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連宮裏的韋妃,看着他也隻有巴結的份。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駱氏的娘家……”韋達宏摸了摸腰中的刀,“再說吧。”
駱氏之父現在是禮部的侍郎,以前禮部的老人,這次能提起來,皇帝不無是看在韋達宏面子上的意思。
“皇上知情?”
“他哪顧得上臣子家這點小事。”韋達宏搖頭,“家裏的事,也隻能我動手。”
這已經是他的家務事了,刀藏鋒默而不語。
“現眼下,這不是最重要的,駱氏無所出,早晚會有她的歸宿。”韋達宏說到這,笑了笑。
他之前忙于皇上吩咐的事,又有嫡母壓制,還有個拖後腿的,能做的太有限了,但現在韋家已經沒了,該死的都死了,唯一還站在皇帝身邊的是他,現在都來看他的臉色,他就是沒兒子,也有的是想當他兒子的。
但他怎會讓這些人如意,隻是現在清理的時機沒到而已,他也不可能由駱氏那種人生下他的嫡子。
她現在是最好别糊塗,一旦糊塗,他便連她與她娘家一并收拾了。
“你們隻管去就是,駱氏有求于我,隻會對你們客客氣氣,我就是來說一聲,讓你們心裏有個準備。”韋達宏說完就走了。
刀藏鋒看着他的背影,回頭回家的路上問了一句負責探子的刀戰,“韋老夫人怎麽樣了?”
“死了,死于大病。”
“清算的?”是真死于大病,還是另有說法?
“清算的。”
刀藏鋒這才舒了口氣。
這才是他的韋長兄。
他回去跟小娘子說了這事,林大娘一聽,半晌都沒說話。
能有人這麽糊塗?
“你與她客氣應對就是,不要與她親近,隔着點更好……”刀藏鋒見她不說話,又道:“她早晚是當不成韋夫人的。”
林大娘點頭,“我知道了。”
第二日傍晚一去韋府,她就收着了點。
韋達宏早候着他們來了,他鄭重給了刀邁峻和林大娘的見面禮,兩兄弟之間還行了拜謝之禮,末了,韋達宏與林大娘道:“你們成親時我出去辦事了,邁峻生下之間,我也在外辦事,現在才與弟妹見面,還望弟妹海涵。”
林大娘微微一笑,“他伯父多禮了。”
她施了一禮,就退到了刀藏鋒的後面。
駱氏本已準備了晚宴,但宮裏突然來了消息,傳韋達宏進宮,韋達宏遲疑了一下,對刀藏鋒道:“我有事進宮,你們就回去吧,這宴來日我再補給你們。”
“可。”刀藏鋒這廂已起身,抱了林大娘懷中的孩子,在韋達宏的相送之下快步離了韋府。
韋夫人錯愣不已,等她回過神來,才發現她連回禮都沒來得及給大将軍夫人送上,刀府帶走的僅是他們府裏爺給他們的那一份。
他們這一走,她就癱坐在了椅子上,半晌都沒起身,末了,她抓起了桌上的茶杯狠狠砸在了地上,讓丫鬟們滾出去,她掩面痛哭了起來。
她不明白,她錯在何處,韋達宏爲什麽要這麽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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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大娘一到家也是松了一口氣,在韋府呆了不到半個時辰,這半個時辰急促得她這個當客人的都有點提着心。
那府裏的氣氛太緊張了,且不說大将軍站在他們娘們身邊一步沒離不說,那韋夫人一靠她近點,韋達宏就會朝人看過去,而那韋夫人怯怯朝林大娘看來的樣子,看得林大娘心裏發寒。
她很怕這種楚楚可憐的小娘子,再說韋夫人也不小了,在年齡上來說,比她還大幾歲,一臉可憐兮兮地朝她看過來,而且那時兩個爺們都站在她們的面前,隔着不到一個手臂長的距離就如此,林大娘心裏隻有尴尬。
不過說來,這要是換個不知情的,再則韋達宏身材高大,一臉的粗犷,還真是會容易被人誤會她在韋家受欺負了。
她回來把她和大将軍的衣裳都換了,這時天都黑了,坐下用膳的時候她又長吐了一口氣,這時大将軍又跟烏骨搶起了食,小胖子在一邊咬着小拳頭吃着,看着他義祖跟他父親拿筷子打架。
“好了,别搶,看着我頭疼。”見他們爲了根雞腿大打出手,林大娘把雞腿判給了烏骨,又給紅燒肉的碗放到了大将軍的面前,“一人一份,誰也别搶誰的。”
烏骨咬着小娘子給的雞腿,得意地笑了起來,“誰搶他的?”
“對了,”烏骨又說:“懷桂說,他們要回怅州了,三日後走。”
“這麽急?”林大娘放到嘴邊的飯吃不下了,放下了筷子。
“嗯,怅州要大動,他得趕回去。”
“也好,”刀藏鋒開了口,“讓他們的船跟在官船後,有個照應,我去跟左大人說說。”
林大娘此時已心神不甯了起來,轉過頭就朝後面的知春說:“小丫在嗎?”
