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的時候氣氛比時要沉悶許多,就連下人也都看出端倪,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了。
吃完晚飯後,一切都照常,江時語帶着兩個孩子去洗漱。
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隻可惜到了半夜的時候江時語便被朵朵的哭聲吵醒。
江時語馬上下床,打開房門就看到朵朵哭的跟個淚人一樣,把她給吓了一跳,忙問道:“朵朵怎麽了,你哭什麽?”
朵朵淚花了一張小臉,抽咽着說道:“媽媽,你快去看看寒寒吧。”
“走。”
這時候沈千城也聽到動靜趕了過來,問道:“怎麽了?”
“不知道,好像是寒寒出事了,趕緊去看看。”
兩個人再度進到屋裏,看到寒寒正在床上翻騰,從來酷酷的他此時卻也是滿臉的淚水,一張小臉皺着,樣子十分讓人心疼。
江時語吓壞了,馬上就沖了過去,把他抱了起來,顫聲問道:“寒寒,我是媽媽,你怎麽了?”
寒寒也不說話,就隻是哭。
江時語被眼前的情況吓的六神無主,擡頭問沈千城:“怎麽辦?”
遇到這種事情,男人總是比女人更爲鎮定的,更何況他多少心裏也有些數,一邊安撫一邊打了内線電話,讓人把宋醫生叫過來。
“來,把寒寒給我。”
江時語的眼淚也是嘩嘩的流下來,雖然不舍得,卻還是反孩子交到了沈千城的懷裏。
沈千城卻是将寒寒放好,掀開他的睡衣看了看,然後捏了捏他的小手,叫道:“寒寒,寒寒。”
江時語也是着急的跟着叫他。
這麽一叫,寒寒倒是真的醒了,半睜着眼睛,當看到媽媽的時候終于是開了口,“媽媽,我疼……”
“哪疼?告訴媽媽哪裏疼?”
不管他再怎麽懂事早熟,他畢竟是個四歲的孩子,高興了也會笑,疼了也會哭,如今能在睡覺的時候疼哭,這樣的疼痛程度是可能想象的。
“哪裏都疼。”
他這麽一說,江時語又掩嘴哭了出來,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什麽捅了一樣,疼的要命。
“不怕不怕,已經打電話叫了醫生,醫生馬上就來了,馬上就不痛了。”
寒寒皺着眉頭點,盡管疼痛虛弱,卻還是出聲安慰泣不成聲的媽媽,“媽媽别哭。”
他不這樣還好,這樣一說,讓江時語更是淚崩。
一家四口,哭了三個,沈千城也是心疼的不行,可他一個大男人總是不能跟着一起哭,隻能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哭了,宋醫生馬上就到,你哭成這樣,讓寒寒怎麽辦?”
江時語知道他說的有道理,她在這裏哭成這個樣子,反而讓孩子還要替她擔心,實在是不應該,便抹了抹眼淚,然後拉着寒寒的手,說道:“媽媽不哭了,媽媽不哭了。”
“放心吧,寒寒應該是沒有什麽大事,應該是今天第一天練功夫才會這樣的,暫時可能還不适應,以後就好了。”
江時語悶聲不說話,她現在什麽都聽不進去,她隻想等着醫生來,給她說個明白。
宋醫生來的很快,到了這邊檢查一下,得出的結論和沈千城差不多,不過因爲是小孩子,還是這種疼痛,既不能打針也不能吃藥,隻能這樣ying侹着。
看着江時語的眼淚又掉下來,宋醫生也是沒有辦法,忍不住的安慰道:“江小姐也不用太過擔心,過個三五天,等他适應了就沒事了,剛開始都會這樣的。”
江時語點頭,“我知道了,還要您半夜的跑這一趟,麻煩您了。”
“這是我該做的,江小姐不要客氣。”
沈千城說道:“太晚了,就在這裏住下吧。”
“好的。”
宋醫生拎着醫藥箱出去,沈千城心疼的把她拉進懷裏,安慰道:“沒事了,你也聽到醫生怎麽說的了,别擔心了,嗯?”
