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把她帶走,他必須把她帶走。
隻是這個屋子裏還有一個江子辰,他可以不去管他們如何熱烈的親吻,但是他在聽到兩個人對話之後便已經猜出了種種前因後果。
江時語對他說的什麽出車禍導緻的骨折也不過都是騙他的瞎話罷了。
既然這傷是沈千城造成的,他又怎麽能讓他把小語帶走?
江子辰攔在他的面前,看着依然膠着在一起的兩個人,沒有半點的尴尬,“沈千城要走自己走,小語肯定不會讓你帶走的。”
沈千城終于江時語,看着江子辰,挑了挑眉,冷聲道:“你覺得你能攔得住我?”
“攔不住也得攔,今天可由不得你。”
江時語緩過神來,揪着沈千城的衣領,說道:“我不會跟你走的,你放我下來。”
“今天由不得你,小語,我可以在任何事情上縱容你,但是這一次不行。”沈千城低頭看了她一眼後又對擋在身前的江子辰說道:“讓開。”
“把人放下。”
沈千城不再理他,直接就往前走,江子辰也不是好欺負的,直接就上去搶人。
一個搶,一個擋,兩個人下手也都特别狠,一個沒注意就碰到了江時語打着石膏的腿。
江時語忍不住的尖叫出來,額頭上已經布上了一層冷汗。
兩個男人見狀不好,這才停了下來。
“小語,你怎麽樣?”江子辰着急問道。
江時語已經疼的說不出話來,一個勁的搖頭,眼淚也噼裏啪啦的往下掉,看的兩個男人的心都揪了起來。
沈千城卻顧不了那麽多,抱着她快步往外走,江子辰也拿了衣服追了出去。
然而,沈千城必然是有備而來,抱着江時語上了車,沒多年跟在後面的江子辰一眼便關上了車門,直接走人。
“靠。”江子辰氣的直接把衣服摔在了地上,看着絕塵而去的汽車,氣的直想罵娘。
而車裏的江時語也特别的着急,雖然疼着,卻還是顫着聲揪着他的衣領,“沈千城,你放我下去,我不要跟你走。”
沈千城本想就這樣将她固定在懷裏,但考慮到她的傷情,隻得松手,卻仍然沒有讓司機停下來的意思。
既然上了他的車,就絕對不會再放手。
“不要亂動,小心又碰到傷。”
江時語卻完全聽不進去,隻是不停的哀求着,“我求求你了,把我送回去好不好?要不然,你把我再扔下去也可以,我不想跟你走,我不要跟你去那個牢籠。”
“沈千城,你答應我的,給我一個月的時候,你怎麽能說話不算話?”
沈千城不爲所動,也可以說完全的不理她,他現在隻想盡快的帶她回去,回到他的地盤。
“給宋醫生打電話,讓他去雲山。”
“是。”
江時語說了許久,直到實在是脫了力氣才停下來,絕望的看着窗外。
不過才半個月,她才過了半個月還算是舒心的日子,又要回去了。
“沈千城,我隻問你,回去之後你打算怎麽處置我?”
沈千城撫着她的腦袋,輕輕的靠了過去,“我會好好疼你。”
江時語輕笑出聲,“你要是真疼我,就不會這麽對我,沈千城,别把我當成幼稚園的小朋友來哄,我不吃這一套的。”
“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會這麽做,你隻要感受就好。”
感受?
這段時間以久,她的感受還少嗎?
他是如何‘疼’她的,她的感受還不夠深刻嗎?
