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藏鋒又伸手抱回了他。
皇帝有點不舍,但小将軍已把小胖手伸向他爹了,他隻能松了手,又道:“挺實沉的啊,力氣也大。”
“刀家兒郎。”
皇帝笑着點頭,“可不是,你們家啊,還真是時不時要出幾個将神。”
“他以後再說,小時上佳,大時了了……”刀藏鋒在皇帝的示意下,拖了把椅子過來,但站着沒動。
等兩個皇子先入座了,他這才坐下,跟對面的皇帝道:“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義,還請皇上往後也别老誇他,您要真想大壬再有一個爲您爲國守衛疆土的将軍,多斥他兩句,比縱他成爲纨绔子弟要強。”
小娘子說了,麻煩你們這些爺們多管管他,多打打他,多斥斥他,讓他知道天高地厚,犯了錯事必有重揍,至于讓他體會人生溫暖,知道人間還有真愛這種事情,就讓她來,她必會用母愛無疆包容他。
大将軍覺得這話挺有道理的,盡管這是壞人他當,好人是她來當。
這時候,他也不忘拖皇帝下水。
皇帝笑個不停,“也就你這跟朕這般說了。”
說着忍不住看在大将軍懷裏一臉笑顔好奇打量着他們的小将軍,“這小家夥精力夠旺盛的啊,挺愛笑的。”
“嗯。”見小家夥要夠旁邊坐着的九皇子,刀藏鋒把小家夥遞了過去。
九皇子一見,朝刀大将軍笑了起來,點點頭小聲道:“将軍放心,我會小心抱的。”
“呀呀……”哪想小将軍一湊近他,小臉蛋就往他臉上依了過去,濕漉漉的小嘴唇不小心在九皇子的臉上碰了碰,九皇子都驚呆了。
“咯咯。”
小将軍還大笑了起來。
九皇子也是笑了,抱着大笑的小将軍跟皇帝笑:“父皇,小将軍脾氣真好。”
見平時雅靜如止風的九皇子都喜不自勝了起來,倒有點孩子氣了,皇帝失笑,看着兒子也目光慈和了些,“這性子,比他爹讨喜多了。”
九皇子聽着笑個不停,瞥了面無表情,直視他方的大将軍一眼,還偷偷地朝他父皇點了點頭。
可不是,讨喜多了。
大将軍那嘴,别說他父皇聽了時常被哽得一口氣上不來,就是他在一旁聽了有時那心口都要跳一跳。
大将軍太敢說了,話也着實太不好聽了。
一看九皇子還頑皮了起來,皇帝不禁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微笑了起來。
看他父皇親近他,神情裏帶着對他的疼愛,九皇子這時心頭不禁一陣發熱,連鼻頭都有點酸楚了起來。
他父皇對他一向是好的,但像這樣像個慈父一樣疼愛他的時候,太少了。
“父皇……”九皇子掩飾了一下心頭的顫動,又笑着道:“小将軍是挺沉的,我抱過宮裏的小皇弟,都夠得上一兩歲的小皇弟的重了。”
他懷裏小将軍一聽,朝他露出了個大大的笑容,小嘴帶着笑還嘟了嘟,逗得九皇子又笑了起來。
六皇子坐在皇帝的左側,他的對面,此時見皇帝還湊過頭,就着他九皇弟的手逗起了小将軍,他那嘴邊的笑僵了僵,随即,他又若無其事了起來,看向了大将軍。
大将軍此時已經站起了身,朝長桌走去,接着辦他之前的公務去了。
皇帝這廂逗着小将軍:“你這麽沉,是不是可能吃了?”
小将軍扁嘴,好像是在說是。
“你這麽愛笑,你不像你爹,是不是像了你娘?”
小将軍一天,兩嘴一咧,小舌頭都探出來了,狡黠得很。
“你還能真聽懂朕在說什麽?”皇帝奇了。
小将軍笑着哇哇大叫,朝他伸手。
這人太有意思了,嘴巴老動個不停,跟他玩。
皇帝哎呀呀叫着,把他抱了過來,“小将軍诶,你可真是天縱奇才,國之棟梁啊……”
“皇上。”不遠處傳來了刀大将軍的聲音。
“行了,朕就說兩句。”皇帝又抱起了小将軍,捏捏他的小胖腿,“這都快十月了,怎麽給他穿這麽少?”
“他陽氣足,火氣大,不用穿多的。”
皇帝掂了掂小胖腿,點點頭:“是夠熱乎的,大将軍,你這兒子還真是不一般。”
“是。”他的兒子嘛。
“牟桑啊……”
“诶,父皇,兒臣在。”
“你去禮部吩咐一聲,讓禮部的人備好供品,今日去皇廟那外面給祖宗們通報一聲,就說刀将軍府又給我們大壬出了一個福将了。”皇帝想了想,“你也跟着去,代朕跟祖宗們說一聲。”
“兒臣領旨。”牟桑一聽,臉色一正,半彎下了腰長揖到底,又朝小将軍笑了一下,這才去了。
“沉盈啊。”
“兒臣在。”帶着淡笑看着這一切的六皇子一聽,立馬精神一振。
“你去幫朕去禦書房拿道空旨過來,朕給小将軍寫賜旨。”
“兒臣尊旨。”六皇子笑了笑,也飛快去了。
臨走之前,他忍不住看了大将軍一眼。
而此時刀藏鋒正在看着桌上江山的一角皺眉不語,正在沉思,根本沒看到六皇子那意有所思的一瞥。
他們一走,皇帝專心逗起了小将軍,小将軍也真是沒玩伴,嘴裏咿咿呀呀着跟皇帝玩了起來,等到大内總管來了,皇帝已經爆笑出好幾趟笑聲了。
“大德子,你總算過來了,你看這小将軍……”皇帝笑看了一眼捉着他手指不放的小将軍,朝張順德道:“這小家夥對着朕的手指說了好一會話了。”
刀邁峻平時睡在烏骨的懷裏,跟木梁說話習慣了,這廂正把皇帝的手指當木梁說話呢,卻把皇帝逗得樂不可支。
“這小将軍,一臉福相。”張順德把煮過的奶端過來,“剛才奴婢問了大将軍的人了,說小将軍一次能喝兩大碗羊奶,白日每隔一個多時辰一點就要喂一次,這時間也到點了,奴婢來喂喂他。”
“诶,朕來。”
“皇上。”
“别那麽多廢話,朕來。”
皇帝手生,但小心,沒一會就把兩碗全喂下去了,小将軍一口不落全喝下去了,末了還打了個飽嗝。
皇帝沒帶過孩子,但他抱過,看過,知道孩子沒這麽好帶,也是奇了,“這也太好帶了吧?”
