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宋一柳的表白之後,這種尴尬就一直存在着。
江時語對宋一柳的确存在好感,但是這種好感在開始的時候是朦胧而暧昧的。
但是當她發現自己已經愛上沈千城的時候,她便知道不能再這樣下去,如果再跟宋一柳這樣不清不楚,就是對他的一種侮辱。
所以,她盡量的把她繼續當成自己的老師,甚至是自己的朋友。
不可否認的,宋一柳是個好男人,起碼會尊重她的任何選擇,并且一直這樣幫助自己,在她的面前,再不提‘表白’的事情。
可是現在,這個話題重新被提起,江時語除了尴尬之外,心底還是有一絲微微波動的。
沈千城給了她太多的傷害,現在也是她心靈最脆弱的時候,那種無法言明的感覺瞬間被放大。
但她的理智依然還在,就算是有什麽想法,也不是現在。
“宋教授,和我聯系對你們都沒有好處的。”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和這些人斷了聯系,但真正要做到徹底擺脫他的掌控,她就隻能把這些情感一一的割舍掉,爲了自己,也是爲了他們。
“我沒有關系。”
“但是我有關系。”江時語看着他,克制着激動的情緒,說道:“他什麽都做的出來的,你也知道的,所以我們……”
宋一柳的臉上帶着少有的落寞,卻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看了看她的腿,“我聽那個醫生說了,腿上的傷挺嚴重的,也是他弄的,是不是?”
“也不全怨他吧,之前是我自己不小心燙傷的。”
“那怎麽會破掉?如果隻是燙傷,抹一些燙傷膏就沒有什麽問題。”
怎麽會破掉?
沈千城做的那些瘋狂的事情,她要怎麽對他說?
“你别問了。”
宋一柳抿了抿嘴,目光又轉向她的嘴唇,忍不住的伸手去碰。
江時語想躲,最終還是沒有躲,由着他觸碰。
手指在碰到她嘴唇的那一瞬間,手指輕輕的顫了一下,連帶着心尖也跟着顫了起來。
“摸夠了嗎?摸夠了就放開。”
冷冷的聲音打破了屋内的甯靜。
這樣的聲音讓兩個人皆是一顫,不是因爲心虛,而是他們都害怕這樣的舉動會給對方帶來傷害。
沈千城是什麽樣的人,不隻江時語清楚,就連宋一柳也清楚得很。
宋一柳放下手,轉身好看着站在門邊的沈千城。
如果是從前,他可能會解釋一下,可是現在想到江時語的情況,便連解釋的想法都沒有了。
“做爲一個男人,把一個女人傷成這樣,你怎麽下得去手?”
沈千城走了進來,諷刺的一笑,“明知道她是别人的女人,你還要這麽做,我倒要問宋醫生,你怎麽下得去手?”
沈千城摸了摸了江時語的發頂,柔聲問道:“怪不得堅持要住院,原來是爲了方便和情郎私會,嗯?”
江時語揮手打開他的碰觸,瞪着他,說道:“不要因爲你自己龌龊,就把别人也都想的那麽龌龊。”
宋一柳對着沈千城冷哼一聲,轉而對着江時語說道:“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江時語點點頭,眼中的情緒複雜難辨,“好。”
宋一柳沒有說出什麽‘再來看你’的話,大家都知道,沈千城是不會再讓他進這個病房的了。
宋一柳走後,江時語慢慢的挪動,躺下來。
沈千城看着的臉色依然不好看,他這才離開半天的時間,就讓宋一柳混了進來。
他本來是想相信她,基本對他的忌憚,想來就算是讓他們兩個見面,也不會發生什麽的。
但沒想到,他一進屋,居在就讓他看到了這樣的暧昧的場面,這讓他覺得自己也實在是太過天真了。
江時語幹脆閉上眼睛,不想再和他多說一句話。
倒是沈千城知道她沒睡,将椅子拉到床邊,坐了過去,盯着她的臉看着。
他的目光太過專注,盯得江時語很不舒服,隻得重新睜開眼睛,瞪着他,“你想說什麽?”
“我在想,如果我沒來,你和他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江時語早已想到他會糾着這件事不放,她轉過身,平躺着,看着天花闆一會,突然就笑了出來,用着意猶未盡的語氣,說道:“誰知道呢!”
她又轉過頭來看他,反問道:“你這樣大白天的往我這裏跑沒有關系嗎?聽說那個女人是你的秘書,她要是知道了你爲了另外一個女人這樣勞心勞力,會不會吃醋啊?”