江時語卻一把推開他,恨恨地說道:“就是你非要說什麽培養他,結果把他弄成這個樣子,從明天開始,我不會再讓他去學這些東西了。”
沈千城意料到她會有這樣的反應,也知道大半夜的不适合跟她再吵起來,便也沒有再争辯,隻是說道:“别生,先去看看寒寒吧。”
“你回去吧,我過去陪他們就好了。”
沈千城無奈,“這裏的床太窄,你們怎麽休息得好?不如把寒寒帶到你房間去吧,朵朵我來看着。”
江時語想想,也覺得這樣會更好一些,便默認了下來。
朵朵今晚倒是特别的聽話,跟着爸爸就走了。
江時語則是把寒寒帶到了自己的房間看着,許是疼勁過去了,寒寒也安靜的睡了過去。
倒是江時語再也沒有睡着,亂七八糟的東西在腦子裏徘徊,這兩天似乎發生了太多的事情,讓她一時間沒有辦法消化。
她能感覺得到沈千城對她的愛是真的,但就算是真的,他們兩個也沒有可能在一起。
他們之間橫亘着一個對她來說完全成謎的五年,就算她不去計較他現在所做的事情,但是他們之間的關系實在是太過薄弱,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一個人,都能将他們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和諧的關系擊得粉碎。
她一直覺得,兩個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就是‘信任’。
然而,這是她和沈千城這間最缺少的東西,她對沈千城不夠信任,沈千城對她也是如此。
所以,他們注定沒有辦法在一起。
可是,她現在明明知道兩個人已經不能在一起,卻還是不能離開這裏。
不是她不想,而是她沒有辦法。
短短一個月内,她見識到沈千城的手段,不管她走到哪裏,沈千城都能找到她。
與其躲來躲去,不如就這樣吧。
她也實在是太累了。
第二天剛好趕上周末,兩個孩子不用上學,倒也是正好。
寒寒起來的時候仍然沉得有疼,還是太小,可能形容不好這種感覺,但江時語卻是可以理解那種酸痛感。
她這才想起來,她自己就是學醫的,昨天情急之下她居然就給忘了。
看來多年沒有從事這個行業,連思想上都已經屏蔽了。
所以說,有些東西,就算是再熟悉,舍棄太久之後還是會忘掉。
職業如此,感情也會如此。
沈千城說愛她,也許隻是因爲當年她有了那樣一個結局,不是說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嗎?可能就是這樣的吧?
向來不慣着孩子的江時語,今天難得的幫兒子洗臉刷牙換了衣服,就連吃飯都親手喂他。
寒寒隻是乖乖的坐着,也沒有拒絕,這麽一看,倒真像是個四歲的小孩子了。
“寒寒,你這麽疼,以後咱們就不練了吧。”
寒寒看了一眼媽媽,然後垂下眼睫想了一下,說道:“媽媽,我還想繼續學。”
江時語微微驚訝,問道:“爲什麽?你還這麽小,我們沒有必要受這樣的罪的。”
寒寒再次擡起頭來,眼神堅定的看着媽媽,“我想學,我想變得強大,我想保護媽媽,我早上聽醫生爺爺說了,等過幾天就好了。”
江時語眼角又泛起淚光,抿着唇忍着不讓眼淚掉下來,鼻子卻是發酸得很。
她将寒寒擁進懷裏,“我們寒寒真的是長大了,媽媽懂你的心思,不過媽媽好心疼你。”
“我喜歡這個,樓淨叔叔還會教我很多東西,我喜歡。”
既然是孩子自己喜歡,江時語縱然再心疼也不能說什麽,隻得歎息着摸摸他的頭發。
沈千城對這樣的結果自然是樂見其成,雖然也是心疼,但他也知道,想要成爲強者,就必須要經曆這些,寒寒能這樣意志堅定,倒也讓他意外又欣慰,果然是他的種啊。
寒寒不舒服,朵朵也沒有平時那麽鬧了,不過沈千城之前就答應這周要帶她去見葉斐然的,既然寒寒不能出門,索性也就江時語約了喬一陽家三口來雲山。
江時語心裏有些不願意,她并不算是這裏的主人,也沒有理由在這裏招待她的朋友。
但是鑒于寒寒的情況,也就隻好作罷。
喬一陽是第一次來這裏,還沒進大門的時候,看着那高高大大的院牆就先驚呆了,然後拍了拍葉深的手臂,說道:“老公,你說攀比這種行爲是不是太不可取了?”
