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不下去,難道還要等着兩個人抱在一起了才下去?
十幾步外的兩個人仍在拉扯着,也不過是爲的中午的飯錢。
江時語從來沒有欠人家錢的習慣,她更不可能因爲對方喜歡自己,就無條件的去占人家的便宜,不管何毅的家庭條件如何,她都沒有占小便宜的習慣。
可是何毅雖然年紀不大,但也是好面子的,覺得給自己喜歡的女生買東西吃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如果收了錢,那簡直是太沒面子了。
于是,一個想給,一個死活不肯收,便拉扯個沒完了。
隻是誰也沒有想到,這場面會被沈千城看到,更加的沒有想到,這樣的過程在第三者的眼中是如何的暧昧。
于是,當江時語被粗暴的拽了過來,當何毅被打倒在地的時候,兩個人都愣了一下。
“江時語,你在這種地方跟男人拉拉扯扯的,你當我死了是不是?”
江時語終于回過神來,看着眼前冷着臉的沈千城,再看看倒在地上嘴角已經流血的何毅,不由得也怒了起來。
她試圖甩開他的手,用了力卻也隻是徒勞。
“你這是做什麽?”她朝沈千城怒吼之後轉頭問已經站起來的何毅,問道:“你沒事嗎?”
何毅搖了搖頭,随便一下就抹掉嘴角的血迹,卻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他就是你的男朋友?我真沒想到你會找這樣的男人。”
“行了。”江時語阻止他再說下去,她真的怕沈千城會再做出什麽更加出格的事情來,到時候吃虧的還是何毅。
她的臉黑了下來,說道:“我找什麽樣的男人和你沒有關系,你快走吧。”
然而,何毅卻完全不懂江時語的心思,反倒拿出一種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來,臉色通紅的問道:“他對你這樣,你爲什麽還要和他在一起?是圖他的錢嗎?我也有錢,你跟他分手。”
江時語有一種想要翻白眼的沖動,真沒想到,看上去很機靈的人,怎麽就這麽沒有危機意識呢?
“你……嘶……”
江時語想說什麽,結果握着她手腕的沈千城微微一用力,她便疼的倒吸了口氣。
沈千城像是不知道江時語的疼,看都沒看她一眼,隻是嘲諷的看着挂了彩的何毅,說道:“你和我比錢嗎?”
何毅像是從來沒有受到過這樣的污辱,也是氣紅了眼,“你不就是擎天的總裁嗎?很了不起嗎?”
“所以呢?你的意思是,你比我有錢,想用錢把她從我這裏買走嗎?”
何毅有些慌亂的看了一眼江時語,怒道:“如果她願意,我就買。”
沈千城挑了挑眉,轉頭看向江時語,“他要買你,你願意嗎?”
江時語覺得沈千城的字字句句像刀一樣的紮在她的心上,她從來沒有這麽惡心過他。
愛他?
她還真是瞎了眼。
江時語瞪大眼睛,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她不想在他面前再沒出息的掉眼淚。
“你想賣嗎?那就請沈先生開個價吧。”
江時語的話讓沈千城眼睛頓時縮了起來,手上力道再次加重,恨不得将她的手腕捏碎。
“你還真想跟這個小子走?”
江時語自嘲的笑了笑,說道:“一個肯爲我做到這地步的男人,我就算不愛,也會感動的,爲什麽不走呢?”
“好,很好。”沈千城拖着她直接就走,邁着大步讓江時語幾度的趔趄,差點倒地。
何毅自然看不下去,直接就追了過來,想要把江時語從他的手上搶過來,“你放開她。”
結果,剛剛追上他們,沈千城長腿一伸,直接就把何毅踹飛出去。
“再敢糾纏她,我就廢了你。”
樓淨已經打開車門等在那裏,沈千城手臂一甩,直接就将江時語甩進了車裏,自己跟着坐了進去,車門一關,朝着雲山疾馳而去。
江時語掙紮着坐起來,揚手就給了沈千城一巴掌。
這一巴掌打的響亮,也打的所有人都愣住了,連沈千城自己都有些不敢置信。
沈千城,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敢甩他巴掌。
“江時語,你是第一個敢打我的人,我真是給你膽子了。”沈千城伸手就捏住她的脖子,赤紅的雙眼裏再度顯現讓人膽寒的瘋狂。
但是,看着這張臉,沈千城手上還是沒有用足力道,但卻也足以讓她吃盡了苦頭。
“是誰借給你的膽子,居然敢打我,嗯?”問一句,手上的力道就加得幾分。
“怎麽,一聽說有人要花錢贖你,就迫不及待的跟人家走了嗎?”