“如果你的疼愛是這一身的傷痛,那我的确是感受頗深。”江時語閉上眼睛,說道:“從來沒有哪個男人像你一樣對我這麽‘好’過,我謝謝你。”
對于她的挖苦,沈千城依然是選擇沉默,隻是擰着眉,将她護在懷裏。
現在,不管他說什麽,對她來說都是謊言,她都不會再相信,既然這樣,那就什麽都不說。
此時此刻對他來說,沒有什麽比她能在自己身邊來的重要。
車子駛進雲山,這個地方對于江時語來說就是一個寬大而氣派的牢籠。
她曾有那到一段時間,以爲這裏終有一日會是自己的港灣和歸宿,現在想來隻覺得那個時候的自己實在是天真得可笑。
這裏不僅僅是牢籠,更是地獄,一個她現在千方百計想要逃脫的地方。
江時語在衆目睽睽之下被他抱進了主屋,她還記得不久之前,從德國回來的時候,她也這樣被抱着進去的,唯一的不同可能就是這一次比上一次傷的還要嚴重罷了。
有時候想起來她自己都覺得好笑,她明明是學醫的,将來是要治病救人的,隻是還沒有救過一個人,自己卻是屢屢的進醫院。
江時語在看到宋醫生的時候也是這樣笑着,“又要麻煩您了。”
有沈千城在,宋醫生隻得客氣道:“江小姐說哪裏的話?”
沈千城站在一邊,吩咐道:“剛剛有碰到她的腿,你幫着看看,然後再全身檢查一下,看看有沒有别的傷,還有臉上,也不能留疤,一點都不能留。”
不消一會兒的工夫就已經檢查完了,宋醫生說道:“沒有别的問題,手臂和腿上的傷處理的也不錯,隻要以後注意一些就可以了,石膏打了多久了?”
“正好半個月。”
“并不算是太嚴重,所以滿一個月的時候就可以拆了,隻是臉上……”
宋久之的猶豫讓沈千城下意識的皺眉,問道:“怎麽?”
“臉上的皮膚比較薄,也比較脆弱敏感,治療傷疤的藥雖然有效,但藥性也比較烈,我怕會用量不均反而會不小心傷到江小姐臉上的皮膚,不過脖子上的那道疤倒是可以直接抹這個。”
“那臉上的要用什麽辦法?你别告訴我沒有辦法,這樣的理由我不接受。”
宋久之輕歎一聲,又看了一眼笑的勉強的江時語,說道:“喝中藥吧,雖然見效慢,但起碼不傷身。”
“那就喝中藥,你去安排吧。”
“是。”
宋久之出去,沈千城在床邊坐了下來,手掌再度撫上她的臉,輕聲呢喃,“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留疤的。”
“沈千城,你何必做出一副深情的樣子給我看呢?這張臉留不留疤我真的不在意,你又在意什麽呢?”
“這一次是我太沖動了,是我不對,你生我的氣也是應該的。”
江時語微微一怔,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沒有想到他居然也會說出這種類似于道歉的話來。
他一慣強勢,以他自己爲中心,以他的意志爲轉移,也許在他的人生字典裏本就沒有‘對不起’這三個字,他不給别人道歉和解釋的機會,自己也從來不會向别人道歉,即便這件事是錯的,他也會一直錯下去,不回頭。
之前發生了那麽多的事,她從來沒有聽他說過半句這樣的話,卻沒想到有一天她可以從他的嘴裏聽到這樣的話,真是新鮮。
“你是在道歉嗎?”
沈千城眼神平靜,語氣溫和,看了她許久,才說:“是,我在道歉,你接受嗎?”
這一下,江時語是徹底的懵了。
看着她迷茫的可愛樣子,仿佛又回到了從前的日子,仿佛這十幾天就是一場夢。
沒有分開過,沒有吵鬧過,他們,還是從前的他們。
她,還是那個讓他舍不得放不下隻想放在心尖上好好疼愛的女人。
沈千城嘴角勾出一個愉悅的弧度,又将她攬進自己的懷裏。
“不管你接不接受,我都在這裏,以後好好對你,好不好?”
江時語覺得最近的淚腺實在是發達的過了頭,她以爲自己會鐵石心腸的不會再相信他,不會再理會他,可是沒有想到……
一句話。
隻用了一句話,他就徹底的将她心底好不容易築起的高牆擊的粉碎。
不管她是不是真的相信了,但此時,她心軟了。
在經過了這麽多的虐待之後,她再一次的心軟了。
她甚至有些瞧不起自己,覺得自己實在是沒有原則,實在是夠賤。
可是,有什麽辦法?
女人總是傻的,說好的不愛,又怎麽能輕易的放下?