“不會。”
“哦,那還真是挺懂事的。”江時語語氣又軟了幾分,“如果要是一個好女孩,你就好好對人家,别弄的也跟我一樣,三天兩頭的進醫院,不好。”
沈千城又豈會聽不出她話裏的諷刺意味?
沈千城也是不甘示弱,往椅子上一靠,說道:“你要是像她一樣聽話,你也不會這樣。”
“嗯,說的也是。所以,我就真的是一個反面教材,讓她千萬不要跟我學,我命大,折騰到現在還沒死,也不是誰都抵得住你的折磨的。”
“你是特别的,沒有哪個女人會有你這樣的待遇。”
江時語輕笑出聲,因爲這樣一笑,原本嘴唇結在一起的血痂也裂開了,又有新的血淌了出來。
江時語隻覺得有點疼,卻不知道已經出血了,後來想要說話的時候才發現,一嘴的血腥味。
因爲臉色太過蒼白,此時看上去反而顯得有些吓人。
“别說話。”沈千城抽了紙巾過來,先把嘴周圍的血擦幹淨,然後才在嘴上,一點一點的擦掉,動作溫柔的和剛剛簡直是兩個人。
嘴上的血珠,剛剛擦掉,然後又有新的冒出來,從大到小,再到最後不再往外冒了,沈千城才把紙扔掉,重新坐了下來。
“你又何苦?”
“什麽?”江時語不懂他爲什麽突然間這麽說。
“如果你從一開始就聽話一點,也不會受這麽多的傷,我不隻一次的告誡你,但你就是不聽,屢次觸碰我的底線。”
江時語緊緊的抓着被子,克制着自己的怒氣。
她不知道世界上怎麽會有沈千城這種人,霸道,狠毒,卻又不講道理。
她不斷的受到傷害,甚至有一次連性命差一點都丢了,可是到了這個時候,他還能把所有的責任和錯誤都歸結到她的身上。
好,既然要分開,那就随他怎麽說吧。
沈千城突然湊過去,抓住她的手,随意的在手心把玩着,說道:“隻要你肯乖乖的,我們還像從前一樣好不好?”
江時語看着他,問道:“那你的小情人怎麽辦?不要了嗎?”
沈千城的手停了下來,擡頭和她對視,沒有說一句話。
江時語其實并不在乎他的答案,他要或者不要,都和她沒有任何的關系了。
“沈千城,就算我不能讓你知道什麽叫做‘真心’,但是我希望别人能教會你這些。我們之間也就這樣了吧,所以你可以把更多的時間和精力給她,起碼不要再傷了她的心,我看得出來,她很愛你。”
沈千城輕輕的揉着她的指腹,問道:“你也懂什麽叫愛嗎?”
“嗯,大家都懂,不懂的人是你。”
江時語覺得很奇怪,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了,她居然還能這樣心平氣和的跟他說這些。
“你走吧,宋一柳也不會再來了,你也不要再來了。”
沈千城起身,彎腰在她的額頭上烙下一吻,說道:“你好好休息,晚上我會再過來。”
江時語什麽都沒說,隻是靜靜看着他出去。
緩緩閉上眼睛,兩滴淚水從眼角悄然滑落。
沈千城和宋醫生聯系過,而宋醫生給出的結論也和b大附屬的那個醫生意見是差不多的,就算是江時語的傷口恢複的好,也不會和從前一樣了。
沈千城煩躁的直接把桌上的煙灰缸摔了出去,剛好甯小凡進來送文件,那煙灰缸剛好砸到她腳邊,雖然堪堪的躲了過去,倒也還是實實在在的吓了一跳。
“沈總……”甯小凡極有分寸的用着工作中的稱呼,小心翼翼的走到辦公桌前,問道:“怎麽了?”
沈千城的臉色緩和了幾分,揉了揉眉心,說道:“沒事。”
甯小凡将文件放下,站到他身後,手指貼在他的太陽穴上,輕輕的幫他按着。
“你臉色看起來不大好,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用。”
“公司事情的确是多,但也還是要注意身體,你要是熬垮了,那擎天怎麽辦呢?”
甯小凡和江時語最大的不同可能就是她很會哄男人開心。
她很會察言觀色的,不管說出來的話有沒有用,但起碼聽起來讓人覺得舒服,男人身邊都需要一朵解語花,甯小凡就是在扮演着這樣一個角色,表面上不争不搶,卻用蠶食的方式一點一點的占據着對方的心。
像她這樣的人,就是傳說中的綠茶表。
其實江時語并非不溫柔,當初兩個人蜜裏調油的時候,她也是如水一般。
被愛情滋潤的女人,都可以小鳥依人。
隻可惜,她和沈千城之間存在着太多的問題,那是怎麽躲都躲不過去坎,甜蜜也隻是昙花一現罷了。
沈千城抓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的懷裏,低頭看着她。
“她要是能像你這麽懂事就好了。”
甯小凡抿了抿嘴,說道:“是那位江小姐嗎?”
