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景遠的那個弟弟去做了什麽,爲什麽去了這麽久還不回來,江時語覺得再在這裏呆下去,隻會更加的尴尬。
景運其實一直在注意着江時語的行爲,見她頻繁的看表,景運才問道:“江小姐是有什麽急事嗎?”
江時語也不撒謊,語氣上卻還是輕輕緩緩的,說道:“還好,下午有一節重點課,不想耽誤。”
她這樣一說,景運就有些不意思了,他并非是那種自私自利的人,剛剛使了這到一點小手段,也不過是想找個借口創造一點和她多呆一會兒的機會罷了,并沒有要影響她正常生活的意思。
“啊,不好意思,我居然還讓你陪了我這麽久,你趕快走吧,不要遲到才好。”
江時語面露爲難之色,問道:“你一個人可以嗎?”
景運微微一笑,說道:“有事我會按鈴叫護士過來的。”
“那好吧,你也好好休息,我就先回去了。”
江時語要走,景運又喊住了她,“江小姐等一等。”
見江時語停了下來,才腼腆地一笑,說道:“我覺得和江小姐很投緣,不知道能不能交個朋友,方便留個電話号碼嗎?”
江時語不是第一次被人要電話,如果是在大家上,她定然是想也不想的就拒絕,可現在面對的是因她而受傷的人,這樣的拒絕她還是不太好意思的。
留下電話号碼之後才安然離去。
醫院附近就有地鐵口,坐地鐵到學校也就是兩三站的距離,很方便。
下午的一節大課是宋一柳的,雖然是遲到了一會兒,可也不用擔心會被記名。
下課之後自然還是坐地鐵回去,不過才出了校門就看到了等在路邊的那輛刻意豪車,江時語遲疑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她知道沈千城一直在裏面看着她,總是不好明明看到了還要裝作沒看到。
江時語走到車門,卻沒有上去的意思,沈千城也沒有下車,而是伸手從裏面把這邊的車門給推開,“上車。”
“專門來接我的?”
“你說呢?”
江時語仍舊沒有動,隻是淡然的看着他,然後問道:“找我有事?”
沈千城也和她一樣,一副淡漠的樣子,反問道:“沒事就不可以來找你了嗎?小語,我以爲我們的關系還沒有糟糕到那種程度。”
“但也沒有好到沒事就見面的地步。”江時語把車門又幫他關上,說道:“你不是身體不舒服嗎?那就早點回去休息吧,我坐地鐵回去。”
江時語知道,她沒有辦法真正的和他劃清界線,但她隻希望在沒有什麽必要的情況下,兩個人不必見面。
雖然早上已經達成了共識,但某些方面,沈千城似乎和她的理解還有些出入。
沈千城又把車窗降了下來,臉色有些不太好看,轉頭看着她,輕歎一聲,“我都已經來了,你就非要讓我白跑這一趟嗎?大不了明天不來了還不和嗎?”
經過了這麽多事,沈千城也不是沒有一點長勁,起碼他也學聰明了,知道什麽時候該軟,什麽時候該硬,更看明白了一些東西,有些時候,适當的隐忍和放低身段,會帶來意外的效果。
果然,江時語糾結了一會兒還是上了車,系好安全帶後說了一句‘下不爲例’,便讓沈千城開車走了。
沈千城并沒有直接送她回家,而是先帶她到了唐子墨的私房菜館吃了點東西,然後才送到她回去。
已經過了立秋,天越來越短,送她到樓下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江時語推門下車,沈千城也跟了下來,繞過車頭到她身邊,說道:“回去好好休息吧,既然車禍的事情已經解決完了,就不用再往醫院那邊跑了。”
他又指了指停在一邊的車子,說道:“車子已經給你送過來了,你就開着吧,不過你的技術我也還是有些擔心的。”
江時語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到了那輛車,随意地說道:“我都說過了,上次是個意外,你怎麽老是不依不饒的提起這件事呢?”
沈千城被她的樣子逼笑,大掌壓上她的頭頂,問道:“又不高興了?難道我說的還有假嗎?”
江時語拍掉他的手掌,可是這麽一拍才發現不對勁,又伸手覆上他的額頭,皺着眉問道:“你發燒了?”
