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寒一向是乖巧聽話的,拿着衣服就去敲了浴室的門。
沒有多一會兒的工夫,沈千城就穿着幹爽的衣服出來,頭發還濕着,卻也沒有太在意。
自從上次以後,沈千城的确是老實了許多,不管是行動上還是言語上,都很有分寸。
在沙發的一端坐了下來,和寒寒低聲說了兩句話,眼睛卻一直瞞着廚房那邊忙碌的身影。
目光幽暗卻又帶着克制的柔情,起身走了過去,站在一邊看着她打着雞蛋,問道:“準備做什麽?”
江時語擡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又收回目光,答道:“餅幹。”
“午飯做什麽?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你去客廳坐吧。”
沈千城卻沒動,把一邊已經拿出來的蔬菜端了過來,雖然對摘菜這種事情并不在行,但還是想表現一下,并且半開着玩笑說道:“這麽大的雨一時之間我也走不了,午飯肯定是要在這裏蹭你的了,随便做點什麽,就當是我午飯的餐費了。”
江時語看着被他擇的面目全非的好菜,歎了一聲把小盆給拿過來,無奈道:“還是算了吧,你在這裏反而幫倒忙,你放心,我還不至于小氣到連個午飯都不給你吃,去那邊坐吧,這裏我來就可以了。”
沈千城笑了笑,也不再這裏礙事,反而又重新坐了回去。
江時語在松了口氣的同時,也将目光偷偷的瞄了過去,見他正一副慈父的樣子和孩子們玩,心裏還是别扭不已。
如果他的本性真的就是這樣溫和的,那麽他們之間必然不會是這樣的結局。
江時語不會因爲一時的場景而蒙蔽了雙眼,她清楚的知道,他對孩子這樣是真心流露,但是在她面前表現出來的溫和,不過就是個障眼法而已,她怎麽會上當?
朵朵過來幫她做了餅幹,弄了一手的面粉,做好之後沈千城抱着她去洗手,江時語把餅幹放進烤箱裏,趁着這個空檔,把菜就給洗了切了,動作很快。
餅幹烤好了,撿出來之後就端到了客廳裏給他們吃,自己又回到廚房去準備午飯。
正切肉的時候,一塊餅幹遞到了她的嘴邊,她下意識的咬住,可也就是因爲這麽一下,菜刀也切到了她的手指。
嘴裏有東西,堵住了那一聲尖叫,不過沈千城也馬上就看到了她手上的傷,一把搶下菜刀,拽着她的手就含到了嘴裏。
江時語把餅幹咽下去,縮着手要把自己的手抽回來,手腕卻被沈千城給固定住。
她的手指感覺到他的吸允,那酥酥麻麻的感覺像是觸電一般,很是怪異。
“你,你放開我,這得沖水才行。”
沈千城這才放開她,卻也她的手放到了水龍頭下面,打開涼水沖洗。
其實切口并不算太大,但血出的卻不少,因爲剛剛沈千城給含過,這會兒倒沒有再出什麽血了,卻還是絲絲拉拉的疼着。
關了水龍頭,沈千城這才放開她,蹙着眉說道:“有醫箱嗎?包一下吧。”
“不用,貼個創可貼就行了。”
“我去拿,不許再切了。”沈千城交待一下就去找醫藥箱。
再回來的時候手上多了一根棉簽和消毒水,江時語想要接過來自己處理,沈千城卻給躲了過去。
江時語并不擅長這樣的工作,尤其是給江時語處理傷口,更是仔細再仔細,寬大的手掌因爲緊張而微微的顫抖。
總算是笨拙的弄好了,然後用創可貼把傷口貼好。
“還疼嗎?”
江時語搖頭,“沒事了,你出去吧,我做飯。”
沈千城着眉輕聲低斥:“這個樣子了還怎麽做?”
“不做吃什麽?”
“我叫人送過來吧。”
“不用,不過是個小傷口而已,不礙事的。”江時語并不在意這傷口,哪裏有那麽嬌氣呢。
“我說别做就别做了。”
江時語看着他,看到他臉上的不耐和心疼,心裏微微有些觸動,不過還是固執己見。
她什麽都沒說,就這樣看着他,沈千城被她看有些心慌,終于還是妥協了,給了她一句‘你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吧’就回了客廳。
江時語看着他背對着自己坐在沙發上,僵直着身子,明顯是生氣了。
不過也沒有再過去哄他,拿起菜刀繼續把剛剛沒切完的菜切好。
簡單的四菜一湯很快就做好了,隻是朵朵吃餅幹就已經快要吃飽了,雖然還眼饞着米飯,卻還是有一種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感覺。
江時語照顧兩個孩子吃飯,沈千城卻是悶頭吃飯,一句話都沒有說,顯然這剛剛的氣還沒消呢。
一頓飯吃的很快,江時語把桌子收拾掉之後就看到廚房裏又多了一個身材高大的人,正拿着剛剛撿到水槽裏的碗刷洗着。
沈千城是什麽人?