沈千城沒有說話,但沉默卻是最好的一種承認的方式。
“雖然那天隻是匆匆的見了一面,但是我覺得她應該是一個性格直爽的人,這樣的人向來是有什麽說什麽,藏不住話的,她要是真說了什麽讓你不高興的話,你也别跟她生氣。”
他點點她的鼻尖,“還是你懂事。”
甯小凡羞澀一笑,剛想要湊過去親他,但好巧不巧,沈千城的電話卻響了起來。
沈千城挑了挑眉,拍了拍她的屁股,讓她起來。
甯小凡也是個知趣的,把電話遞給他,然後就出去。
甯小凡看得出來,在沈千城的眼裏,她和江時語還是沒有辦法比的。
自從跟了沈千城以來,到現在兩個人還沒有發生過什麽實質性的關系。不是沒有機會,而是每一次到了關鍵的時候,他都因爲那個江時語離開。
甯小凡怎麽可能不恨?
兩個人之間隻有發展到了最後一步,她的心裏真算是真正的有了底,否則她更是連對抗江時語的砝碼都沒有。
是的,她要從江時語的手裏把沈千城搶過來,徹徹底底的屬于自己。
就算這張臉和她一樣又如何?就算沈千城現在看着她的時候想着的是她又如何?
總有一天,等她離開的時候,他眼裏所看到的不再是江時語,而是真真正正的甯小凡。
她找個了借口跟言豫請了半天的假,去菜場買了東西,然後直奔住處。
甯小凡在樓門口下了車,等車子開走後擡頭看着這高聳的建築。
這裏是北京最好的地段,現在在這裏,有她的住處。
以前,這樣的事情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不過雖然她還沒有去過雲山,但也在網上搜到了一些信息,沒有什麽具體的全景圖片,但是那高高的院牆和黑色的鐵門反而将裏面顯得更加神秘。
聽說,那裏是全北京面積最大的私人住宅。
而現在住在裏面的是江時語。
但是,要不了多久,住在那裏的人就會是她。
既然江時語可以,她又有什麽不可以的?
她今天買材料回來就是爲了給沈千城煲燙,不是說想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她的胃嗎?
雖在她廚藝完全不通,沈千城在家又什麽都吃得到,但那結些都沒有關系,她這一次的目的可沒有那麽單純。
沈千城下午的會議結束之後便随口問了言豫:“甯小凡呢?”
“說是有事,請了半天假。”
“嗯,我一會兒去醫院。”
“好的。”
沈千城連辦公室都沒有回,直接坐了電梯就下去。
到達醫院時候也不過才五點而已,雲山那邊剛好送了晚飯過來,江時語正靠在床頭一點一點的吃着,看着精神并不太好。
沈千城皺着眉走過去,看着她把黃豆都挑了出來,問道:“怎麽不吃掉?”
“嚼着太累。”江時語頭都沒擡,繼續慢條斯理的吃着。
“不許挑食,這些都是對你身體有好處的。”
江時語煩躁的把碗筷一下,擰着眉頭,負氣地說道:“不吃了。”
沈千城從前很喜歡看她耍小性子,雖然如今也是喜歡看她這樣子,可關乎她身體的事情,他也不想再縱容她。
當然,這個時候自然是再不好發火,索性拿過她的碗和一邊的勺子,舀了一些黃豆送到她嘴邊,溫聲的哄道:“乖,吃點。”
江時語微愣,疑惑的看着他,想說什麽,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湊過去把東西吃了下去。
沈千城的臉上總算是帶了幾分笑意,又舀了一勺送過去,江時語卻别開臉。他也是沒有辦法,把豆子放下,還是換了别的菜,送了過去。
也許,‘退一步海闊天空’這話說的一點錯都沒有。
隻要有一個人肯低頭退讓,兩個人的關系也不至于會這樣的糟糕。
兩個人誰都沒有再多說一句話,江時語心想,既然自己這傷是他造成的,那麽讓他伺候自己也是理所當然的,她又何必矯情?
而此時,沈千城的電話卻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
江時語清楚的看到他的屏幕上的名字。
甯小凡。
沈千城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喂?”
“千城,我有沒有打擾到你?”
“沒有,怎麽了?”
電話裏的甯小凡已經帶了哭腔兒,“我想給你煲湯的,結果倒出來的時候把自己燙到了,現在家裏就我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