愛了,就是愛了。
會痛,隻是因爲付出的愛沒有得到應有的回報。
沒有誰真的能做到斬斷情絲,說不愛就不愛。
她雖然硬氣,但也同樣做不到。
因爲做不到,所以才會被他這樣溫柔以待的時候扛不住。
眼淚又掉了下來,濕了他的衣襟,腦袋在他的衣服上蹭了又蹭,悶聲說道:“你要是想好好對我,就把一個月的話屢行徹底。”
“不行。”沈千城抽了紙巾幫她擦眼淚,“當初我是氣昏了頭才會說出那樣的話,這半個月我每天都想見你,每天都很擔心你,我必須要把你放在身邊,天天這樣看着,我才放心。”
“既然這樣,又何必當初?我想知道,你當時把我從車上扔下的時候是怎麽想的?你是真的想讓我死嗎?”
“怎麽可能?”他撫着她的臉,“我說過,我舍不得傷你的。”
“但你一次又一次的傷我,即便你再舍不得,你還是傷了。”江時語重新冷靜下來,沒有躲開他的觸碰,看着他說道:“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在我被你推下去的時候後面有車過來,我現在早就是一把骨灰了,而不是活生生的坐在這裏和你說話,你想過嗎?”
沈千城咬着牙,盯着她臉上的白痕,眼裏盡是懊悔。
“所以就算你在我面,隻要想到那些個可能性,我還是會害怕。”他在她的額頭上輕啄,說道:“那個時候你一直氣我,你明知道我不能忍受你離開我的,我實在是太生氣了……”
江時語拉住他的手,輕輕的揉了兩下,低頭問道:“那你有沒有想過,要這個樣子多久?”
“你要留我在你身邊多久?一輩子嗎?”
一輩子……
沈千城從來沒有想過一輩子的事情。
但是他知道,他和江時語不會有‘一輩子’,早晚有一天他會再度的狠狠的傷害她,但此時,他卻沒有辦法對她放手。
“你放心,早晚有一天,我會放手的。”
江時語簡直是欲哭無淚。
他難道不知道嗎?女人都渴望安定的生活,在愛上一個人之後會想要和那個人一輩子在一起。
可是男人則不同,他們都有一顆浪蕩的心,沒有哪個男人願意被一個女人栓住一輩子,他們喜歡新鮮,喜歡刺激,一個膩了就會再換另外一個,他們甚至覺得,‘放手’就是給了女人自由,他們完全不知道,女人從來不想要自由。
“什麽時候?等到我人老珠黃的時候?還是等到你膩了的時候?”她輕聲問着,語氣中聽不出有半點生氣的成分,“更或者……是有人出高從買我的時候?”
“還在說氣話,是不是?你真的覺得我會賣了你?嗯?”
“誰知道呢,我從來都不懂你的心。”江時語又将腦袋抵在他的胸前,“我有時候在想,如果當初我沒有選擇和你做這個交易,是不是我們都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不會。”沈千城下巴輕輕的擱在她的頭頂,又重複一遍,“你不會不答應,就算你不答應,我們也會以其他的方式在一起,我們兩個的命運,注定要糾纏在一起的。”
“你是說,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嗯。”沈千城輕輕應道。
“所有的女孩子,小的時候都有一個公主和王子的夢,她們總是希望自己是個沉睡的公主,在等待一個騎着白馬的王子來給她一個吻,解釋她,帶她離開,從此過上幸福美滿的生活。”
“我也有過這樣的夢,幻想過我的白馬王子的樣子,盼望着他能早點出現。”江時語喃喃細語,“但是現在我似乎已經沒有資格再做這樣的夢了,我不再是公主,也不會有什麽白馬王子了。”
沈千城低聲輕笑,說道:“我不是嗎?”