葉深悶悶的點頭。
喬一陽又輕歎一聲,說道:“既然不可取咱就扔掉不要了,咱們家的小日子過的也挺好的,是吧?”
葉深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然後又點了點頭。
不過話音剛落,喬一陽又‘啧啧’出聲,“怪不得沈千城那麽嚣張,果然是有家底的啊。”
葉深眼裏閃過一抹笑意,然後又恢複那悶悶的樣子。
車子在廊前停下來,江時語早就帶着孩子在等在那裏了,喬一陽還沒下車,朵朵就已經拍着後面的車窗叫着‘斐然哥哥’了。
江時語朝葉深點了點頭,然後便親昵的拉着喬一陽進屋。
沈千城正好也從樓上下來,和他們在樓下坐了一會兒便笑道:“你們兩個難得有時間聚一下,我們男人就不在這裏礙眼了,葉先生,咱們去我書房聊吧。”
“好。”
兩個男人走了,喬一陽才大大方方的打量這間屋子,贊歎道:“沈千城果然好土豪啊。”
江時語也沒說什麽,拉着她起身,“咱們也去樓上吧,讓孩子們在這裏玩。”
天氣不錯,兩個人在三樓的小休息廳喝茶聊天看風景,惬意無比。
喬一陽不改八卦的性子,問道:“我看你們兩個現在相處的好像還搬完不錯的,是吧?”
江時語喝了口茶,說道:“沒有什麽好不好的,就這樣吧。”
喬一陽輕歎一聲,說道:“我還是那句話,雖然我不待見沈千城,但是既然已經到了這份上,這次他要是真心對你,我也支持你們在一起,結竟有兩個孩子在呢,你想斷也斷不了,倒不如順其自然,也好過你沒名沒分的跟着他不是?”
江時語看着她,神情似乎有些呆滞,半晌後才點頭,說道:“我從來沒有想過名分這種事。”
“你是不是傻?雖然我也沒有那麽古闆,但是咱們從另外一方面來說,你要是跟他有了名分,你的兩個孩子也不一樣了,就算将來你們感情一個不合再分開,你也不至于什麽都撈不到。”喬一陽喝了一口水,又接着說道:“你不要怪我現實,事實就是如此,反正你都住這裏了,何不讓自己名正言順一些呢?”
喬一陽說的這些 ,江時語從來都沒有想過,她一直在想着如何把沈千城推離自己,卻沒有想到換一個角度去想問題。
和他在一起?
結婚?
成爲他的妻子,成爲一個名副其實的沈太太?
江時語覺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出來了,手指緊緊的握着杯子,喃喃道:“這樣也可以嗎?”
喬一陽拍拍她的手,說道:“你呀,說好聽了就是單純,說難聽了就是死心眼。”
江時語瞪了她一眼,又低頭說:“我再想想吧。”
“也行,你再想想,反正就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而已。我們當初都說會傾盡所有給孩子,但是我們有時候卻更容易忽略掉孩子們真正需要的是什麽。比如父愛,我們給他們再多的愛,也沒有辦法替代父親給他們的愛。”
“所以我勸你,既然你已經逃不掉了,那就趁着孩子們還小,把該辦的事情給辦了。”
喬一陽說完以後自己便止不住的笑了起來,“我說了這麽多,你該不會是以爲我收了沈千城的什麽好處,來這裏做說客的吧?”
江時語也微微一笑,說道:“我看是有點問題,老實交待吧。”
“這個呀,還真沒有,我對你可是一心一意的。當然,我說了這麽多也都是我個人的看法而已,剩下的還是你自己考思清楚,不過不管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支持你。”
江時語拉着她的手,由衷地說道:“謝謝,我知道你這都是爲了我好,我會認真考慮的。”
喬一陽看着外面,歎了口氣,說道:“說起來真要是和他結婚了也還是挺好的,剛才我在車上還和我老公說,這沈千城可是夠土豪的。”
她指着外面的湖問道:“這湖也是他的?”