沈千城自己也摸了摸,不甚在意的說道:“好像是有一點,沒事的,你上去吧。”
“你這個樣子還怎麽開車回去?小心出事故。”江時語臉色有些不太好,像是在糾結什麽事情,然後說道:“讓司機過來接你吧。”
“不用,剛剛一路我不是也開的挺穩的嘛,你上去吧,我回了。”
江時語看着他這樣逞強,心裏很是不痛快,也不知道哪裏來的火氣,負氣地說道:“回吧回吧,真要是出點什麽事,我才不會管。”
沈千城收回腳步,轉身回來,眼裏和嘴角都挂讓人目眩的笑意,聲音也柔了幾個聲調,說道:“好好好,我聽你的還不行嗎?好端端的又生什麽氣呢?”
“誰生氣了?”江時語轉身進了樓道,不去管他。
沈千城得意的挑了挑眉,跟了上去。
在電梯裏,江時語沒有理他,不過在開門進屋的時候倒也沒有攆他。
換好鞋子,把包包挂好,也沒去換衣服,直接去了廚房,再出來的時候手裏已經多了杯水。
“涼白開,喝吧。”
沈千城接過來,仰頭把整杯都喝了進去,“小語,可以借你的床給我躺一下嗎?現在還真是有些暈了。”
江時語沒有說不借的道理,點了點頭,讓他去了自己的房間。
看着他躺下,然後找來醫藥箱,翻出溫度計,走到床邊,說道:“把這個夾上吧,看看多少度。”
沈千城這次倒是很聽話,把溫度計夾在腋下。
也許是真的難受,這一次的話倒是不多,江時語把藥找來之後才發現,這麽會兒的工夫他已經睡着了。
把溫度計拿了出來,甩了甩,看了看。
三十八度三,溫度不低。
江時語皺着眉,又去倒了杯水過來,想了想還是把他給拍醒,“先反退燒藥吃了再睡吧。”
沈千城半坐起來,接過她遞過來的水杯和藥,仰頭就把藥送了進去。
“先睡會兒吧。”
沈千城又躺了下來,又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江時語本是想讓他回去的,可是看他這副樣子,終究還是沒能忍下心去。
見他又睡着,又去用涼水洗了毛巾搭在他的額頭上,剛想起身,衣襟就被他給抓住。
他抓着她的手勢有點像小孩子,有些怪異,又有些好笑。
“陪我……”
江時語不知道他知道不知道身邊的人是誰,但不管是誰,能聽到的或者說能留下來陪他的,也隻有她一個人而已。
江時語的心是軟的,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她也不願意把自己繃的太死,陪他,沒有什麽不可以。
更何況從另外一層面上來講,江時語既然學了這個專業,那就有最基本的職業道德,她自然會盡心盡力的照顧好他。
沈千城真是難得的生病,起碼自她認識他以來,不算那一次的槍傷,他自己病的,隻有兩次而已。
一次是前段時間她剛恢複記憶要離婚的時候,還有就是這一次了。
這一次的發燒,江時語分析就是因爲昨天來找她,所以淋了雨的關系。
不管是從哪個層面來說,她都得照顧他。
毛巾每隔幾分鍾就換一次,可是仍不見有好轉的迹像。
中間他也醒過來一次,可是半睜着眼睛看到她還在之後,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江時語也是困的哈欠連天,可還一直在堅持着。
到了半夜一點的時候,沈千城的溫度又高了,雖然知道這是屬于發燒的正常情況,但江時語還是擔心不已。
又喂了他吃了一次藥,幹脆把毛巾也拿了下來,去廚房倒了一點白酒倒在碗裏,然後把他的衣服給脫掉,在他的胸口,腋下還有掌心用力的挫揉着。
把半碗酒都揮發光了,江時語把被子給他蓋好,自己也累得快要癱倒了。
可是她還不能睡,隻能坐在床邊守着他。
日光透過窗紗洩露進來,帶着幾分暖意,沈千城幽幽轉身,頭還是有些暈的,半睜着眼睛打量了一下四周,遲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是在哪裏。
可能是還有些燒着,嗓子幹的厲害,想要下床去倒杯水,可是這麽一動,才覺得不對勁。
目光落在床邊那個纖瘦的人的身上,她盤着腿坐在地上,身子往前一搭,腦袋趴在床沿上,姿勢有點怪異。
沈千城就這樣愣住,忘了自己要去幹嘛,此時的心裏和眼裏隻剩下這一個人。
