了。”在客棧裏雖說買了不少油糕鹵牛肉,卻也壓根就沒吃多少,剛回宮時還不覺得,看了幾本折子卻是肚子咕咕叫,簡直要前胸貼後背。
四喜公公小跑下去吩咐,不多時便有内侍送來一個食盒,打開是楚淵先前經常吃的清粥小菜,以及一道甜湯一道茶香點心。
“皇上慢用。”四喜替他布好碗筷。
楚淵問:“有肉嗎?”
四喜:“……”
啊?
禦膳房的廚子趕緊起火,排骨剁得震天響,肉湯咕嘟嘟一冒香氣,周圍一圈小太監都在咽口水。熱騰騰的菜肴被加緊送往禦書房,禦廚誠惶誠恐,說是時間趕,來不及做大菜,還請皇上恕罪。
楚淵吃了一口荷包魚肚,道:“挺好,賞。”
禦廚瞬間喜笑顔開,謝恩後跟随内侍出了禦書房。
四喜在旁邊伺候着,看楚淵吃完魚又吃肉,啃了七八根排骨還不見停筷子,又說要吃紅焖鹿蹄。于是心裏納悶,這西南王将人帶出去,怎的也不給飯吃,看給皇上餓的。
……
這個晚上,楚淵一個人,吃了胃口最好的一頓飯。
染月樓裏,顧雲川正在憑欄撫琴,段白月靠在柱子上道:“看顧兄手法這般行雲流水,想來再過一陣子,便能挂牌接客了。”
顧雲川手下一頓,琴弦斷了一根。
段白月坐在他對面。
顧雲川眼底疑惑,往他腰間看:“王爺的裂雲刀呢?”
“給瑤兒了。”段白月自己倒了一盞酒。
給瑤兒便給瑤兒吧,但爲何要在腰裏挂這麽一塊破鐵?顧雲川實在忍不住,問:“可否将此……寶劍,借在下一觀?”
段白月幹脆利落道:“不能。”
顧雲川:“……”
“找我有何事?”段白月問。
“與天刹教有關。”顧雲川答。
段白月一頓,擡頭看他。
“我這回去夢瀾洲尋訪舊友,回來時路過西南。”顧雲川道,“在藍姬斃命後,天刹教如同一盤散沙,其餘小弟子自不必說,早就卷起包袱各尋門路。教内的四大護法也無心再留,各自拿了财産後,便一把火燒了天刹教宮。原以爲這件事就到此爲止,沒想到在前段日子,那四名護法卻都被人殺了。”
“被誰?”段白月問。
顧雲川道:“藍姬。”
段白月眉頭猛然一皺。
“或者說是藍姬的冤魂。”顧雲川道,“其餘三人都是被一招斃命,胸口發黑皮肉外翻,看着像是藍姬平日裏所練的白骨爪。消息傳出後,江湖中人心知不妙,于是便想先将第四名護法救下來,誰知卻也晚了一步,隻來得及聽她說最後一句話,說索命之人正是藍姬。
段白月道:“當日她身受重傷又墜下懸崖,還有命活?”
“所以才說了,或許是鬼魂。”顧雲川挑眉,“西南各江湖門派都在查,聽說連日月山莊也要派人去,我也便沒有湊熱鬧,先回來将這件事告訴你。”
段白月點頭:“多謝。”
“若是她沒招惹西南府,這事王爺也就别插手了。”顧雲川道,“這回我也問了,夢瀾洲雖說地處南海,卻也沒幾個人聽過天辰砂,能不能找到還說不定。金蠶線有多毒,千萬莫要大意才是。”
段白月笑笑:“現在我倒是像個病秧子了,人人到了一個新地方,都要惦記着替我問一句藥。”
“王爺這般有趣的朋友不多見,能多活幾年,還是多活幾年爲好。”顧雲川給他斟滿酒,“今晚若是沒事,便留在這染月樓中喝酒吧,比不上王爺親手所釀,不過也窖藏了十幾年。”
段白月點頭:“好。”
顧雲川與他碰了一下杯:“早些成親。”
段白月:“……”
“咳咳。”顧雲川道,“實不相瞞,這回路過西南府的時候,金嬸嬸拉着我說了大半天,說日日盼着王爺娶媳婦延香火,眼睛都哭瞎了一隻。”
段白月:“……”
客棧裏頭,段瑤困得暈天暈地,還是堅持不肯去睡,要聽師父講那哥哥當情聖的故事。
更夫在街上敲鑼走過,南摩邪狠狠拍了下手。
這陣都沒回來,可見是留下了。
總算是沒有辱沒師門。
第二日清早,段白月回到住處,就見南摩邪與段瑤都趴在桌上,正睡得香甜。
……
“哥。”聽到響聲,段瑤迷迷糊糊爬起來。
“爲何要在這裏睡?”段白月皺眉。
“聊得太久,不知不覺就睡着了。”段瑤使勁打呵欠。
“又在聊什麽。”段白月坐在桌邊。
段瑤與南摩邪異口同聲道:“聊你将來成親的時候,會有多大的排場。”畢竟那可是皇上。
段白月往弟弟嘴裏塞了個勺子。
段瑤呸呸:“這是昨晚掉到地上的!”