“嗯,這一片你能看到的,都是。”
喬一陽‘靠’了一句,說道:“你就别考慮了,趕緊結,将來真過不下去了,也絕對虧待不了你。”
江時語的心情因爲喬一陽的活潑也明朗了不少。
“我又不缺錢,才不稀罕他的。”
喬一陽白了她一眼,“要不說你傻呢,誰還會嫌錢紮手嗎?說實話地,現在什麽都不錢可靠,男人更是靠不住的。”
江時語歪頭看她,反問道:“聽你這麽一說,你家葉深也靠不住?”
喬一陽扁了扁嘴,有些糾結地說道:“原來吧,我以爲他是那種很老實的人,每天話不多,但是能賺錢養家,又會下廚帶孩子,對我也很體貼,跟他在一起很踏實,覺得就這樣本本分分平平淡淡過一輩子也挺好的。可是我最近發現他有點不太對勁。”
“怎麽了?他是在外面有人了?”
“不是。”喬一陽搖頭,說道:“雖然他長的帥身材又好,但是他向來回家都很準時,能不出去都不出去,絕對不會幹那種事情,就算是現在也是按時回家,我隻是覺得他似乎有事情在瞞着我。”
江時語這個時候突然間想到了初見葉深的時候,沈千城對她說的話。
她記得當時沈千城就對她說,葉深沒有看上去這麽簡單。
看來,果然如此啊。
喬一陽看到江時語又處于失神狀态,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回神了,想什麽呢?”
“啊?哦。”江時語看着喬一陽,猶豫了一下,還是試探性的問道:“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你家葉深并不是像是你所說的這樣,我是說,這麽的……平庸?”
“什麽意思?”
“就是說,你說他是公司小主管,那你有沒有去過他的公司?”
“沒有。”喬一陽老實答道:“我平時工作也是忙的要死,可以說比他還要忙,我還真是從來都沒有去過,不過你是什麽意思,你直接跟我說了吧。”
江時語喝了口茶,說道:“我也不确定,我隻是覺得,你家老公看起來沒有表面這麽簡單。”
她并沒有把沈千城給交待出來,不過卻是把他的原話說給她。
“呃……我還是不太理解,你說他不簡單,他還能怎麽個不簡單法?難不成他根本不是什麽公司小主管,而是個高管?”喬一陽試探性地問道。
“我也不太清楚,我也隻是胡亂的猜測而已。”
她并不知道事實真相,自然也不能多說什麽。
喬一陽抱着茶杯靠在軟榻上,深思起來,然後咬了咬嘴唇,說道:“看來我得找時間去他的公司探探虛實了。”
江時語也難得的八卦起來,問道:“那如果他真的不是你想象中那樣呢?也就是說,萬一他真的一直在騙你呢?”
“那絕對不能原諒啊,他要真是公司高管,那我們結婚四年多了,他肯定藏了不少小金庫,這是絕對不能原諒的事情。”
“……”
江時語已經完全不能理解喬一陽的腦回路了,這麽嚴肅的問題,她居然隻想到了‘小金庫’。
午餐準備的十分豐盛,氣氛也十分和諧,隻是江時語自從聽了喬一陽的勸告之後便心事重重,再看到沈千城也不禁覺得有些别扭。
午餐過後,孩子們都睡了午覺,四個人難得的又坐在一起。
江時語和沈千城之間自從那天之後便依然處于半冷戰狀态,喬一陽夫婦坐在一起,他們兩個則是分坐兩頭,氣氛怪異得很。
葉深本就是個不愛說話的,喬一陽肩負着調節氣氛的使命,輕咳一聲,問道:“沈千城,你這個雲山的确是不錯,可是小語就這樣住在這裏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沈千城有些誤會喬一陽的意思了,以爲她這是想要讓江時語搬離這裏,臉色不禁微沉下來,問道:“什麽意思?”
喬一陽卻說道:“我的意思就是,小語現在跟着你沒名沒分的,你把她當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