沈家本就是豪門旺族,再加上蕭家那邊的關系,别說是現在身份胄重,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就是小時候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過來的,沈家連同蕭家,誰見過九爺做這種事情呢?
可是一個絕對不會做這種事情的人,此時正在别人的廚房裏洗着碗,誰會想得到呢?
江時語愣了一下,然後過去要把他手裏的碗搶過來,“給我吧,我來刷。”
沈千城腳長手長,想要躲開她實在是太容易,雖然是盡量在她面前斂了脾氣,可還是一眼睛瞪了過去,說道:“你的手不能沾水,那邊呆着去。”
江時語看着他依舊笨拙的樣子,抿了抿唇,說道:“我沒有你想象中那麽嬌氣,你從來沒有做過這種事情吧?碗都沒有洗幹淨,還是我來吧。”
沈千城看了看旁邊刷好的碗邊還帶着一個小菜葉,又把刷好的碗都重新放進了水槽裏,然後看着她,說道:“這些我都重新刷,這總可以了吧?”
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江時語也實在是不知道再說什麽了,隻好轉身去了客廳。
隻是坐到那裏,目光還是不由自主的落到了他的背影上,帶着連她自己都不自知的缱绻。
對于沈千城來說,他甯願去談一個大單的合約也不願意來刷這個碗。
大多數的男人也都是這樣想的,所以自古以來對于男人女人都有各自的分工,男人去外面賺錢養家,女人在家裏織布掃灑,雖然随着時代的變遷,到了現代社會,這種分工已經沒有從前那麽明顯了,但天生骨子裏帶出來的這種東西卻是不能抹煞的。
像沈千城這樣的男人,注定就是要在外面拼殺,創造自己的帝國,而不是在家裏做一個洗衣燒飯的小男人。
所以,當他擠進廚房去做這種事情的時候,其實這場景是很不協調的。
但是沈千城爲了她而願意委身做這樣的事情,說不感動是假的。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似乎風也越來越大,是真真的風雨交加,完全看不出要停歇的意思。
沈千城去洗了手之後靠在窗邊,說道:“我的車壞了,還在門口。”
不需要轉太多的彎,江時語就明白他話裏的意思,然後說道:“你開我的車吧。”
沈千城指了指窗外,語氣仍舊淡然地說道:“我以爲你不會這樣着急的趕我走,畢竟不考慮我的安全,也要考慮孩子們的安全,這樣的大雨,上路總是不太好的。”
江時語抿着嘴角又看着窗外,然後說道:“我沒有要着急趕你的意思,再怎麽樣,我也不會惡劣到希望你出事,既然下雨,也沒有辦法,等雨停了再走吧。”
沈千城看着窗外,心裏想着,希望這雨可以一直不要停。
也許上天是真的聽到了沈千城的祈禱,這雨一直下到了晚上,也還沒有半點要停下來的意思。
江時語有些發愁,卻也實在是不好說什麽,進了屋之後抱着一床被子和枕頭出來,放到一邊的卧榻上,說道:“晚上就别走了,睡在沙發上沒問題吧?要不就讓朵朵跟我睡,你和寒寒睡床?”
江時語的這種行爲在他看來就是一種關心,就算他不想睡沙發,而是想要和她一起睡,但此時此刻他也明白,這話是不能随便說出來的。
“不用,我還是睡這裏吧。”
江時語沒有再多說什麽,看了看時間,帶着朵朵和寒寒去洗澡,等到她把孩子們都哄睡着之後才出來。
沈千城已經躺了下來,開着電視,聲音卻放的很小,是她從來都不會去看的财經頻道。
聽到關門聲,沈千城翻身坐了起來,兩人默默對視了一眼,江時語就躲開,“你睡吧。”
“小語,謝謝你。”
江時語微愣,問道:“謝我什麽?”