“胡言亂語。”段白月站起來,“都回去睡。”
南摩邪充滿期待地問:“可要煮個紅雞蛋?”
段瑤小臉蛋通紅,随時準備興奮地去通知小二。
段白月坐在床邊:“我昨晚在染月樓。”
“染月樓好啊,物件齊全。”南摩邪拍了下大腿。
段瑤自覺捂住耳朵,并不知道什麽是物件,根本就沒有偷看過小話本,可純潔。
段白月道:“與顧兄在一起。”
段瑤失望道:“啊?”
南摩邪笑容僵在臉上。
段白月懶得多言,抽出腰間破鐵,将兩人趕了出去。
段瑤蹲在走廊,雙手托着腮幫子,與師父一道歎氣。
“唉!”
又過了幾天,楚淵果然便擺駕出宮,一路向東去了雲德城北行宮。
既是爲了體察沿途民情,自然不會趕時間,沿途走走停停,三天才到下一座城。馬車停在驿館,楚淵推開自己的房門,就見桌上擺着一大捧花,也不知是從哪揪來的。
段白月靠在屋梁上,看着他笑。
“下來。”楚淵伸手。
段白月翻身跳到地上:“怎麽這麽晚,我都在城裏晃蕩了一日。”
“路上熱,便讓大家多歇了一陣子。”楚淵用袖子幫他擦擦汗,“這屋子裏也熱,冰塊要等會才能送來,你怎麽也不知道在外頭等。”
段白月失笑:“先前還真在樹上,結果一群小娃娃猴子一樣來爬樹,險些被發現。”
“堂堂西南王,躲着一群小娃娃。”楚淵拍他的胸口,“丢人。”
段白月握住他的手,剛要湊近親過去,屋子外頭卻有人道:“皇上。”
楚淵登時将他推開。
段白月問:“我能出去揍他嗎?”
楚淵道:“不能。”
不能也是要揍的。西南王蹲在房梁上,看着陶仁德進屋。
自己上輩子,應當欠了這個老頭不少東西。
“這一路勞頓,太傅大人怎麽也不歇着。”楚淵道,“找朕有事?”
“回皇上,有。”陶仁德道,“這驿館附近有處月老廟——”
“太傅大人。”楚淵不悅打斷他。
“皇上聽老臣說完。”陶仁德加快語速道,“這月老廟靈驗得很,後天又恰好是乞巧節,因此那姻緣樹前挂了不少錦帕,都是待字閨中的女兒家一針一線——”
“四喜!”楚淵大聲道。
“皇上。”四喜公公小跑進來。
“送太傅大人回去。”楚淵吩咐。
陶仁德還想說什麽,楚淵卻已經進了内室。
“太傅大人,走吧。”四喜公公在他耳邊小聲道,“别惹皇上不高興,有事等會再說。”
陶仁德心裏歎氣,謝恩後便退了出去。
劉大炯揣着手,正在樹下頭看好戲。
就知道,定然會被趕出來。
還生說自己眼皮子跳,有好事。
好個屁。
“你看,你又不讓我去揍他。”段白月蹲在他身前。
楚淵坐在床邊,看着他也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笑。
段白月問:“月老廟,去不去?我帶你去。”
“不去。”楚淵抽回手。
段白月起來挨着他坐下:“都說了挺靈驗,我們偷偷去,看一眼就回來。”
“這麽愛看熱鬧啊?”楚淵揪住他的耳朵。
“說不定當真能求個姻緣。”段白月将人抱到自己懷中,“至少也一道結個紅線,嗯?”
楚淵下巴抵在他肩頭,懶洋洋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