“小丫姐姐回家去了。”
“哦,那她回來了叫我一聲。”林大娘回頭,看着桌上兩個看着她的人勉強一笑,“要給他們帶回去的那些東西都沒備好呢,小丫也不在,得明早才能備了。”
烏骨看她眼圈都紅了,也不知道說什麽才好,埋頭吃起了飯。
刀藏鋒看着她紅了的眼睛,頓了頓道:“後日我休沐,一天都有空,你找個地方,我陪你和嶽母他們出去走走。”
“诶。”林大娘撐着桌子站了起來,“我去别院看看,有些東西好像已經備上了,我去查一查。”
說着她就出了門,走到半路,她實在忍不住了,這眼淚就流了下來。
她知道母親們這一趟來,早晚有要回去的一天,但真來了,就跟她真要送别她的父親入土一樣,都來得太猝不及防了。
她走後,刀藏鋒就放下了筷子,看着門外的黑夜不語。
“吃吧,”烏骨把筷子拿起塞到他手裏,“難免的,讓她自己去緩一緩。”
刀藏鋒看了他一眼,忍住了跟上去的沖動。
“呀。”本來躺在一邊睡籃裏的小胖子這時也像是知道了什麽似的輕叫了一聲,等刀藏鋒抱了他到懷裏,小胖子突然哇哇大哭了起來。
“我抱你去找你娘。”刀藏鋒一見他哭,總算是找到了理由,如釋重負地抱了他起來,去找小娘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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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林大娘一早就去了林府。
林夫人也知道就要走了,昨夜姨娘在她懷裏哭了一夜,她忍不住也流了淚,這下眼睛也都是腫的,容貌憔悴,見到女兒來,她笑了起來,但她的笑容太勉強了,看得林大娘别過臉,忍了又忍,這才把眼淚忍了回去。
“我來太早了?”見母親連頭發都沒梳見了她,又看桂娘還在紗帳内的床上睡着,林大娘笑着說了一句,“那好,正趕上了,我給你梳個頭吧。”
“好。”
給她梳頭的時候,林大娘這才發現,以前才半白了一頭發的娘親此時已經是一頭華發了。
她都不知道,她娘有這麽老了。
“娘啊……”林大娘忍着淚,道:“多謝你來看我,對不起,讓你到老了還得爲我奔忙。”
林夫人閉起了眼,強忍着淚水。
自懷了她的那一天開始,她就知道她不可能擁有她的孩子一輩子,但就是如此,她還是會舍不得啊。
“回頭啊,”林大娘頰邊都是已忍不住掉下來的淚,“我就帶姑爺他們來看你,那時候小胖子都長大了,肯定會叫外祖母了。”
可是,那時候是什麽時候啊?是一年,還是十年,還是她到死都不能再見她的女兒一眼?林夫人緊捏着手,指甲都掐進了肉了這才沒痛哭失聲。
林大娘說完這句話,再也沒有力氣說什麽了,她顫抖着手給她娘親梳好發,去外頭把眼淚擦了幹淨這才回來。
可一進門沒多久,就聽剛醒的桂姨娘在說:“夫人,我病了,我覺得我好像發燒了。”
林大娘快步過去。
桂姨娘一見到她,如見救命稻草一般,手朝她快快地伸了過來,她哭着道:“大娘子,我病了,我發燒了,不信你摸摸?”
“快叫闵大夫。”林大娘急急快步走了過去,坐在了她們面前,去摸她的額頭,感覺是有點發熱,不由急了:“怎麽回事?着涼了?”
林姨娘哭了起來,“是病了,大娘子我沒騙你是罷?大娘子,我病了是不是不用回去了啊?我養好病再回罷好不好?”
林大娘一聽,這才擦幹的眼淚又掉了下來,連話都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這廂林懷桂已經來了,看到此景,他勉強笑了笑,扶了林大娘起來,“姐姐,我來看看娘。”
“不要見你,你出去。”桂姨娘一見他,拉着林大娘的手就哭着喊了起來,“大娘子,懷桂說要帶我們回怅州,夫人和我都不走,他就非要帶我們走,還收拾我們的箱子,要把它們擡到船上去,大娘子,我不走,桂娘要和你在一起,大娘子,我不走行不行,我以後再也不貪嘴了……”
“娘。”林懷桂叫着她,眼淚也是流了出來,“您别說了,母親和姐姐都要受不了了。”
林夫人已經哭倒,靠在了身後扶着她的婆子身上,林大娘這廂也是哭得眼睛都看不清東西了,她摸着桂姨娘的手,把人拉了起來抱在懷裏,抱着熱乎乎肉肉的身體,深吸了口長氣,這才道:“桂娘啊,回吧,回去了我就回來看你,你幫我看着懷桂,看着他成親,看着他生孩子,等生了孩子啊,你就給我報信,那時候啊,我就回來看你們,好不好?”
“可,可……”桂姨娘聽着算了算,發現懷桂回去趕緊成親生孩子,要不了一年,大娘子就可以回來了。
她算清楚了,點了頭:“那行吧。”
說着她轉過了臉,帶着臉上的一臉淚滴跟夫人說:“夫人,我算了,懷桂回去把孩子生下來,頂多一年,大娘子就回家了。”
林夫人擦着眼淚,點頭不已。
“那回吧……”桂姨娘在床上坐好了,跟林大娘伸手,“大娘子,我們拉個鈎吧?”
拉鈎上吊一百年不許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