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娘也是被她氣糊塗了,都忘了把她帶來的禮品還給她了,小丫來問怎麽處理,她隻好道:“先放那吧,不要動,下次再說。”
她老覺得這事沒完,這小郡主可能不會就這麽輕易放過她。
也果不其然,第二日這小郡主就又來了,她眼睛腫得隻能找到條眼縫兒了,就是這樣,她還是端着這麽張臉過來了,又給林大娘送了禮過來,還朝林大娘淺福了下腰,撇嘴道:“他說讓我老實點,以後别那麽橫了,家裏的事他幫我先想個法子對付過去。還說侍妾懷孕的事是假的,是我那惡婆婆玩我的,他說他不可能那麽薄情寡義,娘子剛娶進家來沒一年就讓侍妾懷孕。”
她就知道她喜歡的人不可能那麽壞,是她從來不跟他好好說話,快把他氣死了。
林大娘讓小丫把她昨日帶來的禮品拿來,“你都拿回去,我沒法子讓你懷孕。”
“關你什麽事?你能讓我懷嗎?”麗怡郡主見她不收禮,急了,拍着桌子道:“讓你收就收,你才老多的廢話呢。”
“你這嘴裏的刺,是沒被拔幹淨吧?”林大娘撩了撩眼皮,看向她。
“反正我送都送了,你不要也得要。”麗怡郡主一看,生怕禮被退回來了,不等林大娘說什麽,她就急急道:“我走了,懶得跟你說話。”
這一次,她又灰溜溜地走了,回去的轎上,她自言自語:“怎麽就說不上兩句呢?哎呀,我這嘴。”
她忍不住抽了自己的臉一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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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怡郡主一連兩天都來了,這晚小将軍回來,問起她這是來幹什麽的,怎麽連着兩天都來,林大娘都不想歎氣,搖搖頭就道:“就一小孩兒,沒長大的小娘子。”
就這樣都還嫁人了,往後的日子還有得磨。
刀藏鋒看她,見她沒什麽不喜,就是有點無奈,便道:“以後别讓她進門了,她要是胡來,你着人通報我一聲,我去跟楊相說。”
“你可算了。”林大娘把小娘子的情況跟大将軍說了,說罷,道:“這要是隻是一時之間不能有孩子就算了,要是真不能生,以後兩個人還是成問題的,說來,楊文德這人如何?你見過沒有?”
“見過一兩次,挺好的一個小公子,也頗有些才華,書念得不少,兵法也懂一點,前幾年我打仗回來探親,皇上擺了宮宴待我,他也在場,小小年紀就跟我也說得上話來,爲人算是謙遜,楊家不算是白疼他。”
“果真?”
“嗯。”
林大娘聽了又搖了搖頭,“你說都好了,還跟你都接得上話,就真是好了。太好,就是太好了。”
“嗯?”
“就是太好了,”林大娘解釋,“人品有,才華有,得家裏人喜歡,這一家老的小的都喜歡他,配上小郡主那麽個性子,如若不是指腹,楊家人哪願意?你看,就因這個指腹,楊家都因此恨你入骨了,他們家裏的能對小郡主好到哪去?那小郡主,我看是個别人對她兇一句,她必兇兩句回去的性子,就一來一往的,這關系哪能好到哪去?”
簡直就是惡性循環。
“你别管她,她是好是壞,都是他們幾家的事。”刀藏鋒對此漠不關心,那小郡主他隻見過兩次,每次她都是在罵人,很是兇狠,他對她的印象極壞,“她再找上門來,趕她出去就是。”
林大娘一聽,也沒說什麽,她知道就小郡主那外露的性子,不讨厭她的真的沒幾個。
她也不喜歡那小娘子,但怎麽說,這小娘子本性真不惡,這小娘子不是什麽都不懂,從她說的那些話裏就能知道她是懂得什麽叫壞的,但她沒去選擇真壞,反倒把自己全部外露出來,赤*裸*裸地傷害别人,也任由别人傷害她。不懂她的人,甚至哪怕有懂她的,誰幾個人受得了她這種性子?隻會一個個把她趕出他們的世界,她也隻能窮兇極惡,氣極敗壞地逞狠話、大吵大鬧了。
說來,她也隻剩這點餘地了,要不她還能如何?
要是有個真能管管她的,讓她别出來鬧,她也不至到這地步。
“聽到了?”她沒出聲,時時刻刻都在看着她的小将軍看了她一眼。
“再說吧,我心裏有分寸……”林大娘見大将軍皺起眉來了,也是失笑,道:“我不是可憐她,這世上那麽多可憐人,我要是菩薩心腸,哪可能管得過來?就是她兇兇的太像個小孩兒了,我要是鄭重其事的,也是勝之不武了。”
她也是真懂她家的大将軍,大将軍一聽勝之不武,身爲刀家武将本能的血性就起了,他自來不喜歡欺淩弱小之輩,便點頭道:“那你看着辦,不過,小心爲上,她畢竟也是皇家的兒女。”
皇家的兒女,哪怕不是親生的,在裏面呆過的人,又有幾個是真能單純的?