“贖?”江時語冷笑出聲,“我是你花錢買來的嗎?沈千城,你把我當成妓院裏靠賣的那些女人了是不是?”
說好不在他面前哭的,可最終還是沒有忍住。
長這麽大,她還從來沒有受到過這樣的污辱。
她雖然迫不得已的留在他身邊,可是覺得自己還有起碼獨立的人格。然而,現在她發現,原來在他的心裏,她是最讓人不恥的那種女人。
她傷心,比以往更傷心。
從前恨他,讨厭他,所以即便是他說再難聽的話,做再卑劣的事,她都沒有像現在這樣難過過。
果然啊,愛了,就會心痛。
心痛嗎?
是的,心很痛,從來沒有感覺到過的痛。
沈千城眯着眼睛,貼着她的臉問道:“我把你當成那樣的女人?你在剛剛讓我出價的時候,難道不是把自己當成那樣的女人了嗎?”
他冷哼一聲,又說道:“我就知道你沒有這麽安分,果然啊,一會兒不看着你,你就勾搭上别人了。那個小子倒也對你是真心的,居然也敢跟我對着幹,我倒是好奇,他會爲了你出一個什麽樣的價錢。”
江時語氣被他氣的臉色發白,說道:“不用出錢,隻要現在他敢帶我走,我倒貼錢都願意,我也發現了,跟着誰比在你身邊要強。”
“是嗎?那你就去吧,跟他走。”
沈千城突然打開車門,在車子還在疾馳的情況下,直接就将人扔了出去。
這樣的事情如果放在電影裏面,一定很刺激,但是在現實生活中,被扔下去的那個人,就算不死也會丢半條命。
江時語也還算幸運,起碼在落地的時候後面沒有車子過來,不然就算她不摔死,也會被壓死。
不過,就算是這樣,她也還是沒能幸免的昏了過去。
疼,除了疼,還是疼。
江時語的腦海中不斷播放着她被扔下車的那一幕,身子痛,心更痛,但與此同時,她又有一些解脫,他能把她扔下來,是不是就說明這一次兩個人可以斷的幹幹淨淨的了?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以痛一下,也是值得的。
“小語……”
一道輕柔又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一時想不起這個人是誰,但她肯定不是沈千城。
隻要不是沈千城就好。
她緩緩的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宋一柳英俊又擔憂的臉。
“宋教授……”
“你醒了就好。”宋一柳輕舒了口氣。
“我……嘶……”江時語想要擡起手來,沒想到這樣一動便牽扯出一股鑽心的疼痛,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氣。
“你别亂動。”宋一柳連忙制止她,“右手骨折,右腿的骨頭也傷到了,身上還有不少擦傷,你的臉……也傷到。”
江時語閉了閉眼睛,“臉也傷到了嗎?很難看嗎?”
“不難看,隻是一點擦傷,不礙事。”
“嗯,好像是,有點火辣辣的疼。”江時語想要笑,結果卻隻是動了動嘴角,便不敢再動了。
“送你來的人說是在路上撿到你的。”宋一柳猶豫了一下,還是溫柔地問道:“你能告訴我,你是怎麽弄成這樣的嗎?”
江時語怔忡了片刻,然後才搖頭說道:“都過去了,我不想說,不過送我來的人已經走了嗎?我應該好好謝謝人家。”
“已經走了,以後有機會再謝吧,不過既然你不想說,那我就不再問,你要好好休息,争取早日把傷養好。”
“其實我沒有什麽内傷,我應該是可以出院的吧?”
