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他做過那麽多過份的事情,說過那麽多過份的話,可卻都抵不上這一句的殺傷力來的大。
江時語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他拿着刀狠狠的剜下了一塊。
她甚至能聽到那被剜掉的心掉在地上摔的粉碎的聲音。
原以爲再沒有什麽能傷到她了,沒想到,隻是他的一句話,她再一次被傷得支離破碎。
“和你在一起從來都不是我所願,你也可以不愛我,但是你不能這樣說我。”
江時語赤紅着雙眼瞪着他,滿眼都是憤怒的指控。
她手掌握成拳頭,努力抑制着自己顫抖的身體。
“我不能?沒有人比我更有資格這麽說。”沈千城面目冷峻地看着她,說道:“你是江家的女人,而江家的女人不都是一路貨色嗎?”
江時語已經氣的再說不出什麽話,她咬緊牙關,隻覺得血氣翻湧,嗓子間似乎已經帶着血腥的味道。
沈千城看着她的表情,深埋心底多年的仇恨漸漸的浮出水面,想到即将大仇得報,便抑制不止的興奮。
但是在興奮之外,心裏又隐隐的泛着疼,那種疼越來越明顯,越來越讓他發狂。
“你和你媽媽,還有你那個逃到德國去的姨媽,不都是這樣嗎?”
沈千城挪了一步,向她逼近,終于把她逼退在圍欄上,然後捏住她的下巴,嘴角動了動,說道:“那天,我不是說要告訴你我母親死的真相嗎?我現在就告訴你,當初把我媽媽從樓上推下來的就是江俪。”
江時語眼睛瞬間瞪大,眼裏盡是不可以置信。
沈千城回頭看了看甯小凡,說道,“真不愧是江家的女人,連手段都一個樣子。”
說好不再哭的,但眼淚淚還是沒能控制得住,再次掉了下來。
“所以呢?你留我到今天,又設了這麽大的場面,就是想在這麽多人的面前羞辱我,是不是?”
“不應該嗎?”
“沈千城,我告訴你,我們江家的女人從來不屑于做這樣卑鄙龌龊的事情,剛剛是她自己滾下來的,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江時語轉過頭去抹了一把眼淚,再轉過來的時候,眼裏已經盛滿了倔強。
“當然,我現在話你肯定是不會相信的,說吧,你打算怎麽辦?也把我從這裏推下去嗎?”
她看着他,等着他的答案。
沈千城心疼她,但卻又恨她。
恨她直到現在還能露出這樣的神情來。
“怎麽辦?那就爲問問小凡吧。”沈千城轉頭看着甯小凡,說道:“小凡,我把這個權利交給你,你說要怎麽辦呢?嗯?”
如果可以,甯小凡當然是恨不得把她殺了。
但是她不能這樣,沈千城在看着,這麽多人在看着,她不能讓自己一直營造出來的‘羸弱’的形象毀掉,也隻好放過她這一次。
甯小凡委屈的看着沈千城,像是下了什麽艱難的決定一樣,猶豫了半晌才說道:“千城,雖然是她推我在先,但好在我也沒有傷的太嚴重,不如就這樣算了吧,讓她走吧。”
沈千城挑了挑眉,問道:“你打算就這樣算了?”
“嗯。”
“那好。”他又轉過身來看着江時語,聲音也越發的冰冷,就算是對陌生人也不至于會如此這般的。
“聽到了嗎?小凡好心,就讓你現在就滾,你還等什麽?”
江時語在木質的扶手狠狠的抓了一下,然後又悄然松開,目光在沈千城和甯小凡之間掃視了一圈之後,拾階而下,翩然離場。
她經過的地方,人們都自動的讓出一條通道來給她,然後一路看着從這裏走了出去。
一道閃電徒然劃過,似乎随時可以将這天空劈成兩半。
伴随而來的是轟隆的雷聲,響徹天際,一聲不夠,而是連續打了很多個,吓的屋裏所有的賓客都下意識的縮在一起。
而一身白衣的江時語卻沒有任何懼意,腳步沒有停頓,直到出了門,直到最終走進了那大雨之中。
幾乎所有人都在心疼這個女孩,可心疼又如何?不忍又如何?這終究是沈家的私事,哪裏輪得到他們來多管閑事?
