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孩子跟誰姓的問題并不在意,孩子雖然是他的,但卻是江時語辛苦生下來并且養大的,真是沒有必要去在意孩子跟誰的姓。
所以這一次,他說的盡量委婉。
但事實就是事實,江時語還是讀懂了他的意思。
“小語,你知道我,我沒有别的意思,我隻是……”
“我懂的。”江時語拍了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撫,“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用過度緊張。”
對于她的大度,沈千城微微的有些詫異,他知道孩子對她來說有多重要,傳統思想的人們對于孩子的姓氏更是在意得很。
難得見到他這樣的的表情,江時語不由得笑了起來,挑眉問道:“至于這麽驚訝嗎?就算是把姓氏改了,他們也都還是我生的,是我的兒子和女兒,這并沒有什麽分别,更何況,他們本來就是你的孩子,我無所謂。”
沈千城輕舒了一口氣,抱住她,“謝謝你,寶貝兒。”
“呃……”江時語卻不合時宜的悶哼了一聲。
“怎麽了?”沈千城聽到她的聲音,馬上就把人放開,緊張的查看她的狀況。
江時語皺着眉,自己向後靠去,讓自己的姿勢能更舒服一些。
手掌搭在肚子上,過了一會兒才無奈的笑出聲來,“可能是剛剛擠到他了,跟着我這兒抗議呢。”
“又動了?”
“嗯,踢的厲害。”江時語指着旁邊的抱枕,說道:“把那個遞給我。”
沈千城把抱枕拿過來,問道:“放在腰下邊嗎?”
“嗯,這樣還能舒服一些。”
把抱枕墊到她的腰下面,卻還是說道:“還是上去躺着吧。”
江時語搖頭,“不要,躺着也難受的,反正怎麽呆着都不舒服的。”
從前懷朵朵和寒寒的時候他不在身邊,這一次倒是把懷孕的過程都看在眼裏,也總算知道生個孩子有多不容易,懷個孕要遭多大的罪了,可是他除了心疼,卻是連一點忙都幫不上。
現在還隻是懷着一個,他甚至不敢想象,當初她懷着兩個的時候遭了多大的罪。
“什麽時候開始難受的?要不要再讓喬一陽去檢查一下,看看到底是什麽問題?”隻要聽說她不舒服,不讓醫生檢查一下,他總是不放心的。
江時語擺手,喘了口氣,說道:“不用,這是懷孕的正常現象,月份大了,都會這樣的。”
又拿了一個抱枕過來,幫她墊在另外一邊,眉頭卻是越皺越緊。
看着他臉色不好,知道又是在爲自己的事情擔心,伸手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坐到這裏來。”
沈千城從善如流的坐了下來,江時語主動拉起他的手,安撫道:“你不用這麽緊張,生孩子都是這樣的,其實這都不算什麽,當初我懷着朵朵和寒寒的時候,比現在的情還還要糟糕,因爲是兩個孩子,肚子在五個月的時候就已經比别人快要足月的還大,身上也水腫的厲害,那大腿就像是大象腿一樣的粗,連鞋子都穿不進去,隻能穿男士的拖鞋才可以。”
“後來,月份越大,肚子更是大的驚人,自己起不來床,得要别人拉我一把才可以,往地上一站,低頭都看不到自己的腳,那個時候我總覺得自己的肚子像是要爆炸了一樣,特别吓人。”
沈千城靜靜的聽她講着從前懷孕時候的事,她當笑話講着,本是想安撫他的,可是越聽就越是心驚,越聽就越是心疼。
“對不起,寶貝兒,那個時候我沒能在你身邊,讓你一個人辛苦的生下他們,對不起……”
他的道歉讓江時語有些發懵,也更加的不知所措,本來說的好好的,氣氛也好好的,沒想到突然就轉了風向。
“你……我說這些并不是讓你覺得抱歉,我,我隻是想告訴你,以前我能堅持過來,現在也一樣能,你不用太擔心。”
“我知道。”
她的用意,他怎麽會不知道?
