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娘出了一身汗,見他們不打了,就爬了起來要去沐浴,站起來還問他們:“還打不打了?要是打,我看完再走。”
難得有人回來了耍猴戲給她看。
“你這個人。”烏骨瞪她。
“還打不打了?”
“不打了!”烏骨生氣了,又埋怨她,“你怎麽不病糊塗了?”
病糊塗了說的話才好聽。
看他這口氣了,林大娘就放心了,是真的烏骨。
“我不管你們了,我出了一身汗,我要去沐浴了。”
“别人就是洗澡,你就是沐浴,就你文雅。”
“你臭骨頭一根有什麽好文雅的?”林大娘這一身大汗出完,身體也舒服了,小丫無奈過來扶她,她還朝她調皮地眨了下眼。
小丫更無奈了。
“你去看過我生的小娘子了嗎?”林大娘問他,又轉頭看向小丫。
“抱在隔壁。”這兩天她生病,就抱過去了。
“在隔壁,你去看看。”林大娘回頭,沒看到人,看着空氣說完就搖頭,“隻聞新人笑,哪管舊人哭。”
大将軍沉着臉在一旁聽着,掀了掀眼皮。
林大娘去沐浴,剛在盆中咔嚓完一個水果,就見大将軍進來了。
“流氓!”她趕緊攔胸。
給她洗頭的小丫則趕緊朝姑爺一福身,“姑爺,洗完頭發奴婢這就出去。”
大将軍點點頭,在不遠處的一張長榻上坐下了。
林大娘一手攔胸,一手拉過漂浮在水面上的木果盤,從裏挑了個桔子,見沒手剝,扔給了大将軍:“幫我剝一下。”
大将軍接過,剝了起來,還幫她分瓣了,見這時她往後仰頭閉眼讓小丫給她沖頭發,他看了一眼,拉了把椅子過去坐在旁邊,把桔瓣放進了她的嘴裏。
林大娘嘴一探到桔瓣,舌頭一伸就靈敏地卷進了嘴裏,她吃得極快,這水一沖完,一個桔子就吃沒了,等再坐回身她還怪可惜的:“大将軍,你剝的桔子真甜!”
侍候的不錯!回頭她有錢了就賞他!
刀藏鋒伸手探她的頭,見是不燒了才放心,又跟她道:“你别去了,我去露個臉就回,烏骨回來了,今兒咱們一家人在一起守歲。”
“嗯……”林大娘沉吟,守歲倒是可以趕回來的。
她道:“我不去,落人話柄,再說了,既然醒過來了,還是得去一趟,我也想見見皇後,隻有親眼見了,我才能猜她是怎麽想的。”
也才好想接下來的行動。
她看着皺着眉的大将軍:“藏鋒哥哥,宮中的事就算我們不想插手,但也脫不離幹系了,我想主動一點。”
掌握主動權,等着被宰割強多了,要不死到臨頭都不知道,太可怕了。
刀藏鋒沒再說話,林大娘便當他默認了。
但等他出去,小丫再進來給她擦頭發時,小丫跟她道:“姑爺又去練劍了。”
“讓他去……”林大娘說完,轉頭看着小丫:“沒往咱們家有樹的地方跑吧?”
“沒,在水井那塊,對着石柱子劈。”
“那就好。”林大娘這才松了一大口氣,她現在可是沒什麽私房錢的人了,可不能由着他糟蹋了。
“小将軍也提着他的小劍去了,跟着一道劈。”
“咦?”
“說那個人壞,隻要花,不看他,他生氣,要打架。”
“噗。”林大娘噴笑出聲,幸災樂禍,“該,也該他嘗嘗這受人冷落的滋味,還真當自己是天下第一帥哥啊。”
“娘子,你說咱們邁峻還記得骨爺啊?”
“記得的。”林大娘點頭,“烏骨給他挂了一塊平安符,身上就有他的氣息,咱們孩兒啊就時不時拿出來嗅一下,他還小,說不清楚,隻知道惦記,再說了,他剛出生就落在了烏骨手裏被他帶着,怎麽可能忘?”
小孩這種生物是最靈性不過的了,無需眼睛看人,靠氣味氣息就能分辨人了。
“也是,再說,邁峻這麽聰明。”
“是啊。”就是太聰明了,得好好教,要不歪了太可惜了。
林大娘穿戴好出去,遠遠見父子倆真在拿劍砍石頭,她這還走過去嘲笑他們,就被發現了她的丈夫轉身朝她走來,把她又帶回無雪的廊上了。
“你把兒子也抱回來。”
刀藏鋒點點頭,回過去把砸石頭的胖兒子抱了回來。
小将軍鼓着腮幫子還在生氣,見壞娘一臉笑意,扭過頭就把小胖臉擱在了他爹的肩膀上。
大将軍安慰地拍了下他的小背。
小将軍抽了抽鼻子。
林大娘看他還真傷心上了,提腳就進去喊:“那根臭骨頭呢?”