“謝謝你讓我留下來。”沈千城目光未從她的身上離開過,又說道:“如果今天你不留我,我也可以理解的,但你還是讓我留了下來。”
江時語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說道:“你也不要多想,這種情況下,換成别人我也會這樣做的。”
“我知道,但我還是要謝謝你。”沈千城将電視關掉,然後說道:“時間不早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江時語點點頭,聲如蚊蠅的扔下一句‘晚安’就腳步匆匆的進了自己的卧室。
江時語靠在門闆上長長的出了口氣,本來今天還沒有洗澡,她自己的房間是沒有單獨的衛生間的,想要洗澡不要去外面的衛生間去洗,可是沈千城睡在外面,想來是有些别扭的,想了想還是歇了這個念頭,忍一天吧。
因爲是周一,大家要上班還要上學,江時語特起起了個早,隻是看到沙發上躺着的那個男人,不禁還是愣了一下。
不想吵到别人,腳步輕巧的的去了廚房,隻是她才剛剛走過去,沙發上原本睡着的男人立馬就睜開了眼睛。
江時語的早飯做的簡單,白粥包子再加上自己涼拌的爽口小菜。
大家吃好之後一起出門。
外面的雨早就停了下來,不過還是有些陰天,絲絲的微風吹來,帶着一陣涼意。
“現在天氣涼了,該給孩子換季了,以後再出門就給他們備着外套,免的感冒了。”雖然不想和他說太多,但是爲了孩子還是忍不住的交待。
“好,你也一樣,天冷了就要多一點。”
江時語沒有答話,反而是問道:“你的車子不是壞了嗎?一會兒怎麽走?”
“司機開車過來接,你路遠,先走吧。”
江時語又低頭對孩子交待了幾句,然後開車出門。
沈千城領着兩個小家夥出了小區,他的車子的确是停在小區外面的,不過還是把孩子抱到了車子後座,自己則坐到了駕駛座上。
當沈千城把車打着火之後,寒寒微微眯了眯眼睛,說道:“你騙媽媽?”
沈千城笑看着他,一點要忽悠他的意思都沒有,“你會告訴她嗎?”
寒寒的臉上是這個年紀少有的穩重和肅穆,說道:“交我打槍,我就不告訴她,樓叔叔說你的槍法最準。”
不愧是他的兒子,沈千城勾起嘴角,眼裏盡是贊賞。
“你還太小,還不到時候,過幾年我自然會教你的。”
“好。”
沈千城又伸手捏了捏眨着一雙大眼睛,一臉懵懂茫然的朵朵,說道:“朵朵,爸爸騙媽媽是爲了把媽媽再追回來,你不會告訴爸爸的狀吧?”
朵朵嘟着一張小嘴,問道:“那我的好處呢?”
“晚上給你買慕斯蛋糕怎麽樣?”
“兩個。”
“可以兩個,但不可以一起吃,今天一個,明天一個,好不好?”
“成交。”
江時語不知道一切看起來再自然不過的事情,其實都是出于沈千城的精心策劃。
有些事情的确是需要順其自然的,但對沈千城來說,在對一件事實在無可奈何的情況下才會用‘順其自然’這個詞。
他不是一個會坐以待斃的人,他想要的人,他會努力去争取。
如果他和江時語的關系靠順其自然,那麽他一輩子都不會再得到她。
不昔語那邊的事情他會解釋,自己這邊也不是沒有麻煩的,起碼林嬌這樁醜聞還沒有結束。
林嬌傻,但是林董卻不傻,自從林嬌這件醜聞出來以後,林董就覺得太過蹊跷。
據林嬌所說,她和姓李的那個小子并不認識,而且自己那天明顯是被人下了藥的,否則她怎麽可能和一個完全不認識的醜男人做出那種事來?
林嬌以爲是姓李的男人給她下的藥,但林董卻想到了沈千城。
事情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這個時候來,而且自己的女兒都做過什麽事情他也清楚得很,這件事在剛出來以後就被人放到了網上,還見了的,可見背後是有人操控的,那個人不用想就知道是誰了。
所以周一早上一班,林董就來了。
沈千城自然沒有不見的道理。
“林董這麽早親自過來,是有什麽事嗎?”
辦公室裏沒有其他人,林董便直言道:“既然沈總這麽問了,那我就開門見山吧,林嬌的事情是不是沈總做的?”
沈千城輕笑,“林董怎麽會這麽想?擎天和林氏是合作關系,我怎麽會做這種事?林小姐是個不拘小節的人,是不是在别處得罪了什麽人呢?”
“沈總再這麽說就沒有什麽意思了吧?小女傾心沈總沒錯,可沈總即便是不答應,也沒有必要耍這樣的手段吧?小嬌是個女孩子,出了這樣的事,你還讓她以後怎麽出門見人?”
“林董,我看你是真的誤會了,令媛傾心于我是我的榮幸,隻可惜我已經是有妻子的人了,自然是不能允諾她什麽的,更沒有理由加害于她了,是不是?”沈千城又輕歎一聲,用着熟絡的語氣說道:“不過林小姐也實在是太不小心了,不過您放心,我在媒體界還有一些關系在的,我會幫忙把事情壓一壓的,盡量還林小姐一個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