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時語是又擔心,又放心。
說起來,沈千城是真心有些後悔說了大話,把孩子帶到公司裏來了。
帶個孩子就像是打仗一樣,神情時時刻刻的都緊繃着,完全沒有放松下來的時候。
幾個月大的孩子其實很不好帶,事情特别多,要定點喂食,然後還要看着他的屎尿,更有些時候還要陪着他玩。
沈千城覺得有些頭疼,現在就這樣,等以後會走了,不知道要怎麽費神了。
到了中午,江時語又打電話過來,告訴他,小家夥中午要午睡的。
沈千城看着玩着自己腳掌的小家夥,隻覺得頭又更疼了。
給小家夥喂了蘋果泥,自己連飯都沒有時間吃,就抱着孩子去了休息間。
可能是換了新的環境,小家夥可是一點睡意都沒有,大眼睛滴溜溜的轉個不停,還‘啊啊’的跟他說着話。
大掌覆上他的眼睛,“睡覺。”
可是這樣的行爲在小孩子看來,那就是在跟他玩一樣,小家夥不但沒有睡意,反而是‘咯咯’的笑個不停。
沈千城隻得把手又拿開,可這麽一動,小家夥笑的就更歡了。
無奈的輕歎一聲,把他又抱了起來,對着還不會說話的小東西說道:“睡覺好不好?”
小家夥依然是‘啊啊’的叫着,然後指着窗外,是想去窗戶邊上看風景了。
沈千城沒有理他,在肉肉的小屁股上拍了兩巴掌,磨着牙說道:“讓你睡覺,你聽不懂是不是?”
“啊啊……”
聽不懂就是聽不懂,不想睡就是不想睡。
沈千城抹了把臉,沒有帶孩子經驗的他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想給江時語打個電話,可是這關乎到面子的問題,想想也還是作罷了,否則她豈不是要笑話死自己?
算了,小家夥愛睡不睡吧,隻要他不哭不鬧就好。
其實說起來,沈千城的這種做法何嘗不是一種嬌慣和縱容?
把小家夥又抱回到外間,拉了一張辦公桌放到自己身邊,把小家夥往上一放,讓他靠着椅背,對着窗外,看着外邊。
得,這個辦法看來是不錯的,小家夥不哭不鬧,看的是全神貫注。
沈千城笑笑,這才把保溫飯盒拿出來吃午飯。
可是這飯盒一打開,香氣就散了出來,也成功的吸引了小家夥的注意力。
小家夥晃着腦袋到處找,身子也跟着晃着,也不會說别的話,隻會‘啊啊’的叫個不停。
沈千城幹脆把椅子轉了過來,讓他看着自己吃。
小家夥哪裏是在看爸爸?那雙大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桌上的飯菜,小嘴微微的張着,口水就在不知不覺中流了下來。
看着他的樣子,沈千城勾着嘴角笑了起來,夾着一塊肉,挑眉問道:“想吃?”
“啊啊……”
看着那肉肉,小家夥的兩眼直冒綠光,像是被餓了多少天一樣。
沈千城卻不客氣的放進了自己的嘴裏,慢慢的咀嚼起來。
小家夥的眼睛就盯着爸爸的嘴看,口水越流越多,一直滴到了自己的衣襟上。
抽了紙巾,向來有潔癖的他這會兒也不嫌髒了,直接就把他的口水給抹了去,然後把小家夥再度抱到自己的懷裏,讓他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一手摟着他,一手拿着筷子吃飯。
小家夥的目光一直追着爸爸的筷子,從夾菜到吃菜,小腦袋一直跟着動,那呆呆傻傻的樣子倒是把‘吃貨’的本色演繹得淋漓盡緻。
“啊啊……”
“你想吃?”
“啊啊……”
沈千城嘴角勾出一抹惡劣的光芒,夾了塊帶着辣味的菜,放到他嘴邊,“吃吧。”
小家夥的味覺還沒有完全的被開發出來,到目前爲止,他的生命當中隻有兩種味道,一種是母乳的味道,另外一種就是甜味。
小家夥眨了眨眼睛,盯着眼前的那塊肉瞧了瞧,然後真的把腦袋探了過去,伸着小舌頭在爸爸遞過來的肉上舔了舔。
可是就隻是這麽一甜,小家夥一下子就不幹了。
從前哭的的時候就隻是默默的掉眼淚,可是這會是真的扯開嗓子嚎上了。
辣啊,小家夥哪裏受得了這種激刺性的味道?别說是才六個月大的孩子,就算是再大一些,也是受不住的。
辣的小家夥難受,心裏難受,身體也難受,可是自己不會說,隻能用哭聲來表達自己對爸爸的不滿。
小家夥哭着嚎着,眼淚噼呖啪啦的往下掉,任誰看了都心疼。
看着懷裏哭的再折騰的小家夥,沈千城是真的笑不出來了。
小家夥六個月了,他也是看着他一點一點這麽過來的,還從來沒見他這麽哭過呢。
放下筷子,馬上去倒了杯水,湊到小家夥的嘴邊,“喝口水。”
現在小東西喝東西還都是用奶瓶呢,哪裏用杯子喝過?再說,這會兒正難受呢,哪裏顧得上這個?
