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江時語有一點點細微的變化,他都非常的在意和擔心。
江時語其實出去也沒有多久,但是在房間裏的他即便已經是頭暈得厲害,可心思也都還是放在了她的身上。找借口突然離開,這樣的事情江時語不是做不出來的。
誰能想到,在沈千城這冷漠的外表現,實際掩藏着一顆極度不安的心。
所以他強撐着下了床,直到看到坐在窗邊的那個身影的時候才長長的松了口氣。
她沒走,真好。
江時語不管他是否有安全感,此時的她剛從回憶中掙紮出來,再看他這張臉,心情自然好不到哪裏去。
可是江時語也不是會亂發脾氣的人,盡管心情再不好,也不至于對一個病号亂發脾氣,如果她連這點職業素養都沒有,那也就不配當什麽醫生了。
江時語揉了揉臉頰,說道:“既然答應你要留下來,我還能走去哪裏?你不相信我?”
“不是不相信你,是不相信我自己。”沈千城拉她起來,手心高熱的溫度在這樣的夜晚卻顯得很溫暖。
“走吧,回屋去吧,你臉色不好,躺一會兒,嗯?”
江時語從他的掌中掙紮出來,不鹹不淡地說道:“不要動手動腳的。”
掌心突然落了空,沈千城怔了一下,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然後搖頭暗歎,卻也跟了上去。
剛回到卧室,傭人就把粥給送了上來,沈千城坐到沙發上,江時語坐在一邊,看着除了那碗粥之外的精緻的小菜,心裏的感慨越發的深刻。
他是沈千城,是一個有錢有勢的男人,明明隻是發個燒而已,可是大半夜的就有那麽多人爲了伺候他而不休息,喝個粥也要配這麽多樣的配菜,尋常人家怎麽可能會有這樣的事情?
他習慣了所有人都圍着他轉,習慣了他說什麽就是什麽,這樣的習慣怕是從小到大就養成的,也正是因爲這樣,所以他才變得這麽霸道,這麽的不講道理,甚至是他想要的人或者東西必須要得到,他不接受别人的反抗和拒絕,他理所當然的覺得他就是一切的主宰。
他是這樣一個男人,但她卻偏偏是個不識趣的女人。
不會因爲他有錢有勢就對他卑躬屈膝,也不會因爲他帥氣霸道而就對他有所妥協。
所以,他們兩個可生下來可能就注意了彼此折磨。
也可能這一切早就是上天安排好的,不然怎麽可能會讓他愛上自己一直仇視的女人,又在狠狠的傷害之後才發現這個女人是他的一生所愛?
如果不是上天注定,難道這樣小說和電視劇中才會出來的情節真的隻是巧合而已嗎?
“在想什麽?”沈千城見她再次失神,忍不住的問道。
這樣的江時語讓他極度的不安,他可以輕易的看透人心,卻唯獨看不懂她在想什麽。那種不在自己掌控的感覺很不好。
江時語搖頭,卻也不回答,指了指他的碗,說道:“還燙着,慢點喝,不然對腸胃反而不好。”
沈千城攪着碗裏的粥,“你要不要喝一點?就當宵夜了。”
“我不餓,你吃吧。”
沈千城把粥喝完,然後又去躺下,因爲發燒的原因,頭暈的讓他覺得有些惡心,江時語說這是正常的情況,明天就會好了。
“你睡吧,我去客房睡,有事打我電話就好了。”
沈千城皺眉,“你要走?那我如果情況嚴重連電話都打不了怎麽辦?”
江時語的眉也擰了起來,說道:“你隻是發燒而已,剛剛又吃了藥,發發汗就沒有什麽大問題,不會有你說的那種情況發生的。”
“萬一呢?很多事情都是無法預料的。”
江時語知道他這是故意的,心裏氣的不行,可大半夜的也實在是不想和他再鬧,便說道:“那好,我去找床被子過來,你先睡吧。”
“你睡沙發?”
