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姨娘偷偷去看了,回來跟夫人偷笑着道:“大娘子好威風,跟在家裏一樣。”
林夫人失笑,問她:“那放心了?”
桂姨娘點頭,“放心了。”
大娘子是過得好,她知道了,她會跟夫人和懷桂回去的。
而林大娘這廂一通清,發現這一年進刀府的奴婢和長工短工這些人,真是什麽妖魔鬼怪都有,她都沒開始審,僅林福小丫帶着人過了一輪,就查出了兩個殺人犯來,還跟刀府介紹他們來的奴婢有親戚、姘頭等關系。
二夫人聽了面無血色,這些下人進來也不容易,她都讓人過問過的,但底下人心裏打什麽小九九,她就不知道了。
林大娘想了一下,道:“也有我的錯,府裏太大了,都交給了您一人。”
她懷邁峻的時候是在冬天,不想動,也想爲了穩妥生下孩子,就把冬春兩個時節都貓過去了,這一貓,也就府裏要出大錢的事過問一下,其它都交給二夫人了。
還是太過于輕率了。
“二嬸,”見二夫人臉色不好,林大娘把手裏清出來的丁冊給了尋春抄,又跟二夫人道:“現在咱們警覺得及時,這些都算不了什麽,有事咱們就解決事,回頭就好了,您說是不是?”
把時間浪費在後悔這些沒用的事情上就是罪過了。
有那心腸,不如現在多做點。
她說得若無其事,也半無怪罪之意,隻是神情當中的肅穆還是相當清楚明了的,二夫人點了頭,“是我對不起你。”
侄媳婦這麽相信她,她卻……
“二嬸,”林大娘笑了一下,把她還沒清理的丁冊交給了她,“沒事,忙吧。”
這一查,查到了傍晚,府裏奴婢丁冊跟卯冊兩本冊子上的可查人數是二百一十八人,但府裏卻有着三百五十人,多出來的一小半,都是府裏的人帶着人進來的,不僅有族親帶進來的說不出來曆的下人,還有下人帶進來根本沒入過冊的下人。
這還是把人都從下人住的西房都趕出來做了個統一的清點人數清出來的人,更細緻的,像誰是探子奸細等都還沒開始查,裏頭是不是有作奸犯科的躲進來逃難的,也不可查。
這些下人這般膽大包天,也不知道出去了,有沒有仗刀府的勢胡作非爲。
想來難免。
晚上母親們要回林府,準備明天上船回怅州的事,林大娘查到了傍晚就歇下了,回去一坐,這才長長地吐了口氣。
今日下午就來了姐夫家,準備一家人用晚膳,再接母親們走的懷桂已經聽到刀府今日前面所發生的事了,見姐姐回來坐着就是不動,玉面小郎君走過去站在她身後給她捏肩。
桂姨娘已經端了茶水過來,把茶蓋掀開把杯子放到她嘴邊,“大娘子,你累了,你快喝口水。”
“謝謝娘。”林大娘喝了幾口,看着前面眼前的親人們,這才苦笑出聲,“這刀府啊,在外面立是立起來,可這裏面啊,這才開始,好在事情還能控制。”
這時候她都要感謝暗地裏的對手施的壓,讓她正身面對自己的責任了。要是她不接手,再過一兩年,等她再發現問題,那時候肯定是出了大事了。
林夫人點頭道:“你向來是個福星,刀府有你,很快就好了。”
林大娘笑了笑。
這天傍晚太陽剛剛落山,刀藏鋒就回來了。
刀家二爺那邊比他回來得快了小半個時辰。
林大娘在後院的大堂前腳一走,刀二爺後腳就被二夫人的下人找回來了,随即就送信叫刀府所有住在府中的兒郎們都回來,寄住的族親也如是。
刀藏鋒也是被二爺的人半路通報,快馬回來的,他一回來就去了二爺那,聽了詳情,就轉身回了後院。
林大娘正在壓着聲音跟小丫說等會要裝車帶回怅州的東西,她清了一天的人,也是疲了,連說話都沒力氣了,大将軍大步進來,她也隻撩了撩眼皮,跟小丫說完,才看向站在她身邊的人。
她握着他的手站了起來,看着他問:“不怪我?”
刀藏鋒搖了搖頭。
“那就好,沒事,我會清理好的。”林大娘帶着他往不安看着他們的母親和弟弟那邊走,“咱們家這規矩,得立起來了。”
太亂了,不好。
“因調動之事,家裏也住了不少族親,這些人我等會過去會跟二叔把人清點好,該留的留,該走的走,你把林福借給我一用。”
“好。”這事有他們出面,最好不過了。
林大娘看他還自己攬事做,笑看了他一眼,回頭朝母親們說:“看吧,你們姑爺是個勤快人,還知道幫我做事。”
桂姨娘一聽,立馬一脫手上的青玉镯,遞給姑爺:“姑爺,給你。”
是個好姑爺,賞!