“吃的是多,”張順德看小将軍吃得滿滿足足的,小臉上的笑意不斷,還笑眼彎彎的極讨人喜歡,也不由道:“不愧爲我們大壬以後的虎将。”
“嗯。”皇帝點頭,他也是奇了,一見小将軍就覺得他頗得他眼緣,這孩子也是真不一般,“是得悉心教着才行。”
要不,浪費了。
回頭等大将軍辦完公務,領着旨帶着娃走了,皇帝跟前來進宮跟他讨賞的小世子說:“你之前說的那個胖弟弟,是不是那個很愛笑,力氣大的小将軍弟弟?”
“是呀,皇伯父,”小世子給他遞小木劍,讓他皇伯父陪着他一起耍,“就是胖弟弟峻弟弟,母妃說,回頭還要帶我們去看胖弟弟,喽……”
他把剛朝他皇伯父讨來的,放在旁邊,生怕别人拿了,特意守着的一個特别大的大梨用雙手抱起給他看,“這個就是我朝您讨來,要給峻弟弟吃的,玉姨說峻弟弟太能吃了,快要把将軍府吃垮了,我給他帶點吃的去。”
這樣就不會把将軍會吃垮啦。
“吃垮了?”皇帝聽了哭笑不得,跟心肝寶貝小侄子說:“朕給他們家賜了很多金銀珠寶啊,吃不垮的。”
“哎呀,”小世子一臉“我這脾氣都不想跟你說話了”的樣子,“那些東西,啃都啃不動,怎麽吃呀?皇伯父,您怎麽這個都不懂呢?”
皇帝失笑,捏他的小鼻子,“是了是了,皇伯父不懂,謝謝小世子教朕。”
“不客氣,皇伯父,來,我不怪您,我還陪您耍劍。”小世子抓着小木劍,跟他皇伯父對打了起來。
皇帝跟他玩了小半個時辰,這才抱起昏昏欲睡的小世子,差了專人送了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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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日林大娘中午就被安王坐安王府趕出來了,還真真是趕出來的,就因她們姐妹倆說累了話,兩個相依着靜靜在想事的時候,她靠着她三姐姐的香肩打了個盹,被進來的安王看見了,就一直坐在她們的身邊陰陽怪氣地擠兌她,末了,她三姐姐要留她的飯,安王就跟賭氣似地說:“廚房裏沒備菜,府裏今天不留客。”
林大娘還能說什麽啊,安王醋桶裏的醋都流出來了,快把安王府薰得醋氣沖天了,她隻能在對安王一臉怒容的三姐姐面前告辭,趕緊逃了出來,讓他們夫妻倆盡情地吵去。
還好,她們的事商量得差不多了。
她這一出來,林如也來報,說張家當家的給主子送話了,說大娘子要是要見他,他随時都能來,讓大娘子僅管吩咐就是。
林大娘一聽這話,也是笑了笑點頭,沒說話。
張家的這任大當家的還很年輕,還不到三旬,格外的年輕有爲。
他是老當家的幼子,張家老當家的和張家大公子都是勞累過度猝死的,二公子在一次布坊的起火當中死了,也是不幸遇難,張記這才放到了他這個幼子手裏。
他也是個拼命三郎,經常四處跑,林大娘見他的次數不多,但這當家的沒當家之前,隻是張記的一個掌櫃時就對她很好,對她也很客氣。
非常好,非常客氣,好到、客氣到一度不收林大娘買他東西的錢,說是張記感謝她的贈禮,林大娘把錢送了過去,沒一會贈禮又用另一種不收錢的方式出現在了她的面前,這事沒多久,林大娘在要見他的一次場合對其拒不見面,她一字未說,而張記當家的從此也不再過問她買張記織布的事,也不再親自送布到林府,也不再有什麽不收錢的贈禮的發生。
但林大娘也因此有很多年沒見過這個大當家的了,她那次避不見面之後,他們從此就沒見過面了。
他們兩個人都是很敏銳的人,林大娘一拒絕,那邊就很快褪去了他對她的那點心思,兩家也相安無事了下來。
說實話,沒聽到傳話之前,林大娘對見這個當家的無可無不可。
但當年張記這位當家的對她若有若無透露好感的事,經這當家的傳話這熟悉的口氣,熟悉的對待她的方式,讓她勾起了對當年的回憶,現眼下,她有點想謹慎一點了。
她現在畢竟已經嫁人了,不是待嫁之身,而她那大将軍吧,他不跟她生氣,是因爲他不想跟她生氣,但從他對待下屬的方式,和下屬對他的恭敬和對其的敬畏來看,他絕對不是一個心慈手軟、脾氣好的武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