宋一柳微愣,“你想出院?”
“嗯,而且越快越好,我還要請你幫你個忙。”
“什麽?”
“幫我租一套房子,不用太大,一室一廳的就好,我要住進去。”
“你不是和……”宋一柳止住了話題,想來她會做這樣的決定也是想要躲掉沈千城,也就說是,她這次受傷和沈千城應該有着莫大的關系。
“你不回你自己的家裏去住嗎?”
江時語搖頭,“不回了,你悄悄的幫我找一套房子就好了。”
“你是想躲開沈千城是不是?”
江時語沒有說話,隔了半晌後,才說道:“對,我想要躲開他,起碼現在我不想見到他。”
“你現在這種情況一個人在外面我也不放心,我家裏也有地方,你住過去吧。”
江時語驚訝的看着宋一柳,然後連連搖頭,拒絕道:“不用不用,那樣太麻煩你了,而且也是很方便。你放心好了,我自己懂得照顧自己的。”
宋一柳歎了一聲,說道:“沒有什麽不方便的,我在醫院有宿舍,環境也可以,最近工作也很忙,大多數也是住在這邊的,你放心住過去就好,估計沈千城也不會想到你會在我那裏的。”
“那……好吧,等情況穩定下來我就會搬回去的,謝謝你。”江時語閉了閉眼,又說道:“真的謝謝你,每次在我最狼狽的時候,你總在我身邊,在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你也在我身邊,謝謝。”
“既然想謝,那就等你好了請我吃飯吧,我這人比較實際的。我現在去給你辦出院,然後就送你過去。”
“好。”
像江時語這種情況,其實是可住院也可不住的,不過宋一柳是這裏的醫生,想要辦出院也就沒有那麽難。
可能是做醫生的都有潔癖,宋一柳的家裏幹淨的能讓許多女人自慚形愧,江時語被他安置在朝南的一間客房,不算大,但很溫馨。
天已經黑了下來,宋一柳親自下廚做了東西,考慮到她的傷情,給她煮了白粥,配上一點清淡的菜,兩個人吃的也還不錯。
“拐杖放在床邊,你要記得,沒事就不要下地,還是多在床上休息的好。藥放在床頭,還有你的手機,有事給我打電話,我明天早上回來幫你換藥。”
宋一柳一通交待,江時語仔細的聽着,“行了,你放心吧,我都記得了,你快走吧。”
“好,記得有事打電話給我。”
“嗯。”
宋一柳出門,江時語臉上的笑容也就此消失。
她可以在外人面前假裝堅強,卻沒有辦法在無人的時候還帶着那張面具。
她難過,所以想哭,她心痛,所以也想哭。
她從來都知道沈千城的狠毒,他對任何人都不會手下留情,甚至有幾次她都覺得他要可以把她給殺了,可是從來都沒有。
她被他折磨過,每一次都很兇狠,卻從來沒有像這一次一樣,直接就把她從車上推下去。
愛上一個人之後,所有的情緒都會變得敏感,所以當他一心想要置她于死地的時候,她沒有辦法不傷心不絕望,她甚至不明白,他怎麽可以這樣對她?
她原本還做着可以讓他也愛上自己的美夢,可是現在就連老天都在嘲笑她。
你在妄想什麽?一個随時随地發了瘋都可以毫不手軟的要殺了你的人,你怎麽會得到這樣人的愛?這樣的人,又有什麽值得你去愛的?
是啊,他憑什麽值得她去愛?