沈千城死死的瞪着那個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見了,還是那樣的瞪着。
他沉默着,大家一起陪他沉默着,連空氣似乎都凝結了起來,壓抑的讓人沒有辦法好好呼吸。
樓淨看着自家九爺,心裏也是很不好受。
“九爺……”
沈千城終于回神,看着他。
樓淨依然扶着甯小凡,問道:“甯小姐好像是受傷了,是不是讓宋醫生來看看?”
“也好,讓人送她上去休息吧。”
“好。”
江時語走到大雨裏,沒有被這樣震耳的雷聲給吓到,也沒有被這瓢潑的大雨給吓到,她步伐緩慢,帶着讓人不能理解的淡定和從容。
其實,所有的淡定和從容都不過是她僞裝的面具。
她的心已經疼的麻木,再也沒有任何的感覺,大腦裏想的也隻有一件事,那就是快點離開這裏,快點離開這裏。
不知道在雨中走了多久,她突然停了下來,手捂着胸口,然後一口鮮血噴湧而出。
似乎是這一口血阻止了她所有的感知,等這一口血都吐了出來,所有的痛楚便襲卷而來,像是這雨水一樣,無情的将她湮沒。
身上早已濕透,雨水大的連眼睛都睜不開了,臉上也是冰冷一片,早已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不過這樣也好,也好……
起碼從現在開始徹底的脫離了沈千城,從此以後,她與他再無任何的瓜葛。
什麽愛,什麽恨,都結束了。
終于看到了雲山的大門,她呆呆的站在那裏好一會兒,然後一口氣的跑了出去。
雲山大門前隻有這一條路,她沿着路邊走着。
閃電和雷聲都已經消失,耳邊隻有喧嚣不斷的雨水聲。
她翻出手機,彎下腰,用手擋着大雨,給江子辰拔了過去。
“哥,你在哪兒?”
“我就在雲山附近,你在哪兒?”
“我就在路邊。”
“你站在那裏不要動,我馬上就去接你。”
挂斷了電話,江時語又站了起來,微微的閉着眼,張開雙臂,享受着這雨水的沖刷。
鳳凰涅槃之後才會重生,那麽她就把這一場大雨當作自己的涅槃。
明天開始,她就是嶄新的江時語了。
沒過多一會兒,一輛銀灰色轎車停在她的面前,許是雨水太大的緣故,地點的雨水濺得很高,直接就噴在江時語的身上。
車門從裏面打開,江子辰看到她的樣子,焦急又心疼,“小語,快上車。”
江時語拉開車門坐了進去,狼狽的像是一隻被人丢棄的小狗,微縮着身子瑟瑟發抖。
江子辰扶着她肩膀,認真的打量着她的臉,語氣輕柔的仿若一根羽毛刷過心頭,“小語,看着我。”
江時語慢慢的擡頭,看着他,一滴落水從眼眶滑下。
江子辰的心緊緊的糾在一起,一個大男人,眼睛居然就這樣紅了起來,“不怕了,小語,不怕了,都結束了。”
江時語看着他,什麽都不說,眼淚卻一個勁的流。
“小語,哥哥帶你走好不好?”
江時語動了動嘴角,好半晌才說出一個‘好’字。
雲山的派對依然在進行着,隻是經過之前的鬧劇,再不複之前的熱鬧。
沈千城也沒有了應付這些人的心情,一個人坐在書房裏抽煙。
他看着外面的大雨,腦海中不斷浮現的依然是她離開時候那孤涼絕望的背影。
手掌慢慢的覆上自己的胸口,那裏的刺痛讓他的眉頭緊緊的擰在一起。
爲什麽會這樣?
明明已經報了仇了,明明一切都是按照他的計劃進行的,爲什麽他沒有絲毫的喜悅,爲什麽他會這麽煩躁,這麽難受?
