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睡睡懶覺,逛逛杭州各處美景,吃吃美食,懶散卻又充實。
轉眼已是四個月,江時語的肚子已經顯了出來,不過她人比較瘦,隻要穿個肥大一點的t恤都要可以遮得住這個肚子。
北方已經是夏末,江南卻依然像個火籠一樣,悶熱難耐。
江子辰帶着江時語去醫院做了最後一次産檢,确定一切正常之後,決定擇日飛往羅馬。
其實,這些日子以來江子辰都沒有一刻安心的。
他總是擔心沈千城什麽時候會找過來,更擔心江時語什麽時候會把從前的一切都記起來。
直到從上飛機的那一刻,江子辰才真正的松了口氣。
“要十幾個小時,你吃點東西再睡。”
江時語搖頭,趴着窗子向外看,雖然對這裏沒有什麽多深的感情,但是突然要離開這片土地,卻還是不由得生出幾分感慨和不舍來。
“要離開了呢。”
江子辰歪頭看她,問道:“怎麽,舍不得了?”
“嗯,我在這裏生活了二十多年,這裏是我的根。”
江子辰點頭,他雖然從小在德國長大,到中國的時間也不長,但也許是血脈的關系,也許是因爲這一片土地有着神奇的力量,短短數日,他對這裏也生了感情。
“是啊,我也舍不得呢,不過放心,等以後有時間了,我們帶着寶寶再回來好不好玩?”
江時語點頭,“好。”
當飛機在跑道上滑行,江時語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深深的向窗外看了一眼,最後幹脆扭過頭來,閉着眼睛。
還沒離開,就有了鄉愁。
隻願以後在外面,一切都好吧。
十幾個小時的飛機,江時語多半是在睡覺,在飛機上也沒有什麽胃口,并沒有吃多少東西。
總算是下了飛機,正值羅馬的正午,太陽有些太過耀眼,江時語擡手擋在額頭,看了看天空。
很藍,萬裏無雲的澱藍。
江時語跟江子辰的身後往外走,打了車出租便出了機場。
這裏是國外,是和中國風情完全不同的一個陌生的國度。
但江時語不得不承認,這裏很美,有着不一樣的味道。
車子在一處公寓外停了下來,兩個人的行李也不多,加起來也不一大一小兩個箱子。
羅馬古建築很多,而江子辰怕江時語不習慣,便把住所挑在位于城南新城的一個現代化住宅公寓裏。
公寓近兩百平米,寬敞明亮,簡約大方,完全是樣闆房的設計。
江子辰帶着她參觀了一圈,江時語問道:“你是直接買的樣版房吧?”
“你怎麽知道?”
江時語輕笑,說道:“如果是自己親自設計,家裏一定會有一些和别人不一樣的地方,但是這裏看着雖然高級,但也太過生冷,不太像你的風格。”
江子辰也跟着笑了起來,“我人哪有時間過來?自然是買個什麽都是現成的更方便一些,不過你要是哪裏不喜歡,咱們就再改,或者換一套也成,不過這裏的位置不錯,離醫院和學校都近,以後生活也方便。”
江時語撫了撫自己的肚子,然後到窗前把窗子打開透氣,深吸了一口氣之後,感覺整個人的都放松了下來。
“不用換,這裏就很好,屋子裏的東西以後慢慢再添吧,隻是有時間要買幾盆花回來。”
“可以,這兩天我先帶你在周圍轉轉,城北是古城老區,到時候我帶你去玩玩,和北京的故宮絕對是兩種不同的感受。”
“好。”
江子辰在這邊的确是有工作要忙,不過既然他現在已經是死人了,也就趁機的從布爾家族裏脫離了出來,和自己的大學同學合夥創辦了一個小公司。
公司還在起步階段,之前因爲江時語的事情耽擱了許久,這一次回來也不敢再玩,隻得投身到工作當中去了。
對此,江子辰覺得有些内疚,江時語在這裏人生地不熟,又懷着身孕,身邊沒有人陪她總是不放心,但工作這邊也是實在放不下,很難兩全。
幸好江時語沒有什麽問題,她的英語口流還算流利,應付日常交流一點問題都沒有。
更何況現在她也一直在琢磨,自己不能總是這樣閑下去,就算做不成醫生,總要做一點别的事情才好。
懷着孕,以後肚子會越來越大,以後也還要兼顧着帶孩子,所以她所做的事情必在也要受到很多限制。
倒是江子辰給她也了一個不錯的主意,開個咖啡館。
“可是我不會磨咖啡啊,我平時隻喝水。”
江子辰無奈搖頭,“你隻要當老闆就好了,找個會磨的員工不就行了?”