“知道了。”林大娘朝他靠了過去,也是不由感慨,“我也是運氣好,前半生有爹,後半生有你。”
不是誰都有她這個運氣。說到這,她想起了胖爹,心中這時也是各種滋味都有。
也許在當年,她胖爹在看到他的那一眼當中,就是覺得這個人才是他女兒的良配,這才不擇手段,不顧一切把她許給了他……
她嫁給他的種種原因裏,或許這才是最打動她胖爹的,也是他義無反顧的最終原因罷。
刀藏鋒知道她話裏行間的意思,他沉默了一下,輕應了一聲,“嗯。”
她是有他。
他也會爲了她,更會謹慎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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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小郡主沒找上門來,林大娘也是松了口氣,想了想便對小丫說:“把麗怡郡主帶來的禮物入冊吧。”
她有自己的帳,誰給她送了什麽,都是要入冊才歸置的。
“這……”小丫沒想到如此,遲疑了一下。
“既然都送來了,退也沒要,那就當是她的心意了,歸納好吧,回頭把冊子給我看看。”看了也好尋思着下次還給她點什麽。
“是。”小丫退了下去,過了半會,捧了一個盒子一臉無奈過來與她家娘子道:“您看。”
林大娘看過去,見是一箱小金錠子,看模樣是五兩一個的小金錠子,滿滿的一層有二十個。
“有兩層?”她看箱子高得很。
“兩層。”小丫把下面那層也打開讓娘子看了看,又拿出一錠金子,把下面的印記給了她們娘子看,“是宮印。”
林大娘接過一看,見官印下面有幾幾年某某宮宮制幾字,也是不由搖了搖頭。
宮裏隻有一個人能有某某宮的專印,那就是現在住在那個宮裏的一國之後的皇後。
這應該是皇後打賞給她的。
“上面那層還算都是新的,下面那層新新舊舊都有,有些看起來其成色是有些年頭了的。底下的印字我都看了,年份各年的都有,還有十來年前的……”小丫說着都沒辦法了,“娘子,我這小郡主昨日這一趟送的,怕是把一直攢的金子送了大半給您了。”
“這腦子,”林大娘放下金子頭疼不已,“是怎麽活到如今的?”
這前日才跟她瞪眼睛地放狠話威脅她,這沒過一天,就送了這麽多金子過來了,這小娘子這也不是一般的缺心眼了。
“我也是打頭一次見到這種人。”小丫也是不知道說什麽好。
“這個入了冊,放在一邊别入庫,你從庫裏拿幾尺布出來裝小箱子裏,把這個放在裏頭,回頭我給她還回去。”一個小郡主,能得賞又能得什麽大賞去?一看她這一箱子各年份都有的金子就知道了。林大娘喜歡錢,但也不至貪一個心智都沒長全的小娘子的錢。
“诶。”小丫去了。
這廂林大娘安排好了還回去的事,也沒把這小郡主的事怎麽放在心上,于她這小郡主到底隻是個找上門來的陌生人。
這頭她這剛跟二夫人把家裏一些瑣事商量安排好,心想着明天去兩個娘那裏看一看,陪她們說說話,再看看懷桂那邊把京裏的事辦得怎麽樣了,問問他何時回怅州的事,這樣她這邊也好做安排,把要給他帶回去的東西打點好。哪想,沒等她第二日過去,林如這日傍晚又來了。
林福帶了弟弟進來,跟大娘子說話的時候也是忍不住皺了眉,“大娘子,那戚家的人又來了。”
他示意二弟說話。
林如這時上前,禀道:“大娘子,戚家來人,說想把家中的一個娘子許配給我們主子,還跟老夫人哭上了,非要把這婚事定下來不可,她們家這次來的人太多了,光大小夫人都來了七八個,她們團團圍着老夫人撕拉着老夫人訴苦不放,把老夫人圍得氣都喘不上來,臉都白了,桂姨娘在當中沒看明白,以爲她們欺負了夫人,拿了手中的茶杯砸了其中一個拉着老夫人手不放的戚家人的頭,把人的頭砸破了一點點,也沒什麽大礙,這一位戚家夫人傷得不重,根本沒有什麽性命之憂,就是這家人現眼下坐在家中死活不走,說是非要我們家給出一個公道來不可,要不她們死都不可能走。”
林大娘一聽,當下玉臉就一冷,站了起來看着林如,“我娘跟桂娘怎麽樣了?”
“就那麽一會,管事跟丫鬟婆子也在旁,很快就把老夫人和桂夫人送進後院了,老夫人們其實也沒怎麽吓着,闵大夫也在,很快就把兩個老夫人的神安住了,老夫人們都好,這個您放心。主子在外面辦事得信也很快趕回來了,現在就着小的過來一問,看您有沒有空過去看一看。”
“現在就走。”林大娘一聽,朝林福道,“去叫小丫,把身手好的都帶上。”
這廂林府裏,戚家的幾個各房的夫人都忍住了竊喜,圍着被砸傷了的那個妯娌,心想這次不把林家扒下一層皮,就休想她們會輕易離開放過他們。