心裏有太多的東西湧動着,努力的壓抑着,卻還像随時就要噴發出來一樣。
他病了,她在這裏守了他一夜……
隻要想到這個,沈千城就喜悅到不行,甚至有一種想哭的沖動。
他就知道,她是愛他的。
他就知道,不管她對他怎麽冷漠無情,在她的心裏,她還是愛他的。
沈千城覺得自己就像個毛頭小子一樣,高興的不知所措,他甚至想要告訴全世界,他愛的人也同樣愛着她。
他覺得自己的病已經好了,也不燒了也不暈了,狀态比平時還要好上不知多少倍。
輕手輕腳的下床,然後彎起身子,小心翼翼的将她抱到懷裏。
并沒有馬上的将她放在床上,而是就着這樣的姿勢就這樣盯着她看着,好像怎麽看都看不夠一樣。
就這樣讓他看一輩子該有多好啊。
可是他也知道,當她醒過來之後,又會否認這一切,否定她對他的感情。
低頭在她的額頭上輕輕一吻,然後彎身準備将她放到床上。
可是再怎麽興奮也不能無視生病的事實,突然這麽一彎腰一低頭,腦袋又沒有征兆的暈眩了一下,身子一個不穩,手還沒松,自己連着懷裏抱着的江時語一起栽了下去。
還好身邊就是床,就算是摔了一下也不至于太疼,不過這一下也成功的把江時語給壓醒了。
江時語也是睡的迷迷糊糊,雖然是醒了,可也還沒弄明白是怎麽一種情況,身上壓着這麽重的一個人,摔倒的時候就悶哼一聲,不過待她看清身上的人的時候,還是輕輕的推了推,問道:“你幹嘛呢?快起來,快壓死我了。”
沈千城往旁邊一番,又強撐着坐了起來,上上下下的摸着她,确定她是否安好。
“你怎麽樣,有沒有傷到你?”
江時語搖頭,“沒有,剛剛怎麽了?”
沈千城聽到她沒事後又躺了下來,無力地說道:“看你趴在這裏就睡着了,本想把你抱到床上睡的,結果頭暈了一下,就把你給摔了,還好你沒事。”
江時語穩定了一會兒也終于反應過來一些,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慢慢的坐了起來,伸手往他的額前探了過去,眉頭也皺了起來,“好像還有些熱,量一吓體溫,然後再吃藥。”
沈千城卻沒有動,伸手把她拽到自己身邊躺了下來,“你臉色比我還難看呢,好好躺着睡會兒吧,藥什麽的我自己會吃。”
江時語卻強撐着坐起來,不管不顧的朝他的身上拍了一巴掌,“老實呆着,我沒事,洗把臉就好了,你先自己量一吓體溫,我馬上就回來。”
沈千城看着走路稍微的有些搖晃,更是心疼,不過他還是聽話的重新躺好,把體溫計夾在了腋下。
江時語用涼水洗了把臉,整個人的精神就好了許多,又進了卧室,坐在床沿,把溫度計抽了出來,看了看,“三十七度八,退了一些,不過還是有點燒,再吃點藥吧,多喝點水,我現在去弄點吃了,你要是頭暈就再睡一會兒。”
沈千城看着她這樣不停的叮囑,直接就拉住她的手。
江時語微微一愣,看着兩個人交疊在一起的手掌,瞪大了眼睛又看着他,問道:“幹嘛?”
“我真的沒事,你也睡一下好不好?”
“你現在是病人,我是醫生,你要是不聽話可以馬上離開,我不留你,但是我現在餓了,你不吃東西我不管,但我得吃。”
沈千城挑着眉梢,帶着幾分笑意地問道:“看來又是我自作多情了是不是?”
“你說呢?”
沈千城輕歎一聲,“好吧,不過不管怎麽樣,我都不想讓你累垮掉。”
江時語拍拍他的手,說道:“我沒事。”
江時語去廚房弄吃的,沈千城就‘謹聽醫囑’的把藥吃了,把水喝了,然後去衛間生洗漱了一下,然後就靠在一邊看着江時語在廚房忙碌的身影。
江時語似乎是感覺到有人看着自己,回過頭,果然看到靠着門框的沈千城,微沉了臉色,指了指卧室的方向,雖然沒有說一句話,但意思是再明顯不過的。
沈千城失笑,乖乖的進了卧室。
半個小時之後,江時語過來叫他,“出來吃飯吧。”
沈千城從善如流的跟着她去了餐廳。
早餐是簡單的白粥和拌菜,江時語說道:“發燒應該吃的清淡一些。”
沈千城笑笑沒有說什麽,喝了一口粥,感覺今天的粥裏似乎都帶着甜味。
江時語用勺子攪着碗裏的粥,說道:“我給雲山那邊打了電話,一會司機就會過來接你,回去之後好好休息吧。”
沈千城動作一僵,剛剛入口的粥,怎麽也喝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