江時語張了張嘴,“這也可以?”
“這爲什麽不可以?你要是同意,回頭我就開始給你找店面。”
江時語想想,覺得有些還是行不通,“什麽都你做了,那這也是你的事業,不是我的事業啊!”
“咱們兩個是一家人,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
于是,江時語在養胎之餘也把咖啡店開了起來,在街角的一個很不錯的位置,請了一男一女兩個中國留學生來幫忙。
如江子辰所說,江時語什麽都不管,直接當了甩手掌櫃,隻是偶爾人手不夠的時候幫忙端個咖啡而已。
這樣的生活既閑适又充實,完全是理想中的狀态。
“老闆,那位先生已經連續來了十三天了,每天就坐在那裏點一杯咖啡,然後就看着你,你說他是什麽意思?”
女服務生叫小薰,是蘇州的姑娘,膚白貌美人也甜,來這裏留學兩年了,因爲江時語也是特别好相處的人,所以也經常開開玩笑,大家相處的倒更像是朋友一樣。
江時語微微一笑,“與其說是來看我這個孕婦的,倒不如說是來看你個這小姑娘的,我可知道,他每次來,都是你送的咖啡。”
小薰嘻嘻的笑着,也不以爲意,“雖然他長的很帥,也是我喜歡的類型,但是他一直都是在盯着你看,我可不會自作我情的以爲人家是沖着我來的。”
小薰又指了指她已經明顯的肚子,說道:“說要孕婦又怎麽了,就算是孕婦,也是世界上最美的孕婦,男人照樣對你沒有免疫力。”
“你嘴再甜,我也不會給你加工資。”
小薰呶呶嘴,歪了個頭,又湊了過來,“快看快看,他又在看你。”
“快去工作。”江時語拿這個小薰沒有辦法。
但是江時語還是端了杯水走了過去,那男人看到她朝自己走過來,眼睛亮了一下,也紳士的站了起來。
“謝謝。”江時語坐了下來,看到男人一臉仍舊笑看着自己,那笑中還帶着幾分羞澀,想到這樣高大挺拔的男人居然也會露出這樣可愛的表情,不由覺得很有意思。
男人緊張過後大方的伸出手來,“馬克。”
江時語也大方的伸出手,手尖碰到他的手掌之後就退了回來,“江時語。”
雖然江子辰把兩個人改名換姓了,但身在國外,她依舊本能的使用着從前的名字。
“先生似乎很喜歡我們這裏的環境,每天都有來。”
馬克笑笑,略微帶着一眯絲腼腆,說道:“正确的說,我是喜歡江小姐。”
江時語挑挑眉,“這應該是一種贊美吧?謝謝。”
兩個坐着聊了一會兒,江時語便拿了披肩和錢夾随着男人出了門,把店裏完全的交給了小薰。
隻是他們剛走沒多一會兒,江子辰就過來,問江時語在哪兒,小薰便笑道:“老闆去約會了。”
“約會?和誰?”江子辰瞪大眼睛,他怎麽不知道小語已經有男朋友了?
“和帥哥呗,那帥哥爲了老闆天天來這喝咖啡,然後成功邀約,剛剛老闆跟着他出去了,但沒說去哪裏。”
江子辰有些急了,他是怕江時語在這裏人生地不熟的,萬一被騙了怎麽辦?萬一遇到會危險怎麽辦?
靠在吧台上給江時語打了電話,确定了對方的位置後直接就閃出了門。
再沒過多一會兒,出門沒多久的江時語就被自家表哥接了回來,小薰瞪大眼睛,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其實江時語也沒有走多遠,不過看午後陽光不錯,和那個男人在街邊漫個步而已,結果還沒走出兩百米就被他給攔了回去,然後一路上又開始念叨,直到進了店裏還沒有停下來。
“小語啊,人心叵測啊,你說你人生地不熟的就随便跟人家走了,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
江時語讓小薰倒了杯水來,直接遞給他,“說累了吧,喝點吧。”
江子辰瞪着一臉笑意的妹妹,說道:“你還笑?”