然後,書房的門卻被人猛然推開,沈千城冷眼掃過去,卻看到臉色刷白的樓淨,站在門口,許是趕的急了,喘着粗氣,神情複雜的看着他。
“九爺……”
“怎麽了?”
樓淨跟了他這麽多年,什麽樣的險都遭過,還從來沒有在他的臉上看到過這樣的表情。
“九爺……”
沈千城煩躁的輕斥,“說!”
“江小姐上了江子辰的車。”樓淨還是如實的禀報。
‘啪’的一聲,沈千城拍着桌子就站了起來,神情恐怖,“你再說一遍。”
“江小姐出了雲山之後被江子辰接走了,江子辰的那輛車是我們動過手腳的。”
沈千城身子一晃,倒退了一步,直接撞到了椅子上,扶着桌面才穩住身體,“人呢?”
沈千城瞪着樓淨,大聲吼道:“人呢?你的人不是在跟着嗎?現在人在哪兒?”
“往機場方向去了。”
下一秒,樓淨已經被撞到了一邊,書房裏哪裏還有九爺的人影?
樓淨愣了一下,也快速的跟了出去。
沈千城穿過燈光缭繞的大廳,直接跑了出去,在大家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樓淨也緊随着跑了出去。
餘檸蹙着眉看着他消失的身影,心底升起一抹不祥的預感。
除了江時語,還有誰能如此牽動他的情緒?
她此時肯定不能追過去的,隻得悄悄的走到甯小凡身邊,小聲問道:“什麽情況?”
甯小凡抿着唇,微微搖頭。
餘檸橫了她一眼,說道:“如果他再把江時語帶回來,你就完了。”
甯小凡緊緊的攥着手中的酒杯,狠狠地說道:“我不會讓她回來的。”
餘檸冷哼一聲,“希望如你所說的吧。”
餘檸轉身走開,甯小凡盯着門口看了好一會兒,才仰頭将杯中酒飲盡。
她好不容易才把她從這裏趕出去,又怎麽會再讓她回來呢?
就算沈千城把她帶回來,她也絕對不會輕易放過她的。
沈千城開着車子在雨中疾馳,即便是這樣的天氣,速度也是絲毫不減。
沒有人會發現,他握着方向盤的手是顫抖的。
更沒有人發現,此時的他臉色有多麽的慘白吓人。
也許是想的太多了,也許是什麽都來不及去想,此時他的腦子裏一片空白。
他現在想的唯一事情就是,找到她,快點找到她。
别人不知道,但是他卻知道江子辰的車子有什麽問題。
他想要報仇,卻從來沒有想過要她的性命。
他沒有辦法想象,如果她真的出了什麽事,那他該怎麽辦。
怎麽辦?
現在光是這樣想着,都覺得心痛的快要死掉了,再沒有辦法呼吸了。
他還能怎麽辦呢?
也許,她走了,他也跟着一起心痛而死吧?
此時,什麽愛恨情仇,他已經全都顧不得了,江子辰不死也沒有關系,他隻要她沒事就好。
沈千城死死的盯着前面,油門早就踩到了底,在這樣的夜裏,這無疑是一種不要命的行爲。
樓淨的車技也是相當了得,緊緊的跟在沈千城車子的後面,他擔心江時語,更擔心九爺。
擔心九爺的安全,也擔心,如果江時語真的出了事之後九爺的反應。
他沒有看錯,九爺是在乎江小姐的,比他想象中的更在意。
他跟了九爺這麽多年了,還從來沒有見過他爲誰這樣瘋狂的不要命過。
但是,前面的子車終于停了下來,樓淨也跟着停了下來。
他看到不遠處那沖天的火光,心裏‘咯噔’一聲,驟然停止了跳動。
還是晚了……
雨勢漸收,路上的行車都停了下來,看着那沖天的火光。
沈千城癡癡的看着前方,許久沒有反應。
直到眼框中淚水悄然滑落……
他才又重新找回呼吸。
“小語……”
“小語……”
“小語……”
每呼喚一聲,痛就會加深幾分。
直到他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嚣着她的名字。
直到痛徹心扉。
但是不管他現在再怎麽叫她的名字,再怎麽想她,再怎麽承認愛她,她都再也回不來了。
沈千城緊緊的握着方向盤,指節都已經泛了白,直到樓淨走到他車邊,敲開他的窗戶,一臉擔憂的看着他。
“九爺……”
沈千城仍然看着那沖天的火光,一直沒有眨過眼睛,許久之後才啞聲問道:“查清楚了嗎?”
