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做這個,是想讓你的傷更嚴重嗎?這個碰不得水的,會破掉。”
江時語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突然輕笑了一聲,聲音不大地說道:“以前又不是沒有經曆過,沒事的,這麽一點燙傷,破了也沒什麽。”
她說的什麽,沈千城很清楚。
提前往事,沈千城的臉也沉了下來。
想到她腿上至今猶在的傷痕,心痛的一下子就像是沒有辦法呼吸了一樣。
氣氛死一般的沉寂,上一秒還歡顔笑語,溫情無限,可是一句話就足以将一個人打入地獄。
沈千城松開手,退後了一步,臉上盡是灰敗之色。
“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在江時語還來不及說什麽的時候,沈千城的身影已經消失。
江時語半咬着唇,強忍着要落下來的淚水,頹然的坐到了椅子上。
往事就像是一把雙刃劍,傷害的不僅僅是沈千城,還有她自己。
她有些懊悔,爲什麽自己要說這些,明明剛剛還好好的,明明他大老遠的跑過來給她送藥,她爲什麽還要說這些……
想着他剛剛離去的神色,心裏也是難受的無以複加。
沈千城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狼狽過,在她的面前,落荒而逃。
她身上的傷,是他心裏永遠的痛。
直到現在,他都沒有辦法原諒傷害過她的自己。
他曾經無數次的傷害過她,可是隻有那一次……
那一大片的傷痕就像是烙在了他的心上,每看到一次,都會痛一次。
就算他再怎麽關心她又怎麽樣?搽多少的燙傷膏又能如何?也沒有辦法将過去的一切抹掉。
他總以爲,隻要她想忘,過去的事情想要忘記其實沒有什麽難的。
但是現在他才發現并不是那麽回事,忘不掉的何止她一個?就連他自己也忘不掉的。
現在他越來越能理解她,明白她爲什麽會這樣執着于從前的一切,爲什麽執着的要和他離婚。
原來,烙在了骨子裏的東西,怎麽可能說忘就忘?
是他把一切想的太簡單了。
自從那天之後,沈千城就再也沒有打擾過她,到了周末會派人把兩個孩子送到她那裏,到了周日的晚飯後再接回去。
江時語對這樣的安排沒有任何意見,但心裏也微微的有些忐忑。
她不知道他在想寫什麽,但确實是感覺到了他的态度上的轉變。
有時候午夜睡不着的時候,她就會想,自己其實是個挺賤的一個人,人家纏着的時候扭扭捏捏冷眼相待,人家不來打擾了,她又放不下了。
可不管到底是因爲什麽,江時語也沒有再去找他。
她想,這樣其實也挺好的,一切就像是回到了原點,互不打擾,互不幹涉,她也總算是真真正正的擺脫了他,開始了全新的生活。
隻希望以後的日子也是這樣,各自安好便罷了。
再轉眼就已經到了寒假,早前江子辰就打電話給她,讓她有時間帶兩個孩子去德國,她阿姨今年冬天剛好是六十歲的生日,六十歲的生日比平常的都要隆重一些,江時語也答應了下來。
本想要自己去的,可是想想還是決定把孩子們帶過去。
想要帶走孩子,這件事還是要知會沈千城一聲的,畢竟孩子住在他那裏。
拿起電話,翻開他的電話号碼,莫名的有些緊張。不過還是撥通了過去,他們有共同的孩子在,他們不可能成爲永不聯系的陌生人。
電話在響了幾聲之後被接了起來,不過接電話的不是沈千城,而是個陌生的女人的電話,聲音中帶着女人獨有的妩媚,一聽就是骨頭發酥。
“喂?”
江時語緊了緊手掌,覺得呼吸開始有些困難。
對方沒有聽到她的聲音,又‘喂’了一聲,江時語這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找沈千城。”
“他現在不太方便,我會幫你轉……”
對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換成了沈千城的聲音,“喂?”
江時語摳着衣角,說道:“是我。”
“嗯,怎麽了?”
他的聲音難得的冷漠,一直冷到了江時語的心裏,瞬間就結成了冰。
江時語咬了咬嘴唇,控制着讓自己聲音聽起來沒有任何異樣,“我寒假可能去國外,想把孩子一起帶走,所以跟你說一聲。”
“去羅馬?”
“嗯。”
沈千城那邊許未沒有聲音,江時語又說道:“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我晚上去接孩子們。”
“什麽時候走?”
他的态度讓江時語微微的有些意外,可又想到剛剛接電話的那個女人,一切似乎也就有了解釋。
這樣,也挺好的……
“這一兩天吧。”
“好,晚上我派人把孩和行李給你送過去,打算什麽時候回來?”