但從前的那些過往,江時語可以忘記,但是他不能。
那種痛,那種愧疚,就像是烙在他的骨子裏,一輩子都不會忘。
江時語看着他這個樣子,眉頭也緊皺在了一起,“你再這樣,以後我就真的什麽都不敢再跟你說了。”
将她的頭發捋到腦後,說道:“好,我什麽都不說了,好不好?腰還難受嗎?我幫你揉揉?”
江時語搖頭,“沒用的,揉也不管用,扶我起來,我想去外面走走。”
沈千城将她扶起來,陪着她去外面散步。
身子重了,去外面走了一圈回來就是一身的汗,回屋沖洗了一下之後就直接躺在床上休息了。
沈千城自然也是陪着她的,月份大了,現在沈千城盡可能把事情推掉,專門在家裏陪着她。
午睡的時候自然也是陪着她一起的,隻是現在睡的時候在腰後還要墊一個軟軟的抱枕,不然還是會難受,沈千城隻能輕輕的幫她按揉着,希望能幫助她緩解一下那種腰痛感。
但是現在有時候就連午睡都睡不太好的,肚子裏的小家夥真要是折騰起來可是不分時候的。
有時候她好不容易睡着了,才沒睡下多一會兒,小家夥就精神了,開始拳打腳踢,江時語就生生的被小東西給折騰醒。
而且,小家夥還不是踢一腳就算是完的,真要是鬧騰起來,十來分鍾都算是好的,半個小時都不一定能折騰完。
每到這個時候,沈千城都是恨的牙癢癢,恨不得将小東西從她的肚子裏拎出來,好好的修理一頓。
今天也還算是好的,江時語睡了半個小時,小東西才開始折騰,這一次還比較厲害,就算是這麽躺着,都難受的讓江時語冒汗。
關于這個,就算是沈千城再怎麽能耐,到了這裏是一點辦法都沒有,隻能幹瞪眼的瞧着,等着裏面的小東西歇下來。
折騰了近二十分鍾,終于停下來了,江時語撫着肚子輕笑,“他可真是精力充沛啊,看着像是個男孩兒。”
“好些了嗎?”
“嗯。”
“那再睡一會兒。”
江時語搖頭,“睡不着了,算了,不睡了。”
沈千城的臉頓時就黑了下來,咬牙切齒地說道:“等他出來,看我怎麽收拾他。”
江時語斜了他一眼,然後失笑着問道:“你舍得?”
“他敢這麽折騰你,我有什麽舍不得的?”沈千城的臉色仍舊是不好看的。
雖然他這麽說,但江時語知道,他會是一個好爸爸,一個很合格的爸爸,不說别的,看他對朵朵和寒寒的諜度就知道了,就算肚子裏的小東西再怎麽折騰,他也不會厚此薄彼。
“你舍得我可舍不得。”江時語拉着他的大掌覆在自己的肚子上,目光都矛和了下來,“他是我們的寶貝。”
沈千城的手在她的肚子上輕輕的拍了一下,說道:“小混蛋。”
可是,這不拍還好,一拍還反倒把剛剛歇下的小東西給拍精神了,又開始折騰起來,而且比剛剛那勁頭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一下,沈千城是真的頭疼了,他怎麽也沒有想到這小東西還是個這麽有脾氣的主兒呢。
江時語被折騰的哭笑不得,伸手拍了他一下,輕罵道:“他是小渾蛋,你是老渾蛋,你給我走開。”
她現在折騰的這麽難受,他怎麽能離開?