回應他的隻有被摔得震天響的門聲。
江時語把以前房間的枕頭和被子抱了過來,放到了沙發上,說道:“行了,關燈睡吧。”
她既然已經決定留下來了,沈千城就再也無話可說,隻得聽話的關了燈。
隻留了床頭上的一盞昏,黃的小燈,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室内一片安靜。
沈千城不知道江時語睡了沒有,倒是知道她就在那裏,就算是發燒,也無論如何是睡不着的。
因爲從前就受過訓練,沈千城的耳力是相當好的,隔了沒有多一會兒,便聽到那邊傳來了平穩均勻的呼吸聲。
她睡着了。
沈千城微微一笑,掀起被子,輕手輕腳的下了床。
地上鋪的是厚厚的地毯,沈千城光着腳走在上面,一點聲音都沒有。
借着微弱的光亮,看到她熟睡的臉,沈千城的心開始蕩漾起來。
他想,如果她一直這樣睡着也挺好的,起碼她不會再掙紮,不會再拒絕,也不會再離開。
但,怎麽可能?
沈千城又彎下身去,想像早上一樣把她抱到床上去,可又害怕再摔倒,把她吵醒的話,又是不好收拾的場面。
沈千城穩了穩,雖然是頂着風險,可還是這麽做了。
因爲不想讓她睡在沙發上,也因爲想要抱着她睡。
還好,這一次沒有像早上的時候那麽虛,成功的把她放到了床上,自己則鑽到了另外一邊。
也許是換了個地方,江時語有些不安的動了動,沈千城倒是吓的夠嗆,怕她醒過來。
可能是天氣變冷的原因,雖然室内是恒溫,但出于人的本能,還是習慣性的往熱源靠攏。
沈千城正在發燒,身體就是一個小火爐,江時語不自覺的就往他的身邊靠了過來,直到滾到了他的懷裏才徹底的安靜下來。
沈千城僵着身子,看着懷裏的小東西,想要壓抑心髒那強烈的跳動,怕吵醒懷裏的人。
可是那種興奮怎麽可能壓抑得住?
她主動靠過來的,這說明了什麽?
這說明了她的潛意識裏是依賴他的,是習慣他的存在的。
又看了她一會兒,身子才漸漸的軟下來,拉了拉被了,然後摟着她一起入睡。
江時語得自己很熱,從裏到外的熱,像是置身在一個火爐之中,熱得她難受。
她想要掙脫這個火爐,可是卻發現自己沒有辦法動彈。
這是什麽情況?
掙紮着睜開眼睛,然後持到一個長滿青茬的方正的下巴,往下是修長的脖子和性感的喉結,往上……
往上,是一張硬朗迷人的臉孔,可能是因爲在睡眠的狀态,所以臉上少了平日裏的冷酷,是難得一見的溫和的樣子。
這個樣了她曾見過的,從前像現在這樣,兩個人相擁而眠的日子裏,她見過無數次的。
如今……
江時語想要掙紮,最終還是停止了掙紮。
她沒有辦法否認,在她一次又一次的拒絕他的時候,也同樣的貪戀和想念着他的懷抱。
她自我矛盾着,卻又無比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麽,自己想要什麽。
現在,她又在他的懷抱裏,在他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清醒的時候,決定放縱一次。
其實,她剛醒的時候,沈千城就已經知道了,隻是繼續裝睡而已。
原本是怕她又對自己發脾氣,然後拂袖而去,可是沒有想到居然有意外的收獲。
這樣的收獲讓沈千城竊喜不已。
于是,兩個人就各懷着心事,繼續相擁着裝睡。
直到敲門聲響起,然後緊接着就聽到了朵朵的聲音,“爸爸,我們進來喽!”
連阻止的機會都不給他們,朵朵和寒寒就推門進來了,然後就聽到了朵朵的尖叫聲。
兩個人都沒有辦法再裝睡下去,齊齊的睜開眼睛,看了對方一眼,默默的什麽都沒說,各自的坐了起來。
沈千城扒拉了一下頭發,沖朵朵招手,“過來。”
朵朵小跑過去,在爸爸的臉上親了一下,愉快的道着早安,“爸爸早。”
然後又在媽媽的臉上親了一下,“媽媽早。”
“朵朵早。”
朵朵回頭摸了摸爸爸的額頭,問道:“爸爸,你的病好了嗎?”
沈千城卻看了過來,帶着笑意問江時語,“江醫生,我的病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