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願她此次出了手,這些孩子們的以後能立起來。
但她也希望不會有下次,沒有哪個大人能靠别人扶着走一輩子,家裏事也好,外面事也好,其實都是事,家都平不了,外面早晚會遭殃,他們已經明白了,卻做不到,還是男人通病。
她一看,刀藏鋒輕咳了一下,也沒說話。
他當然知道了,晚上必逃不過被她揪着耳朵狠狠念道他不是的一劫。
她現在已經是顧全他的臉面了,小娘子給面子,他就受着吧。
中午安王府就着帖子了,還送了一些年禮過來,吃吃喝喝的拉了兩牛車過來,新鮮菜自不說有好幾擔,還有一些精巧難買的瓜果糖什也是好幾擔,用來備年禮,給小孩兒打發零嘴是再好不過了。
“這心裏有沒有人,一看就知道。”林大娘看安王府的禮單,見禮單上寫的還挺簡單,不夠實物的一半的,她跟小丫笑着道。
“三娘子自來挂心你。”
“她心悅我。”
看大娘子一臉驕傲,小丫差點笑出來。
她也是服她家大娘子了,這都還笑得出來。
“挑點補品,等會我們去二房那邊。”
小丫點頭,回頭吩咐人去辦了,她剛過來,也沒看到姑爺,便問她:“姑爺呢?”
“去兵營了,哦,對了,胖子也去了。”
“胖子?”
“胖帥。”
“大娘子!”那是她親兒子,能不能有個好一點的稱呼了?
“邁峻,”林大娘念了名字,看着她:“也去了。”
可以了吧?
不過,她說罷也往外看,“小丫,這雪又下起來了,你說骨爺能不能趕得及回來過年啊?外邊還挺冷的。”
也不知道會不會凍着他,他比以前可是怕冷多了。
“要看骨爺了,他這脾氣您也知道的,誰也管不着。”
“是啊,我都管不着的。”林大娘感歎,“男人啊,都是些不可信的,生平第一個說要陪我過一輩子的男人,都不知道抛棄我幾回了。”
“您在姑爺面前,可别說這話。”
“我知道,醋着呢。”
尋春和知春去隔壁屋拿了她的衣物進來了,她們自己進來了,身邊沒帶小丫鬟,林大娘起身去妝凳前,跟丫鬟們說:“今年的宮宴備在大年三十,這家裏也不知道會出什麽事,你們這兩天都給我睡飽了,那天晚上全員待命,給我盯着這府裏。等會大将軍就會把從營裏調過來的人調回來,與你們一同守着将府。你們雖說是丫鬟,但也是我帶出來的人,小丫,你和林福哥,帶着尋春和知春見機行事,等會我就把守衛者的名單給你們,另外,把你家夫子帶在身邊出主意,孩子托到北掌櫃的那去。”
“娘子,知道了。”
“是。”
小丫和知春她們都應了,也沒問什麽,林大娘待她們幫她梳妝到一半才道:“現在我刀府是聲低勢厚,但也隻是看着聲低而已,大将軍的氣候還沒被壓下去,要是被全壓下去了,我們到時候就是想站起來都站不到起了。”
“妝就不用化了。”她看了眼鏡中的自己,好在她還算年輕,這大半年熬過來,樣子倒沒被熬損。
“現在分家的事,府裏怕是都知道了,安在府裏的盯子們就要被拔*出*來,你們說,有人急不急?”