“我不笑,難道我還哭不成?我都多大的人了,我都快當媽媽了,你還把我當小孩一樣看着呢?我不過就是出去散散心而已。”
“那你也不找個熟人去散心,我聽小薰說了,你和人家才聊了幾句就跟人家走了,而且那個男人爲了你連這裏半個月了,一看就沒安好心。”江子辰現在簡直就是把她當小孩子看着了,一千一萬個不放心。
江時語覺得無可奈何的同時又覺得很好笑,直言問道:“你不希望我開始新的生活嗎?這個男人看起來也不錯啊,又高又帥談吐得宜。”
江子辰清咳一聲,辯解道:“開始新生活當然沒有錯,但是不能這麽草率,充分了解之後才開始交往,這樣才安全嘛。”
江時語撫着肚子笑了起來,對着肚子喃喃道:“寶寶們啊,看看你們的舅舅多麽傳統啊,既然他這麽擔心,那咱們也要聽話了是不是?”
江子辰看了看時間,說道:“我今天下午剛好有時間,帶你去吃飯。”
“吃什麽?”
“我合夥人說新開了一家中餐館,還挺正宗的,去嘗嘗。”
有一句話說的好,是金子,到哪都會發光。
江時語的美,不管是在哪個國度,不管地域文化差異有多大,她都是個實打實的美人。
而且,在西方國家,像這樣東方的溫婉的美更能吸引大家的目光。
所以,那天的馬克隻是其中一個而已。
江時語有時候會想這些事,然後覺得好笑。
在這裏,她一個孕婦居然也有人敢來追求,可是這樣的事情如果放到中國,大概就會是另外一個樣子了吧?
但是說來,她和馬克出去也并沒有别的想法,隻是覺得能交個朋友也不錯。
可既然表哥擔心,那也就算了,現在對她來說,表哥才是最她最親近的人,她不會因爲這樣的事情而傷了自己最在乎的人,那才是真的傻呢。
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江時語的身材本來就纖細,到五個月的時候已經比人家七個月的肚子還大了,而且已經不能去店裏了,隻能在家裏,有時候起床都很困難。
江子辰經人介紹找了一個靠譜的保姆,每天料理江時語的飲食起居。
江時語有時候靠在沙發上發呆的時候就會想,當初喬一陽說的很對,這就是母性。
她隻要看着自己的肚子,感覺到他們在自己的肚子裏拳打腳踢的那種活力,就會覺得很幸福,也很滿足。
不管他們的父親到底是誰,也不管他有多渣,這兩個孩子是上天賜予她的禮物,沒有人能把他們自己的身邊奪走。
意大利的冬天很快就來了,這裏的溫度比北京要高上一些,江時語也沒有什麽不适應的。
江時語已經幹脆躲在屋子裏不出去了,偶爾想出去透透氣,也是由保姆送她到店裏,坐上一會兒之後又再回去。
太遠的地方更是不敢去了,因爲肚子太大,行動也不方便,現在就算是低頭也已經看不到自己的腳尖了,這樣出門其實是很危險的。
而北京的冬天來的更早一些,今年也更冷一些,雪也下的比較頻繁,都是上一次的雪還沒有化淨,這一次的又撲蓋而來。
大街上的人一個個都将自己捂的嚴實,隻除了眼睛,剩下能遮的也都遮住了。
沈千城依然是一身黑色西裝,外邊罩了一件藏藍色長款呢大衣,更顯霸氣。
然而,他的臉上的表情卻是比這氣溫還要低上幾分,讓人看了不禁膽寒。
他大步的走進醫院,然後進了電梯,一路去頂層的vip病房。
門口的守衛見是他,直接就将門打開,沈千城進去,無視一屋子的人,走到病床前,握住那隻伸過來的蒼老的手。
“千城……”
“外公……”
此時的蕭老太爺已再不是從前那個呼風喚雨霸氣外露的幫主,他隻是一個垂垂老矣的老人而已。
蕭老太爺握着他的手,雖然無力,但眼神卻仍舊清明,“外公不行了,以後你要好好打理幫派,記住幫裏的規矩和底線,不管到什麽時候,一樣都不許去破壞。”
“外公,你放心,我會的。”
蕭老太爺滿意的點點頭,說道:“我知道你可以的。”
蕭老太爺的目光又掃了一圈,對屋裏的衆人說道:“以後即便我不在了,你們也要好好輔佐千城,蕭家不許出現叛徒,否則千城也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知道嗎?”
“是。”衆人全颌首回答。
蕭老太爺最後還是将目光落到沈千城的身上,喘了一口氣,眼神也開始渾濁起來,卻仍舊堅持着要和他說話,“千城,我知道你心裏苦,是外公的錯……”
“外公……”
蕭老太爺搖頭,阻止他說話,自己卻繼續說下去,“現在說這些都已經晚了,外公隻,隻希望,希望你能幸福。”
“我知道。”
他知道,他知道外公希望他幸福。
但也正如他所說,現在說這些已經晚了。
沒有江時語,他還怎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