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骨寵他,任他在身上作威作福,爬到他頭上坐着也不管。
林大娘在外頭聽着水聲大作,叉着腰想罵這爺孫倆别浪費大冷天好不容易燒出來的熱水,想想,又罵不出口,自個兒笑着走了。
人回來了不走了,寶貝都來不及,哪舍得罵。
烏骨帶回了大将軍無礙的消息,林大娘這心裏别提有多舒服了,等回頭梓兒也醒了,大将軍和盤哥兒也回來了,一家人就又聚齊了。
林大娘一想,又歡天喜地了起來,叫府裏人把家裏收拾了一通,把很多舊東西換了新的,花了一大筆銀子,末了看到花費時,她揪着胸口歎了口氣:“這讓自己高興一下,可太花銀子!”
小丫和林福忍笑不已。
不過,他們大娘子也是個會持家的,沒少掙錢,也沒少從皇帝那拿賞——往往别人要是得了大賞了,他們家沒有,他們大娘子就會去皇帝那走一走,問問是不是落了他們家的。
皇帝現在也是不喜歡見林大娘了,林大娘一看,也不稀罕他那點賞錢,不願意就不願意呗,弄得跟她好想見他似的。
不過,戰打完了,她是沒什麽要進宮的了,就是大将軍回來,該他們家的少了,她還是要往宮裏走一走的。
這大将軍不好意思開的口,她好意思啊。
她要習慣了,再多要一次也無礙的嘛。
皇帝尚不知要被這對眼裏隻有錢的夫妻扒皮,這頭他叫了太醫院的太醫,帶着石灰藥草前去最北支援。
太醫院不想去的人還挺多的,這事還鬧了起來,被皇帝宰了兩個人的頭才消停起來,末了還是從民間用重金和進太醫院的誘惑,請了幾十個大夫,進入了以密雲縣以北的地方,收拾後局。
林大娘一聽現在連百姓都說進了那邊,聞口空氣都會死,傳聞以訛傳訛都沒人去了,她那個心思就活絡了起來了。
她從烏骨那知道那種蟲隻會長在陰寒的長年冰雪不化沒有光照的地方,但最北州一年四季當中,還是有夏天的,沒有冰國那麽冷,所以,最北州完全沒有那種血蟲生存的條件。
說起來,這個水的問題,林大娘也知道,壬朝,包括周邊國家,跟她以前所知道的古代人一樣,水是從來不燒着喝的,除非有條件的人家要喝茶才會用柴火把水燒開。
燒開水是要費柴火的,這在古代這種大多數人都在省着過日子的時代,這柴火他們能省就省了。
她剛到這時代時,他們林府有錢,但也常常喝的是生井水,那井水确實挺甜的,林大娘也喝過,但在她的習慣影響下,林府後來喝的都是燒過的開水。
她到了刀府,就把她的這些個習慣都帶了過來。
其實生存條件就在這,很多東西真是沒法去講究。爲喝個水住城裏的要多費錢買柴禾花時間燒,鄉村裏要花勞動力和時間去撿柴,所以你要去跟人說喝生水對身體不好,大家也沒喝出毛病來,這麽多人都喝生水也沒幾個人死過,你說了,人也不會聽你的,隻會當你富貴人家的娘子沒事找事,盡添麻煩。
這道理沒法說,林大娘活了小半輩子,也就影響了她周圍的幾家人跟她一塊有這個水要開過的才喝的習慣。
這個事情,林大娘是沒法改變所有人,但人知道的多了,怕的就少了,知道最北開始絕對會沒人去,所以她也是藝高膽大,開始找林福和小丫,北管事的商量這去最北搶地盤的事了。
林府在江南占據的地方大了,東北看樣子她是收不回了,但最北現在沒人去,她願意去啊……
而且,她也僅僅是給自己刨福利,也是給她的這些個爲她賣命的打算以後了。
留在東北幫官府的東管事跟大丫夫婦,她也打算叫回來。
這天早上,林福他們早早就來了,小丫也還着知春這幾個大丫鬟都到了,林大娘就開始跟他們說起了去最北的事情。
現在最北的人口非常少,皇帝免不了要找人過去住的,而那些無主的東西,肯定也會落到官府手裏。
林大娘讓大家把家裏的銀子都準備着去買房買地,最北離燕地近啊,最北要住軍爺啊,軍爺有軍屬啊,他們要吃要喝當然少不了要買糧食了,而且,有了打頭的人,過兩年,人肯定會多起來,這店鋪一買就算自己不開也準有人開,然後她還給他們每個人拿了點,跟他們說:“這是大娘子先借你們的,等回頭手松了,加點利息還給我,你們大娘子的後半生,就靠給你們放貸唯生了。”
北掌櫃的和林福這些老人無可奈何地看着她,知春她們是憋不住有點想笑,隻好低頭躲了。
“該到你們給自己置産的時候了,别嫌最北不好,它離燕地太近了,路上一好,大半個月就能有個來回,等燕地來往的商販走卒多了,東西多了,你們拉到那邊去賣,多多少少都是有掙的,不要等人多的時候去跟人搶,那時候價格就擡上來了,不值當。”
“沒人嫌,就是我們不是都忙?”小丫是最最無奈的那個,“哪有這閑心?”