小丫給她挑着首飾冷笑:“急吧,讓他們好好急。”
“是啊,他們是急了,就是也讓我們挺忙的。”林大娘笑了一聲,又笑道:“不過這宮宴我倒是好過了,不好過,我就暈倒嘛。”
她倒一下,就該皇後擔心了,她要是在宮裏出了事,于皇後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
她先生可是夠毒的,已經在江南散布了她的嫁妝大半上交給了朝廷,剩下的都兌出了解子,拖他助養孤兒,培養學子,爲國盡力了。
她現在還挺有名氣的。
就是窮了點。
也沒法像過去一樣,一年四季天天穿戴都變着花樣來了。
小丫這時給她挑的也都是些簡單的玉飾,給她一戴,看着鏡中素面朝天還笑意吟吟的大娘子,她還是忍不住說了一聲,“大娘子,要當心。”
知春也道:“大娘子,小丫姐姐說的對,之前的那些人,能不知道您給大家做了什麽嗎?可不管您是不是好心,給您下起毒來了,我看他們也是沒眨過眼。”
他們住在江南小屋子那幾月,小丫姐姐吩咐她跟尋春親自照顧大娘子,吃食穿戴不假于他人之手,饒是如此,她們也從米裏驗出過毒。
“我知道,你們别擔心。”
林大娘又點了下頭。
她跟皇後本來是可以“緩和”下來的,但她在江南太忙了,皇後的人要見她,她沒見,那時候天天都有人在死去,還有無數人在等着有餘力的人伸手幫一把,大事之下哪有什麽個人事,她哪有什麽心思跟皇後虛以委蛇,防着皇後不搞亂都是沒辦法中的辦法了,後來有了下毒之事,她也是頭疼。
這等時候了,皇後也不分事情大小。
大概在皇後看來,這天下隻要不丢失地方時就行,死多少人,江南倒不倒,與她無關,她隻管自己眼裏在意的那點子事如不如她的意。
不過,沒見到人,她也摸不清帝後兩人現在的心思,但猜還是能猜一點,她和大将軍在江南不好過,這宮裏的帝後也絕對沒好過到哪去。
這帝後心裏,明顯對國家定義完全不一樣,平時無事也就無風無雨,有事,能不起争執波濤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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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大娘先行着人去二夫人那通報了一聲,說等會就要去跟她請安。
她快走到了二房門前,才得下人說,二夫人剛被叫醒過來就讓她趕緊過去。
林大娘一進房間,就是一股濃濃的藥味,薰得她呼吸差點一滞。
小丫當下就一皺眉,心想還是退出去算了。
但她還沒出口,她家大娘子就快步進門了。
林大娘從這藥味裏聞出了一種花的味道,這種花算是大壬特産,因花的顔色形狀都好看,被叫女兒花。
但女兒花是藥,是婦方裏的一種千金方裏的常用藥,這種藥,用量正常,能補血,用量多了,早晚會瘋癫而死,而早期中毒的表現就是易躁易怒,經常全身無力,眼睛還看不清東西,并且這種藥有上瘾性,不吃也會煩躁不安,吃了大概會舒服一兩個時辰。
因這種花的效果,她覺得跟她所知道的毒*品有些相似,因此曾跟周半仙讨論過這花到底要不要用在藥方裏。
半仙也覺得她所說的會有沒出師的大夫,因抓錯藥量誤人性命的話不無道理,加上這女兒花也不是沒替代物,不用也罷,可以在千金方裏除掉,但他是除掉了,别的大夫還用着。
“大将軍夫人,請。”
林大娘朝二嬸身邊的桂花娘看了一眼,朝她點點頭,進了内卧。
看到她來,半卧在床頭的刀二夫人一臉的憔悴,勉強地朝她笑了笑。
“二嬸,我聽你說你病了,趕緊過來看看你。”
“是吧?”刀二夫人笑了笑,都不想看她一眼,也笑得很是難看。
什麽叫做趕緊,她不是昨天回來的?要趕緊也是昨天就過來了吧。
她實在不想跟她這個侄媳婦說什麽,如果不是桂花非要她跟林大娘說幾句才讓她吃藥睡覺,舒服一下,她才不想見人。
跟她有什麽好說的?她不想見。
“二嬸,闵大夫也回來了,要不要讓他過來看看?”
“難爲你有這好心了……”二夫人醒來這一會,眼前就有點發暈,心裏煩躁,跟她說:“我等會吃完藥睡會就沒事了,你來了正好,我想問問你,你說的分家是什麽意思?要分了嗎?”
二夫人單槍直入,說話的時候還不斷閉眼睛,不看她,一臉的煩躁,跟以前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
二爺說這不是他的夫人,說的還是挺對的,性情大變,是不像了。
但人還是那個人,二夫人手上戴戒指的那根手指,可是變形了的,戒指太的時間太長了,後來就跟長在肉裏似的脫不下來,現在二夫人瘦了很多,這戒指就有些松動了,能看到出手指戒指處需長年累月才能擠壓出的痕迹來。
一個人再怎麽裝,這些細節處是沒法裝得一模一樣的。
“不是我要分家,是二叔跟我們家大将軍商量……”
“能不是你的意思嗎?”她還沒說完,二夫人就打斷了她的話,睜眼看着她不耐煩地道:“你什麽人我不知道?你不就是怪我當家不力,花了你的銀子嗎?我也不怕你說什麽,這家我不分,除非我死,你要是分,你這就是在逼我死!你想害死我就害吧,你看老天爺會不會饒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