“是江子辰的那輛車。”
沈千城轉頭,直勾勾的看着樓淨,卻把樓淨吓了一跳。
九爺這是……哭了?
“九爺……”
沈千城推門下車,雨絲落在他的身上,臉上,他擡頭看天,突然有些懂得,江時語之前走進這大雨中的心情。
壓抑而絕望。
他沒有想到,他的狠心會把她送上一條不歸路。
他原來并不懂得‘失去’的意義。
直到這一刻,他才真真正正的明白。
他永遠的失去她了。
因爲不管他怎麽後悔,怎麽痛,怎麽愛,他都再也喚不回她了。
他想她回來,打他,罵他,甚至是恨他。
都不可能了。
什麽都不可能了。
她帶着對他的恨,永遠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今後在這個茫茫世界中,再也找不到一個江時語了。
什麽恨,什麽報仇,都是狗屁,直到現在,他才知道,自始至終,他要的,隻有一個江時語而已。
“你先回去吧。”
“九爺。”
沈千城擡手示意他止步,“我沒事,回去吧。”
樓淨隻能止步原地,眼睜睜的看着他獨自走向那團沖天的火焰。
沈千城站在那火焰旁邊,車子早已燒的面目全非,隻有一個空空的架子而已。
他閉了閉眼,卻還是是将目光落在副駕駛的位置上。
既然是爆炸,那裏已經什麽都看不出來了。
沈千城覺得自己的心也跟着被掏空了一樣,除了痛,什麽都沒有了。
他沒有辦法想象,當車子發生爆炸的時候,她當時有多痛。
她是一個用碘酒消毒都不會痛呼出聲的堅強的女人,但是這樣的痛,又豈是她能承受得了的?
而這些,都是他帶給她的。
他就一直站在那裏,不管身子已經完全的濕透,仿佛隻要這樣看着,江時語就能再回來一樣。
然而,死了又怎麽可能會複活?
消防和交警到的都很快,交警過來的時候也是看到了他,便問道:“這位先生,請您離這裏遠一些,這裏危險。”
沈千城沒動,目光也未曾動過半分。
那位交警以爲這是吓傻了,便問道:“您和這位車主認識嗎?你看到事發過程了嗎?”
沈千城這才收回目光,看着他,眼裏卻依然空洞,自然也沒有要回答他問題的意思。
交警同志沒有辦法,隻得輕輕的把他推到一邊,然後拉起警戒線。
雨勢已經小了許多,消防隊沒一會兒便把大火給熄滅,交警隊上前去查探情況,對講機嘶嘶作響,沈千城清楚的聽到其中一人報告:小型轎車,目前觀測車裏有兩人,已全部死亡。
‘死亡’兩個字就像是一記重錘,重重落在沈千城的身上。
他早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但在聽到這些冰冷的官方報告的時候,身體還是顫着後退了一步。
樓淨還是不放心的跟了過來,不怕他的責備,他也知道,他此時已經想不到這些了。
此時的他普通人無異,在失去至愛之人的時候也會心痛難過。
“九爺,回去吧。”
沈千城又最後看了一眼那燒的如同廢墟的車子,才默默的轉身離開。
回到雲山已是淩晨,派對早已結束,大廳内還是一片狼藉,有幾個傭人在輕手輕腳的打掃,在看到沈千城回來的時候,皆是愣了一下。
這是什麽情況?
到底出了什麽事,才能讓從來都高高在上纖塵不染的九爺變成現在這副樣子?