而此時的雲山上上下下的人也都是大氣不敢喘一下,聽說九爺把書房裏的東西能砸的湧砸的全部都砸了。
除了司機和樓淨,沒有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但是,幾乎所有人都能想得到,這件事應該也是跟江小姐有關的,這麽多年來,也隻有江小姐有這個能力讓九爺失控。
樓淨在書房外面靠着牆抽着煙,聽着裏面斷斷續續傳來的聲響,此時除了歎氣,他已經不知道還應該再說什麽了。
連他都沒有想到,九爺會做出這種事來。
伸手招來一個手下,吩咐道:“去查查江小姐的情況。”
“是。”
那手下轉身就走,樓淨繼續側耳聽着,直到裏面徹底沒了聲音,才敲門進去。
“九爺。”雖然知道他在屋裏摔了東西,可看到那場面的時候也不免還是驚到了。
沈千城此時正坐在椅子上,襯衫的領子已經繃開了好幾顆,陰沉着一張臉,像是從地獄裏來的羅刹,讓人生畏。
“九爺,江小姐那邊我已經讓人過去看了,現在還沒有消息。”
沈千城依然沉着臉不出聲,卻又長腿一伸,直接把面前的桌子給踹了出去。
“九爺,我有話,不知道該不該說。”
“那就别說。”
樓淨啞然失笑,跟了九爺這麽久,他還從來沒有見過九爺這種‘幼稚’的樣子。
“九爺,您既然在乎江小姐,又何必下這麽狠的手?女人是靠疼的,您現在這樣,江小姐一定很傷心。”
“我還要不夠疼她?還要我怎麽疼她?有多少事情我都不去和她計較了,可她就是一個白眼狼,不管我怎麽寵着她,她不也還是想要跟别的男人走?”
沈千城已經氣到了極點,雖然有些後悔把她扔下車的舉動,但隻要想起她在車上說的那些話,就恨的牙癢癢。
他從來沒有像寵她那樣寵過其他的女人,他以爲這樣足以拴住她的心了,可是沒有想到她還是想要離開他,跟着别的男人。
“九爺,有什麽事情可以好好的溝通,她不是男人,把她這樣扔下去,真要是傷到了哪裏,您不也一樣會心疼?”
沈千城死死的攥着拳頭,終于還是忍不住的問道:“有消息了嗎?”
“還沒有。”樓淨搖頭。
“盡快去查,她能去的地方不多,不是在醫院就是已經在她家裏了,去找。”
“是。”
然而,這一次得到的消息卻是江時語受了傷,但是已經出院的消息,在她的家裏卻沒有找到人。
等待消息的沈千城此時心情是前所未有的糟糕。
“九爺,根據醫院的記錄,江小姐的手和腿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而且……”
“而且什麽?”沈千城忍住心疼,冷聲問道。
“而且據說臉上也有大片的擦傷。”
‘嘭’的一聲,桌上的煙灰缸直接就砸了下來,本來就難看的臉此時更是讓人不敢直視,就連空氣似乎都要凝結了一般,跟了沈千城幾年的樓淨此時也是大氣不敢出一下。
沈千城攥着拳頭厲聲問道:“怎麽會傷到臉的?傷成什麽樣子?”
“臉是從車下摔下來的時候擦到了地面,雖然問題不大,但有留疤的可能。”
“不準留疤,一道疤都不準留。”沈千城再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大聲的吼出來。
想到她手和腿骨折,想到那張讓他魂牽夢萦的臉上可能會留下難看的疤痕,他覺得自己的心口疼,快要窒息一樣的疼。
可是沈千城雖然在暴怒的狀态下,但是他的腦子也在不停的運轉,深吸了一口氣,穩定了情緒之後才問道:“她進的是哪家醫院?”
“b大附屬。”
“那就去查宋一柳,現在能幫她的隻有宋一柳。”
“是。”
沈千城重新換了一身衣服之後出門,吩咐樓淨,“五分鍾之内給我宋一柳家的地址。”
“好的,九爺。”
想要到找到宋一柳家裏的地址是相當容易的事情,沈千城到達他家樓下的時候正是早晨,宋一柳給江時語換藥的時候。
門鈴聲響起,江時語條件反射的顫抖了一下,緊張地問道:“是誰?”
宋一柳安撫她道,“别緊張,可能是我家裏人,我去看看。”
江時語點頭,隻當自己是想太多了,這裏是宋一柳的家裏,他家裏人會過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然而,才有了這種念頭,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就聽到了外面的争吵聲。
除了宋一柳,還有一個讓她熟悉又膽寒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