沈千城也是第一次自己帶孩子,完全不知道要怎麽搞,見他不喝,就試着扶着他的腦袋喂他喝下去。
可是小家夥正哭着呢,他這樣強行的一喂,一下子就把小家夥給嗆到了。
瞬間,小家夥哭的更是凄慘無比,有幾分要把房蓋掀開的架式。
沈千城慌亂的把水杯放到一邊,抱着孩子在屋裏轉圈,拍着他的背,讓他盡可能的舒服一些。
可是這并沒有用,小家夥現在哭的起勁,眼淚一直沒有幹過,完全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不哭了,不哭了,爸爸錯了,不哭了,我們喝奶粉好不好?”
小家夥完全聽不進去爸爸的哄騙,隻知道爸爸騙了自己,以後再也不會相信爸爸的話了,說什麽喝奶粉,都不知道那個奶粉是不是也是辣的。
對于哭鬧不止的兒子,沈千城第一次感到無助。
這樣是寒寒,治他的方法多的是,不怕他不聽。
可是對這麽點的孩子,你怎麽教?你說什麽他都聽不懂,你怎麽教?他連爬都還不會呢,你說你怎麽教?
現在沈千城終于可以理解江時語了。
有些時候,對孩子并非是嬌慣和縱容,而是有些時候是真的無能爲力,這麽大點的孩子,打不得罵不得,一點辦法都沒有。
“不哭了,我們回家找媽媽好不好?”
找媽媽?
小家夥終于停止了哭嚎,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瞪瞪的看着爸爸。
不管怎麽樣,小家夥總算是安靜下來了,沈千城這才長長的出了口氣。
捏了捏他的小鼻子,磨牙道:“就認得媽媽一個是不是?”
小家夥還是一臉的委屈,指着門口又‘啊啊’的叫了兩聲,那意思就是要回家找媽媽。
沈千城是真的沒了辦法,把小東西又抱到沙發上,費了不少力氣總算是把棉襖給他穿好,收拾了一下東西,和來的時候一樣,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拎着行李袋,提前離開了公司。
父子兩個到家的時候,江時語還驚訝的看了看時間,“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還沒到下班的時間吧?”
小東西看到媽媽以後伸着手就要媽媽抱,沈千城看着這動作,原本就沉着的臉,又黑了幾分。
江時語把兒子接了過來,看着他紅紅的眼睛,明顯是哭過的,轉頭問沈千城,“孩子哭過?”
沈千城往沙發上一座,滿臉的疲憊,雙手摸了把臉,說道:“差點沒把房蓋給掀開。”
“怎麽回事?”
怎麽回事?
沈千城就要給她講這件事的始末原由,可是想想,這件事的起因終究是因爲自己的惡作劇所緻,真要是實話實說,江時語還不得跟他拼命?
“小孩子想哭就哭吧,估計是想媽媽了吧?”
江時語看到了他猶豫和微微閃躲的眼神,眼睛眯了眯,說道:“你撒謊。”
她這樣肯定的說他撒謊,沈千城一時之間竟沒有想到要反駁,神色極其不自然地說道:“有什麽不可能的?我一說要回家找你,他立馬就不哭了。”
江時語雖然心中存有疑慮,卻也沒有再去深究什麽,隻是把注意力都轉移到了紅着眼的兒子身上。
“行了行了,我們不哭了哦,就知道不能讓爸爸一個人帶你啊,是不是?我們寶貝一定受了不少的委屈吧?”
江時語抱着兒子輕聲的哄着,完全不顧已經臉色黑的吓人的丈夫。
江時語抱着兒子,手托在他的小屁股上面,可是摸着摸着就覺得不太對勁,怎麽濕濕的呢?
把孩子放在沙發上,把外面的小棉襖脫下來,又脫了紙尿褲,這才看到,早就已經濕了。
江時語氣的不行,語氣更不會有多麽的溫和,“你怎麽帶孩子的?他尿了你都不知道嗎?”