“你喊小聲點,小娘子睡了。”臭骨頭從梁上抱了人下來,他剛把人哄睡,見她還喊喊,皺眉看他。
大娘子探頭一看,見女兒又帶着謎一樣的甜蜜笑容睡着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夢裏夢到了什麽好吃的,她也是不禁一笑。
她美麗甜蜜的小娘子,哪怕隻讓人看一眼,都會讓看到她的人打心裏歡喜。
“你看看,你小孫子,說你隻要花,不要他。”雖說爲了漂亮的小花抛棄小胖子那是人之常情,再正常不過了,她很理解,并且也很想隻要花不要自戀哥,但林大娘畢竟是個親娘,也還是盡力爲胖帥争取了一下他的合法受寵權益。
小胖子正尖着耳朵聽呢,一聽還瞄烏骨爺爺,被烏骨瞄到,他又馬上把小臉扭過去了,不看他。
烏骨看着他那小模樣,不禁啞然失笑,把小小娘子送到了家中小娘子的手裏,過去抱了小胖子。
“胖,還記得義祖嗎?”他抱過人,拿自己的鬼臉對着他,小胖子躲,他也把頭順勢送了過去。
小将軍躲無可躲,又被烏骨拿臉蹭他下巴的動作逗得咯咯笑了起來。
“胖。”
胖帥被他叫了一聲,小鼻子一抽,摸這人臉上那若隐若現的花紋。
他還是不說話,但比起之前的生氣,剛才的閃躲就要好多了。
“娘子,午膳備好了。”
“好,快吃飯,我要餓死了。”
飯桌上,吃她說還是要進宮,烏骨瞪她:“你不要命了?”
“你懂什麽?”林大娘一碗酸菜辣面下去,整個人都心曠神怡了起來,給他夾了一大根雞腿送過去,“我不見皇後,怎麽氣死她啊?”
“你氣得死嗎你?”說大話。
“反正要去,之前被壓着都去了,現在勢在我這邊,我不去露個臉,給她添添堵,那才是便宜她了。”烏骨在,林大娘就敢說話多了。
有他在,她真的安心好多了,膽肥得又可以上天了。
“我才不信,你那膽小的,這天底下就沒你不怕的,你們現在是在家裏殺了她的人,你以爲她會讓好過?”
“就是因爲她會因爲我們殺了她的人生氣,我這才去的,就想看一看。”再說了,生氣之下的臉孔那可是最能透露一個人的想法的。
“你以爲你是她的對手?你就不看看你之前在她那受的窩囊氣?”
“我心情好,我不跟你争。”林大娘把肉片夾到面碗上,遞給了大将軍,朝烏骨扮鬼臉。
“哼。”烏骨冷哼,轉頭對刀藏鋒說:“我等會裝扮一下,跟你進去。”
刀藏鋒點點頭,“皇上之前也問起你了。”
“哦。”烏骨冷應了一聲,給坐在他膝蓋上的小将軍塞了一口肉羹,摸了下他的小頭顱,不想說什麽。
他和皇帝,可以說說閑話的緣份也沒有了,烏骨并不想見他,早在他離開之前,他就不見皇帝了。
他無法再跟一個想讓他的小娘子死的人沒事人一般扯東扯西。
皇帝做得出,無所謂這般,把這當常态,但他不奉陪了。
他這一輩子活在暗中,就是厭煩應對這一個個言不由衷的人。
林大娘知道他跟皇帝多多少少有點交情,見他一臉冷漠,笑笑沒說話了。
烏骨能出入皇宮而不被人察覺,他現在又回來了,他畢竟是她家裏人,皇帝那還不知道是怎麽想的。
午膳一過,大将軍就和烏骨帶着小将軍去給府裏調防了,下午安王府那邊來人給她問好,說王妃近傍晚的時候在老地方等她,讓她慢點去,這次她們踩着時辰當最後進宮的那批人。
林大娘一聽,忙讓人回好。
她生病的事隻有自己院子裏的人知道,她穿诰命服的時候也跟小丫說:“你别跟三姐姐說我回來就病了。”
“我哪能跟她說這事。”
“别說漏嘴,要不她得擔心了。”
“她不擔心這個,也有别的地方擔心你,”小丫還是不想讓她進宮:“你剛好,非得進去嗎?”
骨爺說的是對的,他們這剛把帝後的人都拔*出*來殺了,她能給大娘子好臉色看吧?能不爲難她嗎?
“就是要今兒進去才好,我留在府裏,那才是讓人握住了生事的把柄,至于皇後會生氣給我臉色看,我現在最怕的就是她不生氣。”林大娘擡頭讓小丫給她戴脖子上的首飾,看着半空道:“她生氣了就好,去年出的事大家都還沒忘呢,再來一次,她昔日攢的那些好名聲,怕也是不夠她用了。”
“小丫啊,一個人如果要當一輩子聖賢人,那最好是這一輩子她一次錯事也不做,要不然,她就是裝了半輩子,出一兩件就足夠把她拉下來了……”林大娘看着半空,嘴角往上揚,“我要是再不想點辦法,總不能讓她長長久久地壓着我的頭上,讓我寝食難安,吃口吃的都生怕被毒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