管家馬上迎了過來,還沒來得及問一句,樓淨就沖他微微的搖頭,“派人去給九爺放熱水準備洗澡吧。”
“是。”
管家是聰明人,既然現在不讓問,他就不問。
樓淨大跨步的追上了沈千城,“九爺,先回房洗一下吧。”
沈千城什麽都沒說,但還是拖着步子上了三樓的主卧。
然而,沒有想到的是甯小凡居然也在這裏,沈千城推開門的那一刹那,看到她那一張臉,不禁愣在了原地。
“小語……”
江時語的名字便這樣脫口而出。
甯小凡愣了,跟在他身後的樓淨也愣了。
甯小凡走了過來,焦急地問道:“千城,你這是怎麽了?怎麽出去一圈回來就這樣了?”
樓淨對這個甯小凡本來就沒有什麽好印象,如今出了這麽大的事情,再看到這一張臉,就更加的有些不順眼,便在一旁冷聲道:“甯小姐先别多問,先去幫九爺放水洗澡吧。”
“哦,好。”
甯小凡進了浴室,沈千城扯開領帶,說道:“我沒事,你出去吧。”
“好。”
這樣的事情,即便是有心勸慰也不知道要如何開口。
離開的不是自己的心愛之人,又怎麽會懂得那麽切膚之痛呢?
甯小凡彎腰幫他放着熱水,雖然她不知道在他出去後都發生了什麽,但都肯定是江時語有關的。
而她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乖乖的把沈千城伺候好。
不過想到他剛剛對着她叫的那一句‘小語’,甯小凡還是眯起眼,握緊了拳頭。
隻是在這會兒時候,身子便被人從身後抱住,而且抱得很緊很緊,緊的好像是怕她消失一樣,那雙手力的手臂勒的她有點疼。
“千城……”
她想要叫他稍微放開一些,可是話還沒有出口,便被他拽得壓在了一邊的牆面上,還沒來得及反應,嘴唇就被狠狠的堵住。
她以爲,他的吻是霸道又不失溫柔的,會帶着幾分痞氣,又不氣優雅。
可是現在的吻卻和她想象中完全不同,猛烈中帶着幾分急切,可是在這個吻裏體會不到一絲一毫的溫柔。
然而,不僅僅是這樣,沈千城像是瘋了一樣,在離開她的唇以後在她的身上瘋狂的撕咬,身上的衣服也在瞬間被他撕碎。
這樣野蠻而瘋狂的沈千城是她從來都沒有見過的。
“疼……”
甯小凡輕呼一聲,然後眼前的男人對于這樣的呼聲卻是聞所未聞,依然我行我素。
他褪了自己襯衫,将她抱出浴室,壓在那張大床上,野蠻的動作卻依然沒有停止過。
甯小凡忍着痛,再也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她想,這樣也好,不管他到底是怎麽了,不管他此時心裏把她當成了誰,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們發生了關系,他就會對她負責。
替身又如何?
現在江時語走了,她就是那個唯一。
然而,就在甯小凡準備授受欣然接受接下來的一切的時候,身上的人的動作卻嘎然而止。
這一切開始的太過突然,結束的也太過突然。
甯小凡怔怔地問道:“千城,怎麽了?”
沈千城看着她的臉,臉上盡是痛苦的神色。
他翻過身,躺在一邊,幹澀地說道:“出去。”
“千城……”
“出去。”
甯小凡知道他這是真的生氣了,便不敢再留下去,隻得去拿了浴袍穿在身上逃了出去。
沈千城沒有心思去理會别人的心情,因爲此時他的心情沒有人能明白。
他原以爲找了一個和江時語有着一模一樣的臉的女人就行了,不管是整容還是天然,反正他喜歡的也不過是這張臉而已。
可是現在,他卻發現,他錯了,而且錯的太徹底。
有相似的身材又有如何?
有一模一樣的臉蛋又如何?