“行了行了,我是老渾蛋,行了吧?”沈千城又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肚子,柔聲說道:“小渾蛋,别再折騰你媽媽了,小心你出來的時候我捧你。”
也許是肚子裏的小東西折騰累了,也許是他真的已經能開始聽懂話了,沈千城這麽一說完,他還真的就不再鬧了。
江時語瞪大眼睛,驚奇的看了看肚子,又看了看沈千城,眨了眨眼,說道:“還真挺聽話的。'
沈千城得意不已,笑道:“也不看是誰的兒子。”
既然兩個人已經商量好了,找了一個時間,就孩子的姓氏給改了。
沈千城的原意是隻要改朵朵的姓氏就好,但江時語卻讓把兩個孩子的姓都改了,都是一家人,沒有必要弄成兩樣。
既然她這麽說了,沈千城也就沒有說什麽,隻要她不介意就好。不過寒寒将來肯定是要接手擎天的,現在把姓氏改過來,将來倒也少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對于改姓的問題,小孩子沒有那麽多的想法,改了就改了,反正爸爸媽媽不會變就可以了,至于姓江還是姓沈,都無所謂。
立秋雖然過了很久,但天氣依然不有要涼下來的意思,已經十月了,北京的白天還是熱的讓人心煩意躁。
江時語除了必要的檢查之外就再沒有出過雲山的大門,雖然有些枯躁,但也還算是悠閑自得。
隻是之前還折騰的厲害的小東西,突然之間就沒了動靜,一整天都沒有鬧一下,倒是把江時語給吓到了,以爲會有什麽事,可是肚子也不痛,更沒有其他異常的情況。
給喬一陽打電話問了一下情況,喬一陽也說這種情況也算是正常的,如果不放心,讓她明天再去醫院仔細的檢查一下。
江時語本不想去的,可是關乎肚子裏小東西的事情,她又不敢馬虎,也答應明天一早就過去一趟。
本來沈千城是要跟着一起過去的,隻是早上有一個重要的簽約儀式,不能改期,就隻能讓司機和保镖帶着她過去。
經過一番檢查,喬一陽松了口氣,說道:“狀況一切良好,寶寶健康的很,不用擔心。”
她這麽一說,江時語也就放下心來,一邊整理衣服一邊問道:“之前忘了問了,你那天相信,結果怎麽樣?”
喬一陽擦了擦手,扶着她站起來,說道:“還不錯,還在相互了解當中。”
江時語愣了愣,眨着眼睛看他,說道:“你真的……”
喬一陽似乎知道她想說什麽,勾着嘴角笑道:“我這婚都離了,你以爲我還是說着玩的嗎?”
“對方是做什麽的?”
“律師,人也還不錯,一起吃過兩次飯,感覺人品還行。”
江時語點點頭,說不出恭喜的話,也不想說打擊她的話,感情的事,别人注定隻能是旁觀者。
喬一陽讓她坐到椅子上,自己往桌子上一靠,抱着手臂,說道:“我原來過的就是普通小老百姓的日子,豪門什麽的壓根就沒有肖想過,那種生活我也過不了,找個普通人最好了,說起來律師也是很有潛力的職業,是吧?”
“嗯,隻要人好,對你好就行了。”
“從現在接觸來看,人還不錯,也還挺浪漫的。”指了指旁邊桌上擺着的紅玫瑰,“他送的。”
喬一陽想想,又樂了起來,“别看葉深有錢,以前他可從來沒有送過我一朵花,我現在雖然離婚了,但也體會了一把被人熱烈追求的感覺,還不錯。”
江時語無奈笑笑,“有時候我真羨慕你這種灑脫的性格。”
“哎哎哎,不帶你這樣的啊,你現在可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還這麽說我,是成心氣我嗎?”喬一陽瞪着大眼睛笑看着她,不過又感歎一聲,“不過人都是要向前看的,我年紀輕輕的,不也得繼續追求自己的幸福嗎?你說是吧?”
“嗯,有道理。”
“你現在身體不行,等你坐完月子的吧,我把人帶出來,一起吃個飯。”
“好。”
喬一陽工作忙,也沒多留她,隻是把人送出了辦公室就算完了。
江時語在回去的路上一直想着喬一陽說的話。
覺得她好像一直活的很明白,起碼比自己明白。
該放手的時候就放手,該抓住的時候也不含糊,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明白什麽樣的生活對自己最好。
而這些,是她都沒有的。
所以,她和沈千城之間纏纏繞繞了這麽久才走到今天這一步。
車子開到大門外,江時語看到一個女人正和門衛口的保镖争執,而那個女人身邊還領着一個四五歲大的男孩。
江時語心裏‘咯噔’一聲,車子已經開了進去,江時語又回頭看了一眼,正瞧見那女人被保镖推倒在地……
“停車。”
車子停了下來,江時語推開車門,扶着後腰,慢慢的下車。
那邊倒在地上的女人也正往這邊看過來。
司機和保镖跟了過來,門口的保镖也迎了過來,神色有些緊張地說道:“太太……”
江時語在離那個女人七八米的距離停了下來,打量了一下那個女人和她身邊的孩子,又再轉頭問道:“怎麽回事?”