“寒假結束前吧。”
“好。”
“那你忙吧,我挂了。”
江時語迅速的挂斷電話,怕自己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怕會洩露自己的情緒。
訂了後天的機票,然後就開始收拾行李。
要帶的東西不必太多,不夠的打算再去那邊買。
然後……
還有然後……
江時語看着扔在床上的一大堆衣服,突然就心煩氣躁起來。
她知道自己爲什麽會這樣,可也就是因爲知道,所以才覺得更加的恐慌。
她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否則她就真的完了。
可是有些情緒不是她想要控制就能控制得了的,有些時候越是想要壓抑,就越是翻湧得難受。
她承認,她嫉妒了,她吃醋了,她讨厭和痛恨他身邊出現的所有的女人。
“沈千城,你口口生生說愛我,你就是這樣愛我的嗎?你個王八蛋!”抓起床上的一堆衣服,發了瘋一樣的扔到了地上,微微攏起的頭發散落下來,整個人就更像瘋子了。
然而,在另一邊,沈千城卻冷冷的盯着眼前沖他微笑的女人。
女人很美,長長的卷發散在腦後,烈豔紅唇,性感又妖娆,隻是神情間帶着幾分壞笑。
“你看我幹什麽?我不就是接了你一個電話嗎?至于這麽小氣嗎?”
沈千城沒有理她,眼光卻是越來越吓人。
女人舉起手來,笑嘻嘻地說道:“好了好了,别瞪了,小心肝都被你吓破了,我認錯了還不行嗎?”
女人坐在他的舊子上,無聊的蕩着長腿,完全沒有女人的優雅,身上反而帶着幾分匪氣。
“我說九哥,你不要這麽小氣好不好?我這是在幫你,你懂不懂?”
沈千城眉梢一挑,問道:“幫我?”
“當然了,我是女人,我最懂女人的心理了。”女人從桌子上蹦了下來,轉身趴在桌面上,看着他,說道:“女人最懂女人的心思了,你要是五年前就跟我說,還至于跟嫂子到這個地步?”
她話音剛落,沈千城的冷光又掃了過來。
“你到底想不想說?”
女人嘿嘿的笑了兩聲,“我說我說,聽說你最近和嫂子正在冷戰?”
女人瞄了他一眼,見他沒有否認,又繼續說下去,“你不用說我也大概能猜出一點來,當然,不用管是什麽原因造成的冷戰,歸根結底就是你不對。”
沈千城蹙眉,“爲什麽是我不對?”
“和女人較真吵架,但凡是女人生氣了,那肯定是男人不對,對了也是你不對,這個道理你懂不懂?”
這個道理,沈千城從來沒有聽過。
見他眉頭皺的越來越緊,快要夾死蚊子了,女人輕歎了一聲,又不老實的坐回到桌子上,說道:“這麽說吧,男人天生就該讓着女人哄着女人,不管女人說什麽做什麽都是對的,你要是想否定女人的想法,那就是你的不對了。”
女人輕咳了一聲,又說道:“好吧,有點跑題了,話說我剛剛替你接電話,主要是想激起她的醋意,你一味的說你如何如何愛她,這沒有用的,當你不斷對她示好,而她卻沒有反應的時候,那你就該改變策略了。”
“你得想辦法刺激她,讓她吃醋,她才會真正的發現自己的心意。”
沈千城冷哼一聲,“可是她剛剛并沒有表現出吃醋的樣子來,平靜的就好像是陌生人一樣。”
女人打了一個響指,說道:“那就對了,這才是正常反應,一般這種情緒不會當場就爆發出來的,接下來就該輪到你出場了,你要裝做對她冷漠的樣子,對她不聞不問,她肯定鬧心。”
不聞不問?
冷漠?
扯淡,現在是她對自己冷漠得不聞不問才對。
沈千城寒着臉,指着大門的方向說道:“給我滾蛋,不要出再出現在我面前。”
女人吐了吐舌頭,從桌子上跳了下來,又問道:“九哥,說真的,需不需要我幫忙?我可以幫你試探她的。”
“三秒内不滾出我的視線,交給樓淨的任務就由你去。”
“我走,我馬上就走。”女人話音剛落就逃離了他的視線。
沈千城按了按泛疼的腦袋,目光落在手機上,突然又想到剛剛蕭輕靈說的話,突然也生了幾分心思出來。
下班之後,沈千城親自将兩個孩子和行李送到了江時語那裏。
這麽多天過去了,兩個人還是第一次見面。
直到見到她,沈千城才又想起‘度日如年’這個詞。
蕭輕靈說的那些話瞬間就被他抛到了九霄雲外,他隻想好好的抱抱她,親親她,一解相思之苦。
但是江時語冷漠的态度還是讓他清醒過來。
“機票訂了嗎?”
“嗯,訂了,後天早上的。”
“我派人送你們去機場。”
“不用,叫車就可以了。”
江時語一直半低頭着,從進門起,她連正眼看都沒看過他一眼,也完全看不了任何情緒來。
蕭輕靈不在身邊,他沒有辦法辯别她是不是在吃醋,但現在這種情況下,他也隻有孤注一擲。
沈千城的聲音也沉了下來,比之前還要冷漠幾分,“我是爲了孩子們的安全。”
江時語身子微微一怔,然後緩緩擡頭,看着他,随即又移開視線,點頭道:“那好吧。”
沈千城胸口憋着一股氣,可爲了自己臨時起意的小計劃,他還是硬生生的轉了身,說道:“那早點休息吧,我回了。”
江時語看着他要離開,沖動之下喊住他,“等等……”
沈千城停住腳步,雙後握着拳頭,臉上卻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怎麽?”
看着他淡然的臉,江時語有些後悔自己的沖動,不過既然已經把人叫住,就還是将心中的疑問問了出來,“之前接你電話的女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