都不是江時語。
味道不對,感覺不對,連頭發的觸感都不對。
這個世界上可以有很多很多個甯小凡,但卻隻有一個江時語。
他以爲把她趕走就能徹底清了體内的毒瘾,可是沒有想到,這個毒瘾是個劇毒,無藥可解。
唯一的解釋就是江時語,可是現在……
沈千城擋着頭頂的燈光,覺得眼前都是江時語的影子。
他記得她的一颦一笑,記得她的一嗔一怒,記得她所有的模樣。
他記得她心情好的時候也會在他面前撒嬌,會說好聽的話哄他開心。
她有時候子也會像小野貓一樣,不高興的時候也會伸出爪子來撓人。
沈千城的手滑到自己的頸側,雖然那三道印子已經淺了許多,但還是能尋出一些痕迹的。
她在某些時候也會很熱情,隻要一個眼神就能輕易勾起他身體裏的所有火氣。
他還記得去圍場的那一次,那一次他用苦肉計騙了她,後來她對他很好很好,還親自煲湯給他喝。
現在回想起來,那個時候,她對自己應該是用了真心的。
隻可惜,他到了現在才知道自己從前到底錯失了多少能跟她幸福在一起的機會。
當然,除了這些,他也清楚的記得自己無數次的傷過她。
他曾經因爲嫉妒,用冷水給她沖洗,以至于導緻她發燒。
他曾經因爲嫉妒,把她直接從車上擁了下去,手腳都骨折了。
她腿上的傷疤,也是是因爲他留下的。
不僅僅是這些,不僅僅是這些。
這一年多來,她大傷小傷不斷,似乎都是因爲他而起。
他當時似乎沒有想那麽多,事後卻總是後悔,如今想起來更是掏心剜肺的疼。
早知道會這樣的一天,他一定竭盡全力的去疼她,寵她,愛她,不讓她受到一丁點的傷害。
可世界上什麽藥都有的賣,隻有‘後悔藥’沒有。
他現在就算是心痛而死,也無藥可醫。
雨水洗刷了大地,新一天的太陽異常的明媚,連空氣中都透着幾分清新。
這樣的一個早晨對于大多數來說是一天中好的開始,但是在雲山,氣氛凝結,冷如冬日。
新聞裏播報着昨天夜間的那一場車禍。
小轎車雨夜在半路爆炸,車内兩名人員無一個幸免,暫時還沒有辯别出車主身份,具體爆炸原因還在排查。
沈千城看着電視上的交警在整治車禍現場,猛然便将遙控器擲了出去,把身邊的甯小凡和剛剛走過來的管家都吓了一跳,再看看他那陰沉下來的臉,便是誰都不敢再出聲了。
管家還好,上前把電視關掉,然後躬身道:“九爺,現在就用早餐嗎?”
“不用,我出去一趟,備車。”
“是。”
他起身往外走,再沒有多看身邊的甯小凡一眼。
沈千城是個男人,是個掌管着擎天集團和最大幫派的男人,和許多男人不同,他所處的生存環境所教而他的第一件事便是要面對現實。
江時語死了,他心痛,他難過,他心裏有着千萬種不能與外人道的苦澀與悔恨,但是他不會從此一蹶不振。
因爲,他是沈千城。
車子已備好,沈千城上了車。
“九爺,去公司嗎?”
“不,去xx區交警大隊。”
沈千城的身份一般人并未識得,但沈千城到了這裏依然可以做到一手遮天。
接見他的自然是這裏的最高領導,雖是公職部門,可是在看到沈千城這樣的人物的時候,态度難免還是會有些谄媚。
“不知道沈先生來我們這裏是有什麽事嗎?”
沈千城冷着臉坐了下來,冷聲問道:“昨天那起車禍發生在你們的管轄範圍,我想多了解一點關于這起車禍的一點情況。”
局長有些爲難,“這個……這起事件目前我們還在調查,具體原因也還不好說。”
沈千城也再懶得和他廢話,直接問道:“車上那兩個人是怎麽處理的?”
“車子爆炸,又燒了那麽久,早就已經分不清什麽是什麽了,不過經過有關鑒定,好像是一男一女,具體身份也還沒有查明。”
沈千城站了起來,說道:“我要那個女人的骨灰。”
局長驚疑,“沈千城知道這兩個人的身份?”
沈千城冷倪了他一眼,說道:“那是你們要查的事,我隻要那個女人的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