沈千城被質問的頓時哽在了那裏,想爲自己辯解幾句,又不知道要怎麽辯解才好。
看着江時語手法利落的給小家夥把紙尿拿下來,然後又把褲子給提了上去,沈千城問道:“不再放紙尿褲了嗎?萬一一會再尿了怎麽辦?”
江時語氣還沒消呢,完全不想搭理他,抱着孩子就往樓上走。
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沈千城還從來沒有被人這樣的無視過呢,心裏自然是不痛快的,連忙跟了上去。
“我跟你說話呢。”
江時語抱着孩子繼續往上走,仍舊是不理他的。
沈千城什麽都可以承受,就是受不了江時語不理他,如果任其這種情況發展下去,那肯定又是一場沒有盡的冷戰,而江時語固執,如果不是他主動求好,江時語絕對不會先搭理他的。
基于對江時語的了解,沈千城知道,今天必須把話說清楚才行,不然吃苦受罪的還是他自己。
沈千城快走兩步,在樓梯上就将她攔了下來,本就比她高許多,現在站的又比她高,自然是要俯視她的,“
小語,我們得把話說清楚。”
江時語擡頭看了看他,然後又收回目光,冷聲問道:“說什麽?說你是怎麽帶孩子的?還是說你怎麽孩子弄哭的?沈千城,你所謂的要糾正他的這些小毛病,就是要把孩子弄哭嗎?”
“你知不知道現在孩子小,每天要吃多少次?每次要吃多少?你知不知道他現在吃的大多都是流食,所以尿尿是常有的事。”
“你知不知道平時在家,我們都是不給他帶紙尿褲的?你說你帶孩子,你這些事情都不了解,你怎麽能帶好孩子?”
江時語說了那麽多,讓剛剛氣焰還很嚣張的沈千城,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是啊,他隻是一時沖動就誇下海口要帶孩子,可是對于孩子,他什麽都不了解,怎麽可能帶得好?
看到江時語的臉色很難看,既然認識到了自己了的錯誤,那就還是應該主動去把人給哄好。
“好了好了,還真生我氣了?我是不會帶孩子,可這小子怎麽也是我親生的,你覺得我還真能虧待了他不成?我有那麽狠嗎?”
江時語的眼裏盡是懷疑。
她從來不否認沈千城疼孩子,可是有些時候,他的話又不是全能相信的。
沈千城把孩子從她的懷裏接了過來,說道:“我不會的,你可以慢慢教我,是不是?一回生兩回熟嘛,你說呢?”
江時語也不是真的要跟他生氣,他這樣一說,事情也就算是過去了。
可是,沒有想到,白天還好好的小東西,到了半夜的時候就不對勁了。
保姆來敲門,江時語就知道是孩子出了問題,而沈千城的反應比她更快,開了燈之後就去開門,江時語急的連鞋子都沒穿就趕了過來,問道:“怎麽了?是不是孩子怎麽了?”
保姆也是着急的不行,雖然小少爺是早産,身子肯定會偏弱一些,可家裏把孩子保護的很好,六個月了,這孩子基本上什麽毛病都沒有犯過。
可是今天晚上就很不對勁了。
“九爺,太太,少爺好像是發燒了。”
一聽孩子生病了,兩個人都緊張的不行,江時語的小臉更是白的吓人。
當媽媽的都是這個樣子的,肩膀可以承擔更多的事情,卻唯獨害怕孩子出事或者生病。
江時語什麽都不顧的沖到了融壁的房間,沈千城自然也跟了過去。
小家夥的小臉一片潮紅,紅的很不自然,将手覆上他的額頭,是很燙手的。
江時語吓的不輕,說道:“發燒了,趕緊去醫院。”
轉頭對保姆說道:“幫小少爺穿衣服, 我們馬上過來。”
“是。”
江時語又拉着沈千城回到了卧室,開始穿衣服,可是越慌越亂,越亂越慌,穿一件衣服而已,足足穿了幾次才算是穿好。
“别急,不會有事的。”沈千城索性就拉開她的手,親自上手幫她穿上了衣服。
江時語的眉頭緊緊的鎖着,“我怎麽能不着急?孩子發燒問題可大可小,如果耽擱起來可能會引發肺炎,那就麻煩了。”
幫她把衣服穿好,又拍了拍她的臉,溫聲道:“不用擔心,還有我呢,我不會讓他有事的。”
沈千城的話就像是一根定海神針,讓江時語的心稍稍的安穩下來。
“去把襪子和鞋穿上,我們馬上出門,醫院那邊我會做安排的。”
沈千城總有能力讓她無條件的信息他,這種盲目的信任讓沈千城更加的得意。
“好,那你快點。”
“嗯,放心吧,不會有事,我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