“這個女人說要找九爺,說……”
那女人似乎聽到了保镖叫的那一聲‘太太’,馬上從地上爬了起來,向江時語跑過來,卻又被保镖給攔住。
雖然不能靠近江時語,但那個女人也沒有再往前硬闖,隻扯着嗓子問道:“你是沈太太嗎?我要找沈千城,我有話要說。”
“你是誰?你找她做什麽?”比起女人的激動嘶吼,江時語顯得更加淡定,又看了一眼擋在她身前的保镖,命令道:“先放開她。”
保镖卻并沒有放手,半轉着身,恭敬地說道:“太太,我們要保護您的安全。”
江時語捧着肚子,也沒有再爲難他,又問了一遍:“他在公司,你有事就去公司找他吧。”
“沈太太,我找你也可以,我有話要說。”
江時語又看了看站在她身邊,神情怯懦的男孩子,點頭道:“好,那就進來說吧,你們把她和孩子送到主屋去。”
“謝謝,謝謝沈太太。”
江時語轉身上了車,把手機拿了出來,想要給沈千城打電話,可是想着他此時應該沒有時間接這種電話,便也就作罷。
江時語坐在沈千城常坐的那個單人沙發上,指了指旁邊的三人座沙發,說道:“坐吧。”
“謝謝。”女人拉着孩子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你有什麽事嗎?”
女人似乎有些緊張,緊緊的攥着自己的衣角,說道:“我,我是沒有辦法了,走頭無路了才帶着孩子來找爸爸的。”
“爸爸?”江時語的目光再一次的落在那個男孩身上,“沈千城嗎?”
“是,我從前想要自己把孩子養大,可是我現在實在是沒有那個能力了,沒辦法,隻能把他送過來。”
江時語突然想到甯小凡曾在在電話裏對自己說過的話,她當時也是半信半疑的,後來又有沈千城的再三保證,她才漸漸的放下,不去多想。
但是現在,真的有人帶着孩子找上門來了,口口聲聲的說這孩子是沈千城的,她該怎麽辦?
是意外巧合,連沈千城都不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還是說,沈千城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而故意的隐瞞她?
不管是哪一種可能,都不是她能接受的事實。
江時語暗自握了握拳,深吸了一口氣,又問道:“這個孩子多大了?”
“五歲了,再過兩個月,整五歲。”
江時語的手指死死的摳着沙發,咬了咬唇,問道:“你有什麽證據證明,這個孩子是他的嗎?”
“證據?”女人搖了搖頭,說道:“我沒有證據,但一定假不了,你要是實在不信,可以讓他們做親子鑒定的。”
親子鑒定?
如果這個女人真的讓孩子跟沈千城做親子鑒定,那意味着什麽?
意味着這個女人有十成的把握,能證明兩個人之間的親子關系,也就說明,這個女人沒有說謊,畢竟如果這樣,謊言就很容易被拆穿。
江時語沒有辦法形容此時此刻的心情,她以爲自己會心痛,會難過,但是沒有,什麽都沒有。
她隻是感覺自己的胸口處像是開了一個洞,像是心被掏走了一樣,那麽大的一個洞。
江時語微微的搖頭,緩緩的起身,看着女人說道:“我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沈千城他相不相信,你在這裏等他吧,我派人叫他回來。”
江時語扶着沙發才勉強的站穩,擡頭間看到管家擔憂的神情,說道:“給他打電話吧,讓他有時間回來一趟 ,不要讓人家等太久。”
“太太……”
江時語擺擺手,“我沒事,我上樓休息一下。”
“我送您上去吧。”
“不用。”
江時語覺得自己的腿像是灌了鉛一樣的重,每邁一步都顯得那麽艱難。
隻是才走了幾個台階,肚子就疼的讓她倒吸了一口氣,然而,順着大腿流下來的紅色血迹灼燒了自己的眼睛,瞳孔猛然一縮,扶着圍欄,整個人立刻就癱軟了下去。
“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