“空都是擠出來的,你忙,你托北掌櫃的幫你辦,等皇帝一聲令下,需要人過去了,你們家就派個代表,我看我們大寶就很好,他是長子已經有擔當了,有北掌櫃的帶着也安心,你也讓他去見見世面,我這邊也會叫幾個家将跟着你們去的……”林大娘說着歎了口氣,“我也是這些家将們的以後着想,想給他們置點産,這以後刀家将士要是實在不想去遠地就職,那去最北也行……”
“咳!”北掌櫃的這時候輕咳了一聲,“皇上能答應嗎?”
按他們大娘子這說法,她都要把最北變成後花園了。
林大娘也琢磨過這事,她這手腳一鋪開,有點把最北占爲己有的嫌疑,但是,她也想過了,“先不說我們能占多大地方了?那一點在最北而言,也不過是一小片而已,他也沒有答不答應這一說法,他肯定管不過來這種小事,開農令一出,最晚秋天,我們國家就會每天都變得不一樣了……”
種子這些都是她想辦法和懷桂号召江南的商人們幫皇帝弄的,她再清楚不過今年大壬的收成了,和走商們帶給大壬的狂潮。
最北的變化,無非是先前去搶占的人撿了個大便宜。
但這便宜,也不好撿,首先得不怕死,後得有拿得出手的錢,現在除了她這個不怕死還有錢的,真沒幾個人會去。
沒看太醫院的那些,爲了躲避職責,都裝病和告老還鄉了,大家都怕死得很,别說還拿錢去買地買房子,支持皇帝的遷人了。
但她對前景的看好,是北掌櫃他們無法理解的,但有點好,他們都信她,她是他們的大娘子,他們的東家,隻要她一聲令下了,他們就會跟着她走,所以林大娘看他們意見那麽多,不是怕這,就是怕那的,幹脆就獨*裁了一把,拍桌子道:“反正都聽我的,這錢你們拿着回去,好好算一算,要怎麽用最少的錢買最好的地段才能夠回本,以及還我利息,聽到了沒有?”
大家拿她沒辦法,所以也就拿着這錢了。
就是小丫拿過錢,問了一句:“那利息是怎麽算的啊?”
林大娘眨眨眼,“看着給呗,怎麽着,也得給你們掙的一半吧?”
小丫瞪她。
林大娘笑了起來,道:“二分利,就這個數。别的,掙了算你們的,虧了也算你們的。”
大家搖着頭走了。
林福送北掌櫃的,跟北掌櫃的說:“您老镖局就别去了,就這個事多費費心,大娘子不是說玩笑話,您老也知道,咱們林府就是這樣一塊地一塊地地買過來的,現在大娘子是刀府的大夫人,刀府置不了地,咱們就幫她多置點,好過沒個營生。她在還好,沒有她過不好的家,但是誰知道咱們小主子以後呢,這偌大的一家子,總得多攢點才安心,您說呢?”
北掌櫃的點頭,“她倒是沒這般想着讓我們幫着她置,她那邊我看她有法子,是想着讓家裏的家将們自己辦,我看她的意思,也是想着我們這邊給她辛苦了這麽多年的人,也給我們子孫後代留個好去處。”
“您明白就好。”林福也是松了口氣。
北掌櫃的不像他,他是被大娘子帶進刀府當管家的,天天能見得着大娘子,又是從小看着大小娘子長大的,對大娘子這輩子是生不出二心來,就怕在外一年到頭見不了大娘子的北掌櫃對大娘子有什麽誤解。
北掌櫃的命雖說也是老爺救過來的,又對他委以重任,但老爺都過逝這麽久了,林福還是有點擔心大娘子看重的這個老人心不在她這邊。
“我現在就想着姑爺趕緊回來才好,大娘子風頭太勁了,我怕有個什麽事,她一婦道人家,頂不了整塊天。”
“快回了,”林福歎了口氣,“我也盼着姑爺回,大娘子天天忙得腳不沾地的,姑爺回了,她才敢歇下,現在一家子都擱她肩上讓她擔着,她哪敢歇啊。”
“是啊。”北掌櫃的也歎了口氣。
他倒是把大娘子的話進耳朵裏了,就是聽進耳朵裏了,也就希望姑爺回來,要是皇上那有個什麽心思,姑爺也能頂着,把事周全了,誰也說不到他們頭上來,那才是穩妥的法子。
沒幾天,林大娘聽說大軍歸不了,要一半的人留守下來,命令是皇帝下的,但不知爲何,皇帝又跟大将軍在信裏吵起來了。
大将軍雙開口跟皇帝要錢來了,他給他的将士們要安家費,還有撫恤金,那算下來,就是天大的一筆銀子。
林大娘聽着那筆天文數字也是瑟瑟發抖,好幾天不敢進宮,去礙皇帝的眼。
并且,她連戶部都不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