“你是國王。”江時語動了動,靠在床頭,似乎有些疲累。“你不是王子,你是霸道的國王,這裏是天牢,就算有王子真心愛我,也沒有辦法來救我出去。”
“你說的對,這裏是天牢,沒有人能帶你出去,隻有我。”
“等到有一天我想讓你出去的時候,自然會放你出去的,你放心,不會等到你人老珠黃的時候,我會放你走的。”
“不僅如此,我依然會疼你,寵你,給你最好的一切。”
“所以,你不要再惹我生氣,不要再去招惹其他男人,乖乖的等着那一天的到來。”
江時語聽到他的這些話,反而有了一種安心的感覺,似乎是住在監獄裏的囚徒突然就聽說自己被減刑一樣,雖然不知道減刑多少,但起碼生活又有了盼頭。
“我說了,不是我去招惹别人,是别人來主動招惹我,可是你總是不相信我。那天在校門口,我不過是想把買中飯的錢還給他而已,無緣無故我不想欠他人情。”
雖然這樣的解釋顯得有些遲,但她還是有必要爲自己澄清,“可是你呢,連問都不問,就直接判了我的死刑。”
“是我不對,你還想要我說多少次呢?”
“我不是想要你的道歉,我隻是想告訴你,這一切都是誤會,也許以後這樣的事情還會再發生,但請你理智一點,好歹也聽我一句解釋,不要動不動就把我推下車,這次我命大沒死成,可誰知道下一次會不會也這麽幸運呢?”
沈千城直接抵上她的嘴唇,貼着她的嘴唇說道:“是不是隻有堵上你的這張小嘴,你才能停下來?”
于是,完全沒有給她反應的時候,領地再一次的被攻占。
兩個人之間的關系總算是得到了一些緩和,不管江時語對他是什麽态度,但起碼她又重新回到了雲山,沈千城的心情比起前段時間可謂是好了許多。
雲山裏裏外外的人也都暗自松了口氣。
至此,所有人都清楚的知道江小姐的重要性,甚至很多已經默默的把她當成了雲山未來的女主人。
江時語安撫住了江子辰之後,便又重新在雲山住了下來,照顧她的依然是小蘇。
小蘇已經和江時語混的很熟,在看到她的胳膊和腿都打着石膏的時候還吃了一驚,脫口問道:“江小姐,你受傷怎麽這麽頻繁?”
江時語一時間竟然無言以對,輕咳了一聲,說道:“那個,有那麽頻繁嗎?人嘛,生老病死,很正常。”
小蘇撇了撇嘴,說道:“人家都是頭疼腦熱的小問題,你這每次都是傷筋動骨的大問題。”
“可能我今年運氣不太好吧。”
“也有可能,那你過年的時候要好好拜一拜才行。”
“嗯,我也覺得要拜一拜。”
說起來,轉眼已經是冬天,放眼望去,原來一片盎然的綠色現在也蕭條了許多。
天氣越來越冷,屋裏面卻是二十四小時的恒溫,江時語行動不方便,索性就屋子裏不出去了。
再次回到雲山,她就直接住到了沈千城的卧室,雖然以她現在這種狀态也實在是做不了什麽,但他還是堅持抱着她睡,甚至有些時候她挪動身體,他都會醒過來,問她是不是有事。
她沒有辦法形容當時的心情,像是被什麽紮了一樣的疼,可是疼過之後又很暖,反反複複,很是磨人。
半個月的時間過去,終于可以拆了石膏,雖然還是不能劇烈的長時間的運動,但好在是可以下地走路了。
至于臉上的白痕,也隻能是用宋醫生的方法,每天喝中藥調理,倒是脖子上的疤痕淺了許多,如果不仔細瞧已經看不出什麽來了。
每次看到自己身上那深深淺淺的印子,江時語都會覺得自己的生命力實在是頑強。
再有半個月左右就要放寒假了,好在平時她都有看書,真要是考試也不至于會挂科。
倒是她想約喬一陽出來見面的,結果喬一陽卻沒能出來,意思是她弟弟這一次惹的麻煩不小,到現在還沒有解決呢。
如果是别人的事情她可以不管,可喬一陽是她最好的朋友,見她急成這樣,她實在是沒有辦法袖手旁觀。
雖然不知道她弟弟到底惹了什麽事,但是她想,應該可以試着找沈千城幫忙試試看的。
跟他在一起這麽久,如果還單純的認爲他隻是個簡單的生意人,那麽她就真的是太天真了,隻是,她不知道沈千城肯不肯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