林懷桂一見,見沒攔住,他娘還是把初初一見面要脫給姑爺的镯子賞出去了,不由伸出手,低下頭,掩住了面。
他實在是無臉見姐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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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林大娘趕去送了船,再回來,發現府裏多了些順天府的人,刀二爺還在家裏,見到她進堂,本來陰着一張臉正在跟二夫人說話的他瞥了她一眼,随即,他站了起來,叫了她一聲,“侄媳婦。”
“二爺。”
“那邊坐吧。”見她要往他們下首坐,他指了指客堂首位的右座。
林大娘頓了一下,隻頓了一下,還是往首座坐了。
現在這刀府,她确實要當家了。
二爺服她這個侄媳婦的當家,那是再好不過。
這也是刀府唯一的一點好處了,家裏的這幾個爲首的人,還是拎得清的。
“剛才查出了幾個逃犯,還查出了幾個韋家潛伏在我們家的人……”刀安川說完都不禁擦了把臉,“這段時間咱們家裏沒出事,算老天保佑了。”
二夫人這廂連手都是抖的,說不出話來。
“怎麽進來的,查出來了嗎?”刀府也不是什麽人都進,這點她是知道的。她是不太過問府中細緻的事,但這些大概的她還是會過問,知道每一個人進來還是要盤查的,至于來路這點,進來的人可以撒謊,但誰帶他進來的,是一定要有保人的。
“有幾個,是我外家的舅子開了口,管事的放進來的……”刀二爺說着臉陰得可以飄出烏雲了,“就是韋家的那幾個,他們還相當有點本事,還當了我們家的管事,昨晚藏鋒過了一遍家丁,說這幾個人有問題我還不信,可這一查……”
可這一查,一審,就出問題來了。
這時候,他也隻能慶幸林大娘隻用她自己的人,她和大侄子的主院和别院是尋常人等不能入内的,隻有自家的兒郎們才能被她的下人們帶進去,要不然,下人能随意走動的話,她和刀家的那個小嫡長子,都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他之前還當她出門必前呼後擁十幾個人,帶着自家的那一大堆丫鬟不說,還非要帶着他侄子的死士三五幾個,不是貴家女,派頭卻擺得比貴家女還足,他還是有點看不起她這擺勢,覺得她有點太愛耍威風了,現在想來,也隻能慶幸她身邊人多了。
要不她死在了自家的府裏,刀府怕是又要在大風大雨中搖曳了。
“這一年咱們家進來了不少人吧?”見他直接就提起是他舅子放進來的人,直接好,這省時間,也就沒必要把時間浪費在究竟是誰出了錯這點上了,直接解決問題,“把那些新進來的都審一遍,但凡有一點信不過的,都送出去如何?也不怕送走這麽多人會出問題,将軍說了,現在朝廷招兵,把這些人一整,送進軍隊,他那邊自會有人去帶這些人,查出他們的來曆……”
而且,把家奴送出去當兵,爲國效力,也是美名,林大娘昨晚聽她那大将軍一說,還覺得他這主意還真是不錯,能把府裏的事解決大半。
“行。”如此一刀切,沒有後患,刀二爺也覺得是個好主意。
“至于婆子丫鬟這些的話,”林大娘喝了口水,看了身體還在發抖的二夫人一眼,“哪來的,就送哪去,咱們府裏,這次不死人,二爺您看?”
該死也得死在外頭,不能髒在府裏讓人當把柄。
“如你所言。”
“好。”林大娘展顔一笑,“那侄媳婦就這麽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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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府府裏大動,但關起門來,動靜也不大。
他們幾天就清走了一批人。
這一查也不得了,家在外地,或者無家借住在刀府族親那邊自己都帶進了很多匪夷所思的人進來,連路上“撿”的侍妾都帶進來了,一查,果然有事,是被人吩咐在那等着刀氏武爺們“撿”的。
刀府的這些爺們也是大都都撿了不少便宜,林福聽了不少回來跟他們大娘子報,“軍爺們還真當自己武功蓋世,肝膽俠義,被人景仰,非要對他們以身相許,哪怕查出來了,不信的都還有,娘子,這還隻是處了一兩個月都如此了,她們要是給他們生了孩子,您說,這不……”
這不得爲了娘子孩子跟大将軍翻臉?
“所以啊,怎麽用人,還得看大将軍自己了,這點我是幫不上了。”林大娘說完,看着林福,“林福哥,咱們那刀氏學堂内應該不會出事吧?”
“那不能,”林福搖頭,“先生是您過目過的,學堂是我帶着人建的,裏頭的煮飯婆子這些,都是小丫過了眼的。”
“再查一遍。”林大娘坐直身道,“我可是被吓慘了,林福哥,這些大人任他們自個兒折騰去,但小的咱們可不能耽誤了,那可都是刀府的以後。”
“好,再查一遍。”林福知道她的小心爲何。
這廂他們說完話,烏骨就帶着另一個刀府的以後刀邁峻來了,他來跟大娘子道:“小胖子能爬了,來,胖,給你娘爬一個……”
他一把人放下,小胖子就一個翻身,骨碌碌圓泣地滾到了他娘的腳底下。
接着,他大笑了起來。
林大娘目瞪口呆,彎腰把他抱了起來,看着小胖子那胖呼呼的兩個嘟嘟臉,不禁悲從中來,“兒诶,我這才幾天沒帶你,你咋胖成球了?”
球還沉,林大娘把他放腿中間坐着,朝烏骨柳眉倒豎,兇相盡露:“你又給他吃啥了?”
她這正斥着烏骨沒完沒了給小胖子煮奶吃的事,小丫就跑進來跟她急急道:“娘子,麗怡郡主來人,說想求求您,快幫幫她。”
“嗯?”怎麽又來了。
“娘子,是出事了,聽報的人說是有人行刺郡主,郡夫楊公子替她擋了一刀,正中了胸口,正危在旦夕,宮裏的太醫剛才去了都說沒辄,說是沒氣了,她這就想起您來了……”小丫說到這,一臉無奈,“來報的人正在外面磕頭呢,血都流出來了。”
林大娘一聽,心想她這都什麽命啊。合着什麽事都能找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